邂逅

    萧澜后面想了想,若那讨人厌的家伙就这样堕魔死去,岂不是白白便宜了他?

    师父师娘见多识广,他们二老的法子也多,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反正这幻术他给拾回来了,即便要用,那也得等两个月后,亲眼见到他人死后才行,这会儿急什么?!

    他是故意放郁桐走的,还在她的身上留了追踪散,同她束发带的香味相仿。

    雾泉谷在南疆,她虽有舍裂蛊傍身,但保不准有什么危险,把毛丝鼠给苍梧,能得知她的行踪,更能保障她的安危。

    除此之外,他还给郁桐准备了一份大礼。

    ……

    郁桐偷溜跑后便一路西行,不日就来至一家客栈,因此地临近边关,客栈来往的人较多,堂内喧嚣不止。

    一直都在忙活的小二见有客到店,他抬起胳膊肘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脸上挂着笑问来人,“这位客官吃点什么?”

    “把你们店内的好酒好菜都给上上来!”

    这回答店小二的并不是郁桐,而是晚她一步进店的另一位布衣女子。

    女子正霍霍着手里的几个钱袋,她的身侧站着一位少年郎,他双手推着轮椅,上面坐着个瘦骨嶙嶙的大娘,少年正推着轮椅一步一步往前走。

    郁桐就势要了两道家常菜,然后寻了处空位坐下来。

    说巧不巧,那小二将方才几人引到郁桐身旁的空位上。

    堂内鱼龙混杂,人声鼎沸,走镖护院的、算卦的、耍杂技的各类形形色色的人皆有。

    郁桐的视线在不经意间睨向旁桌人时,目光略微一滞,继而她的神色又恢复如常。

    还真是冤家路窄,那布衣女子正是前不久偷她钱袋之人。

    可今时不同往日,现下她这容貌,不会有几个人认出来,这事还得算在萧澜身上。

    跑路后,没过多久,她便行至一处湖畔边,舀水之际睨见湖水倒映出一张陌生的脸,肤色白于常人,右眼眼睑下方的那颗朱砂痣衬得本就妖冶的脸愈发妩媚惑人。

    萧澜还给她留了封信,同她说半月后,白昼岛见,让她不要随意撕下这层皮,届时,他会跟她解释其中原由。

    后来她又改了一身行头,换上男装,这不换还好,换了更显阴柔气,一眼看去,像是使不上力的孱弱之人,风一吹就要倒的那种。

    这也是方才那布衣女子漠视她的主要因素。

    江湖上欺软怕硬之人又是何其之多,郁桐对于方才的事,并未过多上心。

    不过吃口茶的功夫,这会客栈又进来两个人,其中一人幽幽说道:“若是不出意外,主子明日便会抵达此地,方才我已打听,过了西边那条河,便是一片荒漠...”

    说到此处,那人忽而意味深长地笑了几声,然后又继续补充道:“听说这片荒漠诡异得紧,还会吃人呢...”

    “嗯。”红衣女子仅是淡漠应他。

    郁桐闻言转眸看向二人,又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这青天白日的,还真是见了鬼,这进来的人,正是时绫和赤柇!

    客栈里所剩的空位并不多,除了郁桐的正前方以外,堂内的西北角也有两处,可偏偏两人选择在她前桌的位置落座。

    赤柇刚好坐在她的正对面,他不由多看了郁桐几眼,对方这张美人皮落得精致缜密,眉眼间带着一股惑人的气息,魅而不妖,艳而不俗,生得倒是极好。

    郁桐则是选择无视对方自顾自进食。

    苍梧这么着急将她送走,恐是猜到她会去白昼岛。

    萧澜也知她会借机逃走,故而才会给她易容,而时绫他们本就见过她扮作男子的模样,若是让时绫见着她在此处,这事保不准会传入苍梧的耳朵。

    反正苍梧又不与她相认,这换个模样也倒没什么,听赤柇所言,苍梧怕不是明日就要来至此处?

    郁桐扫了一眼搁在桌上的剑,目光微闪。

    她刚想着将这剑用缯帛给包起来,一个黑乎乎的彪形大汉突然从客栈外头跑进来,他的嘴里还大声叫唤着:“那...那荒漠是真的会吃人!我奉劝各位这几日莫要赶路了,等过几日风头过去,再出发也不迟。”

    大汉这话一出,大堂又是一片哗然之声。

    “前几年我和兄弟几个走镖时,一直走这个道,那会可是安全得紧的,这荒漠的诡诞之处啊,还得从一年前说起...”

    荒漠无风,却时常出现龙吸水之状,且数道似漏斗般的沙尘在空中猛烈旋转,将人吞噬,最后吸成干尸。

    更可怕的是,若沙尘未将余人卷去,那沙漠还会莫名生出杀人的树桩来。

    “眼看这年关将至,我们兄弟几个走趟镖也不容易,本是半个月的路程,现下又得走它几个月,大伙若是着急的话,可等明日儿个随我们一同绕道而行。”

    几个月?

    那花琰是如何从雾泉谷出来的,又是如何归去?

