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

    这几天气温骤降,许岁鸳穿的很少,还是夏季的装扮,那场大火把家里几乎烧了个干净,这几天她也没什么心情打扮自己,心已经麻木了自然也察觉不出冷来。

    风一吹小姑娘的身影更显单薄,沈予执把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披到了许岁鸳身上,动作很轻,他怕扰了她的兴致。

    感受到身上的暖意,许岁鸳看向沈予执,眉眼间是化不开的疲倦,喉咙处泛出一股酸意,像是有人在用酸灌注了嗓子阻止她再往下说,可她硬生生把这股酸涩咽了下来,在开口的时候带着习惯讨好的笑。

    是一种本能的在看见别人对自己的决定不开心的时候,带着那种笑,就像是方怡娇和许忠培养出来的本能。

    “我想去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去一个逃离这座小镇的地方。”

    “我们....”

    今晚的月亮被乌云遮盖住了,只漏出了淡淡的银辉,那股清冷的光穿不透层层包裹它的布。

    “你去吧,阿鸳,我等你。”

    沈予执打断了她的话,用手指抚平了她翘起的嘴角,他站在被一点点月光照到的地方,勾起的嘴角慵懒随性,像极了许岁鸳头一次见他的模样。

    可她知道这话沈予执说的何其认真,他不是说说而已,因为男孩眼里的坚定的光告诉了她。

    “我....”许岁鸳。

    “许年走后你每晚都很难过,有的时候哭的小心隐忍,实在憋不住的时候也会放声大哭,我就在门外守着,我恨我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能做,明明你那么难过。”

    “可是后来我想通了,阿鸳。”沈予执顿了顿,一双眸子里波涛汹涌的情愫在翻滚,喉结滚动他把那些不舍,难过悲戚隐忍的情绪压了下去,用了一种很轻松慵懒的口吻讲着一件他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的事。

    “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独自要走的那一段路,我替代不了你的痛苦,也没有帮人画生画死的异能,如果你觉得我陪在你身边只会让你想起在这里发生过并不好的事情,你可以独自先走一段路。”

    “我不会去打扰你,也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你甚至可以把我拉黑,删除,但我们只是需要独立走完这一段路而已,不是要分开,阿鸳。”

    “等你想通了,或者需要我的时候,我一直都会在。”

    湖面的波纹给风吹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桥面上的人影静又长,时间好像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两个人不知道对视了多久,许岁鸳扭过头看向远处灯火通明的大道,眼角受了凉落下了一滴泪。

    她深吸了一口气,手指相交在桥梁外不安的摆动,说着玩笑话:“我还以为你不会同意,还打了一个草稿准备说些很难听的话让你同意。”

    沈予执失笑问她:“什么难听的话?”

    他不觉得这样的姑娘能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像什么那天你也在医院看见了我并不是一个很美好的人,接近我的人都不会好下场,我的家庭也并不光鲜,甚至脏脏,你一个天之骄子的没必要死皮赖脸的跟着我这么一个烂人不放。”

    吐出这些恶毒的话时,许岁鸳松了一口气,这些草稿她早就在心里打过了好几遍,甚至在今天去赴宴之前在家里对着镜子练了几遍。

    青春期的女孩总是最在乎面子,在喜欢的人面前稍微有一点不雅的举动都会在心里介意好久好久,更何况那天在医院里那么失态的许岁鸳,几乎把自己所有埋葬在心底的阴暗都释放了出来。

    她的家庭,她的偏激,她的失态,把所有能击垮一个女孩在喜欢的人面前的树立起来的光鲜外表,顷刻间倒塌了。

    也许从那一刻开始她早就在心里定下了要离开的想法,只不过当时的伤痛太大,大到让她根本来不及思考其他的东西,可人一旦安静了下来,许多想不到的情绪哪怕只是从一点点撕裂开的缝隙里它都能疯狂蔓延生长,直到你面对不了。

    沈予执静静地听着,心底蔓延出一种叫做心痛的感觉,从心口的位置密密麻麻像是有无数的针在上刑一样。

    身边的姑娘嘴角佯装起一抹轻松的笑,说出口的话带着小心翼翼的倔强和不安,眼底的情绪泛着嘲弄和不安的闪动。

    那些说是难听的话里,很多沈予执自己都想不到的难听的词,多半说的都是她自己,相对较之下说他死皮赖脸根本算不上多么难听。

    他的小姑娘即使要决绝的离开,都舍不得用多么恶毒的话来形容他。

    可她却用了很多恶毒的言语来形容自己,这个世上从来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他不知道这个小姑娘到底受了多少的委屈与不甘,也不想深究那些痛苦的过往。

    只是很心疼这样的她,要强又敏感,只能用开玩笑的言语说出自己的内心的想法,他想换一种方式来安慰这个姑娘。

    沈予执捡起地上的一个石头,向湖面的光影投去,夜以深,光线不明可许岁鸳还是看见了那石子开湖面上溅起了不小的涟漪,她突然听见自己的心跳咯噔了一声,像是一切尘埃落定前的彷徨无措。

    男孩的身姿修长挺拔,四肢都舒展开了,懒懒的站在月光下,眉眼倦怠,笃定又干脆。

    他说:“杂草丛生的荒野里都能开出一朵娇嫩的玫瑰花,许岁鸳,你就是那朵最艳丽的玫瑰。”

