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冯献盯着她刚发过去的消息已经隔了很长十几分钟对方没有反应，她越发觉得自己手上做的历史题愈发不顺
“叮铃铃”手机大概响了有一秒冯献立马接通，她没细看打的是视频通话，郭祁安明显刚刚洗完澡头发看起来还没干他鼻尖上的小水珠竟有些反光，郭祁安手忙脚乱的调试摄像头“冯献”
“嗯？”冯献呆呆的看着郭祁安，刚刚她没有意识到自己自从接了电话就一直盯着郭祁安，隔着屏幕的另一个人倒是有些不好意思，郭祁安揉了揉头发感觉有些烦躁，耳后有些发烫。
郭祁安“冯老师我们讲历史好不好”
“都，都可以”冯献隔着屏幕咽了口唾沫给自己压惊，毕竟她跟郭祁安也不怎么熟“你用不用吹吹头发”
郭祁安扯着嘴角，嘴里的大白牙敞亮的暴露在空气中他伸手摸摸自己扎手的头发“我就不用了，头发这么短，吹风机没打开可能头发就干了”
“也行，那我开始讲了”冯献把摄像头反转了过去，看见她历史课本上秀丽的行书字体在着全是楷书字体的课本上有种说不出来的飘逸感。
郭祁安啧了一声“摄像头”
“看不清吗？”毕竟是她爸爸的旧手机用的也四五年了她平时也不照相不清楚手机摄像头到底能不能看清楚。
“可以是可以”就是看不到你人。
“那就好”冯献松了一口气。
零零散散的讲了两个多小时才把平常的一节课讲完，主要是郭祁安总是插嘴一些奇怪的话题。
冯献讲汉朝的察举制郭祁安就讲阿瞒逆袭记，她讲魏晋南北朝的九品中正制他就讲陈文帝的男皇后，她讲隋唐科举制他就讲窦皇后三个儿子的篡位历程。
冯献咬牙切齿的上完一节课，她随口敷衍几句就挂断了电话，她四面朝上的看着西南角上阴掉的一块天花板，看着样子下次下雨应该会漏雨，她桌子上的手机屏幕一亮。
【A】：谢谢冯老师授课您辛苦了，作为回报明天上午我来讲数学题，记得准时观看啊。
【M】：好的。
【A】：晚安
冯献盯着屏幕上的两个字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回复，要回复晚安显得有些暧昧不清，若不回复就有点不礼貌，她最后打了一个嗯发了过去。
郭祁安看着对方发过来的忍不住有点好笑，他把手指的关节处塞到自己嘴里咬住，洁净的手指上被咬出两个小坑。
早上接近11点郭祁安才打来电话只是两个人的视频通话多了一个姜锦衣，她揉揉眼角迷迷糊糊的开口道“对不起啊昨天晚上睡得太晚今天早上死活起不来”她眨了眨还算透彻的眸子，尾音带着一丝丝娇软感。
郭祁安神清悠然的靠在椅子的后背上“不是说让你要点睡”。
姜锦衣撇撇嘴道：“你还说我你不也是通宵打游戏嘛”。
冯献在一旁也插不上嘴就想找个洞钻进去。
“哥我的早饭呢？”魏愆顶着头上的鸡窝闯进了他们的视线，他盯着手机里面的人愣了几秒立马用手扒拉了两下头发他目光下垂，睫毛微微上扫，那双带雾的桃花眼打量着屏幕里的人，他钩住郭祁安的肩膀笑眯眯的冲着屏幕的姜锦衣说道“漂亮姐姐早上好啊！”
他身上的素白衬衫衬着白净的小脸倒有些红润，姜锦衣没想道魏愆竟然会跟她说话困意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她弯弯眼角，浅浅的一笑，像初春刚破冰的河流融化了岸边的冬雪，温柔又青涩。
魏愆倒是第一次看见女生笑起来还能这么漂亮：但还是我家阿言笑起来更好看。
魏愆看冯献一直盯着他，勾了勾嘴角语气有些轻佻“看什么看又没跟你说话”
冯献努力使自己冲着他笑，花心大萝卜，撩人精，大魔王全是冯献给他贴上的标签，她淡然一笑“说什么说我又没看你”
“冯献你以为我不敢动你吗？诶诶哥你别拽我啊，我不出去，你让我揍她一顿”魏愆被郭祁安按着脖子扔了出去。
“碰”门被狠狠关上。门：我这是惹谁了
“抱歉啊！，我们讲题吧”郭祁安一直注意冯献的表情。
“好”
题讲到一半冯献中途就找了个借口退了出来，她才发现微信上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群：数学小组，她点开设置开启消息免打扰。
当你发现自己一心期待的礼物只是别人一个赠品，满腔的热情被冰水浇灭，到底是自己期待太高，还是太把自己当回事。
