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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这可能是她这辈子遇到最好的逃跑机会了。江夕月逆着人流一路往外走,边走还边告诉旁边的人:“里头在发干粮,大家快去拿!”

    林英等人眼睁睁见陆都督的枕边人消失在人潮里,恨得自裁的心都有了。

    江夕月钻出人墙,挤出了一身薄汗。回头看去,明亮天幕下的四个卫兵连人头都看不见。她连忙从地上捧了一把土,灰扑扑地擦在自己脸上,又褪下手腕上一只镯子,跟一个妇人交换了衣裳。

    这是一个再恰当不过的理由——碰上流民被挤丢了。

    就算陆承渊知道了也拿她没办法。

    他怪不到江夕月头上,她只是一片善心发了点干粮。她也怪不到原主的父兄头上,毕竟是他自己没看好把人弄丢了。

    他最多只能怪那几个护卫不力的士兵,但是陆承渊自来对将士们恩赏有加,就算真罚也不会要了他们的命,也只好他们受点皮肉苦。何况她自觉她对陆承渊也没那么重要,说不定他知道后会冷冷地说一句:“丢了就丢了吧。”那更是皆大欢喜了。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在陆承渊知道这个消息之前,躲到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而这个机会千载难逢,他正忙于作战准备,更没有心思管她,等他回过神来,她可能去了岭南,或是藏在了陇西。天大地大,找一个人如大海捞针,这就彻底摆脱了这该死的命运。

    江夕月撒丫子狂奔,甚至想唱一首歌来迎接新生。

    那些缠绵悱恻的风月之事,就当是黄粱一梦了。

    林英等人总算举着剑把刁民都吓跑了,回过头来再找人,却到处找不见江夕月。林英吓得冷汗都流下来了,连护送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陆承渊知道后会怎么样,他们想都不敢想。

    不知道江夕月跑哪去了,只能骑着马在河槽里来回狂奔。四人擦亮了鹰隼般的眼睛,在人海里到处搜寻,总算找到了那件青白色的衣衫,手腕上还挂着那只价值连城的和田玉镯。

    然而那妇人却不是他们要找的人,林英的脸整个都黑了。

    得知江夕月是官家要找的人,妇人吓得哭了起来,一边把镯子递还一边道:“军爷高抬贵手,民妇实实不晓得那姑娘是什么人,她要跟民妇换衣裳,说把这镯子送给民妇,民妇一时贪心才同意的。”

    林英听后却愣了一下,想想前后事因,这江姑娘难不成是有意在逃跑?可是想想他又疑惑了。她为什么要跑,她要跑哪去,如果她在躲的人是陆都督,难道不知道她就算跑了,陆都督还是会找到她的吗?

    林英决定无论如何,还是得把这件事先告诉陆承渊,即便背负着被惩处的后果,也不能耽搁都督的决策。

    江夕月倒是很有自信,觉得自己这一跑是一劳永逸了。怕被几个护卫追上来,她不敢在河槽里长走,寻个机会爬上河岸,从一个路口岔出去,换了条小路走。

    只是她到底是个女流,也不敢一个人在这路上走得太久,七扭八拐地走到了不知哪里一处村庄。这里也不过八/九户人,几座小土房外头就是百亩良田,一畦一畦的麦苗齐整,地头栽种着瓜果茄椒。

    也是她走运,站在村口东西张望时,就被一个归家的妇人瞧见了,问她打哪儿来,要做什么。江夕月便说她是宿德打仗逃难来的,与家人走散了,想问问有没有往凉城去的,好带她走一段。

    那妇人听后也着慌:“怎么又打起来了,可要紧?”

    江夕月忙道:“不打紧,听说朝廷的大都督正好在附近,兵马都赶过去了,我们也是去凉城暂避。”

    那妇人这才放了心,细打量江夕月灰头土脸,感慨了几句,才道:“妹妹不介意,奴家外人过会儿要去城里,妹妹可坐在车上,也好带妹妹一程,去跟家人团聚。”

    江夕月喜不自胜,拉住妇人的手连连道谢,她又从腰袋里取出几文钱来递给妇人,解释道:“阿姐好人,本该重谢,可我是个姑娘家,身上没多少钱,这点意思还望阿姐收下。”

    那妇人却和蔼一笑,把她的手推了回去:“都是苦命人,不应这么客气,他载你一程是顺路,犯不着收你的钱。”

    妇人说她丈夫得过会才回来,让江夕月随她进屋里坐会,这当儿她就在草屋里歇了脚,喝了水,等了快半个时辰,那农夫才驾着驴车回来了。妇人跟她丈夫解释了情况,那农夫也一口答应。要赶在天黑之前到凉城,立即就要动身,江夕月便跟他一道,坐上了驴车。

    驴车上载了不少东西,一坨草垛,三袋瓜果,还有些麻绳铲锹,摆得满满当当。那妇人把铁器拿下马车,扶着江夕月上了车。江夕月再次谢过妇人,在车兜里坐下,立刻闻到一股臭味,她却没有说话。

    人家肯载你一趟已是恩德,哪能再挑三拣四。好在那头驴倒是健壮,鞭子一抽走得飞快。江夕月身量纤薄不当重,驴车在小路上咯吱咯吱地往前驶去。

    打问过车夫,说是赶在日落前能进东,江夕月摸了摸自己腰间的盘缠,里头很有几块银子,此外还有耳坠项链镯子,和一只陆承渊亲赏的发梳,为了避人耳目她方才没有拿出来,可现在要逃跑就得指望这几样东西了。

