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让你前一天晚上不要乱吃东西了，你到底在干些什么？耳朵听到哪里去了？现在这个时间，我到哪里去找人？你告诉我，我到哪里去找顶替你的人？”

    穿着礼服，化着浓妆的女孩儿早已疼得蜷缩在椅子上了，化妆间里，众人围上来，好友上前去扶住她的肩膀，向社长提议道：“社长，事情都发生了，再骂她也没有办法了，还是快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是啊，还有一个节目就轮到我们了。”

    “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这个时候了，我去哪里找人顶上啊？我真服了你们了。”

    “……要不，就空着吧，反正少一个人影响应该也不会大的。”

    “空着？你说的倒是轻巧，我早就在学校论坛上放出消息了，要展示三十套礼服，这些礼服全都是服装设计系做了半年才做出来的，为的就是等这一天，你们说少一个就少一个，你让我怎么跟那个没出场的礼服设计师交代？”

    殳觅馨在人堆外面站着，心脏砰砰跳着，眼下这个情况，她很想向社长申请自己可以替补上台，台上的走位什么的她都十分熟悉了，虽然之前她看到演出人员名单公布的时候，心里失落了很久。

    但正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没有上台的机会，所以每天都在加倍地刻苦练习，就连指导老师都经常夸她进步飞快。

    因此她有信心可以做的好。

    只是，她现在心态上还没完全准备好，她还没有十足的勇气迎接台下一双双眼睛的注目。

    就在众人急得焦头烂额之际，薛潇潇突然站了出来，她自告奋勇道：“社长，让我上吧。”

    所有人的视线一时间都聚焦在她身上。

    社长将她上下打量一番，质疑道：“你？”

    薛潇潇腰背挺得笔直，脸上充满了自信，此时此刻，她仿若一束光，瞬间让人对她产生了信赖。

    “没错，我十分有把握可以走好，平时你们在旁边练习的时候，我也经常有偷偷学动作的，不信，大家可以看看我走的。”

    语末，大家默默让出一条道来，薛潇潇走到化妆间的尽头，摆正脸上的表情，身体很快调整状态，从一头一直走到另一头，停顿一会儿后，回头，动作有模有样的。

    社长看了眼手腕上的表，见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外头的主持人已经开始为下一个节目做过渡了，她想到薛潇潇虽然是大一生，平时训练的时候都有板有眼的，属于大一学员里面比较靠前的几位，最主要的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由内而外的自信，打动了她，她愿意相信她。

    薛潇潇换好礼服之后，化妆师争分夺秒为她上了妆，一个节目的功夫，一位女神便诞生了。

    殳觅馨跟随着其他人走到幕布后面的二楼去观看舞台上的情况。

    元旦晚会是在校体育馆举办的，场内乌泱泱全是人，周围的看台上面也坐满了人。大家举着各色荧光棒，手上挥舞着各种颜色的灯牌，灯牌上是一些上台表演的人的名字，除了薛潇潇跟社团里其他几个女孩子，其他的殳觅馨一个都不认识。

    场馆内的灯光一直都是暗着的状态，前面一个节目是小品，也许是笑料不够多的缘故，观众的反应有些冷淡，当台上的灯光照耀舞台时，音乐响起，身穿绿色系长裙的模特开始从幕布后面走出来，步履轻盈，健康自然。

    场内的气氛随着大家的尖叫鼓掌声开始逐渐升温。

    薛潇潇的位置排在中间，她出场时，台下观众的反应明显比其他几位学姐学长的要淡许多，因为她是新面孔，没有多少人认识她。

    台下的金融7班见薛潇潇意外出现在台上时，开始交头接耳，紧接着，就开始站起来为她呐喊助威，一时间，金融7班的吸引力比台上模特的吸引力更强。

    殳觅馨观察着台上穿着一席紫色抹胸纱裙的薛潇潇，她的步态流畅有力，姿态优雅而魅惑，脸上充满了自信和魅力，令在场所有人叹为观止。

    手机震动了一下，殳觅馨打开手机，看到林四季跟章宝儿两个在群里发了一堆薛潇潇在台上的正面照片，以及她在两块大屏幕上的特写。

    殳觅馨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的复杂心情，她好羡慕薛潇潇，羡慕她的勇气和果断，她站在台上，是那样的耀眼夺目，一点都看不出来是个新人的样子。

