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予执,你有没有看见一张单独的球体的临摹画呀。”
女孩埋头在窗台上堆山成积的书册里翻找着,秀气的眉头拧起,有些苦恼,嘴里还不停的嘟囔着:“明明就是放这个册子里,怎么会找不到。”
男孩有些无奈的走了过来,弯腰,捡起一张遗落在女孩脚边不远处的图画,手指捏着,递了过去,叹气,有些无奈开口。
“这个。”
只见少女欣喜的扭过头,一把拿过男生手里的图画,傻笑了两声:“嘿嘿,就是这个,终于找到了,我就说明明记得就在这块的。”
随即和凳子上收拾出来的一沓图画都整理到了一起,又随手放到了窗台边上那一堆乱糟糟的图册里去了。
沈予执瞧着有些头大,不用说这叠整理出来的图画,等到明天要用的时候,许岁鸳又会到处翻找找不到了。
他拿了出来放在了画室进门门口处,放置石膏的黑铁架子上,这样明天她就不会找不到了。
这两天两人相处的不错,不提他们中间共同认识的人,默契地都当新朋友来相处。
“鸳姐儿,你多跟沈哥学着点。”杨恬静是个话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沈哥,放东西都有个地方,你.....”杨恬用嫌弃的目光上下打量。
“我?”
“我怎么了。”许岁鸳不解。
“沈哥没来之前,一天你能找八百遍图画,每次收拾完的地方都跟上次不一样,自己还记不得。”杨恬静无情的吐槽。
“上次有次我专门提醒你,有一张我准备第二天画陶罐静物,让千万帮我留着别拿给上午班的同学,可倒好,你是没拿给别人,就是也不知道给放哪了至今下落不明。”
“还有......”
杨恬静越说越来劲,还准备往下吐槽的时候就接收到了来自沈予执的死亡凝视。
她机灵地转变的口风:“还有你找东西犯迷糊的时候很可爱!像是个.......”
“像个....”
杨恬静用力的在脑瓜里搜索的用词,铅笔在脑门上一点一点的,灵光一现,脱口而出。
“像个仓鼠,在翻食儿!”
话音刚落,画室里爆笑出声。
“鸳鸳老师像仓鼠!”一个小朋友重复笑道。
“在翻食。”
“还翻不到食儿,到处找食儿。”
两个小孩子神补刀,刺在许岁鸳的心尖儿上血淋淋的疼。
在她眼里仓鼠那不也是老鼠的一种,哪个女孩子会想让别人说自己像老鼠!
有没有搞错!
再说那老鼠仓鼠的眼睛是个眯眯眼,单眼皮,她可是双眼皮大眼睛好不好到底哪里像了!
不死心的她把目光对准这个画室唯一一个没笑的前仰后翻的人。
男生双腿交叠,随性慵懒的坐在画室里的儿童藤编小凳子上,有些格格不入但却又格外显得他身高腿长,一双眼睛在镜片下滋生出盈盈笑意,眼眸深邃,好整以暇的瞧着她。
“沈予执,我像老鼠吗?”软糯轻快的嗓音有几分佯装的威胁
为了能让对方看清楚在发言,许岁鸳探着上半身猛然凑近。
她很少会主动靠他这么近,近到沈予执能闻到一股女孩独有淡淡的奶香味,香甜却不浓腻,女孩一双鹿眼染了星辰,眸子明亮璀璨,眼尾带笑意,用一副懵懂纯白的眼神浑然不觉勾人慑魄,而落在里面的倒影全都是他的模样。
今天她扎了一个很高的马尾,有些散发垂了下来别在了耳后,粉嫩的耳朵,小巧可爱,看着忍不住想让人捏上一把。
女孩许久没等到他的回应,轻歪一下头,还眨巴下眼,眼神夹带了迷惑望进了他的眼底。
艹!
这一眼沈予执差点没爆粗口。
这他妈哪里是什么仓鼠这是精灵好吧!
这一幕好巧不巧的被刚走来的夏潘看见了。
在许岁鸳的世界获得短暂黑暗的同时,沈予执喉结一紧,阖上双眸。
“谁在捂我眼睛?”眼前失去了光明,她的动作都显得有些小心,慢吞吞坐了下来。
画室里的小朋友看着有些乐了,有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出声道“猜猜我是谁?”
许岁鸳还没猜,那人就把手扯了下来。
“夏潘?”
她惊呼出声,眼前的女孩穿了一件碎花的小裙子,领口处是雪纺蕾丝的立体花瓣,很好的突出了少女精致的锁骨处,原本利落的短发,编了几股细小的麻花辫,透着一股清秀婉人的模样。
还是头一次见夏潘这样打扮,大多时候她穿的很酷,短袖短裤一头利索的短发,先前画室里的小朋友还问过她别的小老师都穿裙子,这么不见她穿,那会儿她偶然经过,听见夏潘说,穿裙子会让她不自在。
眼下看来是真的,只见夏潘坐在凳子上一会掖裙角,一会换个坐姿的,好不痛快。
“真漂亮,你刚才捂我眼睛,是不是为了让我有眼前一亮地感觉!”
