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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伏(5)

    午后,袁赫贤回了趟袁府。老管家出门来迎他,看他一脸春风得意,不禁也跟着舒了心。

    “二少爷今日心情甚好,好啊!好啊!见二少爷高兴,老奴也高兴!”

    他点了点头,“我大哥还好吗?”

    “人能吃下东西了,总是一日比一日好的。”

    袁赫贤瞥了一眼躲在暗处的招月,假装没看见,继续问管家,“现在我方便见他吗?”

    “刚用完午膳,小侯爷该是醒着的。”他一路引着他往主屋院落去,“一会儿我让丫鬟给你们送些茶水糕点来,你们兄弟俩慢聊!”

    招月若有所思地往回走,因是在想事情,走路也没留心。直到碗碟碎裂的声音砸在了脚边,她才回了神。

    “呀,没长眼睛啊你!”

    “是谁没长眼睛!”与她迎面撞上的丫鬟也不好惹,“见我端着茶水,你也不晓得避让一下!”

    “凭什么要我避让?你是瞎子吗?你自己不晓得让一让?”

    吵闹声引得过路的丫鬟家丁纷纷驻足,却也没有一个人上去劝架。

    那丫鬟本还想忍一忍,但被这么多人看着,她登时觉得自己今日断不能矮人一头,让一个外来的下人把自己踩在脚底下。

    “你主子没教过你一句话,叫做‘好狗不挡道’吗?”她抱起了胳膊,满眼都是轻蔑,“我可听说你主子是名门闺秀,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她上下打量了她一圈,“但见你这般没规没矩的,多半也是骗人的吧!”

    周围有零星笑声响起,招月一回望,都是看好戏般的嘲笑挂在脸上。打从他们踏进袁府起,就没有人把他们放在眼里。主子们装模作样假客气,这些下人竟连装都懒得装了!她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当即决定择日不如撞日,就在袁二公子回家的当下把事情闹闹大,好让这些下贱的小民见识一下谁才是这里的主人。

    袁二公子前脚才刚踏进主屋院子,后脚便听到了家丁过来给管家报信。今日他心情着实不错,便就竖起耳朵听了听。这不听不要紧,一听他就觉得心烦。

    毕竟是这位小爷的家事,管家不置可否,向他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这些鸡零狗碎的小事袁赫贤都懒得管,“吵架犹如干架,又好比干仗,总是要分出个高下来,才能消停。”他头也不回地径直往主屋去,“既然想要在袁府争一席之地,那就凭本事吧!”

    老管家一把年纪,愣在原地,“二少爷,那就不管了?”

    “爷我日理万机,家中后院这点小事有什么好管的!”

    房门一合,便把屋外的纷杂拦在了外头。

    床榻上闭目养神之人瞬间启眼,望着来人的方向问道:“外头什么事?这么吵?”

    “我看啊,袁府的家丁丫鬟大约是太闲了些!”袁二公子脸上带着笑朝他那处去,“大嫂一个人带着川儿难免力不从心,大哥你也不知道帮衬帮衬!”

    “回头我问问。”袁宏渊招呼着,“贤儿,今日心情尚好?”

    袁赫贤坐在了离他最近的一张椅子上,“打了胜仗,心情是还不错!”

    “听赵勉说,昨日你落水了?有无大碍?”

    “你那暗桩倒是勤快,这才几时,就往你这处跑了一趟。”

    “既然是暗桩,那定是半夜行事的。”他继续招呼着,“贤儿,你来!”

    才刚坐下的袁二公子不太情愿地又起来了,“什么事,非得凑近了说!”

    “没什么大事。你打了胜仗,为兄总得给些嘉奖勉励你。”他下巴指着床边,“褥子下有个暗格,里头的东西,往后就归你了。”

    那是一张平平无奇的床榻,乍一看也就只是刚能配得上袁府在朝野中的地位罢了。袁赫贤摸索了一阵,才在床头摸到了暗格。暗格很浅,他几乎是一瞬间就摸到了里头冰冷的东西。下意识地握住,可却在下一个瞬间便就松了手。

    沉重的响声隔着床板显得格外沉闷。

    袁宏渊看向他,情绪一如既往地平稳,“怕吗?”

