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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生不 如死

    四十四、生不如死

    没想到,还有更大的祸事接踵而至。

    一天晚上,赵全忠在井台高喊:“今晚召开全体社员大会,都必须参加,一个都不行落。”

    社员们听到开会,谁也不敢违抗,所有社员都参加了。

    等人都到齐了,赵全忠厉声说道:“我们今晚开批判反动分子高志远的批判会,把反动分子高志远押上台!”

    高志远万万也没想到是开他的批判会,他脑袋“轰”了一下懵了,心像插进无数把钢刀,似乎要爆炸!没容他多想,李永和和林明山已架着他的胳膊走上台,随即把一块大纸牌子“反动分子高志远!”挂在了胸前。他无地自容,狠狠地低着头,今晚全体社员都来,原来是看他的下场!

    既然是躲不过的祸,那就要勇敢面对!他倒勇敢地抬起了头,看了一眼台下,无数张他是何等熟悉的面孔都变成了激愤、狂躁、充满杀气一样的面孔,在吼着,在叫着,胳膊在高举着,高举着……他突然发现一道不一样的目光,它是那样的温柔善良,又是那样的充满期待鼓励,像是寒夜里的明亮的北斗,给他以温暖和力量。那是林木匠大叔的目光,他正满含期待地看着他,像是说:别怕,没什么大不了的!他的心里一阵感动:什么时候都有好人!似乎有一股力量传遍全身,让他身站正了,腿站直了,头虽然低着——不得不低着,心却坚强起来。

    口号喊完,屋里已群情激愤、义愤填膺,赵全忠便说道:“反动分子高志远,是隐藏在我们身边最危险最可怕的阶级敌人,他假装进步,拉拢腐蚀贫下中农,收买人心,妄图实现他老子的复辟变天的美梦!希望贫下中农,积极发言,彻底揭穿他的伪装,永保我们无产阶级江山不变色。下面,就开始揭发。”

    他刚说完,李永和便站起来说道:“高志远教夜校,用各种形式教社员识字,实际那都是烟雾弹,他的真正目的是宣扬资产阶级牛鬼蛇神的那一套。就说他教那对联,内容都是发财啊进宝啊……都是想不劳而获做梦发财的,是宣扬资产阶级牛鬼蛇神的腐朽没落思想!”

    又听赵全忠慷慨激昂地说:“就是,就说教姓氏吧,把我们的姓编成顺口溜,什么‘绿柳胡杨,朱红梨黄,催马汉江,盛粥喝汤,(是李柳胡杨,朱洪黎黄,崔马韩姜,程周何唐),拿我们的姓闹着玩,还要盛粥喝汤,他用心多歹毒!我们还不觉察,当乐景似的学呢。你们说这样的歹毒的反动分子,不打倒行吗?”

    大家异口同声地回答:“不行!”

    李光棍站了起来,说道:“大家分析得太对了!不用说别的,就说他教夜校买那奖品,竟买宣扬封建迷信的书,什么《岳飞传》、《杨家将》、《呼家将》、《包公案》了,完全都是三黄四旧,他用这些三黄四旧毒害我们的灵魂,为他们复辟变天鸣锣开道。他多歹毒多阴险多狡猾啊!我们可得揭开他的皮,看清他的狼子野心!”

    赵全忠也随即振臂高呼:“打倒幕后黑手!”

    台下也跟着高喊:“打倒幕后黑手!”

    “打倒隐藏的阶级敌人!”

    ……

    口号声喊成一片,大有扫除一切害人虫全无敌的气势。

    李永和又站起来说道:“他家藏有很多封资修的书籍,而且,他还写了大量的反动日记,我们去他家搜查,他说都烧了。我们连他家的柴禾垛、土豆窖都搜了,也没搜到。他的反动日记,里面一定有大量的反动言论,那就是他不满社会主义的变天账,他害怕了,把它烧了,因为那就是他反动行为的铁证,他不敢让人看见。他才是隐藏最深的也是最危险的阶级敌人,我们一定要把他彻底打倒,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大家一听说他有变天账,如临大敌,气愤地叫道:“他还有变天账,这还了得,让他交出来!”“还有变天账,那可是真正的反动派!”“让他交出变天账来!”“让他交出变天账来!”……

    赵全忠这时厉声呵问道:“你变天账到底藏哪了?”

    高志远只得如实回答:“我把日记烧了。”

    赵全忠又问:“你为什么烧它?”

