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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为素心歌

    翁昱听见此话后,有些不知所措,随后立即起身,眼眶微红,吞吞吐吐道:“此事……我……实在是不知如何开口。”

    段珂先是愣了一下,继而也赶忙站了起来,关切道:“究竟何事,但说无妨。”

    翁昱稳了稳心绪,艰难开口道:“是家中之事,是我……父亲。”

    此话一听,段珂瞬间了然。

    翁昱继续道:“我虽出身微寒,可家中尚有几块田亩,养家活口还算绰绰有余,坏就坏在,我爹他,是个积习难除的赌徒,手中但有钱财,便以博戏与人作赌,赢钱不释手,反之会继续在赌窝中度日,直到将口袋输的一干二净,才悻悻归家,在家中待不住几日,等再次有了银钱,便又跑出去,如此循环往复数年,我与母亲和妹妹这些年在家中虽是数米而炊,却也安定。”

    随后他又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父亲,也曾是个读书人。”

    段珂对翁昱父亲是知晓一些的,昔日这位赌鬼还曾在他们读书时,大闹江竹书院。那时候他输个精光,上门找翁昱讨要,可翁昱一介书生,何来银钱,万般无奈,只能向他们几位同窗近友挪借,一来二去,翁父似是尝到了甜头,时不时便来讨钱,讨不到便大骂,骂什么读书无用,讥嘲翁昱一介寒门,浪费银子在这里读书,就算读成了又怎样,混的好了还能做个世族的家奴当当,混的不好,小心把命搭进去。

    当时书院内有些老师觉得翁父此举实是有辱斯文,不成体统,提议要将翁昱逐出江竹书院,还是他们恩师许克出面,这才息事宁人。

    段珂深知翁昱不易,便开门见山道:“言成,我知你苦处,便不同你说那些虚言,你这次需要多少?”

    翁昱苦笑了一下,道:“银钱我已想办法筹到了。若只是钱帛不够,实是不至于上门叨扰。”

    “那是为何?”

    “我爹这次所欠之数巨大,家中已无力偿还,我虽有官职,但实在是杯水车薪。他之前每次欠了赌债,都会跑出去躲一阵子,等到风波暂过,我将钱还清,他便会再回到家中。可是这次,他已无处可躲,因着这次的债主似是大有来头,凶神恶煞的一帮人,二话不说便闯进我家,将我爹的腿打断之后,就把他同我妹妹一同带走了。”

    “他们临走之前警告我三日之内将钱还清,否则……”

    翁昱哽咽了一下继续道:“我尽全力终于筹够了钱两,等我寻上门问他们要人的时候,他们拿钱翻脸将我打了一顿,还将钱款翻了三倍不止,我无奈只能去报官,负责此案之人正是我曾经做主簿时某位同僚的昔日上峰,他劝诫我说,这帮人背景非同寻常,通着上面的人,一个不小心,就会招来灭门之祸。”

    “怀清,我已走投无路。”

    翁昱说完这句话,“噗通”一声便跪在了段珂面前,这些日子以来压抑的哀苦在此刻喷薄而出,他泣不成声道:“还望怀清你,救救舍妹,我翁昱一定誓死报答你的恩德,若有违此言,便叫我作天之戮民,不得善终。”

    段珂早已双手紧握,面带愠色,她见到翁昱跪下后连忙出声制止:“言成,快快起身。”随之示意下人将翁昱扶起到座位上。

    段珂思忖片刻,对有些缓和过来的翁昱沉静道:“友有急难,定然倾力救之。只是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是如何凑齐那些钱财的?”

    “我将家中田亩尽数卖了,还卖了……我的官职。”

    “官职,何以能用银钱交换?”

    “只是县衙内的小小主簿,像这种微末之职,也会有不少豪强愿意花重金买下以充门庭。而正是因其微不足道,所以买卖横行,无所忌讳。”

    段珂沉默良久,此事她若带几名家将过去,自是轻而易举就能将那几个歹人速决,可势必会惊动大哥……

    半晌,她开口对翁昱说道:“言成请在此稍等片刻,我且去安排一下,你放心,今日定能将你父亲和妹妹救出来。”

    话音刚落,便听见一道清润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要去救谁?”

