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也和周因思看见他们,显然有些惊讶。
“你们没死?”周因思说,二人没理他们,“我就说嘛,他们不是什么好人。”
“好了,少说两句。”张也说。
外面开始刮风下雨了,他们也这样过了一夜,就在火塘边。
“品儿?开门,是我。”
她还在往火塘里添柴,昨天烧开了的那一大锅水,被她倒在门口了,今天早上,她又拎着水桶,来来回回五趟,又烧着一锅水。
她听到有人在叫她后,把柴往旁边一扔,气冲冲的开门去。
“品儿,今天我要和你妈妈一起去街上,参加朋友的婚礼,你弟弟就给看一下吧。”一位包着头巾的妇女,把背上的孩子解下来,要给她。
“沃叔叔也邀请我去了的,而且我也很久都没去过街上了,我家里也有很多东西需要我去买,我……”
“品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呢?再说了,这也不是别人啊,这是你表弟哎,亲表弟,你的心怎么硬成这样啊?”
“我……”
“真是的,我们以前都白帮你们家了?真是倒霉。”妇女翻了个白眼说,“我去告诉你妈妈,让她来管管你。”
“就在我这里吧。”品儿低声说,“不过你们最好快点回来。”
“这就对了嘛。”妇女又喜笑颜开,“来。”
“其实他这么大了,不用背了。”品儿说。
“什么话,他还小呢,你看他,多可爱,而且如果你不背着的话,一会儿,我走了,他该哭着要追来了。”
她帮着品儿背上孩子。
“好了啊,我走了,别给他乱吃东西啊,上次我把他从你这里接走以后,他就拉肚子了,肯定是你给他吃了什么坏东西了。”
“听见了没有啊?”她见品儿不回答,又转头来问。
“嗯,你要是不想让他哭太久,就快点回来。”
“啊。”品儿背上的小孩,应该有三四岁了,戴着用毛线织的帽子,他看见自己的妈妈走了后,就开始挣扎着大哭,双手不断打在品儿的后背,最后直接扯了她的头发。
如果你不是能看见品儿在脸上聚集起来的怒气,你会相信她不介意这孩子那么做。
品儿背着他进来,在水杯里倒了杯水,“妈妈。”孩子大哭着,之后对准品儿的后背,咬了一口。
品儿解开他,放下来,孩子又哭着跑向门口,品儿先他一步,关上了门。
“啊。”孩子又不断打在她的腿上,“我不要你,你走你走,我讨厌你,我要妈妈,啊。”
“我要妈妈。”
品儿甩开他,却不至于让他摔倒。
“你以为我一天天的,闲得没事,很愿意看你吗?”
“你妈妈,她根本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她根本什么都没帮助过我,她之前还一直在嘲笑,嘲笑我们家出事,笑话爸爸没用,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小孩子被她吓到,止住了哭声。
“还有我妈,她也是一个自私自利的贱人,爸爸才死两个月,她就和她相好的走了,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她只有要干活的时候,才能想起自己还有我这个女儿。”
“你们都给我坐下,这没你们的事,你们也不会想死在这里。”品儿看向站起来的张也和李瑶华说,“我可不是吓唬你们,这儿是我的地盘,我要做什么都可以。”
“你们那边的人,都是自私自利的,一个个的,都是披着人皮的鬼,你爸只是出了地,让我爸爸下葬了而已,可那本来就是我们家的地,是被你们家抢去了。”
“一个个的,看我们家进了城,就像狗看见肉一样扑上来,其实暗地里,就是在瓜分了我们的地,这房子,要不是那两个老东西住着,也早就没有了。”
“看给你爸演的,给我们这个,帮我们那个,其实就是还在图我爸的钱吧。”
“要不是我那个死鬼爸爸,非要让我一辈子都知道知恩图报,我早就骂死你妈了。”
“村子里的人欺负我,还不够,你个小崽子也想欺负我,你妈从把你生下来开始,她有事没事,就把你这个小崽子,扔到我这边来,我看了你那么久,你就是个白眼狼。”
“你那个爸爸,要是他真的有良心,就不可能看我这么被欺负。”
品儿不再说,转身去拿水杯。
“啊。”
小孩又哭起来。
“给我闭嘴,小崽子。”品儿直接把水杯摔在地上,“你要是不想死,就给我闭嘴,我这么多年,我已经受够了,完全受够了。”
“你们。”品儿看着小孩,可手却指着他们,“你们都给我滚。”
“你,还有你。”她指着李瑶华和张也,“把钱全部放在我桌上,然后滚出去,你只要顺着河往上走,就能回去。”
四个人站在河边。
“你们要怎么走?”张也问。
“女士,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会明白,我们并不是盟友,这是我们的事情。”李瑶华说。
“拽什么啊?”周因思说,“忘了上次,是谁收拾了你们吗?”