    “我觉得它没用。”

    “没用你还烧它?不是没用,是那里面有见不得人的东西,你怕,你才烧了。”

    这时,张全德也站起来,说道:“今晚批判大会开得好,找到我们真正的敌人了!别看高志远是富农子女,可他才是我们贫下中农最危险的敌人。地主富农分子是我们专政的对象,他们只能老老实实,不敢兴风作浪,而他们的子女却心有不甘,想尽办法要复辟变天。高志远就是最突出的代表,他表面热心为贫下中农服务,积极作公益事业,像他教夜校不计工分,给老五保担水,实际他就是用这样的假像,来收买人心,取得我们贫下中农的信任,好为他们的复辟变天铺路!他竟敢写变天账,这还了得,这不是明目张胆的复辟变天吗?这样的阶级敌人,我们必须把他打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赵全忠说道:“他的罪行已不少了,得让他交待交待了。”他便转向高志远,厉声呵叱道:“高志远你听明白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顽抗到底,死路一条!你自己交待交待你的罪行吧。”

    高志远早已准备好了,既不能顽抗,也不能完全承认,而是避重就轻,避实就虚,先躲过这一劫再说。他便诚恳地说道:“大家提得都对,我诚恳接受。……”

    赵全忠呵叱道:“别喊口号,说实事。”

    高志远忙说:“如大家提的我教夜校不要工分,还有给老五保担水,确实是收买人心。我教夜校就是天天给我计工分,一年才能挣多少分;就说一冬天给老五保担水,实际才担几担水,却换得了贫下中农的信任,收买了人心,这比那工分和那几担水可划算。大家批判得对,我是用假相蒙蔽贫下中农,我认罪!”

    李永和厉声追问:“你变天账都写了什么?老老实实交待!”

    高志远只得说:“我就是记日记,不是变天账。”

    李永和道:“和他老子一个样,不给他点儿厉害的,他是不认罪!”说着,便转过身去,说,“我拿犁铧子去,让他尝尝无产阶级专政的厉害!”说完,便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李永和便拿来一个用一根细铁丝拴着的犁铧子,走到高志远身旁,说道:“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和你那混蛋老子一样!”说完,便挂在低着头猫着腰的高志远的脖子上。一股火辣辣的疼痛立时钻进高志远的心扉,犁铧子十多斤重,用一根细细的铁丝勒在脖子上,立时就勒进嫩肉里,人怎么能受得了呢!前些日子批判他父亲时,就曾挂过大秤砣,脖子被深深地勒进一道口子,直渗鲜血,后来化脓发炎,连吃消炎药带敷跌打损伤药,才算好了。没想到,父亲的伤刚好,他又受此酷刑,而且是犁铧子,比大秤砣重得多。脖子越来越痛,像是割了一条口子,又撒上咸盐面一样钻心似的痛。他下意识地动了动,反而更痛,可能一动,勒得更深了。他咬紧牙强忍着,不让疼出声来。

    他强忍着剧烈的疼痛,也听不清下面在喊什么了。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可能怕勒时间太长出事,赵全忠扯着他的头发说:“你这样的反动分子,死有余辜!”说着,把犁铧子给他摘下来,又道,“和他老子一样,顽抗到底的顽固派!把他押到圆仓里去,让他好好反省反省!”说完,便派两个人,押着高志远走了。

    夜里,高志远被圈在一个空圆仓里,他们怕他心死,检查了他所有的衣兜,连裤腰带也让他解下来拿走了。把圆仓门一锁,空空的圆仓里只剩他孤零零的一人。外面静极了,一点儿声音没有,可他耳边似乎还回响着惊天动地的口号声。脖子的疼痛又袭上心来,他用手轻轻地摸摸,觉得粘糊一片,圆仓里黑洞洞地,什么也看不见,一定是流出的血。他万也没想到会受如此劫难,像是天上掉下来的横祸,一个接一个的接踵而至,像是非要把他置于死地不可!他也在想,如此忍辱负重苟且的活着,还不如死了痛快,一了百了,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倒是很好的解脱。可是,他年迈的老父亲,还有一心一意跟着他的梦茹,他们受得了吗?他倒是解脱了,可把痛苦都加在亲人的身上了。老父亲还能强忍悲痛,把悲痛咽进肚子里,而天真幼稚的梦茹,一定会整天以泪洗面,痛不欲生的。他那不是太残忍了吗?为了自己的解脱而增加亲人的痛苦,那还叫人吗?再苦再难,也要自己承受,这是一个作儿子作丈夫的应尽的责任!剧烈地钻心的疼痛让他晕眩,如果要是在家里,还能敷上点儿消炎药,痛会差点儿。他不回去,被圈在圆仓里,梦茹该多着急啊!他不过就是忍受点儿疼痛,可她比他还痛苦呢!唉,自己这样的命,为什么要找人来跟着受罪呢?都说天无绝人之路,可他的路都被堵得死死的,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让他来到世上呢?真就是为了让他来受罪的,正如圣经上说,人生来就是受苦受难的……脖子上的疼痛让他一阵一阵晕眩,脑子里翻江倒海似的思考又让他伤心欲绝……黑洞洞的圆仓,黑黝黝的黑夜……

    夜也太长了,他多盼着亮天啊!虽然他不知道天亮了等待他的是什么?还是希望这黑洞洞的黑夜早点儿过去。可是黑夜像是故意和他作对似的,漫漫无尽,这多像他的人生之路啊!他从读书时起,就心怀希望、憧憬、梦想……希望人生是美好的,前途是光明的,可没想到竟是如此漫漫的黑夜。

    他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忽然听到响动,圆仓门被打开了,从一米多高的四四方方的仓子门透进了亮光,天亮了。

    接着便听到李永和的怒斥声:“滚出来!回去好好反省,晚上交待!”

