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anxus不认为我将密鲁菲奥雷的关注点过多地吸引到瓦利亚身上来，而斯库瓦罗则是表示，如果那样就更好了。
“保护彭格列高层的任务结束，瓦利亚的名声应该重新出现在战场上了。”
暗杀部队做如此高调的发言……未知全貌，我对此谨慎地保持沉默。我发觉情况和我猜测的略有不同。
三天前，彭格列老一代在密鲁菲奥雷的突袭下死的死伤的伤，逐渐衰退的能力和不算好的身体状况都不允许他们再冒险。所以瓦利亚延续救人时的避战风格，将人员分成两路：一边，安排九代守护者和两台莫斯卡从容易被发现的巴里港口撤退，借此吸引密鲁菲奥雷的注意力，雾之守护者的幻术会让他们误以为目标从这条线路出逃；另一边，瓦利亚干部们带着剩下的一台莫斯卡护送重伤的九代目沿亚平宁山脉向北，前往瓦利亚的外国据点。
营救任务结束后瓦利亚继续在暗处潜行，新人幻术师弗兰的（被迫）加入更是使瓦利亚的潜藏隐匿的技术提升至新的高度——两天后，面对凭空出现在密鲁菲奥雷的我时，白兰仍然将瓦利亚形容成地下活动的鼹鼠。而在那时候瓦利亚应该已经从南到北从北到南走了个来回。
瓦利亚行动隐蔽，但是此举并不是单纯的避战。
根据斯库瓦罗的描述，我觉得这更像是一种疲兵之计。低调地潜行到密鲁菲奥雷部队的附近，重新夺回被他们攻占，视为己方坚固阵地的城堡，而后或乘胜追击，暗杀一个高等级头目让他们自乱阵脚；或等密鲁菲奥雷的主力部队发现事态变化，在他们卷土重来之前再悄悄重复一遍之前的套路。
精锐部队全副武装出动却一击落空，又听到后方传来失守的消息，在此驻扎的密鲁菲奥雷第八部队的队长大概会气到血管爆炸。
再多来几次，既让第八部队全军上下人心惶惶疑神疑鬼，升高了指挥队长的血压，削弱了底层士兵的士气；又在尽可能保留瓦利亚有生力量的同时，将战场的主导权转到自己一边。
十分具有瓦利亚色彩的暗杀计谋，而且实施得也很漂亮。为了保证昨晚夜间转移行动的隐蔽性，迁徙的瓦利亚被斯库瓦罗分成三队。第一队先锋贝尔领着几个雷击小队的队员替第二路的大部队铺路，潜入城堡切断了通讯。这样一来城堡变成孤岛，就算我空降到第三殿后部队的时间再早一点，也不妨碍城堡里的白魔咒失了对外联络的渠道，变成小聋瞎被攻城的主力一锅端掉。
而这计谋还只是大战略之中的一小部分。
我问一日不见真隔了十个秋，让人不得不刮目相看的一二把手，大战略是什么。
斯库瓦罗回答我，分而治之，各个击破。
汉语水平在十年后依然那么差斯库瓦罗当然说不出如此简洁的话，但他大概意思就是，通过这种战术扰乱敌军军心，然后趁机杀掉最高层头目——第八部队的队长名叫古罗·基西尼亚，是白兰的雨之守护者，六吊花之一。
队长被杀，本就陷入恐慌的密鲁菲奥雷士兵群龙无首，自然会一哄而散。瓦利亚便以最小的代价获取了最大的胜利。再如法炮制，干掉白兰的其他守护者，逼他不得不现身亲自上场。
“最后杀掉白兰。”斯库瓦罗说。
“好远大的目标……”我说。
远大到听着让人觉得有点荒谬。
但斯库瓦罗不会随便编个谎话来骗我，而Xanxus也没有反驳。他靠在沙发上十分霸气地用沉默表示支持。
不可置信的目光在他们俩之间转了几个来回，逐渐转变成呆滞。
“……你们是真的很敢想。”我喃喃道。