    段珂转过身,看见她二哥站在门前,一身玉白云纹长袍,发冠高束,此刻正勾唇轻笑,见她回身,眉尾一挑道:“好啊,你又想偷溜出门。”

    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段珂刚要去寻他,这位好二哥就自己上门了。段珂见他腰间佩剑,身后还跟着两名小厮,一看就是要出门的架势,段珂眸光微动,走上前,将段延拉至一旁,把翁昱的遭遇绘声绘色的给她二哥说了一遍。

    段延眼间的笑意在听完段珂的讲述之后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眉头紧皱,满目冷光,随即他转头对着身后的小厮说了些什么,只见那名小厮快步的跑开后,段延走进正厅,对翁昱拱手道:“在下段延,段风宁。”

    翁昱立即躬身回礼道:“在下翁昱,公子叫我言成就好。”

    “言成兄的事情,舍妹已详尽告知,她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段家绝不会置之不理。”

    说话间,那名小厮又快步的跑了回来,手中还捧着一叠衣物。段延抬手接过,将衣物交给段珂道:“换好这身,去正门寻我。”

    段珂接过衣服连忙赶回房中让绿珠帮着自己换衣梳头,绿珠不知自家小姐这又是闹得哪一出,怎么好端端的换上了一身下人的衣服,段珂也来不及解释,换好后便要匆匆离开,绿珠在身后着急问道:“小姐,这是要去哪里啊!”

    段珂回头报以灿烂的笑容道:“惩恶扬善。”

    早春霞光下,少女的笑容明澈纯净,世生万物,唯此惜之。她怀着一颗素心,遇事不平则拔刀相助,水火不避。

    凛冽天地间,含霜蕴雪,彼美淑姬,愿为其歌。

    一路小跑至正门,虽家中守卫并未发觉,但不免也是小心翼翼,直到段珂双脚跨出正门才堪堪松了一口气,向她二哥走去。

    段延见人已到,便翻身上马,说道:“走吧。”

    段珂见只有他们三人外加两名小厮,赶忙拦住段延:“等等!”

    “怎么了?”

    “只有我们五个吗?”

    “不然你还想带上大哥?”

    “……我是说,万一我们打不过怎么办?”

    “小瞧我?”段延在马上向着两名小厮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继续道:“到时候打起来,他们两个能保护你们二人不受伤害,其他人,全交给我。”

    “可你腿伤才刚好。”

    “正因如此,才是该活动筋骨的好时候”

    “驾!”段延说着便策马疾驰而去,两名小厮也紧跟其后。

    段珂望着她二哥一行人的背影,对翁昱缓缓道:“他们……走反了吧?”

    翁昱微微点头:“嗯。”

    盛都的城里城外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间。城内所筑皆为世族贵宅与官署大院,此间四时之景向来是花天锦地,高车驷马于城内朝来暮去,络绎不绝。而城外所住之民,大抵都是布衣商贩等黎民百姓,永州三十七县于盛都城外附廓而居,虽比不上城内的繁华,但也是热闹喧嚣,质而不野。

    段珂一行人随着翁昱的引领,来到城外一处闹市,整条街放眼望去尽是铺户,酒馆、花楼、钱庄、当铺,当然还有赌坊。为了不引起太大的动静,段珂几人全都下马步行,翁昱行至一处便站住,转身对他们说道:“就是这里。”

    放眼整条街望去,此间赌坊的奢华程度可是首屈一指,一块巨大的金丝楠木牌匾赫然悬于店外,金边镶嵌,雕以巧妙华纹,牌匾上以金粉为漆,写着“铜山金穴”四个大字。

    段珂看着这四个字喃喃道:“铜山金穴。”

    下一秒她便轻讽出声:“分明是残碑荒塚。”

    几人沿着赌坊外的青砖向里面走去,赌坊内甚为昏暗,只有几盏烛火在闪着微弱的光亮,幽幽火光将墙上刻画的神像映照得森然可怖。耳边传来连绵不断的投掷骰子的声音,赌客亢奋的大喊与沮丧的哀叫更是震耳欲聋。

    段珂注意到,此地中贩夫走卒甚少,文人墨客居多,这些读书君子已不复往日的矜贵,只是带着一张张兴奋至扭曲的脸庞,陷入无尽的迷途。

    段延的一身装扮与此地格格不入,刚一进门便有人注意到了他们,只见一个身材伛偻之人来到他们面前,对着段延奴颜婢膝道:“贵客临门,恕小人眼拙,敢问贵客来此是想——”

    段延无意同他废话,未等此人说完,直截了当的说道:“我来要人。”

    此话一听,便知来者不善。

    那人知段延是个不速之客,脸上一边挂着假笑,一边将手偷偷背在身后,对赌坊内的打手比划暗号,以作防卫。

    打手们看见手势之后,便开始向段延他们一帮人所在的方向逐渐靠拢。

    “贵客怕是来错了地方,我们这里,只管真金白银。找人,得去官府。”此人刚刚用眼睛滴溜一扫,看见了立于段延身后的翁昱,立刻便知这帮人此行的目的。

    段延冷冷一笑道:“官府,怕是审不了我的案。听闻你们这里,有人能通天?我倒要看看是多大的天,如此恣意妄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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