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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故人北京

    北京,潘家园

    “怎么着,您那儿,那位也来了?”

    “哎哟呵,可不是嘛。昨儿还说呢,傍晚就来了,拎着一袋子好东西啊,人直接问我吃不吃得了。”

    大清早,这片数一数二的几个古董老板就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说到激动之处,还直拍大腿。瞧那模样,口水四溅,脸红脖子粗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看见啥老头返老还春的稀奇事了呢。

    正说话的人叫“唐老鸭,”当然是诨名,行内人取得。因为他个儿矮,嘴巴大,说话起来嘎嘎嘎的,又姓唐,就给叫了个唐老鸭的名字。

    如今,五十多的老头脸冒红光,一拍手,仿佛戏台上敲鼓要开始唱大戏了,激动道。

    “我打眼一瞧,不瞒您各位说,眼儿都直了。啧啧啧,一水儿的尖货,最起码,这个数。”

    他伸出五根肥胖的指头,在攒动的人群中比了个数,见大伙儿齐刷露出咂舌惊讶的表情,他也愈发得意起来。

    有人道:“只可恨我昨儿个关门早了,不然说不定就让我给遇上了,哎呀真是.......”

    话中尽是后悔之色,脸都快青了。

    唐老鸭一听,心里愈发舒坦起来,只面上还要装着安慰一番。

    “下次下次,那姑娘说了,以后有货还上咱这儿来,谁咱这的老板爽快呢。”

    说着,他竖起大拇指,颇为自得。其余人也跟着直点头。

    有人追问:“诶,唐老板,之后呢,一袋子货你全收了?拿出来给我们开开眼啊。”

    提起这个,唐老鸭却没了之前的神采飞扬,叹了口气,颇为可惜道。

    “只可惜量实在大,吃不了,爷们一跺脚一咬牙,才拿下一半。”

    “另一半,该是让大金牙全收了。”

    “...........”

    街这头儿,王胖子拎着刚买的豆浆油条,一边溜达着步子,一边懒洋洋的左右打量。

    街两边的摊贩个个双手揣兜,也没理他,全然不见以前胖爷长胖爷短的亲热劲儿。个个翘首以盼,望穿秋水的怨劲儿,就跟等某某重要人物会面一样。

    嘿,就这几天没过来逛逛,这些人怎么跟被下咒了一样。

    “哟,胖爷,有几天没亲自出来买早饭了啊。”

    正纳闷,一个还算熟的小贩主动和他打了招呼,熟练递过来一支烟。

    “滚边上去,你还看见别人给我买早饭了?”

    王胖子将烟接过来,顺势问道。

    “怎么着,一大清早的,你们这一个个的怨夫样儿,等谁宠幸呢?”

    小贩一摆手,说道。

    “害,胖爷说什么呢,您还不知道啊?”

    “咱这儿,最近来了一厉害人物。每回来,都是拎一大麻袋,装一堆古钱,卖完就走,就跟那财神爷下凡洒钱似的,出手那叫一个阔绰。”

    王胖子一皱眉。

    “古钱币啊?这现在行情也不好啊,能值几个钱。”

    小贩:“胖爷您说这话不就外道了,那寻常古钱当然值不了多少。可要是那品相好年代远的,有得是人愿意收。”

    “这不,你看,那唐老鸭。”

    他指了指街前头,一群人正围在一块儿看热闹呢。唐老鸭手里举了枚不知道什么时候的古钱,笑得眉毛都快飞起来了。

    “他啊,听说昨儿收的就是咸丰的,哎哟那个品相。里面当千的(面值),宝泉局啊!这老家伙儿可得赚不少啊!”

    听到这儿,王胖子总算露出点感兴趣的神色了。

    “当千的?这可罕见啊。”

    小贩道:“是啊,还不知道他到底收了多少呢。但据说啊,一麻袋丁零当啷的,就算没多少当千的,当百的数量上来了,那价钱啧啧啧........”

    他摇摇头,一副颇为感叹的模样,眼睛都快想红了,那得赚多少啊!

    一听到这,王胖子算是明白了,瞟了一眼附近眼巴巴的小贩们,乐道。

    “所以,你们这是等着那财神爷来,好一拥而上啊?”