“周因思。”
“我们当然知道。”李瑶华说,“所以你是想打一架?”
“并没有。”张也先说话,“我们要往下走,真希望下次,还能再见到你们。”
“或许。”李瑶华说。
他们分开以后,李瑶华说:“再去品儿家看看吧,我觉得那里有点不对劲?”
“哪里?”金羽洋问。
“她烧的那一大锅热水。”
“好。”
“只是她应该不会再欢迎我们回去了,只能等她出门,这听着当然不太好,只是我们不会做坏事,而且,这是现在唯一的办法。”
两人等到中午,品儿才背着小孩出门去,她当然没有看见已经躲好的金羽洋和李瑶华。
李瑶华走在前面,火塘的火还是烧得很旺,大锅里烧着的水,在咕嘟咕嘟的冒泡。
“快来看。”李瑶华匆忙转头来说,金羽洋过去,一锅开水,他去看李瑶华,却看见瑶华要把他的头按进去。
李瑶华不可能害得了他,只是现在,他完全被压制住了,他的力气全都被抽走了。
没有滚烫。
“客人,你回来了。”老人坐在火塘边,金羽洋看见自己也坐在老人旁边,屋子里已经黑了,只有这点火光,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一小块火星蹦到了火塘外,老人用火夹把它弄了回去。
“客人,你以前是警官,应该怀疑过,那位并不是上次和你同行的人。”
“客人不如看完这个,再去想这个问题。”
只是一转眼,他们就出现在了一片树林里,树都是小树,枝叶自由生长,风清月白,较暗的地方,也有很多萤火虫在游戏。
金羽洋面前有一口井,一口老井。
“客人看看吧。”
老人从井边随手捡起一块石头,丢了下去,井里传来“咕咕”的声音,只要一会儿,水就漫出井口来了。
“如果客人需要,可以凑近了看。”老人说。
先是清澈的水面,然后李瑶华出现在了那里,也许是因为她穿着牛仔裙的缘故,她的皮肤显得格外白亮,那里也是黑夜,有一轮明月。
这时候,她还年轻,看来还是学生的模样,脸上也有和现在大相径庭的神情,反正从这神情中,就能看出,她家庭幸福,是被捧着长大的,她自己也有自己值得骄傲的本事。
只是现在,这表情可不怎么好,有恐惧,但更多的,是愤怒。
她手里握着一把带血的小刀,地上,躺着一个衣裳半敞的青年男人。
有人往这边来了,是树叶被踩碎的声音说的,李瑶华听到以后,把小刀扔远了。
金羽洋原本没挪步,可看见来的那个人后,就站到井前了。
“没事吧?我听见有人喊救命,你没事吧?”
李瑶华看着他,一脸戒备,没回答他的话。
来人一看这样,就蹲下身来,去看仰面躺在地上的人。
金羽洋当然知道来人,他一身都是黑色的衣裤,高高的,这里不太能看得出来,他的下巴那里,有一条伤痕,他骨节分明的手,分明就是金羽洋双手的另一版。
那是他的父亲,他的父亲同样也是一位警官,他叫金央,他们本来生活幸福,可父亲去世之后,那些美好都变成了一场梦,离他们万里之遥,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母亲不会再微笑,他和母亲也越来越不和。
而现在,父亲就在那里,金羽洋的喉咙有点难受,他想到自己最近的糟遇,而父亲就在那里,他的眼前开始变得模糊。
“这是……怎么了?”金羽洋的父亲回头问李瑶华。
“他……他死了。”李瑶华说。
“是被人捅死的。”
他翻了一下死者的衣服。
“是的。”
“你看见凶手了?”
“嗯。”
“谁?”
“湖边黑影,他是被湖边黑影杀死的,我亲眼看见的。”
“好吧。”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自己的证件,“不过还是请你和我回警局一趟吧。”
“我有权请律师的,对吗?”
“当然,你当然可以。”
“警官,我想我们现在还去不了,我还在湖边黑影里。”
“你得跟在我身边。”
“当然的,我还不想死呢。”李瑶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