瓦利亚总共才多少人啊！怎么就直接定下了杀掉六个守护者干掉白兰的计划——除了运用了明显带有中华上下五千年文明精髓的战略思想，这想法和当初发动摇篮事变有什么区别啊？！
区别在密鲁菲奥雷人更多？瓦利亚对敌人更不熟悉？
我真的不知道瓦利亚任务成功率是怎么计算的。
可能干部们的强悍战力经过复杂的公式转换，以及和密鲁菲奥雷的粗糙情报简单对比，确实达到了百分之九十成功率。可加上我的拖后腿技术就不一定了。
当然，按照斯库瓦罗的说法，我不算拖后腿。
他的逻辑是这样的：密鲁菲奥雷把我的失踪归结到瓦利亚头上，那么一夜间瓦利亚就有了两项成就。
夺回了卡拉布里亚基地——这个城堡，我原以为会叫个什么更好听的名字，没想到只是用大区名字命名。又神不知鬼不觉从看守严密的密鲁菲奥雷总部劫走了报丧鸟。
瓦利亚在不明真相的密鲁菲奥雷成员心中是什么形象可想而知。
而白兰身居高位自然不会察觉下层士兵的心思。就算知道了也没办法扭转局势：要是逃跑与瓦利亚无关，那就只能与报丧鸟自己有关。
这要他怎么解释？十年后的报丧鸟被杀死了，但十年前的报丧鸟居然逃脱了？密鲁菲奥雷实力一夜倒退十年？
不管密鲁菲奥雷怎么处理这件事，最后都是扬瓦利亚威名，灭他们威风。
乍一听有点道理，看在他好像是想安慰我的份上，我把习惯性的异议吞回肚子里。
如果真的有这么多好处，为什么让弗兰优先把我转移到日本基地去？
从耳机里听到的只言片语、斯库瓦罗骂弗兰的话以及Xanxus的提问都清晰地表明，卡拉布里亚基地并不是他们给我选择的第一幻术转移落点。那只能说明原本的去日本，远离意大利战场的方案对他们的整体计划更有利。
不过让他这样一个能动手不动口的杀手绞尽脑汁安慰已经是一件难事。临时想出来的理由不完善也可以原谅。
我应该接受他的好意，假装自己有放下心被安慰到。
我也应该尽快摆脱自己emo的情绪投入工作。列维说的对，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功补过。虽然我还不清楚自己能起到什么作用……
也许可以提供一些关于密鲁菲奥雷的情报？
可我刚才一边听斯库瓦罗说话一边回忆，只能想起来白兰那双经常完成月牙，但眸光冰凉的眼睛。还有各种看着就让人心寒的冷酷的白色。
光这么一回想我都觉得后背寒毛耸立，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心有余悸地摸摸胳膊。
又或许我能帮着给计划查缺补漏一番？
但听了瓦利亚的大战略，我觉得这超出了我能查缺补漏的范畴。
我有些茫然：“……你们是真的很敢想。”
“哈？要不然不敢想？”斯库瓦罗给我的后半句加了个否定词，“遇到密鲁菲奥雷就直接举白旗？”
“嗯……”我顺着接道，“好像说得通哦？”
“以对方颜色的旗帜为标志投诚，凭借值得让人高看一眼的实力被成功招募然后与彭格列残余部队里应外合搞垮密鲁菲奥雷。瓦利亚怪兽从此成为和特洛伊木马一样的代名词——”一抬眼，看到对面镇定的瓦利亚雨守脸黑得和酝酿暴雨的雷雨云一样。
我赶忙打住：“开个玩笑……我说可以打游击！”
每次一到这种茫然无措的境地，嘴就变成脱轨的火习惯性地胡说八道。十年里斯库瓦罗可能经历了很多次火车猛撞，于是我就见脸色变化来变化去，最后还是阴转多云，放弃了骂我。
“意大利的彭格列都是一群废物。”他说。
