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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又过了五年,曹贞因病亡故,享年七十二岁。同年的十一月,曹母寿终正寝。曹钰按律守孝期,期满任职于国子监,后复袭荣公爵,迁居至正堂后院。王夫人自迁居至原曹母小院,吴氏亲侍之。

    澄园中,各处居所皆或多或少增建了一番,居所之间,多以回廊相连,以便年轻一辈居住:曹苏、曹荀、曹薇居于绿苑,由明月照管;如秋、思秋居于玉林馆,由碧月照管;知秋、书秋、画秋居于秋爽斋,由彩云照管;墨秋居于芜菁园,由平氏遣奶娘宋嬷嬷照管。长孙曹苏不到十四,余者挨个排去,最小的思秋不过七岁,正是欢腾跳脱的年纪,幸得明月彩云等人时时看管,才不至于过分出格!

    曹钰公务本不多,却将家事付与詹俊、曹珅、詹英等人打理,自钻研诗书戏曲,乐得自在逍遥!曹璟已迁至兵部侍郎,总理各清司衙门,责任愈重;曹兰进士及第,外任已近三年。

    却说,荣国公府这些年轻后生,大多才中了个秀才,便像曹璟公那样无心于科举仕途,只想着能随家人们各处去游历。前面那忠宁王府,朱宏在西北主事几年,不久前才奉诏令举家回京,三个儿子朱永朱远朱能,因王府威势,在外吃酒打架,短短时间便在京中闯出了“威名”,没少挨王妃姊妹的训斥。这三兄弟在家则收起顽劲儿,读书练剑,孝敬师长,友爱姊妹,故而不闹出大乱子,忠宁王夫妇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们去了。

    是年三月,草长莺飞,百花盛放。一日午后,朱永因在外打架,手臂受了伤,被王妃禁管,不能出去闹,眼见着朱能扮鬼做脸地和朱远一同出门,只能气呼呼干看着。朱珠朱瑜俩姊妹见他难得在家里,便拉他来后花园,让他教如何放风筝。朱永素日宠爱这两个妹妹,耐住性子陪她们玩,可大红蜻蜓好容易飞上了空中,线却断了,那风筝遂出后院随风向北荡去。朱瑜急得拉着朱永出后门去寻,见风筝落入曹府内,兄妹三人便去喊门。门子见是忠宁王府的公子、小姐,不敢阻拦,只去禀报。吴氏玉瑶等接报,只当是王妃来了,忙出来迎,见他三人正在正堂前张望,才知不是,朱永带妹妹们行过礼,说明来意。玉瑶笑道:“珠儿瑜儿,我带你们去找风筝去。”言罢,引其入澄园。

    澄园中,几个姑娘正在湖边草地上放风筝,彩云碧月并几个嬷嬷小丫头子站于一旁观望,忽见那只红风筝,落在墙边柏树上,众人忙闹着拿竿子来钩了下来,好不热闹!忽见吴氏带着朱永兄妹前来,知秋墨秋如秋书秋这几个大姑娘都已知事,见那穿月白色蟒袍,头带紫珠冠的翩翩公子,便停下暗暗打量起来。朱珠朱瑜见着几人拿着的那大红蜻蜓风筝,正是自己寻找的物件儿,风儿似的跑来拿,朱永则停在那沁芳闸桥上,不再向前。

    朱珠说明原委,几人明了,拉她入伙,皆欣然!朱瑜满眼是自己的风筝,着急拿回,如秋俏皮活泼,将风筝取来捉弄起她,朱瑜无法,便向后喊道:“哥哥,哥哥!快来,她们不给我!”墨秋也逗她道:“你喊他来也没用,你只告诉我们,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我们便给你。”朱瑜不愿意,遂跑过去拉朱永,朱永任凭妹妹如何央求,也不敢去,只道:“你按她们说的做,去求求她们,便给你了。”朱瑜无法,扭扭捏捏地走过来,低声说道:“我叫朱瑜,今年六岁了。”画秋思秋两个年纪相仿的小姑娘听罢,连忙也说出自己的名字年纪,几人也很快打成一片,手拉着手好不自在。朱永见此,便道:“朱珠朱瑜,快跟我回去吧!”可二人已与众位姑娘顽在一处,哪里肯回去!似没听见一般。朱永无法,只能坐下看着她们顽,吴氏玉瑶见此,遂命丫头拿茶果点心来,只道还有事情,便留朱永一人在那儿。

