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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回至小院,玉瑶只觉浑身粘腻,想必是先前出多了汗,遂命莺莺去取水来帮她擦洗,洗完便去卧室床上渥了起来。但久久不见曹璟进来,遂喊莺莺过来,让她去察看,莺莺回来道:“三爷刚去洗澡了。”玉瑶道:“家里人喜欢你,让你给三爷做妾,你愿不愿意?”莺莺坐到床边,说道:“姑娘,三爷是人中龙凤,谁能不爱!但我受了小姐您的深恩,不愿去分小姐最爱的人,这一辈子只愿伺候着您。”莺莺声音温柔,面带笑意,令玉瑶十分感动!但玉瑶不知该说什么,只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莺莺又道:“姑娘,还有一句话,若是错了,您就当没听见就行。”“你说。”“今后不要再往三爷那里塞女人了,三爷并不喜欢您这样做。”玉瑶点了点头,说:“知道了,你也快去休息吧!”莺莺遂离去,玉瑶已累极,不知不觉,已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五儿来请安,她已有了五个月的身孕,玉瑶赶紧请她坐在椅子上。彩云、莺莺端了饭来,玉瑶遂请其一同用饭,说道:“不必常来请安,安心顾好自己的身子就行!”五儿道:“奶奶,昨夜怎么了?我心里着急,来问问。”曹璟从书房出来,道:“没事,听她的话,照顾好自己就行。”遂坐下一同用饭。饭毕,他让彩云取来木屐换上,拿上装了靴子的包袱,便要出屋。玉瑶叫住他,说道:“今日是我哥哥的生辰,你下了差若是还有空,就过去吧!”曹璟答道:“知道了。”玉瑶又让彩云娶了厚布巾子来,替他围住脖子,笑道:“齐活!你去吧!”曹璟冲她笑了笑,却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去。

    玉瑶收拾好,携莺莺往外去,至小院门口,裹得像头熊似的周福已迎了过来,道:“奶奶,三爷说冰天雪地的,路不好走,命我在此等候,护着奶奶家去。”玉瑶笑道:“那有劳你了。”周福憨憨的笑了两声,自去套了车来,护二人上车,然后拉着骡马从后门出了府。行至街上,玉瑶对莺莺说:“你问问他,三爷是不是一个人去的衙门。”莺莺遂打帘儿问了周福,周福道:“回姑娘的话,自有人护着三爷去衙门,不必担心。”玉瑶不再说话,后至家中,送上贺礼,热热闹闹的与家里人讲话说笑,不必细说!

    晚饭时,曹璟果然来贺。他先是与众人见礼,后客气的与蒋冉说话,玉瑶莺莺自去帮他脱衣净手,蒋冉再让其上座,方团团圆圆,喝酒吃菜。玉瑶见他只喝酒,未吃几口菜,便搛菜给他,搛了几次,他小声告诉玉瑶不用再搛给他了。众人见此,知他二人融洽,心中也是高兴,蒋姨妈更是问莺莺:“姑娘还欺负姑爷吗?”莺莺只道:“禀太太,并没有。”“那很好,若是还有,你就遣人来告诉我。”莺莺应喏。蒋冉笑道:“璟弟将来是要做大官的,妹妹不可如此。”玉瑶道:“妈妈哥哥怎么帮着他,不帮着我?我哪里还敢欺负他。”蒋冉笑道:“谁有道理我们帮谁。”玉瑶不让他,问:“那你怎知是我没有道理?”曹璟笑道:“行啦!今日兄长生辰,兄长之言最大。”玉瑶本想说昨天的事,但终究是忍住了,只气不过,照着他的肩锤了两下,倒锤的自己手痛,低呼了两声,众人皆笑!曹璟道:“岳母兄长嫂嫂,后天就是元宵节,今天衙门里已放了假,去我家里吧!兄长喜欢掷骰子,明儿我们一起玩。”蒋冉大笑道:“好好好!瞧我这妹夫,马上就金殿对策了,丝毫未瞧不起我们,明儿我送母亲过去!”众人甚是高兴,又喝了几杯,玉瑶见确实晚了,起身告辞。

    屋外,雪花斜斜落下,万籁俱寂,曹璟扶玉瑶莺莺上了车,玉瑶又替他把布巾围拢好,蒋姨妈喊了两个小厮去前头打灯,骑马驾车家去。第二日上午,雪停后,蒋冉亲送其母亲过来,在曹璟院用了午饭,又玩了一会儿,王夫人着人来请,蒋冉最怕见曹贞,自家去。