    那是一把短刀,久置暗格难免冰寒。可在那股子寒气之下,袁赫贤却感受到了更深层次的戾气。

    “哥,你拿这把短刀杀过多少人?”

    “早就数不清了……”

    “你把它放在枕头底下,也不怕那些亡魂半夜来找你!”遂调侃道,“嫂子知道你枕头底下藏着这么个玩意儿吗?”

    “比起半夜厉鬼找上门来,仇家上门夺命难道不更吓人吗?”

    袁赫贤瘪了瘪嘴,“这里可是袁府。”

    “没有一个地方是绝对安全的,即便是家。”袁府长子再一次朝他示意,“贤儿,把它拿出来。”

    在深山老林里长大的袁府二公子,从出生到现在还没拿过利器。即便是在生死攸关的时候,他也只用那衬手却不经常管用的符咒。

    “拿起来!”袁宏渊督促道,“你选择了督军,就是选择了一条杀路。战场之上,生死一线,你得有利器防身。”

    虽然知道自己那使符咒的本事多少不太靠谱,但袁二公子依旧觉得他枕头底下的东西用起来更不利索。就这么一把短刀,等派上用场的时候,那敌人得是挨得有多近!

    袁赫贤不觉得自己会有机会用到它,也希望自己永远不会有机会用到它。但看此时袁宏渊的神色,他又觉得这份大礼倘若不收,那人也不会放自己出这扇门。

    把手再一次探向褥子底下,他硬着头皮复又握住了那冰冷的刀柄。利器重见天日时,凌厉的光芒晃眼。袁赫贤一个手软,差点掉地上。

    “拿稳了!”袁宏渊认真地叮嘱着,“战场上刀光不长眼,上一秒他人可能会成为你的刀下魂,但下一秒你也可能沦为他人的刀下魂。多不得半点犹豫,知道吗?”

    修仙问道二十载,袁二公子多少对这种凡人的夺命俗物有些不屑。但碍于手足情谊,他还是慎重地把东西收好了。

    兄弟二人关着门又聊了好一会儿。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刚好够后院那群家丁丫鬟们争个高下。袁赫贤无心去管这种琐事,可琐事却不巧就发生在他的必经之路上,叫他想躲都躲不开。

    招月哭得很厉害,娇俏的小脸已经哭花了,一个劲地往禾珠身后躲。

    袁府现任当家的觉得既然撞上了,那倘若就这么视若无睹地走了,似乎说不过去。遂就装了装样子,勉为其难地去管了一趟琐事。他到这个家不久,平时也不怎么管事,眼下要硬管,他也着实是无从下手。

    袁府的人他不熟。相较而言,先前处了数月的禾珠公主兴许还近乎一些。

    袁赫贤有些为难,又有些踌躇。但两条腿却没能读懂他此时内心的纠结,十分没有眼力见地将他带去了那个是非之地。

    老管家立在人群中,手足无措,“少……少爷……”

    袁赫贤点了点头,继续朝他们那处去。

    势单力薄又寡不敌众,禾珠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指望他能看在夫妻一场的情分上,胳膊肘往里拐一拐。

    就在方才,她还以为只要自己出现了,就能平息这场纷争。因为无论如何,她多少还算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主仆有别,为仆之人总也得顾念尊卑。

    然而她的出现却什么都改变不了,争吵依旧,谩骂声不堪入耳。后来老管家来了,却也不过是两边说话,苍白的话语让她不禁觉得这位老者不过是来搅浑水的。

    袁府上下,除了那一二知情人外,没有人把他们主仆放在眼里。禾珠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了这袁府的上上下下,如今要落得被这群下人冷嘲热讽的悲惨境地。但倘若袁赫贤今日能替她们说上几句,兴许往后的日子里,她们在袁府还能好过一些。如若不然,这日子还当真就没法过了!

    袁赫贤哪里知道袁府中这般细枝末节的事情,就连他自己,都还没把这里当做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袁二公子觉得,既然现在是在别人家的屋檐下过日子,那还是应该要收敛一些。

    立在禾珠跟前,他压低了声音,“我早就与你说过,你这侍女太会惹事。”

    禾珠的心随着他这一句话,凉透了。

    她以为,袁府能有今日这般尚且平静的日子,归根结底是因为自己适时地站了出来,站在了袁赫贤的身后,让他有这个资本坐上督军的帅位。倘若当时她没有出面,现在坐在督军帅帐里的就是庞姓的人。这件事,就算下人们不知道、管家不知道,难道袁赫贤自己就心里没点谱吗?

