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座这边晃动的歌舞声并没有减弱半分,依旧振的热耳膜生疼。
顾浩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并没有刻意增大,可聂城还是清清楚楚的一字不落的全都听了进去。
周遭的嘈杂声在这一刻,极速的向后退去,聂城似乎只能听见从顾浩嘴里说出来的话。
可这句话,并没有后续。
开始的毫无征兆,结束的也潦草。
顾浩被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人拉进了舞池里。
夜场的氛围好像被推到了一个高潮,霓虹灯光极速晃荡的让人生出几分恍惚。
这段时间里,他交了新的女朋友,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毕业旅行,高考的分数也不错,人生朝着所有能预想到的好的轨迹发展着。
似乎他想要的东西的都已经得到了。
至少在那个人的名字没出来之前是这样……
烟不知不觉间燃到了尽头,在接触到手指间的一刹那,钻心的疼痛感才能聂城回过神来,烟头在这一刻几乎是身体保护本能的被松开落到了地上。
聂城呆滞的看向地面。
那倔强着不肯熄灭的点点星火似是也看着他,扯出一个不大的笑脸,嘲讽又挑衅的看着他。
像是在说。
你不过也是个懦夫而已。
那些,他曾以为藏起来装作不在意的事情,在这喧嚣又十足热闹的让人没有半分停歇夜场里,铺天盖地的袭来。
那场没有明说出来的生日表白失败后,他没有去找过许岁鸳。
可笑的是他也觉得自己该是不爱她的,像他这样骄傲又洒脱的人,身边从来不缺仰慕他的女生。
一个不识好歹的女生而已。
他像是刻意把那些不可言明,不知缘由的情绪关进了匣子里,没去深究,没去想,更是没过多久像是他们从没出来似的。
可今晚,在他旅游回来的第一天晚上,在他重新只是听见了那个人的名字的那一刻。
那些藏匿起来的东西,像是不用什么钥匙似的在一瞬间决了堤,叫嚣着占据他全部的神经。
此时已经是凌晨1点了,街道上没什么人,车辆也很少。
聂城拦了辆出租车,在司机师傅询问地址的时候,鬼使神差的他报了龙庭苑的名字。
等到下车的时候,他都是恍惚的,夏季的风粘腻燥热没有一丝清凉的感觉,吹在人身上丝毫没有提神醒脑的作用。
小区门口的保安室早就熄了灯,这个点也没什么车辆进出小区。
沿道的商铺也都是暗着的,周遭的世界也是暗的,只有几盏微弱的路灯以及小区楼上装饰的彩灯还亮着。
他抬眼怔怔的看着小区里靠前的几栋楼,夜色暗了看不清是什么颜色的,看上去都差不多。
他想来找许岁鸳,下这个决定的时候几乎潜意识里一瞬间的事。
可到了跟前才猛然的意识到,不光是时间点不对,就连许岁鸳家里到底住那栋楼他都不清楚。
入了夜,这样的小县城里多半是寂静的。
风动树叶传来的飒飒声响在此刻声音尤为的大,像是在嘲笑他的愚蠢。
对于许岁鸳的事,他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自己知道的还不如顾浩多。
聂城不知道在小区门前站了多久才动身离开。
走的时候那片他失神待过的地方,地面上干净的连片掉落的树叶都没有。
一切那好像是从未发生过似的。
这头顾浩发现聂城不见了,打算问问他去哪了,电话还没打出去,沈予执的电话就来。
舞池声音喧闹,顾浩出了酒吧门才听清楚里面的人在说什么。
沈予执:“在哪?”
顾浩打趣道:“新开的酒吧,你要来?听说你不是去当什么小老师了,沈老师这点不休息明天有精神上课吗?”
沈予执没搭理他,只说了句等我就挂了电话。
顾浩听着传来嘟嘟的声响,突然就想粗口。
聂城发来消息说他提前回去了,让顾浩一个人好好玩。
剩他一个人还玩什么,不过幸好有沈予执一会过来陪他。
三个小时过去了,顾浩和沈予执安安静静地的坐到了卡座上又开了一局游戏,顾浩气地想凿地:“你找我来,就是为了打游戏!!!”
沈予执头也没抬专心操作,还不忘谴责他:“好好打。”
顾浩:“......”
时间悄然来到凌晨4点,酒吧还是很热闹,但顾浩面对输多赢少的战绩心凉了。
顾浩咆哮道:“平时稍微让你晚睡一会都不肯,大哥我们都打到凌晨了,你放过我吧!”
沈予执重开一局道:“再来 。”
顾浩欲哭无泪道:“你平时不是不玩游戏吗?今天到底是吃错什么药了!”
沈予执想起白天许岁鸳苦口婆心教导小朋友的画面,嘴角扯开了弧度。
一晚上了他终于赏了顾浩一个眼神,说道:“为了帮同班的女老师一起管理课堂秩序,沈老师不好当,没点技术难以服众。”
顾浩内心:所以作为兄弟的我,成了沈老师成功管理课堂上的垫脚石???
不对,什么女老师???