    花琰也与郁桐说过,要进白昼岛找东西,最好是赶在这个月月底前夕。

    她等不了,她深信,有的人也等不了。

    “这位兄弟说的可是一点都不假啊!昨日有几个胆子大的不知好歹...”

    那送镖之人刚说完,大汉喘着大气在一边附和着,接着他又从腰间拿出一把断刀,上面还染着黑血。

    “我本想着看热闹,就在那河西等了一宿,今儿个一大早,我想探探虚实,谁知没走一会儿,就拾到这断匕,这刀就是昨日进荒漠其中一人的贴身武器!也不知道那些兄弟情况如何,是凶是吉...”

    上完一桌的餐食,小二将餐盘夹在胳膊肘处,接连搭腔,“平日里还好,就是遇年关之际就不太平,去年也是如此,诸位若是无要事缠身,待来年开春再去也不迟。”

    众人还在议论纷纷,郁桐则是拿剑起身上了楼。

    ......

    窗外月色渐浓,郁桐躺在床榻上却无半点睡意。

    屋外倏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脚步在她的房门口时戛然而止,来人在门上戳出一个小洞,一支竹筒伸进来,吐出几丝青烟。

    半晌后,门闩被人撬落,在地面发出“啪嗒”的声响。

    那人蹑手蹑脚地走进屋子,还不待其将房门阖上,一道寒光便闪过他的眼底,紧接着他的脖子上又架起一把长剑来。

    屋内烛火亮起。

    “进来!”

    郁桐看着眼前的布衣女子,冷冷开口,上回就不该轻易放了她的。

    闻言只见一少年郎轻轻推门而入,少年默默地睨了布衣女子一眼,又低声说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续而他又侧过身来看了郁桐片刻,抿了抿唇,一时之间没了言语。

    头一回同她出来作案,还被当事人逮个正着。

    这说抱歉吧,显得不太实诚,这认错呢,对方都将这刀挂人脖子上了,若是说错话,直接给她一刀怎么办?他还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那些钱都是给谁用的?你也知道,大娘养的那些虫有多费事,我若是不这样,你以为我们能活到现在?早就被大娘的虫给活活啃死了!”布衣女子连声解释,话里还带着怨气。

    少年郎先是叹一口气,思虑再三后慢慢开口:“公子,对...对不起,今夜是我们不对,恳请公子网开一面,放...放过她,公子若是觉得不解气,朝我发泄就好。”

    “好啊。”

    见那少年郎一脸真诚的模样,郁桐收回手中剑刃,然后侧过身来看向窗扉,又不甚在意地对那布衣女子说道:“除非你从此处跳下去。”

    还不等那布衣女子回过神,郁桐已身至她的身侧,攥起她的胳膊朝着窗沿走去,丝毫不给那布衣女子反抗的机会。

    布衣女子活生生被她攥着走,眼看离那窗户越来越近,她急忙开口:“公子,有话好商量,我是迫不得已的。”

    “放我一马吧,公子,我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她上次也这么说!

    郁桐任由她在一旁嚷嚷,待走至窗沿边时,手臂用力一挥,将其生生从窗户边丢了出去。

    “哎哟喂!”

    “真是…疼死我了。”

    伴随一声沉闷的声响,布衣女子吃痛地叫唤了两声。

    少年郎瞠目结舌地看着郁桐这一操作,又忙不迭地跑至窗户边向外探去,不过半晌,那张稚嫩的脸上的惊慌神色褪去大半。

    还好这里是二楼,应该摔得还不算太严重,他想。

    而郁桐的眸子却是定定落在一处。

    月光流转,屋外的院子里亮着盏灯,在布衣女子趴着的地方,一道挺拔的身影站在那里。

    来人的银发半披,密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淡淡的阴翳,下颌线条精致,绝伦逸群,浑然天成。

    风吹过树梢,传来簌簌的声音,对方玄色的衣摆随风翩迭,气质卓然不凡,蓦然间,那人抬眸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视线倏然对上,郁桐适才发现,男人的额际间绑着一根红绳,凌冽的目光径直朝着她这边穿射而过,棱角分明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仅是一眼,她便匆匆将窗牖阖上。

    不是说他明日才到此吗?!怎么今晚就过来了。

    苍梧又不认识她现在这张脸,她到底在紧张些什么?

    察觉那少年郎还在一旁站着,郁桐又转眸看向他,冷漠开口:“还不走?”

    她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少年郎,好似在同他说,你若再不走,我保不准会将你也给丢出去。

    闻言少年郎再次向她道歉,然后老老实实地走出客房。

    郁桐再次打开窗牖朝院子里看过去时,只见那布衣女子弯着腰拱着背,揉着屁股嘴里还骂骂咧咧的,那道熟悉的身影已然不在。

    ......

    次日,郁桐在日上三竿之时才从客房出来,视线扫过大堂,发现客人不多,也并未见着熟人。

    她走下梯阶,又要了些吃食,屁股都还没坐热呢,耳畔骤然传来“咯咯咯”的叫声。

    随声望去,男人正不紧不慢地走进客栈,小家伙从他的衣襟处探了出来,露出一颗小脑袋。

    在路过她这桌时,小家伙的叫声明显大了几分,还带着丝丝雀跃。

    苍梧突然停在她的桌前,淡漠地扫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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