    晚饭前,探春来顽儿,径直入正房,对玉瑶道:“三弟妹,快帮帮我的忙,我的活儿做不完了。”玉瑶白了她一眼,请其上炕,喊了彩云莺莺来,遂围拢一处,做起活儿来,五儿因大着肚子,只能坐在椅子上,却也一针一线做着。任屋外寒风凛冽,冰天冻地,众人只边做边说着笑话,十分悠闲!玉瑶忽对莺莺道:“你去看看他在做什么?”莺莺坐在炕沿儿上,头也不抬,只问道:“他是谁?”说完,给侍书使了使眼色,两人“咯咯”笑了起来,探芳笑道:“你快去看看吧!别让你家小姐着急了。”莺莺这才放下活计,去了外间,不一会儿,回来笑道:“三爷哪儿没去,在书房里睡着了。”玉瑶又问:“那里很冷的,有没有盖东西?”“不冷,已经放了个炉子了,身上也盖了被子。”玉瑶点了点头,继续手里的活。

    探芳叹道:“你对他是真好啊!”玉瑶气道:“好有什么用,他两天没和我说话了,可能捱了!”“那你就给他服个软。”“你别来劝我,等将来姑爷和你闹,看你如何!”探芳听了,便要打她,好歹被彩云拦下。探芳道:“若是兄弟姊妹能在一处,就如今日这样,长长久久相互照应着,多好呀!”玉瑶只是笑着,并未接话。探芳又说:“你和尚玉都是有福气的!就说咱们家,或再过两年便能缓过来,如今虽用支紧了些,但也不会短了你们。比着现今某些候府公府,靠着挪去挪来,干着贪赃枉法的事,不知强多少倍!”玉瑶点头称是,探春接着道:“再说二哥哥,如今也学着养韬晦,也更读书上进了。他和尚玉彼此情根深种,终成眷属。说到这里,我有几句话要告诉你。”“你说。”“你知道的,他原是个苦命的孩子,昔日姨娘在时,无人瞧得起他们,便是原两府里的下人都能呵斥他。后来,机缘巧合遇到了傅大人,才好了起来。想想那时,我想方设法的省着钱,补贴他,可通共那么点子钱,又有何用?还被人克扣拖欠的。”玉瑶道:“我何尝不是如此!我父亲早丧,母亲又不善理家,哥哥先前又那般胡闹。所以我每天都小心翼翼的,别人骂了,我不敢还口,别人笑我,我只当没听见。若不是在夜里,与莺莺讲出来、哭出来,或许我早就支撑不住了。”探芳感慨道:“我先前是小瞧你了!我们私下说,你是个‘冷美人’!尚玉当即反驳,将你送东西给她、开解她的事说出来,我们才知。”说完便笑了起来,玉瑶白了她一眼,说道:“你快说担心他什么,别说岔了!”探芳笑道:“是了!先前他有烦难的事情,还会和我说,自从傅大人外任,把他留在京中作那篆吏,便学着喝了酒。每日下差即喝得醉醺醺的,我怕他心中的事情越积越多,怒气无处发泄,恐致走偏。还请你以后多多开解他!”玉瑶道:“我倒是想开解他,可也得他愿意让我开解呀!”探芳笑道:“你多一点耐心!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他呀!很早就喜欢你了。”玉瑶一下来了精神,急忙问道:“什么时候?”“他会告诉你的,我说了就没意思了。”“你快说,不说我就不帮你了!”探芳见她撂开手,只得求她:“好姐姐,你帮帮我吧!”“刚刚是弟妹,现在是姐姐,你羞也不羞?”“好姐姐,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姐姐。”玉瑶只得告饶,几人又笑了一阵儿。

    草木枯荣,又是一年春,曹府贴红联、张彩缎,庆贺二子高中:曹钰乡试第七名,曹兰第三十六名。皇帝亲下旨嘉奖,命内务府将原荣公府部分产业还归于曹贞,学正衙门亦送牌匾“书香世家”,以彰门第。曹贞于府中摆席三日,京中世家、官员与曹府亲友络绎不绝,自不必细说。

    内务府的产业文书一到,曹贞便命詹氏兄弟派人前去查账,又揪出了一窝硕鼠:北面的八个庄子,原先管事的叫乌进芳,大房抄家后,不知为何,内务府仍命其作为管事,十余年间被贪墨的赃银约九万零五千两,只追回了四万零八千四百两;东南的十二个庄子,内务府直接管理,估计贪墨更多,却也无从查探了。只可怜了庄户上的人家,饱受欺压,光景十分凄惨!曹贞别无他法,只能派得力之人前去抚恤,免了两三年的租子。

    这年的四月,外任了陕西都护府主簿两年的曹璟,迁兵部职选司正六品主事;五月,惜芳由忠宁王妃做媒,嫁于三边总制王越之子王椒。同一月,曹兰娶了梅翰林的孙女梅月,仍居于曹钰院后头那院里。八月,曹贞以“年老体弱、不耐酷暑”,辞官归隐。

    其间,曹府以当年所开之北府为中心,由詹俊拙请匠人沿四围渐渐造起宅院,让家中仆众散居;又买北面之地三十余亩,设“学苑”,迁学堂、教习(专教育男仆之所)于内,由曹芸曹蔷管之;西面造“宗亲院”,由曹琮带宗亲、管事、养房(原赡养孤弱奴仆之所)入内居住。至此,澄园已隐于闹市,远盾于烟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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