周末朝生书店
县城里有很多书店唯独冯献只喜欢这家书店，店主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书店的进出货物都是她孩子照料老太太只管坐在书店招待。
书店的位置很偏很少有人来，书店整体是复古的风格，店牌的旁边挂着一个风铃，有风无风时都会有铃铛碰撞的声音像是河流从耳边穿过潺潺的流水声低声吟唱，屋内的地板都是棕褐色的木板。
整个书店有三层一楼是一些随书的小周边，小玩具，二楼的设计倒是和图书馆有些像一个架子连着一个架子，三楼都是学生的教材资料，还有一张看书的檀木桌子，桌子上总会有点燃的熏香，香烟顺着上方的灯光最后消失在半空中，整栋楼的楼梯是螺旋式。老太太整天坐在收银台前带着老花镜看自己手里的书，收银台旁的君子兰谦开着橘红色小花，凋零花瓣落在老人的书页上。
冯献每次进店前总要看着门口的一块用木头刻上的一句诗：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店牌旁的风铃被风吹响，初升的斜阳落在风铃上，古铜色的风铃颜色有些暗淡，不知道是被风吹日晒的还是本来就是这样，风牵着它的手在空中婆娑着轻轻的在铜壁上敲响了挽歌，不知道这铜铃是在等风还是在等故人。
“不进去吗？”
冯献回头望去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她偏头冲着他一笑“好巧”阳光正好落进她的酒窝，从店内传来的熏香味在空气中来回浮动
邢言替她推开门“请”
“谢谢”
两人直奔目标去了三楼，檀木桌上的馨香充斥着整个楼层，冯献靠在书架上看着手上拿着的两本数学高考卷对比着，邢言指了指她右上的卷子“我们要用往年的文科的数学卷”。
“好，谢谢你啊”冯献习惯性的笑笑。
“噗”邢言嘴角上翘，额头舒展像是一只慵懒的小猫，邢言身上总是有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谦和，他的眉眼之间蕴含的情感像温柔的停云，像雨后淡淡氤氲的云月，悄无声息的敲击着你的心脏，比起北方的粗犷南方的谦和更适合眼前的人“跟我你就不用客气了”
“猜猜我是谁？”魏愆压着嗓子凑到邢言耳边手轻轻的捂住他的眼睛。
“你怎么在这儿”邢言的鼻腔内瞬间充满某种说不出的花香其中还混杂着烟草味，不用猜就知道是谁。
魏愆从后面环住邢言的腰，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轻轻的用他一头软发蹭他的脖颈像一只刚出生的幼崽脱离不了温暖的怀抱“好阿愆我们好有缘啊”。
冯献冲着一旁的郭祁安点了点头就算是打招呼。
“冯献你是不是喜欢我家阿言怎么走哪都能看道你”魏愆依旧抱着邢言不撒手。
冯献被魏愆瞪着浑身都快起毛了，她抱着手上的教材故作娇羞的看着魏愆“魏同学真是一语道破天机”三个人都愣住了。
魏愆嘴角微抽，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他红褐色的眼眸渐渐有些不耐烦，脸上的线条有些紧绷。
冯献对上郭祁安的视线他什么神色也没有只是那双眼睛让人不能直视，他低着眸眼底的神色谁都看不见，可他清楚的知道碎掉的玻璃在心口来回碾压的疼痛，呼吸都变得有些奢侈，他张张嘴可喉咙发不出声音。
邢言拉住魏愆像要上去打人的节奏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眼底尽是一汪柔水“冯献不要在逗他了”。
她眼里立马溢满了星星，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用一只手拖住自己的头，脸上的酒窝根本藏不住笑意慢慢的晕染开，像是沙漠从此变成了绿洲“啧啧啧，我以为的有多凶呢”
魏愆伸出大长腿在半空中乱踢
“略略略，踢不到”冯献朝着他吐舌头
“气死我了，阿言你放开我今天不是她死就是我亡，放开我”魏愆被邢言死死按在椅子上“这是书店安静点”
