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

    说起来,和初和天元勉强还算得上是朋友,不然也不会在对方寿元耗尽的时候,提出用‘不死’来为对方续一千年的命数,而代价是他从此抛弃人类的躯体,成为如今咒术界背景板的存在。虽然利用了他害怕死亡的弱点,但这段因果是对方自愿换取的,所以在对方违约,且给她带来了极大损伤的情况下,杀了他也很合理的吧。

    整个薨星宫寂静得像一座坟墓,单戟月牙枪轻易的破开了层层叠叠的阵法,看着大殿中央的树状类人生物,和初突然想到了人类社会中流传甚广的一段关于死亡的描述:人的一生会经历三次死亡——第一次是□□的死亡,呼吸和心跳都停止,物理层面会宣告你已经死去;第二次是举行葬礼的时候,当你的亲朋好友神情肃穆,甚至是泣不成声参加你的葬礼时候,这便意味着是你第二次死亡。此时你的存在,将会□□干净净的在这个社会上,从你生前复杂的人际关系中抹去;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死亡,当这个世界还记得你的最后一个人离开人世,亦或者是将你完全遗忘,那么也代表着你完全地离去。因为在这个世界甚至是整个洪荒宇宙,再也找不到和你相关的人或事了,找不到任何证明你来过这世界上的人。

    被困在薨星宫的一千年,天元应该早就开始后悔了吧,这样被所有人遗忘,像一具腐烂的尸体一样苟延残喘,他到底也只是个人类啊,是人,就会觉得孤独,就会渴望与世间建立联系。和初曾经也因与天地法则互相妥协,在西极昆仑山待了一千多年,但她向来是个能自娱自乐的洒脱神明。而且最开始的时候还有庚辰尽心尽力的陪着她,不过,对当时的她来说,世间万物都只是她与天道对弈的棋子,世间最后一条真龙不需要所谓的牵绊。可现在,和初侧头看了看和她联袂而行的五条清知,对方察觉到她的视线,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霜雪的长睫下,冰冷的蓝调也能透出几分温暖。温柔乡是英雄冢啊,不过,至于谁是英雄,谁是温柔乡,就仁者见仁了。

    虽然能理解天元的选择,但对方勾结罥索致使咒术界乱象,戕害无辜之人,更是在十年前利用禅院甚尔打乱了夏油杰和这一代六眼的命数。想到还在狱门疆里的五条悟和东京的尸山血海,单戟月牙枪抵上了大殿中央的天元,和初开口道:“还有遗言吗,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

    “其实我一开始真的很感谢您,”天元并没有反抗,任由枪尖刺入身体,“虽然不能离开薨星宫,但我依然能通过精神网感知世间的喜怒哀乐,”虽然对方已经不具备表露情绪的能力,但和初还是能感受到对方的忏悔,“可是时间一久,我就想……”

    五条清知最听不得这种剖白,直接打断天元的陈情,“你就想,这些喜怒哀乐是我的吗?我真的还活着吗?这样看着自己的身体慢慢腐烂的日子真的值得吗?而就在这时,罥索找到了你,告诉你,他可以让你真正意义上复活,重新感受一番人世,或许你中途挣扎过,但你最后同意了。”

    天元没有继续说话,显而易见,清知猜中了他所有的心历路程,包括他的犹豫。感受到死亡的临近,天元还是没有忍住刺了清知一句:“人类是由记忆和情感构成的生物,您不是也曾经质疑过转世的自己不再是自己了吗?即使是拥有同一个灵魂,同样的肉身,甚至是同一双六眼。但五条明修和五条清知始终不是同一个人,不然当年御前比试,五条明修怎么会和魔虚罗同归于尽呢?”

    和初听见他提起明修,心中后悔,就不该听他说遗言,哪有什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临死都不让人安生。单戟月牙枪直接贯穿了对方的身体,这位支撑咒术界结界的天元大人自此化为齑粉。环绕着东京高专的结界开始若隐若现,原本笼罩各地的帐也开始逐渐消失,在所有辅助监督和咒术师的惊楞的目光中,笼罩在日本上方的咒术结界逐渐变得透明,最后消失不见。

    与之相对的,残余的除妖师家族中示警的灵器纷纷大动,身处八原的夏目感受到友人帐的暴动,连忙去询问猫咪老师情况,斑难得严肃了神色,开始变天了。浮世绘町的妖怪们纷纷摩拳擦掌,奴良滑瓢和羽衣狐带领着各自的人马前往了位于京都的花开院家,他们将在那里商议如何以拔除咒灵为筹码,用与人类政府谈判。

    “咒术界已经积重难返,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直接将咒灵暴露在表世界,”和初收回单戟月牙枪,打算趁着东京校反应过来之前离开,现在可没有功夫和他们耗,“虽然刚开始会有很大影响,但如今妖怪们获得了自由,也算是一股力量。”她打算引开刚才天元提起的禁忌,拉了拉清知的衣袖,示意对方和自己离开,“毕竟生命得学会自己寻找出路。”