女孩子都需要被夸赞才会生出勇敢,许岁鸳深知这个道理。
夏潘笑着应和,视线却越过许岁鸳看向了她后面正襟危坐的沈予执,
她问:“校长让拍些画每天在家长群里分享,你们拍了吗?”
前几天女校长刚刚发布的新任务,之前一直在组建家长的微信群,今天是拍摄的第一天。
许岁鸳看沈予执没有回答的意思,她说道:“马上就拍。”
两人行动起来也快,沈予执负责前段出镜讲解,她负责后端录像,小朋友在中间安静地听讲。
沈予执今天穿了一件暗灰色的短袖,侧头去看放置在他身边画架上的画作,骨节分明的食指和中指随意懒散的夹着一截铅笔,笔尖有一下没一下的点在画作上。
“哒哒哒。”
在安静的画室里缓慢的奏响,他讲的很细,语速也放的慢些,一字一句,讲的很认真,遇到有些同学理解不来的画面关系,会蹙起眉,习惯性的单手推下镜框换一种说法耐心的再讲一遍,没有半点平日里散漫的模样。
偶尔也会配合许岁鸳看看镜头,恻下身子。
“没想到他还是挺上镜的嘛。”瞧着手机刚拍的几张照片,许岁鸳自言自语道。
夏潘探着脑袋凑过来看,照片里的沈予执矮了十厘米不止,有几张照都是糊的,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来表示。
“啧啧啧,你这拍照技术...”夏潘还没吐槽完,就撞见这手机不一般。
华为最新的一款手机,屏幕很大,后置像素也很好很清晰,跟许岁鸳之前用的那款屏幕小到还不到一个巴掌,屏幕布满裂缝的手机肯定不是一个,而且这款手机的价格也不便宜。
她有些惊讶:“你换手机了?”
许岁鸳拿起手里的手机,扬了扬道:“你说这个呀?”
“不是我的,我的在这。”许岁鸳诚实说道,还怕夏潘不信,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一部还没手掌大的手机晃了晃。
看见手机屏上的绿灯闪烁,提示有消息来,右手一翻正准备输密码解锁。
手机卡的连解锁的界面都需要花时间去耐心等待,指纹解锁都没有,前屏四分五裂感觉手指在上面划拉都会被划出一道血口子,就连手机的背部,都是可以能直接掀盖,取出电池能用万能充电器充电,不仅如此,背部白色的盖子不仅也有裂缝而且有好几处明显的掉漆。
夏潘觉得这部手机遥远的像是上个世纪的产物。
要是她拿着这种破烂似的手机,都没有脸拿出来给别人看,幼儿园的小朋友都知道要是穿了不好的衣服就会哭闹丢人,可眼前的女孩半点窘迫都没有,还大大方方给她看。
从平时许岁鸳穿的却大多数衣服的标志上来看,她家里的条件并不差,不说上等也得是中上等才是,她想不通许岁鸳家里为什不给她换个好一点的手机。
许岁鸳半天没打出一句话,手机卡的她放弃了,揣进了兜里,她补道:“这是沈予执的手机。”
夏潘眸色渐深重复了一遍:“沈予执的手机?”
许岁鸳低头熟练地点开了沈予执的微信群,用鼻音嗯了一下,继续认真地拍照工作,完全没注意到夏潘的状态。
夏潘想起以前和沈予执在画室的时候,有一次她手机忘拿了,正巧那节课老师布置的临摹作品是在手机上发的照片,两人画架的位置正好挨着,她想借他手机看个画,却不想被人用要保护个人隐私回绝了。
后来她安慰自己道这个年纪的男生手机里确实会有些....东西。
可现在看来.....
她远远地看了一眼站在教室前排讲课的沈予执,明明她和许岁鸳是站在一块的,看她能明显看出来他时不时投来的目光只落在了傍边女孩的身上。
“工作需要,我手机你也知道太破了。”许岁鸳想了想还是解释一下的比较好。
她将最后一条需要编辑的消息发了出去,正巧沈予执刚好讲完画走过来,将手机递给他。
“你先拿着吧,我去洗个手。”沈予执没有接,摊了摊改完素描画黑的发光的两个手,走出了画室。
等他在回来的时候画室里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只留下了许岁鸳拿着扫帚扫地的身影,以及一傍欲言又止的夏潘。
“岁鸳,你觉得沈予执这么样。”
“人挺好的。”
夏潘深吸了一口气,试探地说道:“我觉得他喜欢你,他对你很不一样,我们同学三年,也算是有缘分,他小气的很。”像是要说沈予执的坏话似的,夏潘不知道是有些心虚还是什么的,她扫了一眼被许岁鸳随意安置在架子上的手机,又接着说道:“他的手机我这个做了三年同学的人,之前想借用他都不舍得给我用,我自认为还算了解他,他看你的眼神属实算不上清白。”
说完也不知为何她自己哈哈大笑了两声。
听着夏潘分析的头头是道的理论,许岁鸳原本正弯腰扫地的身姿突然直了起来,煞有其事摸了两下下巴,沉思了下。
“你怎么一说,我也感觉他对我有心思。”
“你不知道,我以前待见过他兄弟....”
