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的窗户上由于温差，窗户上结了一层薄冰，魏愆手指放上去，那薄薄的一层瞬间就化成水珠，顺着他指尖的温度滑了下来，在玻璃上形成一道滑痕。
魏愆转头看了看还在做题的邢言，他识趣的又望向窗外。
距离期末考试还有一周，这次考试和往常不一样，高三上半学期最后一次是整个市的联考，这次考试的排名是整个市的综合排名。
邢言倒是挺重视这次考试，魏愆无聊的戳着窗户上的小冰痂，指尖被冻的通红。
邢言侧头看了他一眼，他从课桌里面拿出了一个小暖水袋递给了魏愆。魏愆抬抬眼皮，他没有接过暖水袋，反而握住了邢言的手腕。
好瘦！
魏愆眉心微皱，他一只手就把邢言的手腕攥到手心里，他微凉的指尖在他跳动的脉搏上轻轻按了按。
邢言转头看魏愆，他转转手腕想要挣脱魏愆，魏愆手指拢了拢收紧手上的力度，紧握着手腕。
邢言反手一转，他顺势抓住了魏愆的手腕。魏愆眼睛一亮，随后他顺着邢言的手往下滑，他慢慢的插进邢言的指缝，十指紧扣在一起。
魏愆看着窗户那面的墙，他眯着眼睛看着邢言，邢言甩了甩，魏愆死死的拉着他的手。邢言没有办法只能任魏愆牵着。
————
刘欣放下手上的课本，她本想好好复习备战这次的考试，可课本还没看五分钟，她的上下眼皮快要招架不住了。
刘欣马上要入睡的眼睛突然一亮，刘季南穿着一件长袄走了进来，墨蓝色的长款棉袄，没有复杂的元素，只有衣服的商标秀在胸口前的料子上，让她惊讶的不是刘季欣的衣服。
她转头看了一眼冯献，她一脸同情的拍拍冯献的肩膀，软绵绵的衣服拍上去还很舒服。冯献刚算到一半的题被她这么一拍思路全乱了。
冯献满脸怨气的看向她，刘欣心虚的指了指刘季南，冯献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她的眼皮一跳，刘季南身上穿的是郭祁安的衣服，她见过，上一周他穿过一次。
冯献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刘欣在一旁看的有些着急，她把刘季南叫了过来“你怎么穿郭哥的衣服啊？！”
刘季南看了一眼自己穿着的衣服“好看不，我当时看郭哥穿的很好看，我就朝他借来穿穿。”
冯献看了一眼，确实很好看，只不过他穿的时候只是到膝盖处。
刘欣嘴角一抽“他借给你？！”郭祁安虽然好说话，但是把衣服借给女生穿……她想着又看了一眼冯献。
刘季南：“借啊！”
“呦！你穿着还挺好看的！”尚乾抱着篮球，身上只穿着一件高领羊毛衫，他个子不高，羊毛衫有点大，显的他整个人像个大头娃娃一样。
刘欣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尚乾试图睁大眼睛，刘欣看到他笑的更厉害了，尚乾那双芝麻大的眼睛充满了疑惑。
刘季南故作娇羞“那是～”
郭祁安手里拿着喝了半瓶的矿泉水，放到桌子上，他只是看了一眼刘季南“明天给我”
刘季南表情有些不情愿，她抿嘴巴“我再多穿一天行不行？”她晃晃郭祁安的胳膊。
他抬抬胳膊甩开她的手“不行”语气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刘季南摆摆手“行吧行吧”说完就赶紧溜了。
郭祁安看着刘欣满脸鄙夷，他拿起桌子上的校服外褂穿在身上，他抬眼看了一下她，过了两三秒才开口道：“不是我要给她穿的，是她缠了我好几天，我才给的。”
