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叛徒之弟(下)

    “十三年前的某个深夜,艾俄洛斯独自潜入女神居,刺杀刚刚降生的雅典娜未遂,逃走,后来被教皇下令诛杀了。”

    碧琳达以为接下来还会讲细节,在傻等着,不料对方说:“事情就是这样,可恶吧?”

    她一头雾水,问:“没了?那……具体过程呢?”

    “你当女神居是什么地方?我们怎么可能去看具体过程?”

    “行刺女神还不罪大恶极?具体是怎么行刺的,有什么关系啊?”

    碧琳达又问:“那谁都没看到,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教皇看见了。”

    “女神居在教皇厅后面,只有教皇可以进去。”

    艾奥里亚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就知道跟外来者讲一遍会很麻烦,当地人习以为常以至于想不起来说的内容都要讲。

    这两句解释让碧琳达觉得故事稍有头绪,但还是感觉怪怪的,她疑惑地没有表态。

    “事情不是挺清楚的,还不罪大恶极啊?”众人颇有点不满,比刚才更加怀疑这少女三观不正,听到这样的事竟然不感到愤慨。

    碧琳达发觉周围人的表情变得不太友好,感到压力很大,早些时候她就因为询问艾俄洛斯的住处险些被扔下悬崖。看来她有必要说点什么,对于那次事件的态度,不管她怎么回答,都会得罪一方,所以就在这个问题上打了马虎眼,说:“这个是不是罪大恶极,跟艾奥里亚有什么关系呀?又不是他干的。”

    “噢,忘了说了,他是艾俄洛斯的弟弟。”

    碧琳达说:“那也不是同一个人呀!出身和长相有什么好挑剔的?又不是自己的错。”

    说这话她觉得理直气壮,就有底气了,对方果然也赞成:“本来是这个道理,要是艾奥里亚能分清是非,谁也不会说他什么。”

    碧琳达觉得用不着太挑剔,说:“他没说过‘那女婴确实该杀’吧?要怎样才算能分清是非?”

    “呵呵!”众人一片嘲讽的笑意。

    “他恐怕只是不敢那么说罢了。”

    碧琳达惊疑地轻呼:“吓?”

    “他非但没谴责过艾俄洛斯的罪行,碰到别人说起的时候,还经常摆出一副‘你真该死’的眼神瞧着人家。”

    众人七嘴八舌,不过谁也没说他们为什么如此介意那种眼神。尽管有圣斗士禁止私斗的铁律,谁也不放心拿自己的命去赌人家遵守法纪,所以高阶圣斗士流露出一丁点敌意就会让人特别敏感。

    碧琳达一听,不禁好奇那眼神有多夸张,既然大家刚提过艾俄洛斯的事件,她扭头朝艾奥里亚望去。可惜她看不见他的眼神了,艾奥里亚已经把脸侧过去,看着另一个方向。他自然不乐意听到人们议论艾俄洛斯,倒没想过要用眼神恐吓谁,觉得那太无聊了,索性不往围在碧琳达一旁说话的几个人那边看了,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

    碧琳达调皮地吐吐舌头,一副“瞧,你们说的不对”的嘲弄样。

    “偶尔装装样子而已,本性难移。”

    “还有更加顽固和不可理喻的,不管多正式的场合,这家伙总是像这样穿一身破衣服,对圣域哪有点起码的尊重?各位大人肯定没少说过他,一直不改。”

    碧琳达觉得这个指责太莫名其妙了,问:“那他还能穿什么?穿‘破衣服’的穷人不是挺多的?”

    事实上,今天在竞技场看争夺圣衣的角逐,算是比较正式的场合了,大部分当地人穿的也就是修炼用的“破衣服”。

    原来,她不知道艾奥里亚有黄金圣衣,跟仅有便装的人穿便装是不同的,这倒是让众人颇感意外。要找个小姑娘玩玩,有什么傲人的资本总得显摆显摆,尽管圣域不兴这个,最简单的常识人们还是知道的。

    看有的修炼者若有所思状,碧琳达还以为自己说的很对。

    有人有感而发:“说起来他们兄弟还是有点区别,艾俄洛斯可要虚伪多了,不把异心表露在外,还差点爬上教皇宝座。”

    他好像在描述一只苍蝇爬上美味佳肴的情景,把伙伴们都弄得十分反胃。

    另一个人纠正道:“切,哪有?双子座的那个谁……也很有希望继位呢。”

    他十三年前还不在圣域,听说过那个失踪已久的圣斗士,一时想不起名字。

    有旁人提醒:“撒加。”

    “对对,就是这个名字。反正,教皇不见得会选艾俄洛斯,他看人可比普通人准多了。”

    这句话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显然教皇的威信极高。

    “确实,那个伪君子是不会被选上的。”

    这时,一直沉默的艾奥里亚开口了,冷笑着说:“嗤,根本没见过他的人议论得最欢了。”

    这句话声音不大,好像观看一场滑稽剧的感慨,并不是特意说给别人听的,但是修炼者们感官灵敏,而且这句话在众口一词的人群里显得很特殊,也很令人不快。

    “我们议论的有什么问题?你哥干了什么,教皇都澄清过了。”

    “你不爱听,干嘛不赶你的路,非要留在这儿阴阳怪气的?”

