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场的观众陆陆续续都离开了,三人一起走出剧场,才发现外面已经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小雨,竟是像极了苏州的雨。
沈如初站在剧院门前,看着面前的雨幕,竟一时有些恍惚,像是透过雨幕看到了他想念的人,想回去了,想回到沈园,回到他们身边,这四九城里纵是繁华无尽,也比不上姑苏的一城烟雨。
“沈先生”
“嗯”
“有心事么?”
沈如初回过头来,一向温润的眼神却是少见的淡漠,“没事”。
前方一辆迈巴赫停下,从车上下来一人,撑开伞快步往沈如初的方向走过来。
邱施眼神闪烁,斜了朋友一眼,暗示她收收张大的嘴巴。
“少爷”
沈如初点点头,望向旁边的邱施,礼貌微笑:“邱小姐,需要我派人送你回去么?”
邱施无视朋友拉自己袖子的小动作,连忙摆手道:“不用麻烦,我们自己打车就好”。
沈如初点点头,由司机撑着伞,径直走向车坐在了后座。
等车开走,宋婷终于忍不住问起来,“他是谁,坐迈巴赫被叫少爷,说是京城公子哥气质也不像,很像那种书香门第饱读诗书那种人,不是你最近新钓上的吧”。
邱施压下心中不快,依旧对宋婷露出甜美微笑,“你眼睛倒是挺毒,他是沈如初,北大的研究生”。
宋婷嗤了一声,明摆着不信,白了她一眼,扯了一下对方的衣袖,“名字跟气质很像,就单单是个北大的研究生?值得你邱施拉着我来演这么一出戏。”
邱施眉头微皱,忍着心中厌恶,笑着挽上宋婷的胳膊,“好妹妹,他真的是北大的学生,这我没骗你。”
“那他还有什么身份?”
“沈家这一辈的长孙”
“沈家?哪个沈家”
“苏州的百年望族,沈氏名下产业遍布全球,而且是个根正苗红的三代子弟”
宋婷大为震惊,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怪不得,这个沈如初身上是这种气质,满身书卷气又矜贵。”
见邱施一直不说话,忍不住抱怨,“他刚才不是说送我们么,你干嘛拒绝”。
“他如果真的想送就不会说派人送了,他那么说只是一贯的教养,你要是当真,那就太可笑了”
沈如初坐在后座闭着眼,车内很安静,浅浅淡淡的呼吸声,良久,才开口说话。
“我爸在北京?”
“是,沈总今天早上刚到,有重要会议”
身后一直没有声音,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看到沈如初依旧闭着眼睛,清冷俊秀。赶紧移开视线,不知道一向待人亲和的大少爷今天怎么有些不同反常。
沈悦卿灰头土脸的被陆杨拉了一把从坑里上来,把白大衣脱掉简单洗了下手,转了转脖子,在“工地”待了一天,挖了一天古物,力气啊,又得拿捏的恰到好处,累的腰酸背痛。
“面包吃不,还不到开饭时间”
“吃,谢谢”
从陆杨手里接过面包,掰开一块放进嘴里,慢慢咀嚼,脸上灰尘敷面,蹭的一块一块的,嘴唇却显得尤其娇艳,陆杨眼神停留一瞬,很快移开视线。
“沈悦卿出来了没,有人找”
保安大叔在门外喊了一嗓子,沈悦卿心头讶异,有人找自己?
陆杨跟在身后,随着她一起出了门,在研究所门口看到了姿态散漫地抄着兜,嘴里叼着狗尾巴草,眺望远方的闻远。
陌生的城市见到故人心里总是有些欢喜的,沈悦卿放轻脚步,轻手轻脚走到闻远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闻远转过身,在看到她面庞时,嘴角漾起浅浅的弧度,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沈悦卿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么?”
男人突然靠近一步,抬起手用拇指轻轻地拭去了她眼下的一块灰尘,沈悦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闻远笑了笑,举着自己的拇指说:“你这是干嘛去了?整个一土坑里爬出来的小花猫”。
沈悦卿脸颊微红,这才意识到自己脸上不干净,回头看了一眼陆杨,眼里有嗔怪。
陆杨耸肩一笑,有点自己的小秘密被发现了的感觉。
“今天遗址发现古墓,我们去挖掘了,我刚从坑里上来”
“古墓?有人没?”