    所以阿鸳不要堕落,不要妄自菲薄,当下即是最好。

    龙湖一晚一别后,两个人很有默契的没在去打扰过对方,一直到9月4号许岁鸳要启程的去学校的那天,她收到了沈予执委托顾浩送来的礼物。

    火车站的人很多,大部分都是拿着行李去学校的学生和家长,市里的火车站还没有翻盖比不上大城市的奢华敞亮,一个三四线的小城市狭小的火车站里挤满了怀揣梦想的年轻人。

    许岁鸳只有一个人拿着行李站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里,勉强腾出来一只手接了过来。

    许忠美其名曰说是怕她看见他们总能想起来很多不好的事,只是打了钱,这次给的多了因为许年不在了,他们虽然还在努力的造娃,可方怡娇的身体原先医生说是坏不了孕的,到底能不能有还没个准,在一切还没定下来之前他们只能尽力的对她好,许依年因为阿年的事已经跟家里彻底断了联系。

    而她并不想因为阿年的关系得到了更过的钱而去选择更好的出行方式,阿年要是在的话,许忠或许并不会给她钱,而她也只能做火车。

    “这是什么呀?”许岁鸳问。

    “阿执让我给你的。”这次顾浩没有和许岁鸳一起去上学,他考上的是另一个南方的学校,距离她的学校不远不近,可也要来回坐一天的高铁。

    这是他早就想好的,交卷那一刻就想好了,他一直都知道他们两个之间不可能,可也不能真的放任了自己离开,只能选择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继续守着她也守着自己的心。

    “是他呀。”拿着盒子的手一顿,许岁鸳喃喃道。

    “是呀,我还以为我是那个最先出局的人,没想到居然是他,阿鸳,你应该是知道我喜欢你的吧。”

    毫无预兆的告白许岁鸳眼眸里有一闪而过的慌乱,可随后她笑颜如常的像是从前那个爱笑爱闹的她。

    带着点俏皮的傲娇,却还是选择了用一种稳重的口吻来正视了这一段感情:“知道呀,不过是后来才猜到的,我说你这么当初就背着我聂城有女朋友的事,太不够意思了,感情是想让我彻底死心。”

    “哈哈哈。”

    “是呀,当时我还犹豫了很久,总觉得这样做了你会恨死我,又觉得不这么做你就跑了。”顾浩很坦白的承认,笑地爽朗。

    许岁鸳也跟着他笑,车站发来催进站的提醒正好是许岁鸳的车次。

    “该进站了。”许岁鸳扬了扬手里的票:“谢谢你来送我。”

    两个人一个没在逼问,一个没有回答,这大概就是彼此的默契,心知肚明的默契,一番话只是为了来了结青春,不为别的。

    在许岁鸳进站之前,她听见顾浩站在人群里喊道:“阿鸳,保重。”

    她没有回头,只是嘴唇嗫喏着小声说:“保重。”

    人群的洪水很快就淹没了那个瘦瘦小小很吃力的提着大包小包的姑娘,顾浩只是站在原地徒留。

    他知道这个姑娘不会回来了,在今天之前他收到了来自许岁鸳买给他未来10年的生日礼物,各种各样大大小小二十个礼物,每个礼物还都有一个祝福语。

    20岁的时候她祝他,天天开心,福星高照。

    21岁的时候祝他,有个漂亮的女朋友。

    22岁的时候祝他,学业有成,顺利毕业。

    23岁的时候祝他,实习顺利,毕业快乐

    24岁的时候祝他,初入职场,一切如意。

    25岁的时候祝他,家庭和美,父母健康。

    26岁的时候祝他,接手家族企业,快乐顺意。

    27岁的时候祝他,订婚快乐,平安健康。

    28岁的时候祝他,结婚快乐。

    29岁的时候祝他,事业顺利,家庭美满。

    30岁的时候祝他,儿女听话,父母康健。

    从20岁开始的每一年,许岁鸳按照常人的生活步骤一岁一贺礼,将自己和许年的那份都准备了出来,他就知道这辈子只能是许年和她的朋友,未来的10年里他很难再见到这个小姑娘。

    许年那份的生日贺卡上,是空白的,许岁鸳说风会替阿年书写上那些祝福的话。

    来自许岁鸳未来十年的礼物,段暖也收到了一份,不过她的这份没有许年的,只有许岁鸳的,同样的每份礼物上还附带了一份祝福,跟顾浩不同的是,段暖的那份除了祝她变美变漂亮变有钱,父母康健,学业有成无外,没有写结婚的那些话,因为在她看来结婚并不一定是对女孩的祝福。

    李梅林就是很好的前车之鉴,而男人是婚姻的既得利益者,结婚对他们是祝词也是贺词,可对女人不是,选择了一个很好的男人,女生才不会是这场博弈中输者,可先天的弱势生孩子这一项也是婚姻中必谈的一项。

    顾浩是一个很好的人,任何女生嫁给他都不会输,可她不能保证段暖将来要嫁的人一定是一个很好的人。

    对一个女生最好的祝福在她看来就是自身足够强大,美丽,父母康健,经济独立不一定非要是嫁人。

    坐在火车上的许岁鸳在把电话卡拔出来的那一刻,她收到了一条来自顾浩的消息。

新书推荐: 皎皎 声色深处 [综英美+游戏]玩家的happy游戏实况 第一女机甲设计师 司命 注意!高危宠物出没! 美妆商城女老板晋升皇后指南 在京都开奶茶店 破厄 时光折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