    她凭什么要忍受这些!

    “别说了!”

    看着五公主的脸色一瞬阴沉了下来,袁赫贤意识到方才那句话可能说得不对。但打从心底里,他也并不觉得自己那句话有什么错。

    招月是会惹事,还不是一般得会惹事,简直就是个惹事精。提醒她好好管教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难道有错?更何况,他还顾及了她的颜面而刻意压低了声音。

    袁赫贤觉得,这位矫情的公主殿下简直不可理喻。这一句话都还没说完呢,就翻脸。

    “这个家看来是容不下我们主仆二人了。”禾珠的脸色难看得吓人,“你我夫妻,我本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你添堵。但我受够了,也忍让地够多了。”

    袁二公子直愣愣地看着她,想不明白她一个姑娘家会有谁会来为难她。

    “我给你两条路,在最靠近军营的地方,给我找个宅子。无论大小,干净、能住人就好。否则……”她的眼神中带着明显的警告与威胁,“否则,我也并不介意与你同住军营。”

    这最后一句话,让最近见惯了各种场面的袁二公子都不禁抖了三抖。与五公主成亲就已经够为难的了,他可不想每日里还与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再者,这要是让飞燕瞧见了,他就算是泡在滔江里涮个九九八十一天,怕是也洗不干净了。

    禾珠变本加厉,“看来夫君还是舍不得我独守空房啊!”

    袁赫贤的脸上抽了好几抽,不禁感慨——最毒不过妇人心!

    此时,闻讯的袁府女主人也匆匆赶了过来。罗裙的裙边在她脚边飞舞,就连说话声都带着略重的喘息声。

    “这是出什么事情了?”

    禾珠仍旧摆着一脸谁都欠她的神色,“没什么,既然这个家容不下我们,我便与夫君商讨一下往后的住处。”

    这哪里是商讨,简直就是逼着他即刻另寻住处!这着急忙慌的,叫他上哪儿找去!

    袁赫贤再一次感慨——这女人可真是个事精!

    事情闹得这么僵,薛淑云觉得自己有一定的责任,遂就挺身而出,“都是下人不懂事,弟媳何须与他们一般见识。回头我好好教训他们一番便是,给他们做规矩,给你赔不是。”

    禾珠已经铁了心要离开这个让她横竖都不舒坦的地方,“便如嫂子所言,都是下人们不懂事。同处一个屋檐下,口舌之争在所难免。既然袁家的和睦是我们主仆二人离开便能重回的,那我们搬出去便是。”

    薛淑云眉心紧锁,“弟媳……”

    “嫂子不必再劝。”

    她为难地看向了袁赫贤,“二弟,你也劝一劝!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得如此生分!”

    这才把东屏人给打得短暂消停了,袁二公子刚得了这一日清闲便就摊上了这么一桩家长里短,直叫他懊恼今日究竟为什么要出门,以及出门前为何没有先翻一翻黄历。

    他原想将禾珠公主安置在袁府是最省心的,却不曾想这对主仆到哪儿都不能消停。事已至此,让她们继续留在袁府似乎也已经不合适了。

    袁赫贤斟酌少顷,“嫂子,给你添麻烦了。我们袁家在江都城里,是否还有其他别院?”

    “倒是有的……”薛淑云不确定地问道,“二弟,当真要搬出去住吗?要是让你大哥知道了,该要怪罪于我了。”

    他点了点头,“便随了她的意吧!至于大哥,回头我再同他一说。”

    “那……在靠近军营入口的地方,还有一处小院。”她叹了叹,“只是常年不住人,须得先打理一番。”

    袁赫贤看向禾珠,“可还能稍安勿躁等个几日?”

    五公主赏了他一个面子,“全凭夫君安排便好。”

    说罢,她做了做样子,与众人别过。可但凡是个长眼的,都能看出她正端着清高的架子在甩脸色。俗话说得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在袁府当家的面前都能做出如此姿态,直叫方才还气焰嚣张的一众家丁丫鬟们都有些不确定了。

    这位到底是何方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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