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拾

    【魏无羡喝道:“江叔叔和虞夫人说了,要我看顾你,要你好好的!”

    “给我闭嘴!”江澄猛地推了他一把,怒吼道:“为什么啊?!”

    魏无羡被他一把推到草丛里,江澄扑了过来,提起他衣领,不住摇晃:“为什么啊?!为什么啊?!为什么!你高兴了吧?!你满意了吧?!”

    他掐住魏无羡的脖子,两眼爆满血丝:“你为什么要救蓝忘机?!”

    大悲大怒之下,江澄已经失去了神智,根本无法控制力度。魏无羡掰他手腕:“江澄……”

    江澄把他按在地上,咆哮道:“你为什么要救蓝忘机?!你为什么非要强出头?!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叫你不要招惹是非!不要出手!你就这么喜欢做英雄?!做英雄的下场是什么你看到了吗?!啊?!你现在高兴了吗?!”

    “蓝忘机金子轩他们死就死了!你让他们死就是了!他们死他们的关我们什么事?!关我们家什么事?!凭什么?!凭什么?!”

    “去死吧,去死吧,都去死吧!都给我死!!!”

    魏无羡憋得脸色通红,大喝道:“江澄!!!”

    掐着他脖子的手,忽然松开了。

    江澄死死瞪着他,眼泪顺着脸颊滚滚落下。喉咙深处,挤出一声垂死般的悲鸣、一声痛苦的呜咽。

    他哭着道:“……我要我的爹娘,我的爹娘啊……”

    他向魏无羡要他的父亲和母亲。可是,向谁要,都要不回来了。】

    因着江澄也是下了狠劲掐魏无羡的脖子,空间众人也是憋得满脸通红,不断敲打着自己的脖子胸口,想减轻这种窒息感。

    直到天影中魏无羡一声暴喝,江澄松开了手,众人才缓过了劲。

    可待重新拥有呼吸,众人的理智也恢复了。

    回想迷糊中听着江澄最后吼出的几句话,空间中突然诡异地安静了下来,陷入了死寂。

    虽然那时的江澄刚刚痛失双亲,亲眼目睹莲花坞惨状,看着已是口不择言、状若癫狂,可一字一句确实刺耳的很。

    蓝启仁、金夫人等人都是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

    江枫眠和江厌离不可置信地看向江澄,一时间竟发不出任何声音。

    当年,阿澄竟然怨阿羡救了蓝忘机,救了金子轩?

    江澄自然也听到了自己的怒吼,整个人如坠冰窖。

    那时的他被莲花坞的大难冲昏了头脑,自己完全记不清失去理智之后到底喊了些什么话,可是在天影里,一切都无所遁形。

    他不是想要蓝忘机、金子轩去死,他只是……

    只是什么?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只是内心里,希望魏无羡不要掺和这些事,也许……

    一片寂静中,聂怀桑突然间出声道:“江兄,如今再来看这些,你应当明白,当年自云深不知处被烧、聂氏又只是我大哥一届晚辈掌权,对温氏威胁最大的便只有金江二族,以金光善墙头草的作风,温氏下一个要除的,只有云梦江氏。魏兄,不过是温晁和王灵娇公报私仇的一个添头罢了。”

    江澄低着头,嘶哑的声音响起:“我并非不知道这些,可我总觉得,若没有这些事……若是魏无羡不去招惹王灵娇和温晁……也许一切就不会……来的这么快,也许……一切还会有转圜的余地。”也许……爹娘就不会死了。

    聂怀桑摇了摇头:“不过是心存侥幸罢了。只是江兄,当初魏兄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未来来换江家的平安,后来更是……总之,不论当初还是现在,魏兄绝不是你该发火怒骂的对象。江兄,你心里,当真有这份愧疚吗?”

    江澄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能说出来。

    半晌,他起身,对着金子轩和蓝忘机各施一礼。

    “当年是江澄言语不当,还望二位不怪。”

    而对着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魏无羡,江澄在原地僵直地站着,却不知道该怎么说、该说什么,是真的……不知道。

    几息后,魏无羡好像察觉到了气氛的凝滞,抬头朝着江澄勾唇一笑:

    “江澄你还站着干嘛,故意挡我视线呢!”

