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巽夷海湾的那一天,下着密密的小雨。
苏亭婉一直觉得很神奇,在离开或者到达一个地方的那天,经常是雨天。
而且巧的是,她从小就爱雨天,喜欢在外面狂风暴雨的时候,捧着一杯热乎乎的纯牛奶或者花茶,坐在窗台上,看着窗外雨蒙蒙的场景,心中惬意且满足。
.....
苏建成站在门口催促着大家上车,说是赶在中午前回去,还能去佳肴居吃一顿热腾腾的午餐。
从小别墅到车上,还要穿过一个小院子和一条不长不短的街道。
海风肆意刮过,雨水从四面八方袭来,苏亭婉甚至不知道自己的伞应该朝什么方向撑。
走了两步,她忽然感觉自己周围的风小了些,扭头便看见顾彦走到了身边。
“彦彦,你在这儿刚好。”苏亭婉满意地笑道。
“嗯。”
......
快乐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在去巽夷海湾之前,苏亭婉盘算着还有一周。但是转眼间就到周三,开始了两日倒计时。
阴天,窗外的天空不是画册里的蔚蓝色。
早晨睁开眼的时候,苏亭婉环顾暗沉沉的四周,心下以为自己方才只是睡了个加长版的午觉。
但拿起手表看看时间,竟然是上午八点半。
这样的阴天,呆在室内,总会有一种舒适的安全感,她很喜欢。
坐在床上发了会儿愣,苏亭婉便出门向客厅走去。
罗婷见苏亭婉走出来,便招呼她过去吃包子:“起来啦!过来吃点早餐。我一会儿和栩莹一块儿出门,办点事情。”
“哦哦,好,嗯...办什么事啊?”苏亭婉咬了一口皮薄馅多的叉烧包,含糊不清地问道。
“她在城东易安巷买的那个铺面租出去了,今天约好了过去签合同的。”罗婷将抽屉里的小包手帕纸巾放进包里,然后看了眼阴沉沉的天,继续说道:“一会儿估计要下大雨,你们到时候记得把阳台的衣服往里收一收。”
“好的。”
“晚饭时候,如果屋外雨不大,你们就打个车到万福广场,你栩莹阿姨请客。”
苏亭婉瞪大了仍旧惺忪的双眼,和兴奋地从房间奔出来的苏秉哲异口同声道:“好啊。”
罗婷笑眯眯地摸了摸女儿乱糟糟的头发,提醒道:“别一高兴就把彦彦忘了哈!走的时候记得带上他。”
苏亭婉闻言,将半个叉烧包举过头顶:“那不能,我忘了吃的,都不能把彦彦落下了。”
罗婷点点头,拿起门边的伞便出门了。
......
屋外,没有蝉鸣,也没有鸟叫,寂静得不可思议。它们似乎也蹲坐在小窝里,静候着一场倾盆般的夏雨。
屋内,一阵风吹进来,坐在沙发边上的苏亭婉捋了捋被风吹得糊在脸上的头发,抬眼看了看外头的天,然后继续看着膝上的笔记本屏幕,时不时用纸笔演算,轻轻皱眉思索着。
苏秉哲坐在苏亭婉身边的茶几旁做着功课,一手撑着脑袋,手肘紧紧地压着题册的一侧,谨防其被风掀起。另一手攥着笔,一会儿用笔戳着额头,一会儿用笔拨动眼前的马克杯。
哒哒的键盘敲击声,沙沙的纸张翻折的声音,嗦嗦的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并不是完全安静,但却想用宁静来形容。
......
正午时分,屋外得天更加阴沉了。
本以为呼之欲出、迫不及待降临的暴风雨竟憋了一上午。
姐弟两人将冰箱中的熟食拿到蒸锅热了热,然后煲了点米饭。就在二人吃午饭的时候,等待已久的暴风雨终于倾盆而下。
两人匆匆跑向阳台,狂风暴雨的特点就是无视屋檐,大滴大滴的雨水在大风呼呼地推动下,覆盖了大半个阳台。
苏亭婉感觉自己才踏出阳台,腿上便是凉凉的一片,于是赶忙和苏秉哲将晾的衣服连着衣杆架子一起搬到屋内。
衣服搬进来后,苏秉哲立刻关上了阳台门。清晰的哗啦啦的雨声瞬间像是被蒙上了一层布,伴随着一点嗡嗡嗡的声音,有点可爱,苏亭婉勾了勾嘴角。
阳台地面上很快有了薄薄一层积雨,和屋外白蒙蒙的雨雾。
苏亭婉灵光一现,想起厨房里有鲜奶,便过去给自己和弟弟都倒了一杯。
这样的天气就适合喝点醇香的牛奶,坐在窗边的垫子上,听听雨声,发发呆。
.......