他对意大利彭格列的评价倒是一如既往地低。我还记得曾经刚刚鲨口脱险，从轮椅上站起来的他就敢放言“只恢复到五分”就把“总部那群渣滓全部撕碎”。而现在正处于全盛期的银发剑士自然更看不起意大利彭格列了。
“和谁接应？怎么打游击？”斯库瓦罗不屑道，“如果彭格列最强部队都不冒头，藏起来给密鲁菲奥雷搞点什么骚扰，这边战线估计没几天就全垮了。”
“密鲁菲奥雷对意大利的渗透估计很久之前就开始了，彭格列最近几年发展的盟友要不然没有明显表态，要不然隐隐有投靠密鲁菲奥雷的意思。传统盟友倒没有倒戈……”说到这些，瓦利亚的作战队长露出冷峻的神色，“但有战斗力的也只有加百罗涅，和沢田纲吉的雷守所在的波维诺家族。”
他冷笑：“你要让瓦利亚打游击，然后把密鲁菲奥雷的主力留给那两个？”
“沢田的雷守现在还不在意大利。”
……
我：“真是辛苦你们了。”
意大利彭格列混成这样，也不怪千锤百炼厮杀出来的精英杀手们瞧不起。
不过，提到加百罗涅，我想了想，“可能最近意大利这边战局会稍微轻松一些。”
“嗯？”一二把手示意我解释。
我扭扭身子换个姿势。环抱双臂摸着胳膊看起来太紧张，没什么说服力，双手交叉自然地搭在大腿上可能显得我更有底气一点。
也更体面一点。
我说：“我不是出现在密鲁菲奥雷了嘛，当时一落地就被白魔咒抓起来上交白兰了……”鸡皮疙瘩应回忆而来，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又在神经质地搓手。
算了，放弃体面了。
我道：“……之后刚巧听到有人给白兰汇报，说十四部队被加百罗涅拖住，以及入江正一已经到达日本基地——那是，昨天下午的事？”
斯库瓦罗眼睛微微眯起：“密鲁菲奥雷现在派人去日本？”
“对。而且可能在日本有什么比较重要的任务。”我回答。
单论意大利战局还未落定之时就调兵前往日本，还可以说是因为那只白毛狐狸手握千军万马但看不惯人发呆，不喜欢人闲着一定要把人都派出去；但如果在日本都有了基地，那这就不是一个随意之举了。
之后白毛狐狸也问过我看法，虽然不知道是试探我的立场还是检测能力，但我当时为了给他添堵，找了点过得去的理由建议他放弃意大利集中兵力进攻日本。然后得到了他英雄所见略同的回应。
“……如果他不是随便附和的话，”我说，“在日本的行动应该会比在意大利的重要许多，值得投入更多兵力。”
“沢田纲吉已经……”做了心理准备，但想起来黑色披风上绽开的血花我仍然感觉世界好像都变成红色了一般，“死了。如果彭格列有日本分部，那只剩下沢田纲吉的守护者。他的雷守既然不在意大利，那说不定就在日本了？”
“嗯……所以白兰下一步目标可能是要消灭彭格列新生代力量。”我皱眉。
之前我就猜过白兰想把彭格列按照继承人一分为三，分头打击。听到斯库瓦罗『意大利彭格列』的代称以及对蓝波的叙述，那个猜测的可能性就更增加几分。
而且说点大逆不道的话，瓦利亚损失一名得力干部之后在密鲁菲奥雷威胁名单的排名应该下降了不少。加上瓦利亚隐蔽技术不错，运气也挺好一直没被密鲁菲奥雷发现，密鲁菲奥雷那边暂时减少对这边战场的投入，调兵去攻克另一个任务也很合理。
这样的话瓦利亚的任务或许会轻松很多。我对他们俩说。
虽然我觉得狱寺隼人穿越到十年后同样倒霉，但我自己都靠瓦利亚保护，当然不敢表现出对彭格列新一代团体的同情。
