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伍

    【魏无羡见耍不起来,把那张画轻飘飘一扔,道:“送你了。”

    画被扔在席子上,蓝忘机没有要拿的意思。这些天魏无羡写来骂他、讨好他、向他认错、向他求饶、信笔涂鸦的纸张全都是如此待遇,他习惯了,也不在意,忽然道:“我忘了,还得给你加个东西。”

    说完他捡纸提笔,三下添了两笔,看看画,再看看真人,笑倒在地。蓝忘机搁下书卷,扫了一眼,原来他在画上自己的鬓边加了一朵花。

    他嘴角似乎抽了抽。魏无羡爬起来,抢道:“‘无聊’是吧,我就知道你要说无聊。你能不能换个词?或者多加两个字?”

    蓝忘机冷然道:“无聊至极。”

    魏无羡拍手:“果然加了两个字。谢谢!”

    蓝忘机收回目光,拿起方才搁在案上的书,重新翻开。只看了一眼,便如被火舌舐到一般扔了出去。

    原本他看的是一本佛经,可刚才翻开那一扫,入眼的竟全都是赤条条的交缠人影,不堪入目。他原先看的那一册竟被人掉包成了一本书皮伪装成佛经的春宫图。】

    春!宫!图!

    所有人第一时间不是吃惊,而是去看蓝启仁的表情,温情连摸三根银针——

    蓝老先生,你冷静!!!

    吸呼、吸呼……

    空间寂静的只能听见蓝启仁深呼吸的声音。

    噗

    一声轻笑打破了这份寂静。

    蓝夫人掩唇一笑:“这应该是阿湛第一次如此被人撩拨吧?”

    众人:……

    蓝夫人,你这样嘲笑你的亲儿子真的好吗?

    魏无羡老脸一红,哪有比当着人家父母面撩人家更尴尬的吗……

    “魏无羡!你哪儿来的春宫图?!”

    回过神来的虞紫鸢一声爆喝。

    江厌离赶紧拉着自家暴起的亲娘:“估计那时阿羡就是一时觉得有趣,家里是没有春……这个的。”

    魏无羡赶紧坐正,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

    “哼。”

    虞紫鸢冷哼一声,这种在床头刻亲嘴小人的人会没藏?回去定要好好修理修理。

    【不用脑子想也知道是谁干的好事,一定是某人趁给他看画移开注意力时下的手。何况魏无羡根本没有掩饰的意思,还在那边拍桌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本书被扔到地上,蓝忘机如避蛇蝎,刹那退到了藏书阁的角落,怒极而啸:“魏婴——!”

    魏无羡笑得几乎滚到书案下,好容易举起手:“在!我在!”

    蓝忘机倏地拔出避尘剑。自见面以来,魏无羡还从没见过他这么失态的模样,忙一把抓过自己的佩剑,剑锋亮出鞘三分,提醒道:“仪态!蓝二公子!注意仪态!我今天也是带了剑的,打起来你家藏书阁还要不要啦!”他早料到蓝忘机会恼羞成怒,特地背了剑来自卫,避免被蓝忘机一怒之下失手捅死。蓝忘机剑锋对准他,那双淡色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你是个什么人!”

    魏无羡道:“我还能是个什么人?男人!”

    蓝忘机痛斥道:“不知羞耻!”

    魏无羡道:“这事也要羞一羞?你别告诉我你从来没看过这种东西。我不信。”

    蓝忘机亏就亏在不会骂人,憋了半晌,扬剑指他,满面寒霜:“你出去。我们打过。”

    魏无羡连连摇头装乖巧:“不打不打。你不知道吗蓝公子?云深不知处禁止私斗的。”他要去捡被扔出去的那本书,蓝忘机一步抢上,夺在手里。魏无羡心中一转,猜到他要拿这证据去告发他,故意道:“你抢什么?我还以为你不看了。又要看了?其实要看也不用抢,本来就是我特地借来给你看的。看了我的春宫图,你就是我的朋友了,咱们可以继续交流,还有更多……”

    蓝忘机整张脸都白了,一字一句道:“我、不、看。”

    魏无羡继续扭曲是非:“你不看那你抢它干什么?私藏?这可不行,我也是找人家借的,你看完了要还回去的……哎哎哎别过来,你靠太近我好紧张,有话好说。你不会是想上交吧?交给谁?交给老……交给你叔父?蓝二公子,这种东西能交给族中长辈看吗?他肯定会怀疑你自己先看过了,你脸皮子这么薄,岂不是羞也羞死了……”

    蓝忘机灵力灌入右手,书册裂为千万片碎末,纷纷扬扬,自空中落下。魏无羡见已成功激得他毁尸灭迹,安了心,故作惋惜道:“暴殄天物啊!”又拈了一片落在头发上的碎纸,举给气得脸色发白的蓝忘机看:“蓝湛你什么都好,就是喜欢乱扔东西。你说说,这些天你扔了多少纸团在地上了?今天扔纸团你都不过瘾了,玩儿撕纸。你撕的你自己收拾。我可不管。”当然,他也从没管过。

    蓝忘机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怒喝道:“滚!”