    小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胖爷说笑了不是,咱们哪吃得下那么多好货啊。这不是跟着开开眼,人吃肉,咱跟着看能不能喝点肉汤不是。”

    王胖子啧了一声,手指夹烟,小贩极有眼力见地摸出打火机给点上。

    “得,那就祝您见着财神爷啊。”

    “诶,承胖爷的话。”

    王胖子一摆手,抽了口烟,吐着青色的烟雾,朝前头走去。路过那挤嚷的人群时,唐老鸭正极力护着手里那枚钱币,推开一众人。

    “诶诶诶,只能看,不许上手摸啊。一会儿包浆都给我摸坏了!”

    有人骂道:“唐老鸭,你当是你那二皮脸呢?还摸坏了,心眼细得跟你裤兜里那玩意儿似的!”

    “哈哈哈哈哈——”

    唐老鸭站上台阶,头一仰,骂回去。

    “你丫才细呢,绣花针都没你那玩意儿细!不跟你们这群酸了吧唧的说了,老子回去了!”

    头一转,手里的钱币先被人轻飘飘取走了,拿在眼前打量。

    “哟,还真是咸丰的,品相不错啊。”

    唐老鸭火一上来,当即要骂。

    “奶奶个腿,谁.....胖爷,怎么是您啊。”

    王胖子嘴里叼着烟,朝他吐了一口雾气。

    “怎么着,想问候你胖奶奶,用不用我送你下去啊?”

    唐老鸭气势瞬间弱下来。

    “这儿,我哪儿敢胖爷,这不是刚才没认得您嘛。”

    王胖子举起手里的钱币,放在半空中打量。

    “这财神爷打哪儿来的啊?”

    唐老鸭眼巴巴看着自己的那枚钱币,生怕人一个犯浑给他吞了,老实回道。

    “这咱上哪儿知道去?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这么一人物,货都是一麻袋一麻袋地拎来,拿钱就走,一秒都不多留的。咱就是有心想打听都不行啊。”

    “不过啊,”他凑上来,压低声音,“我估计得是家里干这个的,挖着了吧。”

    王胖子瞥了他一眼。

    “你丫挖几麻袋出来给我瞧瞧?”

    唐老板讪笑几声。

    “这不就瞎猜猜嘛,要不是专门干这个的,怎么会放一姑娘出来卖东西?肯定是个练家子啊。”

    说到此处,他又凑过来,巴巴打探道。

    “胖爷,怎么着,道上什么时候出了这么号厉害人物,您老的风声给咱露露呗。”

    王胖子反手将钱币拍进他嘴里,嘴角一动,抖落几片烟灰道。

    “行啊,回家等着吧,老子晚上过来给你露一手。”

    唐老鸭正在疯狂抠喉,闻言,赶紧摆手,别别别,谁不知道这位的混劲儿啊。

    王胖子没搭理他,随手招来一人继续打听。

    那人道:“胖爷要想知道,可以去问问金爷啊。昨儿的货,他也收了不少。”

    得到消息,王胖子离开人群,背过身,先前还混不啬的神色忽然沉了几分。

    走出几步,他从裤兜里摸出了一枚同样的古钱币,但品相要比刚才唐老鸭手上的还要好不知道多少倍。

    前天晚上,他屋里突然莫名其妙多了一大袋钱,红艳艳的,看着都吓人。但怪得是,他睡觉的时候没听到一点动静,也不知道这袋子是挖了个地洞钻出来,还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唯一的线索,就是他的房门角落多了一枚这样的古钱,该是不小心掉的。

    而最近,潘家园刚好就来这么一出手阔绰的财神爷,他不得不多想。

    谁会突然给他送钱呢?

    想来想去,王胖子不禁骂了声。

    “妈的,总不会真是财神爷下凡了?”

    他早上起来的时候都迷糊呢,掀开袋子一看,还真是钱,全是红的钱,不是冥币。

    不行,他非得搞清楚这个人是谁不可。

    到了金万堂的铺子,这老家伙儿没开门,肯定躲起来自己数钱了。王胖子熟练地翻墙进了院,找到金万堂的房间,一脚踹门进去,“砰——”

    正撅着屁股拿着放大镜的金万堂吓了一跳,手里的古钱都掉了,忙不迭弯腰去捡。

    王胖子抢先一步,一脚踩在古钱上,假笑道。

    “金爷。”

    金万堂拍了他的脚几巴掌,拍不开,只能仰起头来笑道。

    “胖爷,这是哪儿阵风把您吹来了?”

    王胖子懒得和他绕圈子,直接道。

    “说吧,那财神爷长什么样子啊?”