冯献嘴角上扬，靠在身后的椅子背上轻佻道“比起你家阿言，魏同学我可更喜欢你啊”她眯着眼睛笑吟吟的看着魏愆，洁白的牙齿微微显露，眉目间的清秀书卷气和桌上的香薰的气味互相交织在一起。
魏愆眼里的怒火从快从眼眶零喷洒出来，郭祁安拉着他就去旁边的书架上看资料，冯献看着邢眼耸了耸肩“太不经逗了吧”
买完书都快中午，四人下楼到柜台结账
“孃孃，结账”魏愆趴在柜台上，老太太拿着手上的计算机按来按去“南方来的？”
“嗯”
老太太抬头看着他，眼眶微微发红，嘴角确是笑着的，皱纹早就爬满了她的脸，她满头的白发有些刺眼，那双浑浊的眼睛异常的精神矍铄，松弛的眼皮一双眼睛深深的凹陷下去她柔声道“南方的好啊，南方的好啊”
魏愆凑近郭祁安的耳边小声道“你们北方人好奇怪啊”郭祁安把他的头按了下去，冲着老太太笑着。匆匆的算完帐就离开了书店，书店旁的奶茶店魏愆挥了挥手机“喝什么我请客”
“老样子”
“生椰拿铁”
“喂冯献你喝什么？”魏愆不耐烦地看着她
“我不用谢谢”冯献连忙摆手。
魏愆弯着腰跟冯献持平“呦，我的小媳妇这么快跟我省钱啊”
冯献往后退了一步看着郭祁安，郭祁安一个眼神魏愆就灰溜溜的去买奶茶。
冯献把手放在兜里，手指碰到一根棒棒糖，像忽然想到什么我有事情我先回趟书店说着就往回跑，她一头短发有节律的来回摆荡，她的影子被树干落在地上的阴影打碎，只剩邢言和郭祁安两个人站在原地，气氛尴尬的只剩下树干上麻雀的讥笑声，疫情影响，路边的店铺没有几个开着门的，街边的叫卖声更是听不到，给这个冬天又添了几分凄凉。
冯献跑回书店把兜里的棒棒糖放在柜台上
老太太看着桌上的棒棒糖奶糖“闺女啊！这次怎么给我这么多啊？”
冯献数了数桌子上的糖“一共十七颗，不多不多，到时候封校不知道下一次来是什么时候，糖就先预支给你，奶奶我就先走了，我朋友还在外面。”
冯献刚到门口就被叫住，老人脸上的皱纹被光照的显得更深了她扯着干裂的嘴唇温和道：“下一次再来的时候记得叫上你的那些朋友，奶奶给你们讲故事”。
冯献嘴巴一抿，脸上闪烁着笑细声道“好，下次一定！”
车站，冯献看着手上被硬塞的一杯奶茶发着呆，到家的冯献立马拿起手机点开微信。
【M】：今天的奶茶谢谢，多少钱我微信给你还有上周的红薯钱
【A】：不用
【M】：多少钱？
【A】：……
郭祁安盯着屏幕揉着自己的眉心，魏愆趴在床上吸着奶茶，时不时还傻笑几声，郭祁安烦躁的低吼“笑什么笑，没事给我滚出去”。
魏愆对着屏幕乐呵呵的“你懂什么，终于要到我家阿言微信我就是高兴”魏愆看着郭祁安仰着头靠着转椅上“你看你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失恋了”
“魏愆”他嘴里的牙齿互相摩擦着，魏愆抬起屁股立马回自己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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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凤萍下班看着桌子上放着一杯奶茶上面还贴着一张便利贴：献给我最最最亲爱的母亲大人，吴凤萍忍不住笑了“这孩子”，她拿着奶茶轻轻敲响冯献的房门，转动把手推门进去，冯献手上的笔停了下来笑嘻嘻看着她“妈”。
“这玩意我也不喜欢喝，就你们小年轻人喜欢这个，你放着自己喝吧”她把手上的奶茶放到她桌子上，冯献也知道她妈的性格就没多说什么“那我一会儿给冯昏吧”
吴凤萍一听就有点着急“给他干什么，他天天就知道玩游戏，你放着自己喝吧”冯献点点头然后从书包里掏出两副手套一大一小递到吴凤萍手上“快冬天了早上上班骑车有点冷带着手套还暖和点”
吴凤萍皱着眉头“我们都有你还买，你的钱够用吗？”她嘴上这么说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冯献嘟嘟着嘴巴“你们每周给我的钱我都花不完”
“行行行，你写作业吧，今天妈给你做土豆炖羊肉”吴凤萍把袖子挽了上去朝着外面走去，冯献扒着门框探出个头“妈，记得把土豆块切大一点儿”
