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星星好像亮很多。”

    大朝军扎营的地方离边城还有十里，再往前不过一个小山头就是北漠人的军营。

    这里的位置好，从前两边交好的时候，能看到不少人在这旷野里奔腾，有大朝百姓也有北漠人。

    边上就是克鲁伦河，万卿卿去医帐主要还是想看一下陆英。

    陆英的父亲是楚家军里的军医，陆英也是从小跟着楚家军东征西伐长大的。甚至可以说比万卿卿更像楚家军的人。

    陆老军医是在南境的战场上去世的，当时南境瘟疫横行，陆老军医以身试药，救回了多少人的性命。但终究亏了自己的底子，加上他年纪大了，最后就这么去了。

    楚飞云悲痛下安排了护送陆英带着老爷子的骨灰回到帝京。之前在街上看到她跟在队伍最后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转而还是决定来寻寻，陆老爷子去的时候曾经恳求楚家能够庇护陆英一二，陆家内里的一些腌臜万卿卿在她外祖母那里也是略有耳闻。人在帝京自有外祖母顾着，但是如今既然跟着到了军营，理应由她护一护。

    她派黑木打听陆英是否在此次医士名单的时候，黑木还带回了她被那几个小兵调戏的消息。他们大概也只是懊恼为何别人都没有水土不服，偏就自己倒下，内心自卑。却要在陆英这个女子面前找补回来，呵，废物。

    “你喜欢这里？”这两个人之前就认识，也大有些互相欣赏的意味在。

    陆英随便找了一块地坐下，捏了捏被风吹乱的头发，浅笑着回答：“喜欢啊，南境..我也喜欢。”

    万卿卿靠着她躺下身子，没有说话。

    她也不恼，自顾自的说着：“阿爹也很喜欢南境，他总说，南境有很多奇花异草，还有很多民间口口相传的古方偏方，等胜利了。他就带我留在南境，好好钻研。北漠也很好，一望无际的大草原，翱翔于天的雄鹰，奔腾于地的骏马。它们的天都是湛蓝的，风都是自由的。”

    陆英回头看着万卿卿说：“七七，他们居然想把我送给宣平侯做填房。”

    “宣平侯？”这宣平侯，万卿卿是知道的。早年间启元帝起义，到了最后阶段钱财上不充足，粮草就跟不上。宣平侯正好就是当时的土地主，于是就供了粮草还有钱财支持起义。大朝建国之后封了侯，这年纪怎么也有六十有五了吧，而且这些年越老越糊涂，荒唐事一件件的办，谁家不知。陆家这么不地道，陆老爷子才去世没有一年。

    “其实我很羡慕你，不论你做什么。你的家人都会支持你，而我的家人..”

    看着她眼中透出的悲凉，万卿卿半起身按着她也躺下，“对你好的才是家人，楚家军上下都是你的家人，陆家那些人..不配。”

    她伸手盖住陆英的眼睛，抬起她的手在虚空中，柔声的说：“阿英。风是自由的，你也是。”

    陆英悬在空中的手放下，万卿卿感受到手心被什么滚烫的东西浸湿。

    身边人的呜咽声渐渐变成了嚎啕大哭，万卿卿有些僵硬的拍拍她的肩膀安慰。

    万卿卿去参加庆功宴的时候吩咐黑木送陆英回去，并在自己帐子的后面安排一个小账给陆英。

    要是陆英跟着的是楚家军，万卿卿完全不会担心，但是这帮京城军并不让人放心，本来帝京还有三万的楚家军守卫，可是南疆瘟疫横行的时候，南境王室的人居然不管百姓的死活反而趁机攻击，边境伤亡惨重剩下的楚家军便去支援南境了。

    这帮京金吾卫，有一小部分是各家送来的旁系，虽是旁系也从小就娇身冠养的，没吃过大苦，一直养在城郊，原本皇帝是给了万卿卿三万直隶于皇帝的虎贲军，可帝京不能没人守护，所以万卿卿最后只带了八千。这八千虎贲军虽并入大队，受雷鸣统帅，但是出发前他们还是领了圣意的，一切皆以太孙妃的命令为先。

    这一路走来她也暗中观察了许久，不能吃苦是京城兵爷们的通病，最严重的是有一部分看着就下盘虚浮，一副被酒色掏空的样子。甚至还拉帮结派的你争我斗，好在不多。

    这帮子富家子还等着能捡个功劳回去‘光宗耀祖’呢。再去掉一些水土不服的，这一路下来。

    十万大军可堪用的只剩不过六万，边城的守城将倒是好些，这里有一大部分都曾是楚家军，包括戍边将陈将军，有些是后来加入楚家军的边城人，也有后来在边城成家的便一直留了下来。这样加起来，才粗粗有七万人可用。

    可她瞧着边城如今的境况，竟是混进了不少北漠的探子，看来戍边军就出了问题，陈将军到底是不明情况还是....

    万卿卿不希望是后面那个猜测，但是她心里很清楚，若不是陈将军守城不力，边城内绝不会是这个情况，她内心甚至一直想要怀疑军中有人和北漠勾结而那个人就是陈将军。

    好在赵崇衍给的暗卫好用，早一步被她派来边城的那个暗卫已经迅速在边城扎根，并且清理了一部分暗探，万卿卿已经吩咐她加大力度，相信接下来那边的消息就不会再这么灵通了。

    她...也要出手了！

    “大将军，属下奔波一日了，实在是不胜酒力。就先行回去休息了。”

    这酒才开始喝，万卿卿这个主角就要退场了，一帮人是劝了拦了都不成，最后只能看着人走了。

    走之前还说了一句：“如今局势紧张，酒虽好但喝多了总是误事，还是不喝的好，等来日得胜了喝个尽兴才美。”

    “是是是，左将军说的是。”

    不胜酒力自然是借口，万卿卿回了自己的帐子拿出了一坛酒，寻了个雷鸣必经之地堵到了人。

    “雷将军，喝一杯吗？”

    “左将军不是说酒多误事吗，还说奔波疲乏了，怎么不好好休息跑到我这里干什么。是又有什么吩咐吗？”

    “雷叔叔...”万卿卿无奈的说道。

    自出兵起万卿卿就一直以职位称呼他，这还是头回这么喊他，雷鸣眸光微闪，神思恍惚不知想到了什么。

    “雷叔叔，侄女这有一壶好酒想请雷叔叔尝尝，不知叔叔可否给侄女这个面子。”

    其实雷鸣最近对于这个侄女的感情也很复杂，并不想单独对上她，但是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雷鸣也不好拒绝她，否则两人彻底离心，还怎么打胜仗。

    两人就在军营几步外的草场寻了石头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