刘欣眼皮带着眉毛狂跳，她急忙摆手“不…不……不用向我解释。”
郭祁安抬眼看她一眼“不是跟你解释”他声音竟然有一种带冰的感觉，听着让人发毛。
刘欣脸上动作一僵，一旁的尚乾笑的捂着肚子“刘欣，你想什么呢！跟你解释？你谁啊！哈哈哈哈哈哈，呜嗯……”刘欣突然站起来，拎着尚乾的高领子，朝着他的肚子就是一拳。
“我艹，你还真打啊！！”尚乾捂着肚子。
刘欣垂着眼睛蔑视的看着他“滚！”
刘欣当然知道郭祁安是想说给谁听的，但是！但是！看着她说干嘛！
一旁的冯献手上的动作一顿，她的笔尖停留在纸上，笔触的地方晕开了一片笔墨。
——下午课间
文娱部的老师特意来找郭祁安，让他把上次舞台剧的剧本拿给她让学校留一份备份，毕竟千年难遇的一次舞台剧，学校各年级主任看了都很满意。
郭祁安轻轻敲了敲冯献的桌子，她抬起头眼角有些发红“嗯？”
郭祁安喉咙发紧“那个……学校要上次舞台剧的剧本。”
冯献努力掀开眼皮，她半天才反应过来“哦！在齐齐那儿我去找找。”她昨天难受了一晚上没睡好，今天醒的又早，偏偏中午吃完药了开始犯困，她前两节课都是掐着自己胳膊勉强保持清醒，下课铃一响两个眼皮都快招架不住了。
她站起来走了两步，腿脚一软身子就要往前栽，郭祁安手疾眼快稳住她的身子“难受吗？”他声线本来就冷可跟她说话就变得像一坛柔水，似有似无中还夹杂着责备的语气。
冯献摇摇头“没事，就是有点困。”
郭祁安伸手附在她的额头上，温温热热的触觉传到他的手掌。郭祁安确认她没事以后才小心翼翼的放开手。
他安静的跟在冯献身后走到马齐齐位置上。
冯献跟她说了几句，马齐齐立马翻找书包把一个文件夹递给了一旁的郭祁安。
魏愆敲了敲冯献的头“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啊！”他还有点不习惯按照以往冯献和他一见面就要拌嘴。
冯献有气无力的看了他一眼。
郭祁安眉心微拢“别碰她，不舒服”
魏愆：“你不舒服还是她不舒服？”魏愆一脸坏笑。
郭祁安冷冷瞥一眼，魏愆那玩世不恭的样子立马收了回去，他委屈巴巴的看着邢言，邢言往旁边挪了挪表示跟自己没有关系。
魏愆睁大眼睛，他嘴角下压朝着邢言扑了过去，他把头埋进邢言的怀里“阿言，你不能这样。”
郭祁安没脸看他，他转头看向冯献刚想开口问她走不走，李邹鑫就扯着嗓子跑了过来。
李邹鑫脸上的肉都随着他的动作一颤一颤的，他看见郭祁安眼睛一亮，下意识的把手搭在他肩上顺带着让他弯弯腰，眼神朝着魏愆他们看了一圈“快快快！爆炸式八卦要不要听！”
冯献揉揉干涩的眼睛“疫情结束了？”
魏愆趴在邢言的肩膀上“中国统一了？”
李邹鑫皱着苦瓜脸“还没，但是你们说的肯定会实现的！”
魏愆一脸不屑“其他的就别说了。”
郭祁安扯下压着自己的胳膊，他揉揉肩膀，他没想到李邹鑫力气这么大，普通人可受不了他的重量，毕竟刚刚他可是把半个身子靠在自己身上的。
李邹鑫双手猛拍在马齐齐桌子上，满脸迫不及待想说的样子“你们都不想知道吗？嗯？！！”他看了一圈最后实现落在还处在受惊中的马齐齐。
马齐齐脸僵硬的转了转，她这种小透明只想安安静静的听他们说话并不想发言，但刚刚李邹鑫在桌子上的一震，她的心脏现在还在砰砰砰跳动的很快。
她对上李邹鑫那双发着光的眼睛，她鬼使神差般的点点头。
李邹鑫心头一惊，他激动的拍了拍马齐齐的肩膀，一边还假装擦着眼泪“还是齐齐好！”
马齐齐被他按着的肩膀剧痛，她眉毛都快挤在一起了。
郭祁安一掌打下他那双不知轻重的手“这是女生！”