什么女的能从沈予执嘴里说出来???
所以他这是沈老师事业和爱情上的双重垫脚石???
窗外啼了几声鸟叫,急躁的像是要迫切的割开这燥热的闷不透气的夏日。
床上的人蹙起了眉,不耐烦的翻了个身。
没过一会,房间里想起一阵慷慨激昂的闹铃声。
床上的人在这一瞬间惊醒过来,起身,关掉了手机铃声,外面的阳光大好,光线穿透浅蓝的窗帘丝丝缕缕的撒了进来,金黄色柔和的光洒满了屋子。
这样的清晨美景,无疑于让人心情大好,格外的欢喜。
可……在这样的季节,属实让人有点欢喜不起来。
房间里没有装空调,只有一个小型的风扇日以继夜的工作着,丝毫起不到半点的降温作用,身上粘腻的让人不适。
许岁鸳早早的起来洗了个澡,简单的收拾了下就出门了。
早上的时间金贵,许年回了老家,也没人给她做饭,只能去机构旁边的早市上买点东西吃。
等到吃完饭,到画室的时候已经距离正式上课还有一两分钟的时间,她班里的孩子算是大一点的,有极个别的刺头也不影响,到了快上课的点都很自觉的坐着画画,无非就是话多了一点。
所以很多时候,许岁鸳都是很省心的,就算掐点或者晚来几分钟,也不会太担心,而且今天沈予执也会去,那群小孩对陌生老师还是有些敬畏的自然也会乖乖的闭上嘴巴画画。
等许岁鸳到了画室,却发现现实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老师威武!老师真牛b!”
“我艹,太牛了,五杀了,五杀了!”
“这操作真是6的飞起。”
“666。”
几个孩子把沈予执围在中间根本看不见脸,嘴里乱七八糟的说着些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脏话,根本没人注意到她来了。
气的许岁鸳顺手拎着一个小男孩的后领子把他拽到跟前。
那小男孩还以为是谁打扰他观战,怒气冲冲的扭过脸来正要开骂就看见许岁鸳正一脸怒气的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道:“谁让你说脏话的,我说了多少遍了小孩子不可以讲脏话!”
许岁鸳也没压着脾气,话是说的大声了些,原本吵吵绕绕的一群小孩瞬间把关注点移到两人身上。
瞧见许岁鸳来了,众人跟惊弓之鸟一样,吓得赶紧跑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这下原本藏在人群背后的那张脸终于漏了出来,是一张略带疲惫的脸,能明显的看到镜片底下有两个很大的乌青。
让原本正在气头上的许岁鸳不由得一惊。
瞧这精神面貌,这得是通宵打游戏才能打出来的吧!
这游戏瘾得多大呀!
许岁鸳还没腹诽完,就看见眼前的男生嘴角上扬,语气缓慢且自然的说:“早。”
沈予执不说还好,这一说许岁鸳的火气又蹭蹭蹭的往上窜。
早?
她要是再不来,今天恐怕教的就不是素描了,就得改教如何五杀,如何连贯操作手机了吧!
沈予执的一句风轻云淡的早在她看来这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她简直怀疑沈予执就是特地过来让她添堵的。
一口火气瞬间堵到头顶,挨着两人还是有些尴尬且不能挑明的关系,许岁鸳没跟他说话,只是十分恶狠狠的剜了沈予执一眼。
随后就把画室里几个带头说脏话的小朋友好好的说教了一番,而且从此立下了画室里的两条规范。
其一、凡是在画室内所有人都不能讲脏话。
其二、希望大家都自觉约束下自己不要熬夜打游戏。
说完第二条的时候许岁鸳有意无意的扫了眼坐在角落的男生。
沈予执自然是察觉到这小姑娘是在点他,倒是不恼也不气。
想起刚刚许岁鸳恶狠狠的瞪他的那一眼,沈予执反而有些想笑,这小姑娘挺护犊子,生怕是这群小孩子会被他带坏似的,凶起来人来都不会,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的瞪起来了半点威慑也没有。
倒是不像前两次小姑娘瞧他似的都是小心翼翼的试探。
上午的课进行的出奇的顺利,这次没有人中途打游戏了,许岁鸳还以为这群小家伙转性了,走的时候才知道原因。
一群小屁孩围着沈予执加好友求夸奖。
“沈哥,我今天上课没捣乱,你什么时候教带我上王者!”
沈予执很有耐心地跟小朋友们保证:“下午好好做暑假作业,等沈老师放学在一起开黑。”
说完还嘱咐他们要好好吃中午饭,好好午休,男生慈爱地摸着小孩子的头,眉眼舒展温柔,颇有耐心,这一幕像极了父慈子孝的场景。
她发呆地失神,人都走到她跟前了都没有察觉。
沈予执走近带着几分暧昧地调侃道:“小鸳老师,是不是觉得错怪我了。”
他以为女孩会愧疚地脸红,没成想许岁鸳回过神来,直白坦诚道:“你将来一定会是一个好爸爸。”
.....
直到下午来上课,沈予执耳朵尖依旧红的要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