    魏无羡道:“好你个蓝湛,都说你是皎皎君子泽世明珠,最明仪知礼不过,原来也不过如此。云深不知处禁止喧哗你不知道吗?还有你竟然叫我‘滚’。你是不是第一次对人用这种词……”蓝忘机拔剑朝他刺去。魏无羡忙跳上窗台:“滚就滚。我最会滚了。不用送我!”】

    滚……

    众人:……

    有生之年看到含光君违反家规啊!

    这天影是打算出个有生之年系列吗?

    江澄和聂怀桑已经想起来之后发生了什么,两人集体低头,只想先找地洞,以防待会儿……

    但好像天影没有给他们躲的机会。

    【他跳下藏书阁,疯子一般放声大笑,横冲直撞,蹿入树林,早有一群人在里面等着他。聂怀桑道:“怎么样。他看了没有?什么表情?”

    魏无羡道:“什么表情?嘿!他刚才吼那么大声,你们没听到吗?”

    聂怀桑一脸崇敬之情:“听到啦,他让你滚!魏兄,我第一次听到蓝忘机叫人‘滚’!你怎么做到的?”

    魏无羡满面春风得意:“可喜可贺,我今天就帮他破了这个禁。看见了吧,蓝二公子为人所称道颂扬的涵养与家教,在本人面前统统不堪一击。”

    江澄黑着脸骂道:“你得意个屁!这有什么好得意的!被人喊滚是很光彩的事情吗?真丢咱们家的脸!”

    魏无羡道:“我有心要跟他认错的,他又不睬我。禁我这么多天的言,我逗逗他怎么了?我好心送书给他看的。可惜了怀桑兄你那一本珍品春宫。我还没看完,好精彩!蓝湛此人真是不解风情,给他看他还不高兴,白瞎那张脸。”

    聂怀桑道:“不可惜!要多少有多少。”

    江澄冷笑:“把蓝忘机和蓝启仁都得罪透了,你明天等死吧!没谁给你收尸。”

    魏无羡摆摆手,去勾江澄的肩:“管那么多。先逗了再说。你都给我收尸这么多回了,也不差这一次。”

    江澄一脚踹过去:“滚滚滚!下次干这种事情,不要让我知道!也不要叫我来看!”】

    “聂怀桑!!!”

    “江澄!!”

    两个不同却同样怒火中烧的声音在空间里响起。

    魏无羡赶紧直起身子道:“哎虞夫人,这事儿不怪江澄啊……”

    还没说完就被无情地打断了:

    “你闭嘴,还没轮到你的事儿呢!”

    魏无羡:……

    “娘,我错了。”江澄一脸生无可恋,年少轻狂啊,当初为毛要跟着魏无羡在那儿鬼混?

    不过旋即,他脸色突然一黯,收尸这么多回,呵,最后一次哪儿有尸给他收?

    “算了,如今阿澄也大了,当时少年心性,总归爱玩嘛。”

    江枫眠拍了拍虞紫鸢的手,劝解道。

    看着这边的怒火稍微平息了一点,聂怀桑感受身边这一有个火点就要爆炸的火药桶,有些欲哭无泪。

    “聂怀桑,要多少有多少?”

    聂明玦的声音再一次幽幽传来。

    “大哥……”聂怀桑哭唧唧地叫道。

    “回去以后再让我看见一本,你就给我永远住练刀场!”

    聂怀桑心头一颤,委屈巴巴:……是,大哥。

    【为防姓蓝的老古板和小古板夜半来袭拖他下床去惩治,魏无羡抱着他那把剑睡了一夜。岂知此夜风平浪静,至第二日,聂怀桑竟大喜过望地来找他:“魏兄,你真真鸿运当头,老头子昨夜就去清河赴我家的清谈会啦。这几日不用听学了!”