    “对不起,”他们在高空移动时,清知突然道:“初初你好像从来没有叫过我明修,”去往东京花费的时间足够他回答天元刚才提出的问题,“我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原来初初你还是在意的。”那一世的他没有经历上一世的父母双亡,是五条家举族供奉的神子,性格之难搞较之上一世有过之而无不及。没有人愿意做另一个人的影子,更何况当时的五条明修还是各种意义上的天之骄子,陡然听闻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一直在透过自己看别人,哪怕就是前世的自己,小少爷想亲自挖了上辈子自己的坟的心思都有了。

    和初摇了摇头,“不管你是清知还是明修,绑定了‘六眼’的那个灵魂都是我在此世唯一的羁绊。”清知撇了撇嘴,显然是想到了他们正要去营救的对象,也是和初这一世的锚点,“源信曾说过,‘以诸欲因缘, 坠堕三恶道。轮回六趣中, 备受诸苦毒。’,红尘中一世的辗转太辛苦了。”和初在清知怔愣的目光中轻抚上心上人的脸庞,“对不起,我也一直没有问过你,明明已经作为另一个人活了一世,却还要你想起作为清知的过往,难受吗?”

    清知歪头贴上和初的手心,露出了属于明修小少爷的笑容,“怎么会,老子就算没有记忆也都一直爱着初初啊,白嫖了上一世的记忆简直赚翻了好吗?”

    交谈间,东京城已经就在脚下,如今距五条悟被封印已经过去了六个小时,也就是和初根据高专学生的实力估测的最能锻炼到他们,又不会造成太大损伤的时间。

    和初成功抵住五条清知的抗议,在对方幽怨的眼神中宣布两人分开行动,但在清知的纠缠下还是一直保持着精神链接,方便时刻了解彼此动向。

    “禅院家的后裔?”和初想了想当年与禅院家的恩恩怨怨,还是扔了个反转术式到还吊着一口气的禅院直詈人身上,算了,祸不及后代。又找到了血泊里的七海建人,“有点棘手啊,”和初到底还是不擅长治疗,能学会反转术式还是因为六眼使用无下限术式的需要,半强迫着学的。

    “啊,可以用这个,”和初反手划开了自己的手腕,一滴龙血就落在了七海建人的口中,虽然她的血已经失去了活死人的功能,但是肉白骨还是没有问题的。落下手腕的瞬间伤口就愈合了,而七海建人也悠悠转醒。

    七海建人感觉自己从能看见咒灵的那一刻起就没有现在这么轻松过,身上的伤奇迹般的消失了,咒力储备也回到了巅峰状态,不,比之前还高!

    “请问,”七海建人警惕的看着正在检查真希伤势的和初,虽然自己的伤多半是对方治好的,但涉谷的一系列圈套令他无法轻易相信一个陌生人,“阁下是总监部派来的援兵吗?”

    和初用反转术式治好了真希的较为严重的伤势,留下细小的让她自行修复。不愧是无限接近完美的天与咒缚,肉身强度直追凶兽。听见七海建人的质问,她抬起头,紫金色的异瞳在阳光下散发出非人的瑰丽感,回答道:“不是哦。”

    和初并不觉得七海建人的小心有什么问题,要是到这个份上都还觉得总监部没有问题,她才要生气自己白给了一滴血,在七海建人异样的表情中扬了扬自己的衣袖,上面的梅花纹样栩栩如生,“非要划个阵营的话,那我应该是五条家的人。”

    这真的是人类能拥有的眼睛吗?七海建人看着对面不知名的五条家成员,直直对上这双眼睛的压迫感不亚于第一次看见五条悟的六眼,不对,比六眼还要可怕,这双眼睛里根本倒映不出来任何事物,哪怕对方正“看着”自己,但他能感受到她的眼里并没有自己的存在。

    好敏锐的咒术师,和初满意的打量着眼前的七海建人,竟然一眼就察觉到她的本质。“我的术式确实和眼睛有关,”她在七海建人惊愕的表情中继续道,“而且,我的左眼拥有类似灵视的能力,”看见对方连忙避过她的眼睛,和初笑道,“这个不是被动技能的,我也不喜欢无缘无故的窥探别人。”

    和初走上前将之前总监部的文书递给对方,悠哉哉的补刀道;“是你的表情太明显了。”

    明明是第一次见,七海建人却有一种面对某白毛不良教师的熟悉的心累感,这年头姓五条的都这么难打发吗?看着文书上总监部义正言辞的宣判,七海建人气愤的将纸张揉成一团,问道:“五条家打算怎么做?”

    和初想了想在晴明压迫下乖巧得像一群鹌鹑的长老们,肯定的回道:“当然是先把家主大人救出来啊,顺便尽可能援助东京的咒术师。”

    “其他人呢?”七海建人觉得他们有必要提前做个计划,这样才能……

    “什么其他人?”和初歪了歪头疑惑道。

    七海建人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五条家不会只派了你一个人来吧?”

    “当然不是啊……”五条家其实一个人都没有派,但是对方看起来快要窒息了,秉持着人道主义精神,和初对松了一口气的七海建人说道:“还有清知啊,我们两个一起来的。”

    七海建人一边觉得五条悟过于凄惨,身为五条家主,落难时竟然只有两个人来救他,一边又觉得对方属实活该,以这人的性格难道还能是什么得人心的好家主吗?

    “你别怕呀,”发现七海建人肉眼可见的沮丧,和初安慰道:“我和清知可是最强的!”

    七海建人更绝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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