    这厢,知秋悄问朱珠她哥哥的名号,明白桥上那个就是朱永,遂害羞起来,墨秋如秋见此,立即开起她的玩笑。朱永也很好奇知秋是不是也在那里,开始只装不甚在意,偷偷的瞧,后竟大胆地直往这边看,无奈离得远,什么都看不清楚。画秋思秋朱瑜因小女孩家贪食,时时跑过来拿果子吃点心,墨秋如秋戏弄了知秋一番,也壮着胆子走到桥上问道:“你就是朱永?”朱永很少和女孩家说话,压住紧张之感,平静答是,二人又问:“你胳膊怎么了?”“额,摔的。”二人听完,说道:“你这人不老实,我们已听说了!你明明是与人打架,挨了一刀。”朱永见二人年纪虽小,但挺有趣的,笑着回道:“恩,是这样的。”说完话,任凭她姊妹二人上下打量自己,二人又问:“你为什么和别人打架?”“见义勇为。”二人笑道:“我们才不信呢!”

    知秋一直偷偷看着桥上里的景儿,她对朱永的印象停留在了自己八岁时,曹苏曹荀与他在王府里打架的时候。当时自己劝不住他们,急得大哭,好在大人们来把他们分开。后来回了家,到后来自己被彩云姑姑禁管着,哥哥们也渐渐不带她顽了,再后来他们迁走了,至今竟有五年不曾见面了。就在不久前,他们又回到这里,妹妹们常打探了消息告诉她:今天他在西市与人打架了、今天他们去喝花酒却被老鸨子撵了出来、今天大哥二哥看见他们向卖豆腐的寡妇院里扔石子儿……为此母亲还和父亲闹过,父亲只说:“我那日见他甚是知礼,又考校了一番他的书,皆答得很好。男孩子嘛,这时候总是贪玩的。”见其三人玩笑不止,知秋便转身离开了。朱永瞧见一身量较高的粉衣姑娘独自离开,渐行渐远,猜测其定是知秋,正聚精会神看时,墨秋笑道:“你这人真是脸皮厚,一般人不会像你这样正大光明的偷看。”朱永听完,问道:“她就是曹知秋吗?”如秋笑问:“为什么要告诉你?”“二位妹妹不知,我和她小时候常在一处玩,后来父王带我们去了西北,前些日子才回京,算一算竟有五六年未见面了。”墨秋插话道:“这个我们知道的,姐姐和我们说过。”朱永忙问:“她是怎么说的?”如秋笑道:“我们才不告诉你,如果你想知道,你自己问她去!”“这不合适吧!”如秋道:“我们可以带你过去,她就住在不远的地方。”“也行吧。”二人听完转身就走,朱永忙喊住,道:“二位妹妹,请等一等,请带我去吧!”二人耳语了一会儿,道:“带你去也行,你得答应我们一个条件。”“你们说吧,什么条件?”如秋笑道:“我们还没想好,以后想好了再告诉你。”朱永只道也行,二人随即在前引路,向秋爽斋走去。

    墨秋如秋站在秋爽斋歌翠堂外,将知秋喊了出来,旋即跑开。等知秋出来时,只见头戴紫珠冠、着月白蟒纹衫的朱永站在小径上,知秋立刻猜出了他是谁,但仍镇定地问道:“公子是谁?来此何故?”“在下朱永,偶然于此,姑娘可是曹知秋?”知秋点了点头,而后便低头不语,朱永笑道:“我原以为姑娘因是年轻小姐,不知世故的,竟也有如此心机!”知秋疑道:“小王爷此言何意?”“姑娘让妹妹们请我至此,为何又故作姿态?”知秋只道是他误会了,想要解释却欲言又止,只道:“小王爷请回吧!”朱永前进两步,笑道:“对不住,我是与你玩笑呢!”知秋笑了笑,仍背对着他,此时彩云寻来,见朱永在此,遂问道:“你是谁?”朱永忙作揖道:“在下朱永,偶然至此,失礼了!”“原来是小王爷,你从哪里来,为何又在此处?”朱永道:“是两位姑娘带我来的,我也不太清楚。”彩云心下了然,只道:“小王爷出院门,沿着走廊向左转就是了!”说完便搀着知秋离去。

    朱永看着知秋回眸的样子,意犹而未尽,愣了一时后,遂依言出门向左行着,无奈此园甚大,百转千回,不觉迷失在澄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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