“这个保密,石城子遗址是重大考古发现,出土了两千多件古物,填补了汉代军镇建置体系的空白,意义重大,所以在官方报道出来之前,我不能泄漏太多……”
沈悦卿一说起专业知识,就免不了说的多了些。
闻远相貌惹眼的俊俏,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等着她说完。
视线交汇,沈悦卿明显一滞,略带尴尬的说:“抱歉,说太多了”。
“没有,你说起专业知识的时候,让人不忍的打断”
就像第一次在博物馆见到她,她在人前滔滔不绝,他在人后惊艳沉沦。
一见钟情太浅显,命中注定又太片面,闻远不知道如何形容他对沈悦卿的感觉,从遇见她开始,这个世界不再索然无味,开始变得美好。
“你怎么过来了,你自己么?”
闻远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眉头高挑,戏虐地说道:“怎么,想你的世泽哥哥了,他还在拍戏,让我来看看你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事?”
心里一暖,原来是世泽哥哥让闻远来的,想到他早上的那句话,面色微红。
“我挺好的,思念深入骨髓是你们剧里的台词么?”
闻远想了一圈,“不是,怎么了?”
“没事”
“行,看到你没什么事,我也能回去交差了,拜拜”
“嗯,谢谢你来看我”
……
研究所的厨师是当地人,晚饭羊肉抓饭配皮牙子,沈悦卿没吃几口就吃不下了,苏州人嗜甜,带着微微羊膻味的抓饭实在是吃不惯。
躺在宿舍的床上玩手机,严妍提议出去逛逛。
“听说江布拉克的星空特别美,要不要去看看”
沈悦卿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江布拉克的星空,世泽哥哥上次给她发过的,美轮美奂。
“好啊,百闻不如一见,赶紧去”
几个女孩稍微收拾一下就出门了,问了研究所的保安大叔,跟着他的指引走了大概二十分钟就到了最佳观景点。
抬头,漫无边际的深蓝色,布满了星星的网,辽阔无垠的夜空,银河清晰可见,繁星满天,如同璀璨明珠,熠熠生辉。
与温婉的江南大不相同,沈悦卿第一次被这种辽阔大气的美震撼了。
“鸿蒙宇宙,千亿星辰”
王栩栩对着沈悦卿眨眨眼,“果然是才女啊,出口成章”。
几个女孩坐在草地上,欣赏这无边夜色璀璨明珠。
这满天星尘,是能让人忘记烦恼。
“这么美的地方,我们每个人说一个秘密好不好”
“好啊,秘密不许外传,悦卿也要加入”
沈悦卿转头看着好友,侧脸在星空下美的惊心动魄。
严妍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静静地看着沈悦卿。
“怎么了”
“悦卿,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有多美”
沈悦卿微微睁大眼睛,没想到这话是从严妍嘴里说出来的,果然是景色太美,连人都影响了么?突然生出了逗弄她的心思。
嘴唇勾起,明艳的五官在星空的反射下泛着光芒,宛如出尘的仙子,风华绝代,樱唇微启,带着蛊惑一般的开口:“有多美”。
周围一阵倒抽凉气,王栩栩和冬夏都被震惊到,只有严妍,也仿佛被蛊惑了一般,“美的不可方物”。
沈悦卿笑出了声,严妍也反应过来,有些羞脑地看着沈悦卿。
“好啦,不开玩笑了,不是一人要说一个秘密么,从我开始吧”
“好啊好啊,你先说”
沈悦卿坐正,望着远方,满目柔情,缓缓开口:“我有一个少时就很喜欢的人,爱慕至今,不曾告知”。
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声音,有人走来。
“沈悦卿”
沈悦卿回头,漫天繁星下,俊朗少年郎负手而立,姿态卓然,笑意舒朗。目光对视,男人双眸墨色沉沉,涟漪层层,让人沉沦。
就突然,爱意汹涌而来,再也止不住。
沈悦卿一下站了起来,走到男人面前,伸出双手,在一片讶异中拥抱住了她的漫天繁星。
你踏万千星河而来,而我爱你,有迹可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