“好”吴凤萍手里端着筐就去了厨房。
冯献拿起桌上的奶茶，推开她隔壁的房门，冯昏端端正正的坐在书桌前弓着背打游戏，冯献把手上的奶茶放在他桌子上，冯昏瞟了一眼继续打游戏“你还舍得买奶茶？”
冯献转身躺在他床上“同学给的”
“同学给你的你给我喝？”冯昏眼睛一直跟着屏幕里的人物来回转动。
“嗯”冯献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她的整个脸趴在枕头上闭着眼睛好像下一秒就睡过去
“你不会下毒了吧”
“下了，还是百草枯，碰一下就致命的那种”
冯昏正在打游戏的手停在屏幕上他把手机扔在桌上，猛地站起来一根手指哆哆嗦嗦的指着冯献“好啊，最毒不过妇人心，你这个女人，我跟你拼了”冯昏爬上床跪在冯献旁边两只手掐住她的脖子左右来回摇晃。
“小昏，你上次用的削皮刀放哪儿了，我怎么找不到”吴凤萍一只手拿着土豆，一只手领着菜刀，冯献刚刚没有锁门，敞开的大门吴凤萍站在门口看着眼前的“杀人现场”，她一个土豆朝冯昏扔了过去。
“啊呜呜”冯献揉着自己被土豆砸到的脑袋，这么总是无辜中枪啊，吴凤萍心疼的看着自己的闺女，凶恶恶的瞪着冯昏，冯昏看着被砸的冯献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给自己安抚着：还好没砸到。
吴凤萍举起菜刀压着喉咙里快要喷出的火焰“冯昏，你给我去客厅面壁思过去”
冯昏穿上拖鞋咬着下唇“是冯献故意挑事的”
冯献硬生生的挤了几颗眼泪，眼眶红红的楚楚可怜的低声抽泣“小女子好心给公子奶茶，公子还想谋害于我，现如今又要挑唆我们母女关系，要是小女子惹到公子，公子大可不必如此折辱小女子”冯昏站在床旁看着床上这个人面兽心的女人嘴角直抽抽，再看看自己被鬼迷心窍的老妈便只好低着头走到客厅的一面白墙对着它思过，前后都是深渊，早跳弯跳都要跳。
周一早上六点半冯献拉着拉箱嘴里叼着面包往外跑，吴凤萍还在做早饭“献献，吃完饭再走”
“不行快赶不上车了”
冯献坐在车上大口大口的喘气，再晚一分钟就能看到冯献追着车跑的画面，最近疫情稍微好点村口倒是有公交车就是时间有点紧，公交车上连着司机一共才有5个人还全是穿着不同校服学生除了冯献其他的看起来还小，空落落的车内都是浅浅的呼吸声，冯献坐的位置靠前，司机从反光镜里看了一眼她“闺女上了几年级了？”
冯献扭头看了看后面的人都在闭着眼睛补觉才确定是跟她说话“明年夏天就要高考了”
“高三啊看着你还小，一中的吗？”司机憨憨的笑了笑
“二中的”冯献抓紧手上抱着的书包，全县人都知道二中的学校跟一中的不是一个档次，在别人眼里二中的都是坏学生，冯献不敢抬头看司机眼里的情绪
司机爽脆的声音再车内飘荡“二中的好啊，我女儿以前也是二中的，现在在读研究生”冯献只能看到司机的侧脸脸上被岁月打磨的痕迹好像都在骄傲的叫嚣着自家孩子的优秀，冯献没想到原来生活在深渊泥潭里也能全身而退
“好优秀”冯献悠悠的开口
“只要好好努力你也能足够优秀”
冯献只轻轻嗯了一声没有接着聊下去，她透过窗户看着窗外被拉的很长的风景，怀里抱着的书包又紧了几分，入冬的清晨总是有一层薄雾，窗户上凝成了小水滴顺着玻璃的边缘滑了下来，当阳光从沉睡中醒来的时候，眼前的氤氲雾气便会被驱散开，她在窗户上哈了口气写了两个字，公交车经过学校旁的十字路口，下车前冯献特意跟司机道了谢，司机看着她背着书包的身影走远，低头拿起身旁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笑得很开心手上抱着太阳花，背后是一中的校门口，看样子照片有几年了，表面有些泛黄只是被保存的很好不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叔叔，走不走啊，我都快迟到了”后排的男生不停的看着手表，他看司机没有启动车子忍不住开口问
“走走走，坐好了，通往梦想的车子启动了”司机挂上档，踩着油门向着太阳升起的地方再次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