    高志远费力的爬起来,觉得浑身没有不痛的地方,昨晚他们连踢带打,已遍体鳞伤,能不痛吗?他扶着墙站起来,李永和把裤腰带扔给他,他扎好,艰难地爬出仓门。

    李永和“咔嗒”一声锁上仓门,又厉声道:“回去好好反省,你如果顽固到底,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高志远一步一点地往家走。天刚亮,凉森森的,各家的烟囱刚冒出白白的炊烟,正是各家做早饭的时候。高志远有点从监狱出来获得自由的感觉,心想:自由真好!

    回到家里,父亲已起来,正在扫院子。见他回来,说:“脖子勒破了吧?上屋,让你媳妇给你敷上点儿药。”他走进西屋,只见王梦茹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她是一夜也没睡觉,说不上怎么着急来呢。他轻轻地推了推她,说:“你怎么不上炕睡呢?”

    王梦茹猛地醒了,睁开眼睛一看,面前是高志远,一头扑进他的怀里,痛哭起来。

    高志远哄着她:“哭什么?我就是在圆仓里睡了一宿,哪像你,暖屋热炕地不睡觉。”

    王梦茹盯着他的脸,哭着道:“你哄谁呢!快让我看看你的脖子,准勒破了?”说着,便趴到他脖子后看,一看,吓得“呀”地大叫一声:“那么深的口子,吓死人了!这些缺德的,也太狠了!”

    高志远忙安慰她说:“就是皮里肉外的伤,没大事,看把你吓的。你拿云南白药给我敷上些。”

    王梦茹吓得手直哆嗦,说:“我不敢。我去叫爸给你敷。”说完便跑出屋,把高志远的父亲叫进屋来。

    高志远的父亲看了看他脖子上的伤,也不由地深深叹了口气,痛苦地说:“这就是劫数。”一边说着一边给他敷药。

    这时,韩文义来了,进屋见了高志远的伤,就大骂起来:“这些混仗东西王八蛋,一点儿人德没有,可惜阎王爷怎么给他们披张人皮,都该下油锅!”一边骂着,一边说,“这伤这么厉害,没伤着筋什么的?看这血肉一片,说不上多深呢!赶紧上医院。”说着,便扭头往外走,“我去套车去,你们准备准备咱们就走,钱不用准备,我这有。”说着已经走远了。

    不一会儿,便套了牛车到门口,进屋说:“走,赶紧的。”

    高志远说:“就皮里肉外的,已敷上药了,不用去医院了。”

    韩文义眼一瞪:“说什么呢,赶紧走。”说着,便扶着高志远出了院子,坐在车上,又让王梦茹也上车,“你到那好伺候志远。”

    高志远道:“看看就回来了,还伺候什么?”

    “你知道勒什么样,要是严重让住院呢?”

    三人坐车便去了公社卫生院。医生一检查说勒得很深,好歹没伤筋动骨,那也得住院,怕化脓感染,也得消炎观察几天。

    韩文义安排高志远住了院,一人赶车回来。路上,他就想,一定要把伤说得多严重多严重,吓唬吓唬那些没德的东西,让他们以后别再这样无法无天。果然,他回村说高志远脖子勒得有一寸多深的口子,医生说再深一点儿就勒断筋了,就要了命了。好歹,差一点儿拣回一条命!再这样下去,真要出人命!

    还别说,经韩文义这么一吓唬,而且高志远又真得住院了,以后批判会再也不敢挂犁铧子了。

    高志远住了一个星期院,还没好利索,勒得确实很厉害,只能回家养着,韩文义又赶着牛车来接。

    韩文义让高志远躺在车上,高志远说:“坐着就行,没那么娇嫩。”

    韩文义说:“你住了一个星期的院,身子弱,再说你脖子上的伤怕受风,还是小心点儿好。”不容分说,就安排高志远躺在车上。

    高志远孩子般地听从韩文义的摆布,他非常愿意听从他的摆布,他像大哥哥,无微不至地呵护着他。现在,基本没人敢去他家,只有他经常往他家跑。他说他:“你别老往这跑,让他们说你阶级立场有问题。”