    看到这样美好的她，她不禁想，如果当时她勇敢一点，比薛潇潇先站出来推销自己的话，那么，此刻站在台上的人，会不会是她呢？

    如果是她的话，她有薛潇潇这样的气场吗？她会不会紧张的手足无措呢？

    表演完毕之后，殳觅馨没有站在那里继续观看，而是选择从小通道出去了。过了一会儿，手机里传来薛潇潇发来的信息，她问她去哪儿了，要不要去参加社团聚餐，每个人AA。

    殳觅馨故作镇定地回了一个阳光开朗的表情包，委婉地表达了自己有事不能去的消息，并且最后发了张刚刚站在二楼时候拍的照片给她，由衷地夸赞她的演出十分精彩。

    她将手机收起来，两只手揣到羽绒服两边的口袋里面，两只口袋里面都是破的，所以她没有在里面放任何东西，也不敢将握着的手机完全松开手，生怕又像之前几次一样手机顺着洞口滑下去，钻到羽绒服里层，翻出来要好半天。

    她两边的手指摸着那个炸了线的洞洞，一张脸埋在领子里，一直走啊走，一直走到香樟路的莲花池旁边，才停下脚步。

    雪早已经停了，化了，莲花池里黑漆漆的，早已枯死的荷花露出黑而细的枝干，在旁边光影的映照下，在这冬日的暗夜里，犹如一副交错在一起的不规则的油画。

    殳觅馨借着路边的灯光，走到一旁的石椅上，坐下。

    头顶的夜空高而深远，只有几颗若隐若现的凉星，她抬起头，好像在其中一颗星星里面看到了姜映的脸，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天堂的话，那么天堂上的人在做什么呢？他们也会过元旦节吗？

    她不知道自己在这冰凉的石凳上做了多久，直到感觉到脸和耳朵都已经冻僵，连身上的羽绒服都抵挡不了刺骨的寒气时，她才摸出手，擦了下快要淌下来的清鼻涕。

    她起身走到池边蹲下，看着水里倒映着的她苍白无神的脸，一滴泪掉落下去，面前的池水荡起丝丝涟漪。一阵夜风吹过，撩起了她披散着的细软的头发，她在池塘边无声地啜泣了一会儿，起身上了台阶，回宿舍了。

    那之后，殳觅馨又找了几次工作，有了经验之后，她尽量找跟模特相关的工作，不一定非要把目光局限在餐饮店上面去。

    然而遗憾的是，一听说她没有任何走秀经验，只加入了大学社团，对方都委婉劝退了。

    接连的失败让殳觅馨很是丧气，那段时间期末考试也快到了，她整个人被弄得焦头烂额的。

    眼看着期末考试结束之后，就要回柏城了，她身上连来回车票的钱都凑不齐。

    当大家都在开开心心讨论回家要怎么过寒假时，她愁闷地快要疯了。

    回宿舍之后，她躺在床上用被子捂着脑袋，犹豫了很久，还是给前两天去面试的那家公司的负责人发了消息。她问的很细，几乎所有想到的没想到的都问了。

    例如：

    拍摄的时候是只用穿内衣内裤吗？

    拍摄的时候会露脸吗？

    会强制性要求做一些不雅观的动作吗？

    拍摄的地点就是在公司摄影棚里面吗？

    拍的时候周围会有很多人吗？

    那些照片会被有心之人拿去做违法乱纪的事情吗？

    拍三个小时，具体的拍摄方式是什么样的？

    诸如此类……

    虽然她那天面试回来之后，她即刻上网搜了一堆有关内衣模特的信息跟视频，有看到正规的，也有看到那种不好的新闻，所以她不确定，心里没有底，必须要问清楚才行。

    刚开始对方还回答的十分热情，后来也许是她问得实在太多了，对方也渐渐敷衍起来，甚至到后面发消息也不回复她了。

    殳觅馨见对方一直没有回复她，倒像是一块悬着的左右摇摆不定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于是心也死了，还是决定老老实实做自己的“老本行”，一边接着做奶茶店兼职，一边奋力备战期末考试。

    她已经想通了，寒假留在杭州做暑假工，不回柏城了，反正回去也是换个地方打工，工资说不定还没有大城市的工资待遇高呢。

    最重要的是，节假日有三倍工资拿！

    打定主意之后，殳觅馨在找到工作的第二天就打电话给徐朵，告知她她要留在杭州打工的消息，并且在期末考试结束当天就收拾行李搬去了打工的地方。

    她这次找的工作跟以往都不一样，是一家双语西餐厅，所谓双语，分别是中文跟英文结合。

    因为档次高，又因为不招寒暑假工和兼职，原本餐厅主管面试的时候，还看不上她以往做过酒店服务员的工作经历，后来听说她会用英语跟客人交流，证实之后确实如此，也就决定破例聘用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