李邹鑫这才意识到他的力气对于一个女生来说是重了点，他忍着痛急忙跟马齐齐道歉。
他揉揉被郭祁安拍红的手继续说道：“你们猜猜，我刚刚看到什么了？”
…………
李邹鑫尴尬的咳了几下“我看到实验楼那边有人在……嗯嗯”说着他伸出手，两只手指对在一起点了点。
魏愆笑着说：“鑫哥，没想到你还有这癖好！”说着话还不耽误他手轻轻的捏着邢言的掌心。
李邹鑫脸轰的一下炸开，脖子以上通红“我我……我……我才没有。”
魏愆一脸明白的样子看着他，连冯献脸上都带着嫌弃的神态。
李邹鑫一脸要哭不哭的样子“不是！我没有看，就是一小会儿。”他捏住自己的小拇指表示很少很少。
冯献转头看向窗外，眼不见为净。
李邹鑫接着说“主要是两个男生！男生啊！”
魏愆手上的动作一顿，邢言抬眸看向他，魏愆眸色一暗，眼底的情绪来回翻转。
邢言心脏猛的一揪，他想抽回手，却被魏愆抓的死死的。
李邹鑫没意识到氛围不对劲“你都不知道，好多人看到了，两个男的亲的火热朝天。”
“不对！”马齐齐低着头，她紧攥着衣服的手有些发颤。她顶着他们的视线说：“看别人不对！乱说别人不对！到处乱说不对！”
冯献看着窗外，她睫毛颤颤，她半阖着眼睛，有些神游。魏愆眼角下压，嘴角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他把手整整齐齐的放在后面的桌子上，看上去像是一个认真听课的小孩子，他轻笑出声，声音很爽朗像是峡谷里的清潭碰撞崖壁的声音。
马齐齐有些慌神，她看着对方噙在嘴角上笑意，她从来没想过原来一个人的笑可以这么耀眼。
李邹鑫满脸震惊“你们都没有反应的吗？”
郭祁安：“无聊”
李邹鑫：“冯献？”
冯献转过头来打了个哈欠，睁开有些朦胧的眼睛“继续？”
“什么？”
冯献掀开眼皮“继续说啊？”
李邹鑫不知道她想说什么“没有了”
冯献笑了一声准确说是鼻腔里发出的不屑的声音“你作业写完了？”她明知道李邹鑫回家写作业是不可能的，她的意思大家都懂，自己的事都没做完去管别人的私事，不是很闲是什么！
李邹鑫一脸难堪，冯献接着说：“你喜欢刘欣？”李邹鑫咽了口唾沫轻嗯了一声。
冯献看着他眼睛，冯献的语气有些揶揄人的感觉但她没有开玩笑“只是因为刘欣是女生？”
李邹鑫立马反驳“当然不是！”他说完自己都不相信。
魏愆朝着冯献伸出大拇指“厉害啊小乖！”
冯献：“一般一般”
魏愆调侃傻楞的李邹鑫“原来鑫哥，也可以是个同啊！”
李邹鑫气的脸通红“我……我，说不定你也是……”他话没说完就被魏愆打断了。
魏愆侧着头克制自己不笑，他眼底起了一层氤氲，或许是光线原因他的瞳孔是纯黑色的。
他一本正经的说“别污蔑人啊！我喜欢个子高的，皮肤白的，成绩好的”说着他视线看向邢言，他笑了一下继续说“还有脾气好的女生！”他故意加重最后两个字。
邢言放下写字的手，他另一只手捂住发颤的右手腕，他睫毛微颤，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他想转头看看魏愆但又怕他脸上的笑太过刺眼，半垂的眼角红的滴血，他咬紧下唇不让自己发声，可心里那声破裂的峰谷在无声的咆哮。
原来有些东西是可以永远不用开口。
原来跨越性别是喜欢真的会破烂不堪。
原来每一次触碰都是荆棘丛生。
他只觉得眼眶发热，耳边的声音混交在一起，窗外的冷风挤进教室毫无准备的涌进他心口，硬生生的撕裂最外面的那层皮囊。
好疼！真的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