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感觉自己很幸运。

    比如恰好选择了站在门把手这一边，所以没有被云雀的暴力破门法拍扁。

    再比如在云雀和Reborn寒暄之时我很有眼色地拎起书包逃跑了，因此免去了由于群聚而被云雀抽一顿的悲惨结局。

    ——有些倒霉蛋就没躲过。

    看到纲吉新添的熊猫眼我十分唏嘘。见到云雀恭弥一定要提高警惕啊！

    十年前我从迪诺那里知道了云雀不喜欢群聚所以不参加庆祝会，那时我以为云雀只是个不喜欢社交所以会躲开的i人，但没想到，在十年后我有幸见识到了他不喜群聚这句话的真实含义：

    他会随机选择一个群聚的倒霉蛋发泄自己的不满。

    我退出医疗室不久，就有一个同样穿着合身西装，但是因为自己矮胖所以显得有点滑稽的男人过来敲医疗室的门……框。

    他说他有一个好消息。

    根据彭格列惯例，我感觉这可能不是什么好消息，最起码对纲吉来说不是。不过我又想虽然这男人个子矮些，可明显不是小婴儿，不一定像Reborn那样信奉好事一桩理论，所以来自他的消息可能真是个好消息。

    事实证明人得相信自己的第一反应。

    这男人带来的好消息是前往收集情报的碧洋琪和风太已经回来了。随后十年前见过的玫瑰色头发的大美女和一个没见过的栗色头发的少年走了过来——前者见到我一顿，惊讶叫道“Peppe？！”，然后又是一顿，像确定了什么一样，猛地转头往医疗室扑进去，随后更大的一声“Reborn”刺痛了我的耳膜。

    后者，在高领大衣外围了条，可能起到造型上那么一个作用的围巾的少年看到我也很惊讶。但相较于碧洋琪他沉稳许多，瞬间的讶异过去便微笑起来，对我说：“你果然没事！看来你的名字从排名书上消失是由于天气的缘故了。”

    ……听不懂排名书是个什么东西就算了，怎么最后一句话完全听不懂！我很礼貌地颔首嗯嗯把这个人送进了医疗室。

    再之后房间内传出来乱七八糟的寒喧声。

    我没怎么听清。

    一部分原因是他们的寒暄里意语日语混杂，激动与平和交织，实在不好分辨。另一部分原因是，他们交流的时间太短了：

    因为很快，云雀饱含杀气的“再聚在一起就宰了你们”的威胁，纲吉的“哇啊啊啊啊”和熟悉的，拐子击中人体的声音就为整个对话画上了休止符。

    果然这消息对纲吉来说就是坏消息吧！我听着倒霉蛋挨揍的声音抖了抖，暗下决心以后见到云雀恭弥就开始清点周围人数量。

    算上刚才进去的两个，医疗室中总共有七个人……那么彭格列的生存守则之一就应该是，『进入有限空间时，请注意同伴的数量。当云雀恭弥出现时，包括您在内的人员不应超过七人。如果超过该人数，请您立刻逃跑！立刻逃跑！！』

    金属与肉//体碰撞的闷响消失，痛呼声音也渐小直至微不可闻。然后我听见轻微的细碎摩擦声音，云雀恭弥从医疗室走了出来。

    很神奇。皮鞋走在瓷砖上本应该伴随喀哒喀哒声，但他走起路来却听不见这种声响。也不知道是因为风纪财团有钱，皮鞋都是真皮软鞋底或者经过特殊处理；还是因为云雀自己体术强悍，练家子的步伐与普通人不一样。

    我一边想着一边站直身子冲云雀挥手打招呼：“Hello，Hibari！是回风纪财团的基地？能让我搭个顺风车不？”

    对没错，这是我及时从医疗室溜走之后又没走太远的原因：我要去风纪财团的基地，或者直接到神社地面找有信号的地方上传iCloud。

    在瓦利亚的时候我们商量过如何回报信息。远距离幻术传输是一个可行的方法，但是被我和弗兰婉拒了。

    我说我不擅长幻术，容易出差错。弗兰说不想向我敞开头脑，因为“向毫无经验又脑洞太大的低等幻术师敞开头脑等于自杀的说”。我闭上眼睛拳头攥紧又松开，最后温柔笑了笑和斯库瓦罗说：“他上次教我的时候就是这样藏私，搞得落点出了问题所以——把他踢出瓦利亚！！”

    踢走弗兰的计划失败，但回报信息的计划细节成功定下：我继续利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手机，通过上传iCloud共享备忘录或者相册实现加密信息传输——绝对安全，除非白兰知道了报丧鸟藏起来的私人手机型号，并且黑进了苹果的数据库。

    几天下来很有对密作战经验的斯库瓦罗说，与其相信意大利这边的保密通讯，不如相信苹果公司。一窍不通的我决定相信作战队长。

    虽然他们也有和日本基地单独的通讯线路，但瓦利亚现在时而低调时而高调的四处游击战术并不支持我从日本基地发出联络。谁知道我联系的基地里到底有没有人？人到底是哪个阵营的人？

    “那个娘娘腔现在沉迷游戏。”斯库瓦罗这么对我说道。娘娘腔指的是彻底变完声的贝尔，可能因为他尖着嗓子嘻嘻嘻笑了太多，所以变声之后还是和少年时声音差不多。“手机肯定会被他带在身上不会弄丢……有事用那个联络。”

    所以我出了医疗室之后走了两步就停下，站在走廊靠着墙里等云雀说完话。

    说真的，我幸运极了。

    彭格列基地地广人稀，单靠我自己找联通地面的出入口不知要找多久。但瞌睡了天上掉枕头，上天虽然收走了认路的草壁哲矢但是送来了云雀恭弥，正巧这个容易多云转阴的云守的怒气已经被大空消耗得差不多，我求搭个顺风车应该不会被他抽一顿。