    少了老的那个,剩下小的那个,这还不好对付!魏无羡一骨碌爬起,边穿靴子边喜:“果真鸿运当头祥云罩顶天助我也。”

    江澄在一旁悉心擦剑,泼他冷水:“等他回来,你还是逃不脱一顿罚。”

    魏无羡道:“生前哪管身后事,浪得几日是几日。走,我就不信蓝家这座山上还找不出几只小山鸡来。”

    三人勾肩搭背,路过云深不知处的会客厅雅室,魏无羡忽然“咦”了一声,顿住脚步,奇道:“两个小古……蓝湛!”

    雅室中迎面走出数人,为首的两名少年,相貌是一般的冰雕玉琢、装束是一般的白衣若雪,连背后的剑穗都是一般的与飘带一齐随风摇曳,唯有气质与神情大大不同。魏无羡立刻分辨出,板着脸的那个是蓝忘机,平和的那个必然是蓝氏双璧中的另一位,泽芜君蓝曦臣。

    蓝忘机见到魏无羡,皱起眉头,几乎是“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仿佛多看一刻便会受到玷污,移开目光,眺望远方。蓝曦臣则笑道:“两位是?”

    江澄示礼道:“云梦江晚吟。”

    魏无羡亦礼:“云梦魏无羡。”

    蓝曦臣还礼,聂怀桑声如蚊蚋:“曦臣哥哥。”

    蓝曦臣道:“怀桑,我前不久从清河来,你大哥还问起你的学业。如何?今年可以过了吗?”

    聂怀桑道:“大抵是可以的……”他如打了霜的蔫瓜,求助地看向魏无羡。魏无羡嘻嘻而笑:“泽芜君,你们这是要去做什么?”

    蓝曦臣道:“除水祟。人手不足,回来找忘机。”

    蓝忘机冷冷地道:“兄长何必多言,事不宜迟,就此出发吧。”

    魏无羡忙道:“慢慢慢。捉水鬼,我会呀,泽芜君捎上我们成不成?

    蓝曦臣笑而不语,蓝忘机道:“不合规矩。”

    魏无羡道:“有什么不合规矩了?我们在云梦经常捉水鬼。况且这几天又不用听学。”

    云梦多湖多水,盛产水祟,江家人对此确实拿手,江澄也有心弥补一下云梦江氏这些日在蓝家丢的脸,道:“不错,泽芜君,我们一定能帮得上忙。”

    “不必。姑苏蓝氏也……”蓝忘机还没说完,蓝曦臣笑着道:“也好,那多谢了。准备一下,一同出发吧。怀桑可同去?”

    聂怀桑虽然想跟着一起去凑热闹,但遇见蓝曦臣便想起自家大哥,心中犯怵,不敢贪玩,道:“我不去了,我回去温习……”如此作态,巴望下次蓝曦臣能在他大哥面前多说几句好话。魏无羡与江澄则回房准备。

    蓝忘机观他二人背影,蹙眉不解:“兄长为何带上他们?除祟并不宜玩笑打闹。”

    蓝曦臣道:“江宗主的首徒与独子在云梦素有佳名,不一定只会玩笑打闹。”

    蓝忘机不置可否,面上却写满“不敢苟同”。

    蓝曦臣又道:“而且,你不是愿意让他去吗?”

    蓝忘机愕然。

    蓝曦臣道:“我看你神色,好像有点想让江宗主的大弟子一起去,所以我才答应的。”

    雅室之前,静默如结冰。

    半晌,蓝忘机才艰难地道:“绝无此事。”】

    看到前面除水祟之事,虞紫鸢冷哼一声:还算这两个臭小子干了点人事儿。

    江厌离掩唇笑道:“阿澄和阿羡就是在水里玩大的,可不比水祟还精。”

    可是这越看画风越不对,不是说蓝家家训,不可说诳语吗?这……

    “原来蓝二哥哥那时候就已经如此舍不得我了?”

    魏无羡又一次凑到蓝忘机耳边。

    蓝湛这么闷,开口说个话都难,好不容易抓到这种时候,这个小本本可是一定要记得牢牢的。

    蓝忘机:“……坐好。”

    说着,把魏无羡一把拉下,摁在了臂弯中。

    魏无羡:……这闷骚。

    旁观众人:……

    【他还要辩解,魏无羡与江澄已神速背了剑过来。蓝忘机只得闭口不语,一行人御剑出发。

    水鬼作祟之地名为彩衣镇,距云深不知处二十里有余。

    彩衣镇水路贯通,不知是小城中交织着密布的河网,还是蜘蛛网般的水路两岸密密贴着民居。白墙灰瓦,河道里挤满了船只和筐筐篓篓、男男女女。花卉蔬果,竹刻糕点,豆茶丝绵,沿河买卖。