    金万堂还想装傻,“什么财神爷啊,胖爷您没睡醒吧?”

    王胖子嗤笑一声,作势就要直接将脚底下的古钱蹍碎。

    金万堂当即一副心痛到无以复加的模样,连忙来掰他的脚。

    “住脚,你个莽夫!这宝贝经不起你如此粗暴地对待!”

    可王胖子那一身肉不是白长的,哪是他随便两下能推动的?金万堂急出了一身汗,连连捶地,忙道。

    “我说我说,你别这么踩我的宝贝!”

    王胖子这才将脚挪开,金万堂赶紧冲过去将那枚古钱捡起来,小心吹去灰,心疼得眼泪汪汪。

    “宝贝,你受苦了。”

    “少恶心你宝贝,快说。”

    王胖子进屋,大咧咧在书桌后的八仙椅坐下,将豆浆油条甩在桌上开始吃。

    金万堂揣着宝贝,慢慢走过来,说道。

    “害,人家不愿意透露太多。昨晚上,要不是我听到消息在唐老鸭门口守着拦下她,她还不愿意和我做生意呢。”

    王胖子咬了口油条,问。

    “长什么样子啊?”

    金万堂回想道:“不知道啊,裹得挺严实的,帽子遮住脑袋,只露出点下巴,声音倒是挺好听的。”

    “不过要我老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那姑娘不像长期在地下活动的,气质和普通人完全不一样,干净得很。我和她聊了几句,她也不太了解咱这行的行情,要不然也不能让我捡一漏。”

    “也不知道从哪儿冒的这么一神仙。你是没瞧见啊,一袋子满满的古钱啊,那品相,别说市面少有,那是根本没有啊!”

    王胖子打断他的话。

    “那姑娘多少岁啊?”

    金万堂:“听声音,二十出头吧,年轻得很。”

    从金万堂的铺子出来,王胖子再次点燃了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重重吐出青色的烟雾。仰头,看了眼隐在云层中黯淡的日光。

    “还真是大白天活见鬼了。”

    回到家,他将那袋子钱从屋里拖出来,扔到门口,朝巷子的左右骂道。

    “艹,谁他妈盐吃多了吧,垃圾扔老子这儿来了!”

    “别让老子逮着,逮着腿给丫腿打折!”

    噼里啪啦吼了一顿后,他“砰”的一声把门关上,徒留一片凌乱在原地的邻居们。

    晚上,王胖子猛灌了一口酒,握着一根棍子,蹲在院子角落,借着花坛里的杂草隐没身形。

    老子今晚倒要看看是财神爷还是鬼!

    风一吹,院子里安静得过分,他守了大半夜困得不行,从角落里走出来,开门想看看那袋子钱还在不在。

    门一开,空空如也。

    喉头一梗,他立即朝左右骂道。

    “艹,谁给老子捡了,拾金不昧不知道吗?信不信我报警抓你们?!”

    骂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他一溜跑回房间,白天自己扔掉的钱,原原本本的在门后,甚至还多了一袋。

    妈的,真是奇了怪了,他一直在院子里守着,人究竟从哪儿进来的。

    第二天,王胖子将两袋钱甩到院子里,朝天大吼道。

    “不够用,再多送几袋来!”

    第三天,他的屋子里又多了两袋钱。

    王胖子简直气笑了。

    “当老子这是旅馆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丫头片子,你混哪条道上的?什么路子?财神爷外孙女啊?”

    “你认识胖爷啊?专门送钱来,喜欢我啊?这么着,你出来,让胖爷看看,只要你不是如花再世,我收你当个端茶倒洗脚水的丫头怎么样?”

    “怎么了,自卑啊?该不是丑得根本没张脸吧!”

    再接着,他又故意说了一大串不堪入耳的荤话,院子内外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啧,还挺沉得住气。

    “行吧,不出来就不出来吧。这样吧,你也送了我钱,胖爷也回你一份礼。”

    说着,王胖子将一个木盒子放到院子里。

    “你自己来取吧。”

    第二日,木盒原封不动地躺在院子里,位置都没有移动过半分。倒是王胖子发现自己晚上踢到地上的被子,早晨又好好地盖在自己肚子上。

    “哟呵,不是财神爷,家里进了一田螺姑娘。”

    当晚,王胖子收走了院子里的木盒,没作任何妖,老老实实地睡觉。

    到了半夜,隔壁屋子忽然传来一道响动。

    黑暗中,王胖子猛地睁开眼睛,锐利无比。

    他一把掀开被子,直接从窗户翻出去,又翻进了隔壁屋子。

    这间屋没住人,床铺空空的,家具都蒙着灰尘。格局比较简单,但是比他的那间屋显得秀气不少,不像是男人住的。

    屋中央,不知为何,竟然多了一个黑漆漆的大洞。

    王胖子冷笑道:“老子说你从哪儿爬进屋的,果然是在这屋里猫着。”

    “跑啊,怎么不跑了?”

