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羽洋下了床，两人离得很远，他本来就睡在床边，差不多一半身子，留在了外面，背上被硌着的地方还疼着。

    天已经足够亮了。

    李瑶华还没醒，金羽洋看了她一眼，就知道，她又被困在噩梦之中。

    两人又去了别的精神病院，他们确实也想过，段先生的母亲，或许不在这里，可还是想一一去看过。

    之后的几天里，白衬衫男人都没再出现过。

    只有最后一家精神病院没去了，而明天，他们要过去那里。

    今晚，两人要住的这个旅馆，只有一个房间了，好在它足够大，里面也有两张摆放在靠墙两边的床。

    今夜，那人会靠过来。

    李瑶华看见，他就站在床边，她想尖叫，却没力气，白衬衫男人看着她这样，笑着。

    李瑶华去看金羽洋，他睡着了，可只要一点点的声音，他就能醒过来，男人过来了，他走得越近，李瑶华越觉得不能呼吸。

    “看着吧，我会让你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男友痛不欲生的。”

    他觉得，他要得逞了。

    铁棍落在地面，响起清脆的声音。

    李瑶华也是在现在才发现，白衬衫男人是强大的，这里的某些东西，会为他服务，可他是狂热的，这会让他忽略掉一些东西。

    男人差点踢开铁棍，然后他改变了主意，他拿着一把刀，就要捅向李瑶华的心脏，幸好这时候，那边的声音吸引了他。

    金羽洋已经下了床，他过不来的，至少现在过不来，他的行动变得迟缓，男人看着他，却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他笑着，“哦，看看，想想你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是的模样，现在怎么样了？认栽了吧，小子。”

    “我真喜欢看你那愚蠢的模样，哦，上天，谢谢你的女友吧，她本以为能自救的，结果却做对了这件事。”

    “看着吧，小子，她会死在你面前的，你会为之前，你做过的那些蠢事，对我做的那些蠢事，以及你那些自以为是的想法，而感到愧疚，愧疚一辈子。”

    “而我会很高兴，做成了这件事，因为你的痛苦而高兴，说不定，我还会因为这个开心上几十年呢。”

    他把刀尖，对准李瑶华的胸口，李瑶华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正试图去握紧双拳。

    李瑶华恐惧于目前的状况，可心中，依旧还在折磨着她的，是对于她想清楚那些事的渴望，她迫不及待了，她必须现在就知道，无论是死是活，她都必须要知道。

    刀尖，插在了床板上。

    “我真是受够了这一切。”李瑶华喊着，“它们一直在折磨我，难道人生于这世间，就是为了让自己受够折磨，然后死去吗？”

    她的行动还是受限，可比之前可就好多了，她用喷雾，去对付面前的男人。

    “嘿，我再说一遍，我真是受够了这些，你们这些，无缘无故就喜欢去折磨别人的疯子。”

    李瑶华冲去把他扑倒在地，男人也已经拔出了她的刀，两人扭打在一起，李瑶华发疯似的挥动拳头，她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男人带给她的伤害。

    “令人作呕的疯婆子。”

    白衬衫男人扭转了局势，金羽洋也已经来到了旁边，他也憎恶这样无力的感觉。

    “别插手，金羽洋。”李瑶华说，金羽洋看着她的脸，已经有血涂在她脸上了，或许是她的，或许是白衬衫男人的。

    “这是属于我们联盟的作业，你得明白。”

    金羽洋在一边，看着两人缠斗，刚开始，是白衬衫男人占着上风，可李瑶华还是能占到便宜，慢慢的，胜利女神站在了李瑶华身边。

    李瑶华起身，看着躺在地上的男人，“真是糟糕透了。”她转身大喊。

    “我们走吧。”一会儿后，她转身对金羽洋说，“走，离开这个见鬼的地方。”

    夜风吹在人身上，有些凉。

    “没事吧。”金羽洋问。

    李瑶华摇摇头，走了一会儿后，她就把金羽洋拉到一条小巷里，她蹲下身，干脆就坐在了那里。

    “不如去医院？”

    虽然很久都没说话，可金羽洋还是要问的。

    “我想不用。”李瑶华说。

    什么感觉都暂时沉下去了，快意……李瑶华心中充满快意。

    她闭上眼睛，抱着自己，低下头去。

    金羽洋没蹲下，也没看李瑶华，只是靠在墙上，不知道在看着前方的什么。

    “我没事。”李瑶华抬头，“我被这里影响了，或者说……”她从包里，拿出那本白色书皮的小说，“我是被它影响了。”