这场暴雨很有张力,也很有耐心,一连下了几个小时,待时钟的短指针快要指向5的时候,方才有停歇的迹象。
——亭婉姐姐,你看小区后门方向。
看到顾彦的消息,苏亭婉走到阳台,看向他说的方向。一道朦朦胧胧的彩虹挂在天边,仔细辨认,虽然边上的颜色稍显氤氲,但却是确确实实的七种颜色。
很美。苏亭婉举起相机拍了一张。
——[图片]好漂亮!
——嗯嗯。
——今天这场雨下的好舒服。
——是,还很好听。
.....
一场大雨后,世界缓了过来,空气中充满了水汽的味道,湿润且清新。
“姐姐,我们差不多也该过去了。”苏秉哲看了看时间,提醒道。
苏亭-婉闻言看向屋外,雨基本收住了:“好,出发吧。”
——彦彦,走吧。
——好。
......
大概是暴雨天气的缘故,万福广场上的人并不多。
李栩莹和罗婷挑了一家荔县特色饭馆——荔枝酒家,是一家新开的店,平时这家饭店里的客人可多了。大家都冲着他们家的荔枝蒸排骨去的,这道特色菜有一个很有意境的名字——玉雪琥珀香排。
苏亭婉为此还去专门查了一下资料。这个名字取自两首和荔枝有关的诗句,其中,玉雪形容的是荔枝果肉,琥珀则是在形容它的香气。
今日的荔枝酒家相较往日清净了不少,苏亭婉走进后,便一路打量着。这家店主打古风装修风格,桌台与桌台之间屏风、桌椅均是红木家具、墙上与荔枝有关诗句的书法....这些都让整个饭馆古色古香。
但是饭馆最吸引客人的,便是菜单上满满和荔枝相关的菜肴。
这家店各个隔间的名字是荔枝的各个种类,还蛮有意思的。
“姐姐,小彦哥,这里。”苏秉哲找到了罗婷说的隔间——妃子笑,然后轻声招呼着后面走着的两人。
顾彦走在苏亭婉前面,他冲苏秉哲点了头,然后回头看了一眼,确认苏亭婉跟上后,便向着隔间走去。
......
一走进包间,苏亭婉的目光便被门侧的身影吸引住了,主要是觉得那个男生身上穿着的印有荧光绿色英文的黑色t恤太眼熟了。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后,围坐在桌边的人都望了过来,苏亭婉认出了那个熟悉t恤的主人。是演讲协会会长,李谨俞。
没错了,怪不得那件衣服这么熟悉。
“到啦,快坐吧!”罗婷招呼着仨人。
罗婷和李谨俞中间空着三个位置,走在最前面的苏秉哲坐在了罗婷身边,苏亭婉猜测走在前面的顾彦会在苏秉哲身旁的位置坐下,而自己应该要坐在学长旁边了。
想到这儿,苏亭婉心里已经在琢磨一会儿该说些什么话题了。
还没等她琢磨明白,便见顾彦自然地坐在了李谨俞身旁的位置,将中间的位置空了出来,她不由得轻轻松了口气。
......
听了罗婷的解释,才知道,原来李栩莹在易安巷的铺面正是租给了李谨俞的妈妈,李谨俞今日陪着妈妈过来签合同。
她们一聊起来才发现,原来李谨俞和苏亭婉是同学,而且相互认识,不禁感慨缘分神奇。于是,事情办完后就叫上一起吃饭了。
......
苏亭婉记得,自己初入学的那天,是李谨俞帮她拎的行李箱。
她还记得去宿舍楼的路上,这个热情的学长给她从学校的致宁湖讲到南门边上的老榕树,从东一食堂的烧鹅饭讲到西三食堂的牛肉拌粉......
后来进社团后,发现巧的是,会长正是李谨俞。在社团中,李谨俞对她也多有照顾,会告诉她校内商业街的超市熟食区最畅销的卷饼,也会告诉她哪个选修课的老师最和善。
所以在她印象中,李谨俞是个很热心很热情的男生,
......
“我记得亭婉很喜欢吃荔枝,一会儿要好好尝尝他们家的特色菜。”李谨俞提起茶壶给刚到的仨人满上,笑眯眯地对苏亭婉说。
“哈哈,对,瑾俞学长记性好。”
“之前社团买水果,你就荔枝吃得多。”
苏亭婉闻言,咧嘴笑了笑。
顾彦微低着头,似乎是在认真地看眼前起着微微涟漪的茶水水面。
罗婷闻言:“对,小碗从小就爱吃荔枝,可以吃到上火。”然后笑了笑,对苏亭婉说:“还是瑾俞建议来尝尝这家的,说是你爱吃荔枝。”
“上回小彦哥提过来的那箱荔县的荔枝,她也吃了一大半。”苏秉哲也跳出来凑热闹,但丝毫不提他自己那天吃到困的的事儿。
苏亭婉冲着李谨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抬起手肘轻轻碰了一下顾彦,他抬眸看向她。那一瞬间,他的眼神深邃,但苏亭婉不知道为什么,似乎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些看不懂的情绪。
她笑着说:“那箱荔枝真的很好吃。”
“嗯。”顾彦眸中的情绪散去了不少,轻轻勾了勾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