    一腔情绪被这一句话全部打散,江澄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坐下了。

    倒是聂怀桑,看着这边事情落下,正准备接着看天影,突然察觉到身侧的一道目光。

    聂明玦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弟弟。

    聂怀桑:……

    大哥,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很慌。

    【魏无羡也在哭,两个人跌坐在草丛里,看着对方痛哭流涕。

    江澄心里明明很清楚,就算当初在暮溪山屠戮玄武洞底魏无羡不救蓝忘机,温家迟早也要找个理由逼上门来的。可是他总觉得,若是没有魏无羡的事,也许就不会发生的这么快,也许还有能转圜的余地。

    就是这一点令人痛苦的侥幸,让他满心都是无处发泄的悔恨和怒火,肝肠寸断。

    天光微亮时,江澄几乎都有些呆滞了。

    这一晚上,他竟然还睡了几觉。一是太困了,哭得脱力,不由自主昏睡过去。二是还抱着这是一场噩梦的期望,迫不及待地盼望睡一觉醒来,睁开眼睛,就能发现自己还躺在莲花坞自己的房间里。父亲坐在厅堂里看书擦剑,母亲又在发脾气抱怨,责骂挤眉弄眼的魏无羡,姐姐蹲在厨房里发呆,绞尽脑汁想今天做什么吃的,师弟们不好好做早课,尽上蹿下跳。

    而不是被冷风吹了一夜之后,在野草丛里头痛欲裂的醒来,发现自己还蜷缩在一个荒凉偏僻的小山坡后。

    先动了动的魏无羡。

    他扶着自己的双腿,勉强站起来,哑声道:“走吧。”

    江澄一动不动。魏无羡伸手拉他,又道:“走吧。”

    江澄道:“……走去哪里?”

    他嗓子干哑,魏无羡道:“去眉山虞氏,去找师姐。”

    江澄挥开了他伸出的手。须臾,这才自己坐起,慢慢站起了起来。

    两人向着眉山的方向出发,徒步而行。

    一路上,两人都是强打精神,步履沉重,仿佛身负千斤巨担。

    江澄总是低头,抱住右手,食指上的紫电抵在心口附近,把这仅存的一样亲人遗物摸了一遍又一遍。再频频回望莲花坞的方向,凝望着那个曾经是自己的家、如今沦为一个魔窟的地方。一次又一次,仿佛永远看不厌、永远还抱有最后那么一点希望,可是,泪水也永远会止不住地夺眶而出。】

    这天影竟将江澄的梦境也丝毫不差的放了出来,江氏众人无一不是泪水盈眶。

    若非还有江厌离在眉山等着他们,这两个少年,可还有动力,仅凭两人,重建莲花坞?

    【他们逃得匆忙,身上没带干粮,从昨日到今日又体力消耗严重,走了半日后,都开始头昏眼花。离开了人迹荒凉的野外,进入了一座小城。魏无羡看了看江澄,见他一副疲倦至极、不想动弹的模样,道:“你坐着。我去弄点吃的。”

    江澄没应,也没点头。走来的路上,他一共只和魏无羡说了几个字。

    魏无羡再三叮嘱他坐着不要动,这才走开。他经常在身上各个角落塞些零钱,这个时候便派上了用场,不至于囊中羞涩。走了一圈,买了一堆吃食,还买了干粮备长路上所用,花了不到一柱香的时间,迅速回到他们分开的地点。

    然而,江澄却不见了。

    魏无羡提着一堆馒头、面饼、水果,心头一慌,强自镇定,在附近街上找了一通,仍是没见到江澄。他这才彻底慌了,拉住一旁的一名补鞋匠,道:“老伯,刚才这里坐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小公子,你有没有看到他去哪儿了?”

    补鞋匠抿了抿一根粗粗的线头,道:“刚才跟你在一起的那个?”

    魏无羡道:“是啊!”

    补鞋匠道:“我手里有活,没怎么看清。不过他一直盯着街上人发呆,后来我抬头再看那个地方的时候,他突然就不见了。应该是走了吧。”

    魏无羡喃喃道:“……走了……走了……”

    恐怕是回莲花坞去偷遗体了!】

    看着江澄失踪,众人不禁感叹:果真是祸不单行。

    听到魏无羡最后一句心声,江澄不由得自嘲一笑,却没有为自己辩解什么。

    魏无羡,原来我在你心里,真就是个如此冲动的人。

    江厌离看到这里,联想到后来江澄身上的诫鞭痕,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阿澄,你到底去了哪里?真的是去……”

    江澄:“阿姐,我……”想了想,也没有再说下去。

    罢了,就让阿姐以为是我冲动吧。

    想不到,魏无羡在一旁突然开了口。

    “江澄,不用瞒着我们了,我与你从小一起长大,哪怕当时没有想到,事后一回想,你觉得我还会信你只是为了回去偷遗体吗?”

    江澄瞳孔一缩:“你……”

    魏无羡轻笑一声,闭上了眼,似是在想象着那时的情景:

    “你是看到温狗…马上要发现我了,才出来为我引开他们吧。”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江澄猛地抬起头。

    看到他这样,周围的人都知道魏无羡说得是真的。

    魏无羡缓缓呼出一口气:

    “江澄,我们都有一个秘密没有说,所以,我们谁也不欠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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