    “湖边黑影慢慢给你胜利，以及得胜的快感，它想吞噬你。”金羽洋说。

    “是。”李瑶华说，“我想，我从来不是一个总是会怀疑自己，以至少完全看不清自己的人，可现在，我开始有些怀疑自己了。”

    “我真的能……靠着自己，去抵抗这里吗？”

    李瑶华看着那边的街道，她的眼睛是明亮的，但你也不能这样说，那就是她的泪光在闪。

    街上有车驶过，也有一些才下班回家的人，拖着一身疲惫要回自己的窝里得到休息，也有人，带着一身酒味，却还要再去求醉。

    他们都在灭亡与湖边黑影之中，他们知道吗？还是不知道？这城里，心存善念的人，存着恶意的人，又或是，你一生都不能了解的那种性格的人，没错吧，世界上，会有那种人存在的。

    他们都死了，死在这里，为什么？人总是被痛苦追逐。

    悲哀，这么大的城市，这么多的人，何其悲哀。

    “金羽洋。”

    “嗯。”金羽洋转头看她。

    “其实，人的情绪，也是要发泄的，愤怒，恐惧，又或者别的情绪，都需要，至少一般人是需要的，这是废话，但刚才的事，对我来说，不全是坏事，我应该这么想。”

    “是啊。”

    李瑶华也看他，笑了一下，可也并不满是笑意，“我觉得你或许不用，至少现在，你已经有那种能转化的惊人能力了。”

    金羽洋看着在想她说的话。

    “上天作证，我说的有问题。”李瑶华说，“可你确实有了那种能力的，你真不是一般人。”

    李瑶华收了书，要起来，却在起身时是晃了一下，差点倒下去。

    “我说去医院。”金羽洋扶起她，李瑶华的手臂还是烫的，靠近了，还能闻到她身上的血腥味。

    “我想暂时不……好吧，我同意你说的，可如果是这样，我们还是得多留几天了。”

    两人打了车，就去医院。

    “沟通，是联盟的第一步。”路上，金羽洋说。

    李瑶华没有受到致命的伤她是在五天后才出院的。

    “所以说，在发泄的时候，也应该找到不会伤害到别人和自己的方法。”李瑶华在医院大门口，停下说着。

    金羽洋从她身后走到她身边，“你这几天，是喜欢总结自己的事。”

    “我要老了，不比你。”李瑶华说，“你得理解长辈的唠叨。”

    两人又去了最后的那家精神病院，一来一回，也耽误了几天时间。

    李瑶华还了那本小说，和戴眼镜的姑娘喝了一杯茶，又好好的道别后，他们要离开了。

    美好的感情，它们在被失去时，也让人们生活的世界，失去了生命。

    李瑶华看着车窗外，沉默不语，金羽洋还是能感觉到的，感觉得到她内里已经汹涌澎湃的情绪。

    就这样，他们出了城，司机，也遵守他说的话，在半路停了车。

    今晚有月光，手电筒照着，倒是更明亮。

    李瑶华不经意间，看了一眼后面……白衬衫男人跟着他们，他好像早就知道李瑶华会回头看他，在这之前，他已经在盯着李瑶华了，他看见李瑶华回头后，又对她露出那种独属于他的阴沉沉的笑容。

    “他跟着我们。”

    “迎敌，还是先跑？”金羽洋这么说，却像完全没把后面的人当作是威胁。

    “在这里，我们或许会吃亏。”李瑶华说，“先跑。”

    两人只来得及跑了几步，行动就变得迟缓，后面的人，明明可以追上他们，可就是不跟上来，他只慢悠悠的走着，脸上也挂着得意洋洋的笑容。

    他确实已经死了，夜里，整个人透着诡异，这会让人觉得恐惧。

    两人是跑不了了，还会被他这么侮辱。

    “你总跟着我们，是对我们有什么执念吗？”两人停了看着他时，李瑶华说。

    “闭嘴吧，疯子。”男人说，“我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得死在我手里。”

    “或许吧。”李瑶华说。

    这次是两个人一起，那个男人还是照旧躺在地上，但……那股足够让人上瘾的快意比上次的更强烈。

    “呼。”李瑶华长长呼了一口气，“你觉得怎么样？”

    “还能控制。”

    “我说过的。”李瑶华说，“我也向你学习，沟通，是联盟的第一步。”

    两人顺着公路回去，又乘着船，回了老人那里，之后，两人回到了段先生的学校里。

    这被荒废的大学校，如果你是刚从湖边黑影里回来的，你也许会不敢走进这里，更别提过夜。

    “你在想什么？”李瑶华从操场的火堆走开，站到坐在学校大门口的金羽洋的身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