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落沉这才意识到，傅焉予前面问她休息得怎么样，她还没有回答。

    场面有些尴尬。

    碍于很想知道化验的具体情况，她硬着头皮回复。

    落尘：【不好意思，之前太忙没看到】

    烟雨：【理解，毕竟沈医生比较敬业】

    阴阳怪气的，沈落沉翻了个白眼。

    刚准备继续问毒药的情况，对方直接一个语音电话打了过来。

    沈落沉定住了，继而手忙脚乱地起身把房门换上，然后故作镇定的接通电话。

    “……”

    一时不知道第一句该说什么话。

    “沈医生。”对面低沉有磁性的声音，贴着耳朵传过来。

    “……傅先生。”沈落沉应着。

    傅焉予直入正题：“检测出来是一种有机磷化合物，那些碎骨头应该是在某些杀虫剂里浸泡过。”

    沈落沉听明白了，立刻问道：“需要我做什么吗？”

    “我们这边已经联系好几位受害人，打算集体报警，你那边还有什么受害者的联系方式，可以给到我们。”

    沈落沉想起来最后一晚的那只阿拉斯加，打算明天白天亲自打电话问一下狗主人，是否愿意一起报警。

    傅焉予继续说道：“如果警方正式立案侦查，可能需要沈医生出面，帮忙作证。”

    “这个没问题。”沈落沉一口答应下来。

    “另外。”

    傅焉予明显停顿了一下。

    沈落沉见他没声了，跟了句：“嗯？”

    “如果找我的话，直接给我这个微信发消息。思亚是团队号，有时候会放在别人那边。”

    那头的声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掺杂着低哑沙沙的尾音。

    沈落沉的心怦怦跳了起来，她一时不知如何反应，张了张嘴：“……嗯。”

    “先挂了，你早点睡觉。”

    “……好。”

    沈落沉稀里糊涂地挂了电话，放下手机，发现自己的脸颊微微发热。

    -

    南伶市，沁云酒楼。

    傅焉予站在酒店门口，挂了电话，迟迟没有挪动脚步，站在原地看着手机。

    沈落沉用的是自己的头像，戴着墨镜，坐在大海边，偏过头遥望镜头外的方向，神色清冷，不带一丝笑容。

    其实很早的时候，思亚的团队号就加上了沈落沉的微信，请沈落沉做供稿人。

    【落尘】这个名字，再加上戴着墨镜的头像，傅焉予看到的第一眼，整个人呼吸困难了起来，只觉得压在心底许久的情感，不可抑制地向外冲破着。

    但是他不确定，也没有办法确定，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沈落沉。

    他也尝试在思亚的视频里出镜，想着如果真的是她，看到他出现在思亚的视频里，会不会来询问他的信息。

    可是她没有。

    甚至后续都没有合作的意愿了。

    直到在诒城意外碰见，她才不得不礼节性地，通过思亚的账号和他沟通。

    如今一口一个“傅先生”。

    想到这里，傅焉予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哥哥，你怎么还不上车呀。”清脆的女童声打断他的思绪。

    不远处停着辆劳斯莱斯古思特，女孩儿正趴在车窗上，甜甜地朝他喊着。

    傅焉予收起手机，走上前，伸手捏了捏女孩儿的脸，柔声说：“哥哥还有事，馨馨和妈妈先回家。”

    “可是哥哥你好久没在家里住了……”傅梓馨撅起嘴巴，一脸委屈的样子。

    傅焉予没有多解释，只是笑着摸摸她毛茸茸的小脑袋。

    车内，毕盈轻轻搂过傅梓馨，让她好好坐到车座上。而后，朝车窗外的傅焉予说：“小予，真的不回家住吗？”

    傅焉予朝自己的母亲客气一笑：“还有点事，你们早点回去吧。”随即朝前座的司机打了声招呼，示意他可以开车离开了。

    而后缓缓驶来一辆大G，里面只有傅良言一人。

    傅焉予点头致意。

    傅良言似是想开口说什么，见傅焉予神色冷淡，也就不愿多说。

    他向来和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没有特别多的共同语言，哪怕两人只差了三岁。

    大G未作停留便急驰而去。

    傅焉予看着两辆车消失在夜色里。

    今天名义上是家庭聚会，傅焉予的父亲傅巍却在开席不到半小时，就因为集团里的事情，先行离了席。留下妻儿四人，吃完了一顿尴尬的饭。

    随后傅焉予坐进自己的车，沉思片刻，给小姨毕韵发消息。

    烟雨：【提问，如何追求冷淡的女生？】

    毕韵很快就回了消息。

    小姨：【咨询收费，亲友八折】

    傅焉予默默合上了手机。

    这时，卞浩发来了剪辑好的视频，让傅焉予审核。

    是救助怀孕橘猫的全过程，包括他们收到求助信息，寻找并救援橘猫，送到宠物医院，以及术后采访的全部内容。

    点开后，傅焉予迅速跳过前面的内容，拖到最后小狸花的片段，以及沈落沉的访谈。

    看完没什么问题之后，才给卞浩回了消息。

    卞浩却一个电话直接打了过来。

    “予哥！”