许岁鸳想了想,怎么把两人这种暧昧又心知肚明的关系讲出来,思索了下,她决定言简意赅。
“总而言之,有点像是他兄弟先渣了我,我又渣了他兄弟,凑巧沈予执在代课的画室碰见了我,于是他对我有报复的心思,让我时时刻刻记得自己渣了他兄弟,让我良心不安,让我原本平静美好且短暂的假期里每一天看见他就会尴尬。”
许岁鸳说的言辞凿凿,还一副悲戚的模样,说完还叹了一声长气。
她悄悄观察了下夏潘的表情,其实不用看,这种脑洞也只有段暖能想出来了,她自己都不信,但这样装傻充楞的说出来,总比什么都放在明面上让人尴尬来的轻快。
被揭露“心思”的当事人,没有事迹败露后恼羞成怒的急躁感,反而叠了两条大长腿,斜靠在墙边,衣服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有抹不经意的笑爬上眼底,好整以暇的睨着门内犯傻的人继续泛傻气。
夏潘想笑又笑不出来,这种脑回路她可不敢苟同。
哪里有什么巧合,她曾经在空间里发过一张刚来这个画室工作的照片里面有学生和老师,沈予执破天荒地在底下给她评论,她当时兴高采烈地以为是老天终于开眼了,现在看了不过是一场撇除掉她蓄谋已久地相遇罢了。
夏潘想再开口说点什么,还没开口,就被少女自以为是迎面送来的一双玉臂给挡了回去。
女孩胸有成竹,还颇有一副我很聪明谁也别想逃出我的眼睛的语气继续冒着傻气。
“居然有人会这么傻,我都是渣女了,心里怎么可能会有愧疚感。”表情有些疑惑,小手一挥:“再说了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嘿嘿。”
听到她自以为很是有道理的发言,夏潘只想扶额。
果然有些人,只适合当个哑巴。
沈予执在听到一番谬论后,眼神微眯,胸腔震动,从喉咙里溢出一声低笑。
有些无奈又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清的暧昧,眉眼多出几分缱绻,走近,俯身在许岁鸳的耳旁,嗓音暗哑低沉像有些蛊惑,尾调上扬带着气音,开口。
“怎么不来渣我,嗯?”
“我靠,他真的这么说的?”
“嗯,而且当时的样子很.........”
“骚包!”
许岁鸳换完鞋,把钥匙放在了鞋柜上,换了另一个手举着电话,思索了半天给出了中肯的用词。
“有多骚包?”段暖很是兴奋。
这个问题,一下让原本已经平复心情的许岁鸳拉回了那场不能直视的对弈中。
男生性感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的时候,有一瞬的错觉让她感觉不是耳朵在听,而是强劲有力的心脏在感知,少年的下颌轮廓异常清冷,扑面而来的独属于男生所特有的荷尔蒙有淡淡的铃兰香的味道,有些灼热、撩人。
两人距离有些近,近到她侧目都能看清他脸上的毛孔。
时间像是静止。
沈予执站起身时,有意无意的稍微偏了下头,黑色的眼镜框正好擦过她的脸颊,带着冰凉的触感,烫的她急忙退后了几步。
就连对视一眼的勇气也没有,几乎是落荒而逃的掉下了一句“大夏天穿黑色衣服,你也不嫌热。”
“咳咳。”她战术性地咳嗽了两声。
“反正就是很骚包。”
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仅剩一盒快过期的酸奶,插上吸管,冷藏过后的清凉感疏散了一些燥热,好像趴上脸的红晕也被逼退了不少。
两人也没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陆陆续续的聊了一些关于志愿要填报哪所学校的事情,就挂了电话各自忙去了。
虽然是闺蜜,但这次志愿填报两人倒是没有向往常一样约定往一个地方去考。
段暖顾家基本填报的学校都是在距离泽硅县很近的省份里选的,而许岁鸳则想一睹南方的天地报的就远了些。
随着鼠标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许岁鸳志愿填报也完成了。
她正打算拿起手机给段暖说下自己最后选择的结果,就瞥见放在右手鼠标旁的手机屏幕亮了不知道多久。
碎裂的屏幕上出现一串熟悉的电话号码来电显示,有几个数字正巧被屏幕的裂缝一分为二,看起来有些重影。
许岁鸳心下一紧,匆忙拿起手机要接电话。
但手机屏幕有些失灵,越是着急越是接通不了电话,电话那头的人许是等的有些不耐烦,摁断了电话,闪烁着来电显示的屏幕回到了开锁页面,许岁鸳更慌了。
着急慌忙去输入开机密码,屏幕边缘有几块碎的已经掉玻璃的口子,不知怎的就在食指上划了一道细小的伤口。
许岁鸳没注意,解开密码,这才看见这个号码已经有五六条的未接电话。
她第一时间回了过去,终于在她打了第六个电话的时候终于接通。
还没等她说话,对面强劲浑厚的中年男音带着苛责劈头盖脸的数落了下来。
“知道别人不接你电话是什么滋味了吧!”
“把你手机的破静音给我关了!”
“下次再不接电话,我看给你的手机也没什么用,不如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