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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的死

    傍晚时分的火车站候车室里,稀稀落落二十来人,三、四个人懒散地卧躺在候车椅上,十来个人已经在排队检票。左侧角落,一位六十多岁身穿杏色旗袍的老妇人,怀里抱着一个熟睡的女婴,面露不舍地说:“若水,求你带晓楠走,走得越远越好。”

    站在她对面的年轻少女一脸震惊:“为什么?”她前一秒才被解救出来,后一秒就被她们拉到火车站,怀里塞进了一个八个月大的女婴。

    “他疯了,他要摔死晓楠。”

    “你带她走,只有这样她才能活,你也不会被他囚禁在赵园,这是一张通往C市的火车票,你先拿着,等上了车以后你再决定去哪,我能为若雪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

    “你不要怪我心狠,”一想到赵家对蔺家姐妹俩所做的事情,老妇人觉得她实在是没脸见若水,原本笔直的脊背慢慢地弯曲了,面露难以言说的神情,眼角泛起红晕,诚恳地说,“是赵家对不住你们姐妹俩。”

    这时,火车站里的广播已经在提醒开往C市的火车即将停止检票。

    “夫人,时间到了。”妇人身边不曾说话的中年男人,上前一步,恭敬地提醒道。

    老妇人一听,面露焦急,嘴里催促着:“你赶紧上车吧,不然就走不了了。”一双眼睛紧盯着蔺若水怀里的婴儿,不舍地抚摸着婴儿娇嫩的脸。

    蔺若水与她深深的对视了一眼,眼神中透着不甘,没有过多的话,蔺若水动作利索地抱好女娃,接过车票,一脸决绝地转身离开。

    在她转身之际,额前的几缕秀发在空中飞扬,耳边响起一道苍老而低沉的哽咽声,“对不起。”

    然而这声道歉已换不回她的姐姐。

    蔺若水抱着婴儿的手紧了紧,她低头望向怀里的女婴。恰好撞上了婴儿此刻睁开的双眼,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就在若水以为她要哭时,她却朝她笑了起来,露出没有牙齿的粉嫩嫩的牙床。娇娇嫩嫩的笑容,却让蔺若水鼻子一酸,眼泪开闸般泄了下来。

    从此以后她将只有她,她要为她撑起一片天空,再苦再难都要咬牙坚持。她踏上火车的那一刻,她纤细的背,肉眼可见地挺直,像一颗长在高山顶上的苍松。

    躺在火车的卧铺上,蔺若水右手轻轻揽着孩子,目光看向窗外。

    窗外景色走马灯般变幻。

    她思索着,直到现在还没有办法接受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仿佛一朝间,所有的人都变了,变得面目全非,事情发生的匪夷所思,让她觉得这就像一个噩梦,她深陷在梦里,尝遍了痛苦、悲伤、绝望。

    她试图努力冲破这个梦境,让一切都回归正常。

    毕业典礼那天,她兴奋地睡不着,这个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是她学校生涯的结束,也是步入社会的起点。

    那天她起的特别早,室友还没起床,她就已经收拾好了,并翻看了三遍《医学心理学》。等到室友们都已经起床到外面拍照了,她等的两个人都还没出现。最后实在坐不住的她,莫名紧张地开始在寝室里不停地来回走,她在等,等姐姐蔺若雪和男朋友王令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好友叶潇潇已经跑回来催了三趟,她要等的人却还没有出现。就在她决定出去等的时候,王令韩出现了,他看起来神情憔悴,眼神迷离,头发凌乱,却开口对她提出分手。

    她问原因。

    他支支吾吾半天后,面部僵硬地挤出几个字,“性格不合适。”

    这个理由,确实挺好用。就在她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叶潇潇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她二话不说拉起蔺若水就往医院跑。

    到了医院后,叶潇潇停了下来,一脸严肃而又不忍的表情。

    “潇潇,这个时候,你把我拉到医院干嘛?”

    “若水,你知道的,不管出了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叶潇潇避重就轻地回答。

    看着潇潇一改往日的活泼,脸色凝重地看着她。

    她的心突突乱跳,手心开始冒汗,脸色用力挤出一丝笑容,强装镇定:“说吧,谁出事了?”