    韩文义乐呵呵地说:“就说我阶级立场有问题,还咋着我了?我又不是地富反坏右,我是铁杆的贫农,他能咋着我?他治我最大个罪是开除我,那还老太婆吃豆腐——正好了呢,我还正不想干呢。你说那赵全忠,李永和懂个啥?假公济私,就知道心着方子整人。我早就不想干了,这些日子他们开会,我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他们也拿我没办法。我真想想个法子,就像你这几天住院似的,把你找个清静地方藏起来,省着让他们治你。……”

    韩文义坐在车辕口,一边赶着牛,一边说着,王梦茹坐在高志远的身边,心疼地看着他。高志远心里充满了无限的感动。韩文义为了他可说是舍生忘死,掏肝掏肺,他就是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他的恩情。王梦茹明知跟他受苦受难,可她却一心一意跟定了他,他说过她:“你为什么非得要跟着我受罪呢?”她乐呵呵地说:“跟着你,受苦受难也觉得高兴。”唉,真是个傻姑娘!他这一辈子有这么个人在身边,是他哪辈子修来的福啊!

    深秋的天空辽阔而深邃,飘动的云朵像洁白的棉花,蓝天、白云,洁净得像水洗过一样。高志远像是好长时间没看到这样的蓝天白云了,心里充满了渴望,如果一切都像洁净的蓝天白云多好啊!

    牛车慢悠悠地走着,韩文义仍说着:“你回家要好好养病,这也不是装的,是被他们勒的。你别充硬汉子,说好了,没事了,让他们再批判你,再受二茬罪。你也长点儿心眼吧,别把人都想得像你那样好心眼,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就说那赵全忠,能有一点好心眼吗?……”

    牛车一走两个多小时才到家,不过,路上有韩文义那暖心的话语,并没觉得时间长。韩文义把高志远扶进屋,便忙着去卸车了。

    高志远的父亲关切地问高志远:“伤好点了吗?”

    “好多了。”

    “回来好好养些日子吧。”

    晚上,没想到林木匠大叔来了,他背着一个口袋,里面像是粮食,进屋,把口袋放在地下说:“好些了吗?”

    高志远忙说:\"好多了。大叔,你来看看,我就感激不尽了,还拿那么多粮食做什么?\"

    林木匠大叔说道:“你伤得那么重,得好好调养调养,小米是养人的,我就给你拿些来。”

    高志远感激地说:“那么多小米,是一个人一个月的口粮了。你家粮食也不宽裕……”

    “我家口粮比你家还是宽裕多了,你这不是病了吗?就得吃点细粮,好好养着。你别跟大叔客气,大叔给你拿点儿小米来,伤不着筋动不着骨,你好好养养,病好了,大叔就放心了。”

    林木匠大叔看着高志远道:“你自己想开些吧,现在是人见人仇的年代,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你别听他们胡编乱造,他们想整人,怎么也得编几条,要不怎么整你!他们就这样胡闹,兔子尾巴——长不了。天有天道,人有人道,别看他们一时得逞,洋兴不了几天。不信,你记住大叔这句话,有他们败兴的时候!到那时,他们哭都找不到地方!……”

    现在,他家除了韩文义常来,就是林木匠大叔不时地来他家,来安慰他,指点他,让他往远了看,别被一时的困境所迷惑,让他心存感激。今天又来看望他,给他拿来那么多小米,还直言不讳地和他说了这些掏心窝子的话,让他感激不尽。

    林木匠大叔又说:“大叔放心你,你有文化有知识,什么事比大叔看得透!只是这群王八蛋,人事不懂,怕把你伤得太厉害。你就得忍一忍,这也是你命中的一劫,你一定要挺住!”

    高志远听出潘大叔话里的意思,怕他受不起那罪,一时想不开,这也正说到了要害,他不觉自愧起来。忙说:\"大叔,你放心,无论他们怎么治我,我都会坚持好好活着的。\"

    \"你这样想,大叔就放心了。总有雨过天晴的时候,乌云怎么也遮不住太阳,运动总是运动,过去运动就好了。那大叔就走了,改天再来看你,你好好养病。\"说完,便走了。

    接下来的几天晚上,村里很多人都来看他。魏金花拿了二十多个鸡蛋和三斤多白面,纪静雯拿了二十多个鸡蛋,孙雅洁拿了几斤白面……他万万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看他,他原以为开了他的批判会后,他就会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同情他尊重他,而且还在非常时期,不怕被发现,趁着晚上偷着来看他,让他感激不尽。他不禁想:世上还是好人多!他也只是教他们识识字,可他们对他却感激万分,真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也正是有这些善良的有良心的贫下中农,给了他慰藉鼓励和力量,让他才有信心和勇气,迈过了一个又一个坎,勇敢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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