    想不起撒加名字的那位觉得被挖苦了,气急败坏地说道,不过他说的也是心里话,他确实认为艾奥里亚不需要再等着了,上次一个迷路的女孩听说他是叛徒的弟弟,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说“我真的不知道,原来我遇到的是这种人”。

    艾奥里亚不作声。针对他自己的话,他反而不太在意,何况是这么无用的一句,他要不要等着不取决于说话这位,而取决于碧琳达怎么想——目前为止还没有表示不愿意跟他同行。

    “赶路……”这倒是提醒了碧琳达,艾奥里亚不是在赶别的路,只是带她去公共汽车站,她忽然想到,“他本来不愿意提艾俄洛斯的事情啊,所以是因为答应给我带路,才不得不等在旁边听他们说吗?”

    她不满地撅了下小嘴,对那人说:“没事就别老说人家不爱听的陈年旧事了。”

    众人一听,她居然把事情的起因给忘了,纷纷说她:

    “这还不是为了你好?”

    “看你一点都不了解他是什么人,就跟着走。”

    碧琳达一楞,好像还真是这样,至少就他们的本意而言,她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说:“喔,那我真该感谢你们了。”

    “不过……”她又说,“我知道艾奥里亚是什么样的人。至于艾俄洛斯、雅典娜和教皇,我全都不认识,就不关心他们的事了。”

    “不认识雅典娜,什么话?”

    大家都觉得,她一个雅典居民这样说话十分怪诞。

    “我们走了啊。”碧琳达说着,主动从人群的空隙挤过去找艾奥里亚。

    艾奥里亚笑了一下,她这倒是爽快。

    大家看着两人扬长而去,互相嘀咕着:“闹了半天是物以类聚,咱们也不用管她了。”

    等周围没人了,艾奥里亚看碧琳达好像不想再拉小提琴了,就问:“要收起来吗?”

    “好的。”碧琳达答应,又说,“早知道就不试它了,招来那么多人。”

    更糟糕的是,这些人讲了他不愿意提的往事。

    艾奥里亚正在打开琴盒,笑说:“试一试也好,没坏就放心了。”

    碧琳达庆幸地说:“还好没打起来。”

    艾奥里亚并没有刻意隐瞒黄金圣斗士的身份,所以也没把这个放在心上,不知道她在担心对方人多势众。实际上,打没打起来显然取决于他,这群修炼者绝对不敢主动跟他动手。

    于是他说:“当然不会打起来,他们又不是罪魁祸首。”

    碧琳达没有注意到有点驴唇不对马嘴,“罪魁祸首”这个字眼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力,因为第一次看到艾奥里亚琥珀色的眼睛里流露出憎恨。

    “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她心里推测着,“只能二选一吧,如果不是艾俄洛斯,就是唯一的目击者——教皇啊!”

    来到圣域外面时,凭借落日的余辉,碧琳达看到公共汽车站旁边有电话亭,就先给学校打个电话报平安。

    她打电话时,艾奥里亚按她路上说过的住址查看了一下车站的公交线路图,原来她回家需要转车,还要步行一段,看样子这么晚了不太适合她单独走。

    碧琳达挂上电话,出来,说:“对不起,我忘了先问你要手电筒,那样你就不用等我打完电话了。”

    艾奥里亚说:“都一样,反正说好了我送你回家的。”

    发觉他变卦了,碧琳达急道:“不是的,说好的是你借我手电筒,不是送我回家。”

    “一回事。”

    “怎么会是一回事?别说话不算数。”

    艾奥里亚笑了一下,放慢语速清清楚楚地说:“你说的手电筒,其实就是我的手。”

    碧琳达惊问:“什么?”

    艾奥里亚不言,抬手将一束雷光照在没人的空地上。

    碧琳达看着,感觉很神奇,等光束熄灭了,再看看,他真是空着手的,叹道:“哎,居然是这样,你修炼的招数,也不早告诉我。”

    艾奥里亚无辜地说:“你没问。”

    碧琳达无言以对,她怎么会想到是招数?一直以为是手电筒呢。

    艾奥里亚笑问:“你打算怎么借我的手电筒?”

    碧琳达知道上当了,这样一来,按照约定,她就只能把跟“手电筒”一体的这个人一起借走了。

    她不太甘心地说:“不能只搞阴谋诡计,不讲道理。我觉得不用麻烦你的,其实我晚上经常自己出门……”

    正是因为如此,她在这方面早就不像良家少女那样谨慎了,突然受照顾倒反而不适应了。

    一听这话,艾奥里亚觉得挺奇怪,一个女孩晚上老自己出门干什么?想起初次遇到她,确实也是她自己出门,还带着一叠钱,可比一般随身携带的零花钱多多了。

    碧琳达见他的眼睛微微睁大,马上意识到说错话了,她的公开身份是个规规矩矩的学生,一直小心翼翼地把另一面隐藏着,就急忙加上一句:“因为,晚上我要去学小提琴。”

    “那样不好,而且跟我没关系。”艾奥里亚断然说,不留任何商量的余地,“今天我有责任让你安全地回到家。”

    这下碧琳达没法争辩了,本来她的“讲道理”就不算理直气壮,不过是自己的习惯罢了,再加上差点说漏嘴,惊惶失措,更加嘴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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