    “你姐姐,她——没了。”

    蔺若水心里那根弦霎时断了,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一把甩开她的手,生气地说:“叶、潇、潇,你不要开这种玩笑,我生气了。”

    “若水,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你要撑住。”

    她不想听她说这些废话,她肯定是骗她的,一定是骗她的。

    她姐姐前几天还答应她,会参加她的毕业典礼,她那么年轻,才二十九岁,怎么就没了。

    直到她跌跌撞撞找到姐姐。姐姐身上盖着一块白布,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她不敢相信地扑上去,一把扯掉她身上的白布。一张惨白的脸,双眼睁的老大,脸上凝固着大片暗红的血,胳膊以十分古怪的姿势地悬垂在床边。浑身都是血,她从来不知道姐姐会流这么多血,这得多疼。

    一滴、一滴的眼泪从她眼眶中滚落,视线模糊一片,用手背胡乱擦了一把眼睛。她不敢抱起满身是血的姐姐,她担心她的触碰会让她更疼。她只能用颤抖的手轻轻地抚摸她的脸直至颈动脉。没有脉搏跳动,冰冷的手感,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成这样了?”

    “是谁将你害成这样?”

    她感觉心脏被一双无情的手撕裂了,让她痛不欲生。

    这时,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我们都很难过,都接受不了若雪的死,但是,若雪她,真的已经离开我们了。”

    蔺若水听到声音,抬起头,通红的眼睛,瞪着姐夫赵梁理:“我姐姐是怎么死的?”

    “若雪是产后抑郁,跳楼死的。”

    产后抑郁,跳楼?蔺若水听了顿时目眦尽裂,她怎么不知道姐姐得了抑郁症。

    姐姐从小怕疼,手指头破了,都会流半天眼泪,这么一个怕疼的人,她会去跳楼?

    “我姐姐不可能得抑郁症,”蔺若水肯定地说,她的目光如尖刀般刺向衣冠楚楚的赵梁理。

    双眸闪耀着犀利的光芒,这是一双能够洞察人心的眼睛,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内心有几丝慌乱的赵梁理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鼻子,回避与这双眼睛对视。

    蔺若水质问道:“是你,对不对?是你害死我姐姐。”

    蔺若水一巴掌狠狠地打在姐夫赵梁理的脸上。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紧接着,她毫不犹豫地冲上去,对他毫无章法地乱踢乱揍。

    面对失去理智的蔺若水,赵梁理额头上的青筋乱跳,眼前这个女人犹如疯婆子的女人,还是他记忆中的蔺若水吗?那个在任何时候都沉得住气,一副风轻云淡,岁月静好的样子。

    面对她的拳打脚踢,他觉得他快要被她逼疯了,内心升起了一团无名火,暴怒地擒住蔺若水的手,生气大吼,“你打够了没?你姐姐不是我害死的,她是自己跳楼的。”

    “若雪是我老婆,我为什么要害她?”

    “那我姐姐怎么就死了?”

    蔺若水原本扎着的马尾已经散乱,几缕头发凌乱地挂在脸颊旁,脸上流着两行泪水,“不是你,我姐姐为什么跳楼。”

    一听这话,赵梁理一脸不耐极了,这是不用审,直接就定他的罪了。他脸色铁青,眉头紧锁,胸前明显的起伏泄露了他此刻盛怒的心情,他的手高高扬起。

    叶潇潇以为他要下手,准备冲上前挡住他。

    面对蔺若水那张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他犹豫了片刻,无力地放下手,苦涩而生硬地说:“我再说一次,你姐姐不是我害死的,她是因为产后抑郁跳楼死的。”

    “我知道你一时很难接受若雪是因为抑郁症身故,这对你来讲确实太困难了,但是,事实就是这样。”

    说着,赵梁理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医院的诊断证明,递给蔺若水,然后就大步走开了。

    待蔺若水认出那张纸上写着‘抑郁症’三个字时,她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跌坐在了地上,嘴里发如受伤小兽般的哀鸣。

    叶潇潇看她伤心的快要晕厥,她鼻尖酸酸的,好像被什么东西溢满了,然后眼泪就从眼眶中冒了出来,搂住她,劝慰道:“若水,你别这样,你这样若雪肯定也会难过的。”

    听到若雪的名字,若水抬起了头,泪眼婆娑地说:“我竟然连若雪得抑郁症都没看出来,我好没用,我对不起姐姐,对不起老师……”

    她对自己失望的样子,让叶潇潇大为震撼,她还是第一次从这个天才少女脸上看到了强烈的挫败,“若水,你不要这样,你不能因为若雪的死而否认了自己。”

    一直都是自信、开朗的蔺若水,第一次对自己所学的医术产生了质疑,若雪的死带给她的不止是失去亲人的伤痛,还让她否定了自己的医术。

    ……

    蔺若水用力睁开眼,一秒钟的黑暗,逐渐清晰的视野。她,还是躺在开往C市的火车里。外面漆黑一片,已经看不到窗外的景色,只剩黑漆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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