    “说。”

    “为啥一定要删了沈医生最后那段啊，节目效果很好啊！”对于傅焉予让他剪掉沈落沉是否单身那段，卞浩还是不死心，“就当活跃气氛，而且沈医生这么好看，肯定能吸引更多的观众的！”

    “就这事儿吗？”傅焉予不搭理他的执着。

    “……”卞浩知道自己拗不过傅焉予，“还有之前那些狗狗的主人联系上了，包括去沈医生医院闹的那家，都同意和我们一起报案。”

    “那我们赶在国庆前把这事搞定了，”傅焉予说，“沈医生那边还有个阿拉斯加，明天给我们消息。”

    “行，我安排一下。”卞浩爽快地应着。

    “还有，视频给沈医生也看一下。”

    “好的。”

    “再给人道个歉，问这么冒昧的问题。”

    “……行。”

    -

    沈落沉是睡前收到的视频。

    视频剪辑得很有节奏，卞浩属于插科打诨的那个，傅焉予属于出劳力的那一个。

    橘猫被撞之后，受了惊吓，掉进马路边上的窄沟里出不来。热心群众听到了猫叫声，才发现黑漆漆的沟里，有一只橘猫。

    两人赶到时，橘猫已经没什么力气了，蔫蔫地卡在沟里，抬头朝上边的人看。

    镜头里的橘猫，眼睛在黑暗中反射着路灯的光线，像是蒙上水雾的玻璃球，内嵌着深海般的墨蓝。

    傅焉予来诒城是为了出差，所以并没有携带什么专业工具，不得不趴在深沟旁的栏杆上，伸出胳膊探手下去。

    不变的依旧是半永久口罩和帽子。

    破天荒的，大概是帽子容易遮挡视线，他总是不能很好地定位橘猫的位置，他伸手捏住帽檐，利落地掀开，递给身后的卞浩。

    镜头向前推进，几乎怼到他的额头，几绺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人莫名地想伸手替他拂开。

    终于他抓到了橘猫，小心翼翼地提了上来，轻轻放在路边的平地上。

    猫咪是很能忍痛的动物，哪怕是受了很严重的伤，都只会蜷缩着一动不动。

    橘猫此刻就是这样的状态。

    黑暗中明显听到傅焉予松了一口气，站起来时有些重心不稳，借着栏杆撑了撑力，刚才的姿势着实有些僵硬。

    镜头却始终定在橘猫身上，一点都不往傅焉予那儿挪。

    沈落沉不由得代入了观众视角，仿佛已经看到了飞满屏的弹幕，强烈要求傅焉予入镜。

    然后画面一转，就到了小狸花的镜头。

    沈落沉还没看仔细，画面里就出现了自己的脸。

    一样戴着口罩，配合卞浩的问题，说明了橘猫的手术情况，以及小狸花最新的状况，最后分享了一些养猫注意事项，视频就结束了。

    关于沈落沉的私人问题，被剪掉了。

    拿起手机，看到了卞浩的消息。

    思亚：【沈医生，视频ok吗？】

    思亚：【没问题的话，我们大概明天就会发布】

    思亚：【猫咪可爱.jpg】

    沈落沉拖着进度条，回到救猫的那一段，又重新看了一遍傅焉予摘下帽子，趴到栏杆上的动作。

    用0.5倍速卡着进度条，确保还是看不清傅焉予的脸，才仿佛放心了。

    而后才反应过来，他漏不漏脸，关自己什么事情啊。

    于是回到微信里，给卞浩回了条消息。

    落尘：【视频没问题】

    思亚：【沈医生要用真名还是昵称？】

    落尘：【就用落尘吧】

    思亚：【好嘞！】

    准备关掉手机睡觉时，卞浩又发了条消息过来，仿佛刻意提醒她似的。

    思亚：【对啦，沈医生后面那段单身的问题，予哥让我删掉啦】

    思亚：【问题比较冒昧，沈医生别介意哈】

    思亚：【我觉得沈医生应该是不介意的，肯定是予哥想太多了】

    沈落沉根本没反应过来，卞浩噼里啪啦地输出着。

    落尘：【想太多？】

    思亚：【对啊！他还让我跟你道个歉，抱一丝啊沈医生】

    落尘：【没关系】

    落尘：【是他想太多了】

    -

    另一边，卞浩直接截图转发傅焉予，得意洋洋地邀功。

    傅焉予看着沈落沉的【是他想太多了】这句话，幽深的眸子闪过一瞬的黯淡，却又不服气似的微微眯起。

    点开毕韵的头像，接着她【咨询付费，亲友八折】的话，回了条消息。

    烟雨：【怎么收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