十年前他们关系可是水深火热，有不共戴天之仇那种。
“不一定。”斯库瓦罗说。
我以为他是说瓦利亚的任务不一定减少很多。在他反驳的一瞬间，我脑子飞速运转，想这一切可能还是密鲁菲奥雷的引蛇出洞计划。调动兵力去日本，露出一个诱敌进攻的脆弱的意大利，瓦利亚很有可能就被勾出来。
结果斯库瓦罗和我说白兰的目标不一定是消灭彭格列新生代力量。
“送走九代首领之后我们一路潜行回来，时间紧迫没进任何基地，少了联络室没有彭格列内网也没有和日本那边有交流。不过，瓦利亚的情报网探听到同盟家族之中传了点消息。”他目光本飘在半空，和他语气一样带点强者特有的不在乎，但说到这里又转过来看我，“本来之前我们不太相信。”
“但你来了，还是和那个炸弹小子一起来的。”
斯库瓦罗说：“那么同盟家族说的就是真的了。”
十年不见，斯库瓦罗好会吊人胃口。
不过他们愿意给我分享情报已经比十年前进步很多。即便知道同盟家族说的情报大概和十年前的我和狱寺有关，但我仍然很捧场：“什么？”
“十年前的沢田纲吉和狱寺隼人出现在日本山林里。”斯库瓦罗说，“在原本沢田下葬的地方。”
我点头。
Gokudera是狱寺的日语发音，我都在这了那他必定在这。前面的Sawada Tsuna……
Tsunayoshi？！纲吉？
他真的被砸了？！我震惊地睁大了眼，在到底是我『乌鸦嘴』还是『灵感强』之间纠结了一瞬最终选择了后者。
——不对，怎么又在乱想。
我干笑：“那密鲁菲奥雷的目标确实不是要消灭彭格列新生代力量。”
“死去的人复活了但是变成十年前的人……根本不需要专门调动兵力去消灭嘛。”换成五年前的纲吉和狱寺，白兰增派人手提高警惕的行为都更有道理些。
所以果然白兰就是在骗我。
什么『Great minds think alike』，分明是『Sly guys think alike』，十年后的我耍白兰，白兰就报复十年前弱小无助的我。
话说出口，我看到斯库瓦罗眉毛皱出一个不赞同的形状。而后另一边，主沙发侧，布料摩擦悉簌作响。
Xanxus侧过身来，不轻不重地看了我一眼：“你说十年前的那群小鬼来了会怎么样？”
这下不容我不怀疑自己的答案，但实在想不出什么其他的可能。
“战斗力下降……？”我迟疑道。
“不，”Xanxus言简意赅，“彭格列戒指。”
“他们把完整的彭格列戒指带来了。”
“不，等等等等，”我伸手叫停，“这个时代没有完整的彭格列戒指了吗？”
“戒指碎了，还是戒指被毁了？”
这真的难以置信，我以为像瓦利亚这么看重戒指的组织应该会阻止戒指被损坏的……等等。
我猛地看向Xanxus手指间的戒指。
这个能量波动强烈，明显精心打造的戒指，不会是彭格列戒指碎片打造的吧？
十年里他们又打了一场直接把戒指打碎了？
“沢田纲吉那家伙把彭格列戒指毁掉了。”
“在匣子出现之前，戒指的重要性被其他黑手党发现，产生了家族之间的指环争夺战……他说成为战争的火种，不如直接让戒指消失。”
我几乎是喊出声：“你们没阻拦？！”
Xanxus看上去有点不耐烦了：“你和沢田争辩过没阻止成功——”
——这烦躁的表情不会是我没完成任务所以想起来就生气吧。
“——所以你必须去日本。”
“什么？！”
这还有逻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