    日已偏斜,估量是申牌时分,陆承渊自己不用次货,赏的东西自然价值千金。江夕月打算进了城先溜去当铺,把几样首饰换成现银,然后雇一辆马车立刻出城,连夜直奔下一个城池,这样就能让找她的人措手不及,再想找她就难上加难。

    她想的计划倒是圆满,可惜这里依旧有很多变数,比如她身上揣着贵重首饰如何躲过当铺老板的怀疑,再比如她人生地不熟如何雇到一辆靠谱的马车,可江夕月只一心沉醉在逃跑的念头里,此时也顾不得这么许多了。

    要让陆承渊开口放人,她今生今世估计是等不到了,可她又不想一直当他的禁脔,碰到这机会她别无选择。

    她心里只盼这驴车走快点再快一点,这样她能用来做准备的时间就更多一点,仿佛陆承渊此刻就正派了人在后面追她,她是千钧一发背水一战了。

    只可惜天不遂人意,老天似乎就喜欢在人着急时出岔子,驴车悠悠地停了下来,江夕月还没回头,就听见车夫下了车,在车前面大喊:“喂喂,年轻人,醒醒,醒醒!”

    江夕月跟农夫一起把人抬上了驴车,这男子穿着一身青布衣衫,已经脏得快看不清颜色,脚上也是泥土灰尘,发丝凌乱面容灰暗,嘴唇干裂着昏迷不醒。

    钱大哥是个善心善行之人,立刻把昏迷的人弄到车上,并请夕月一路照顾他,要把人送到城里的医馆去。江夕月也无话可说,毕竟人命大于天,只是这男子虽然昏迷,身量却并不轻,这一上了驴车,驴就有点跑不动了,车速一下子慢了下来,急得江夕月不断地左顾右盼。

    到最好她只好压住慌乱,如车夫嘱托,开始照料身旁的昏迷的人。天已昏黄,她取出帕子沾了些水,把这人头发撩开给他擦了脸。又扶他靠在自己膝上,往他干裂发白的嘴唇里,一点点地小心倒进清水。

    差不多倒了半杯左右,这男子自昏迷中猛烈咳嗽了几声,竟就这样悠悠地转醒了。

    他躺在江夕月怀里,一睁眼就看到她的脸。

    江夕月托着手里的水袋看着他,看到他的眼神由混沌转向清明,在晚霞的映照里又渐渐变得深邃。没想到这男子竟有如此一双清明的眼睛,干净得好像不曾被世俗玷污,这双眼睛跟他落拓的扮相对比,就像是明珠嵌在一块大石头上了。

    江夕月弯唇笑了笑,把车夫的外褂叠了一下,垫在腿侧的干草上,然后抱着男子的头,小心地把他放在褂子上。

    “你醒啦?”她微笑看着他道。她的脸灰扑扑的,青丝也拨得纷乱,可优越的骨相不被影响,脸颊线条圆润饱满。即使穿着粗布麻衣也看得出,她若梳洗干净了,也会是个姿色不凡的农家姑娘。

    男子微微皱眉,转了转清白眼珠,目光往四下里瞧,江夕月又解释道:“你晕倒了,钱大哥把你救起来,我们要去城里,正好送你去医馆。”她伸着头向前头道:“大哥,这位公子醒了。”

    钱大哥转回头看了一眼,憨厚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醒了好啊,很快就快到凉城了,你们俩都放心。”

    江夕月自己不察觉,她这个人气质良善,温文和煦,除了因为陆承渊难伺候,总对她挑肥拣瘦,旁人都很轻易会被她感染。

    男子这时也像体会到了一般,慢慢放下戒心,将视线挪回来。他的喉咙上下动了一下,嘴角微弯,有些艰难地开口,嗓音沙沙的:“多谢姑娘。”

    江夕月会心一笑,拉长声音对车夫道:“大哥,这位公子向你道谢。”

    男子看上去很虚弱,听到她这么说却弯唇笑了。江夕月又给他喂了些水,驴车吱呦地在尘径里前行,他小口地抿着水,唇边沾上晚霞晶莹的光泽。

    “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男子躺了许久,恢复了些力气:“我叫玄青。”

    “玄青?”她曼声复述。

    她语音琳琅,他又笑了笑:“是的。”他是个很温柔的人,这么虚弱地躺着,也能看出干净出尘的感觉。江夕月放下水壶,抱腿坐在车床里,目光向远处看去。

    路的尽头,天色绚烂夺目,林野尽头像上了色,明明是春天,却呈现出秋色的绮丽。日暮时分归鸟投林,天边不时拉出几只飞鸟的痕迹,“日暮飞鸟还,行人归不息。”平素在都督府,鲜少有这样枕着霞光,看夜色攀升的时光,江夕月的心情宁静得很。

    他的目光也随着她远去,二人远眺着天边残存的霞光。

    玄青问道:“不知姑娘贵姓?”

    江夕月笑了:“我姓江。”

    “江姑娘。”

    江夕月温和道:“不用这么见外,叫我……阿月好了。”她本想说夕月,想起自己正在逃跑,到口就改了名字。

    玄青的眸子亮了一下,他低吟片刻,也笑了笑:“阿月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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