    姑苏地处江南,入耳之声皆是绵软绵软的。两艘船迎面撞到了一起,翻了几坛子糯米酒,连两个船家理论起来都仿佛莺莺呖呖。云梦多湖,却少有这种水乡小镇。魏无羡看得稀奇,掏钱买了两坛子糯米酒,递了一坛给江澄,道:“姑苏人说话嗲嗲的。这哪是在吵架,去看看云梦人怎么吵架的,能把他们吓死……蓝湛你看我干什么,我不是小器不给你买,你们家的人不是不能喝酒的嘛。”

    不多作停留,乘了十几条细瘦的小船,朝水祟聚集地划去。渐渐地两岸民居越来越少,河道也静谧起来。魏无羡与江澄各占着一条船,边比谁划得快,边听此地水祟相关事宜。

    这条河道通往前方一片大湖泊,名叫碧灵湖。彩衣镇数十年来从未有水鬼作祟,近几个月却有人在这条河道和碧灵湖频频落水,货船也莫名沉水。前几日,蓝曦臣在此布阵撒网,本以为能捉住一两只,谁料想一连捉了十几只水鬼。将尸体面目洗净带往附近镇上询问,竟有好些尸体没人认领,当地无人认识。昨日再次布阵,居然又捉住不少。

    魏无羡道:“要说是在别的地方淹死,顺水飘到这里来的,也不大像。水祟这东西认域,通常只认定一片水,便是他们淹死的地方,很少离开的。”

    蓝曦臣点头:“不错。所以我感觉此事非同小可,便让忘机一同前来,以备不测。”

    魏无羡道:“泽芜君,水鬼都聪明得很。这样划船慢慢找,万一它们一直躲在水底不出来,岂不是要一直找下去?找不到怎么办?”

    蓝忘机道:“找到为止。职责所在。”

    魏无羡道:“就用网抓?”

    蓝曦臣道:“不错。难道云梦江氏有别的方法吗?”

    魏无羡笑而不答。云梦江氏当然也是用网,但他仗着水性好,从来都是跳河直接把水鬼拖上来。这法子太危险,肯定不能当着蓝家人的面用,传到蓝启仁耳朵里少不得又要被教训一通。他转移话题道:“如果有什么东西,像鱼饵一样能吸引水鬼自己来就好了。或者能指出它的方位,就像罗盘那样。”

    江澄道:“低头看水,专心找你的。又来异想天开。”

    魏无羡道:“修仙御剑,曾经也是异想天开啊!”】

    “原来这就是风邪盘的来由吗?”

    蓝思追默默地问道。

    众人:……这大名鼎鼎的风邪盘的由来就是这么个小子在抓水祟时随口一荡?

    江澄:那时候蓝忘机看我们是因为魏无羡给我买了坛酒?

    怎么莫名怪怪的……

    魏无羡低头偷笑:蓝二哥哥这是吃醋了呀!

    蓝忘机:……

    青蘅君淡笑着点了点头:此子虽说看似玩闹不羁,却是细心观察、愿意思考之人,也能将所思所想付诸行动,忘机的眼光倒是不错。

    【他一低头,刚好能看见蓝忘机所乘那艘船的船底,心念一动,叫道:“蓝湛,看我!”

    蓝忘机正凝神戒备,闻言不由自主看向他,却见魏无羡手中竹篙一划,哗啦啦的一篙子水花飞溅而来。蓝忘机足底一点,轻轻跃上了另一只船,避开了这一泼水花,恼他果然是来玩笑打闹的,道:“无聊!”

    魏无羡却在他原先所立的那只船的船舷上踢了一脚,竹篙一挑,将船只翻了个面,露出船底。而船底的木板上,竟牢牢扒着三只面目浮肿、皮肤死白的水鬼!

    离得近的门生立即将这三只制住了。蓝曦臣笑道:“魏公子,你怎知它们在船底的?”

    魏无羡敲敲船舷:“简单!吃水不对。船上刚才只站了他一个人,吃水却比两个人的船还重,肯定有东西扒在船底。”

    蓝曦臣赞道:“果然经验老道。”】

    众人:……除祟途中还能撩拨别人,怕是除了魏无羡再没有第二个人了。

    蓝景仪惊叹道:“魏前辈好聪明!”

    话音落下,惹来蓝启仁一个白眼,虽然蓝景仪的话确实没错,但身为蓝氏子弟,怎能表现的如此无知,平时学的东西怕是都吃到狗肚子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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