    他出门时候都把拐子收回去了，还能特意为了揍我又抽出来吗？云雀不是这种人。我在心里十分自信地摇了摇头。

    而且之前他和拉尔说的那番话，听起来与十年后的我挺熟的，或许可以凭借一点未来的交情让他带我一程。

    果然他停下来。

    “哦？顺风车？”他眉毛挑起，黑曜石一般的眼睛亮了一点，好像看到了……送上门的猎物？我疑心我看错了。

    “可以。但是，”他轻笑，“把你的戒指给我。”

    ……糟糕。

    “彭格列戒指被毁掉之后，听说瓦利亚通过各种途径找到二世留下来的宝藏，打造了精度几乎可以媲美彭格列戒指的瓦利亚戒指。我对那东西很感兴趣。”

    “你是从十年前来的，那时指环战刚结束不久对吧？”他注视着我，在那种目光下我觉得我确实是某种可怜的弱小的被盯上的猎物。

    “十年前的我用不到戒指，把戒指匀给你了。现在，你的云属性戒指给我。”

    “你用不到它。”

    时代变了，时代真的变了。

    云雀恭弥居然会抢戒指还会忽悠人了。

    ==

    “那……怎么用不到呢？你也说了我是云属性！”十年前只有麻雀一个名字的女人狡辩，“云属性用云属性的戒指，是理所应当吧？”

    使用过雾的能量，云雀恭弥很轻松地察觉到Passero又在试图给他植入暗示。这一招或许在十年前因潜移默化，渗透式进攻而起了点作用，但对于已然熟悉各式幻术的云雀恭弥来说就仿佛看三岁小孩耍把戏，只觉得笨拙到可笑。

    对付这种程度的幻术很简单，只需要——

    他作势抬起胳膊，不需要拿出浮萍拐，Passero就立刻小幅度缩了缩脖子往旁边退，幻术的入侵感也减轻了不少。

    ——倒是比鲣记打。

    他想起这个时代体术长进不少，又仗着手持财团子公司股份，变得有点厚颜无耻的春夏冬鲣。当时他只是觉得Passero借势的习惯像极了依附虎鲸免于被其他鱼类捕食的鲣鱼，所以在她犹豫办日本身份起名字的时候随口说了katsuo（鲣）。却没想到一语成谶。

    之后的时日里Passero确实从一尾深谙弱肉强食法则的灵活的鲣鱼慢慢变成拥有木头一般坚硬盔甲和厚脸皮的鲣节【1】，给本该完全独立的风纪财团带来不少麻烦。

    最后也像随暖流南下的回归鲣鱼一样被密鲁菲奥雷捕捞上岸，死在秋天。

    是十年前的Passero，怕疼就对了。不过就算面对的是不会被吓到的十年后的鲣，那也还有一个办法。

    云雀恭弥道：“拥有云的波动而已。”

    ——直接推翻或者质疑她的根据。

    她心思重思虑多，会坚持自己的想法，但也会随着外界的变化在不断碰壁之后慢慢调整自己的规范标准。这种敏感使她极擅长将体内能量转化为雨和雾的波动，但也正是因为如此，能与他的云属性能量共鸣的强大的云的天赋就被埋没了。

    Passero脸上果然流露出一丝尴尬心虚：“怎么能这么说呢，有云的波动不是云属性吗？”

    “只是凭借奇怪方法转化模拟出来能量罢了。真算起来恐怕你哪个属性都不是。”他懒得继续听她玩文字游戏，直接道破过去的研究结果。

    “十年前你闯入云之战战场是因为那个世界经历灵气爆发，世界能量纷乱不稳定撕裂了空间。穿过灵气通道的时候你被带着洗濯了一遍经脉，体内能量变得更精粹更贴近能量本质——你之前管这个叫灵气。”

    “七种属性的能量波动，你感受理解之后就能模拟出来。但说到底还是与我们天生拥有的波动有区别。”

    “……”沉默半晌，Passero困难地开口，“可是……”

    “你现在转化率最高的属性是什么？”

    说话间已经快走到基地连接处。

    一路上Passero从大步迈着跟上逐渐变成走走就小跑两步，步伐凌乱，明显是思考太多丧失了对身体的控制。

    云雀恭弥问，而被问问题的女人又沉默，似乎想强硬但话说出来气势就弱了大半：“这是！瓦利亚的，机密……”

    “雨。”云雀恭弥停在闸门一侧的虹膜识别机器前。

    这个机器安了是给鲣用的，免得她以『工作忙，两基地出入口太远耽误工作』为借口逃避风纪财团的研究。

    不过彭格列基地建设得速度不快，沢田纲吉另选了址做办公室，虹膜识别装置装了，她的信息也录入了，但这扇门在今天之前还没有开过。

    “其次是雾，与云的转化率差不多但是你更习惯用幻术。”

    滴的一声。虹膜识别通过，机器上显示了『雲雀 恭弥』的名字。

    大门缓缓打开。

    云雀恭弥伸手一挡，拦住想跟着迈过去的Passero。

    “A级的云属性戒指给你太浪费了。戒指交给我，你在日本期间可以拥有自由在两个基地之间通行的权力。”

    看到Passero明显动摇的神情，那股由群聚吵闹的人群而起的郁气完全消散。云雀恭弥勾起嘴角，给了她改变主意的最后一记重锤。

    “A级戒指可以承受住我的火焰波动，不会碎裂。等你配得上这枚戒指的时候，我会完完整整把它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