    说话间,他走到洞边,里面瞬间蹿出来一个黑色身影。

    王胖子当即往前一薅,却被那人一脚蹬开。那人落地,立即朝屋外跑。

    “站住!”

    王胖子紧追不舍,跑到院子里,搭住那人的肩膀往后一扯,另一只手顺势就要去扯头上的帽子。

    那人立即低身,顺势反转一圈,绕过他的手,推开,往墙边跑。

    “嘿,还挺灵活。”

    王胖子却不肯放人走,抓起一根棍子,猛地朝前一扫,那人像跳皮筋一样躲开。他再反手一棍扫回来,那人躲闪不及,绊了一个趔趄。

    趁着这个机会,王胖子迅速将棍子伸向那人的帽子,勾住帽檐,往上一挑。

    “我今儿非看看你是人是鬼!”

    那人瞬间慌了,忙不迭去扯帽子。棍子挑着帽檐反转一圈,往后一扯,露出小半张皎白的脸庞,紧接着就被打开,棍子失去方向,帽子再次盖住那张脸。

    “咚——”

    踢开棍子,那人不恋战,两步翻上墙头,像黑燕一样。手刚搭到墙顶的时候,不知怎么,突然一滑,半边身子瞬间滑下来。

    王胖子笑道:“老子涂了润.滑.油!你跑啊,再跑啊。”

    那人身手也厉害,愣是靠单手挂在墙上,像是荡秋千一样荡了三两下,整个人腾身飞起,跃过了那面墙。

    王胖子脸一变,瞬间推门紧跟出去。

    那人翻墙落到外面的巷子里,拔腿就跑,倒腾得飞快。

    “站住!”

    王胖子好不容易看见人影,说什么也不会放过。

    脑海中,不禁想起挑起帽子看见的那小半张脸,有些恍惚。随着快速奔跑的步伐,逐渐有些忐忑起来,甚至带着一种隐隐的紧张和激动。

    是你吗,不是吧.......

    是的话,为什么不肯见我。

    “站住!”

    前面的人像是极为熟悉这条巷子,几次将王胖子甩在后面,然后又被很快跟上。

    不知不觉,两人竟然狂奔了三条大街。在一个死胡同,王胖子才堪堪将人堵住。

    “跑不掉了吧。”

    王胖子双手插腰,喘气道。

    “年纪大了,是不行了。别跑了,老子追不动了,一会儿心脏病犯了。”

    那人本来想爬墙走,听见这话,不知怎么竟然没动。面朝着死胡同,僵在原地,既没说话,也不转过身来。

    王胖子看着那道纤瘦的身影,喘气声渐渐平复,开口,语气无端缓和了几分。

    “给我送钱的是你吧?”

    “干什么,担心胖爷这些年一个人没饭吃啊?”

    那人不吭声,但好像轻轻摇了摇头。

    王胖子:“你对这里很熟吧,还有我的院子。只有你刚刚掉进洞里的那间屋,可以翻窗到我的房间。”

    他仔细看着那人的反应,继续说道。

    “我那个院子啊,小,不像花儿爷那么阔气,就两间屋。以前啊,一间屋得睡三个人,我,天真,小哥。”

    “还有一间屋,你知道是谁睡得吗?”

    那人不说话。

    王胖子慢慢往前走,接着道。

    “是个小姑娘睡得。也是小哥的闺女,叫小哑巴,我哑巴闺女。”

    “她调皮得很,天天不是上树抓鸟,就是到处疯跑。还喜欢吃东西,每次我出去打牌赢了,她就跑过来眼巴巴地看着我,我就带她去买街角的烤鸭,还有隔壁街的炸糕。”

    说到这里,他笑了一下,眸中蒙着一抹怀念。

    “那时候,天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非要炒菜给大家吃,结果炒得还没涮锅水好喝。我呢,就每次带着小哑巴跑出去,等吃饱喝足了,再给被迫试毒的小哥带吃的回来。”

    前面的人依旧没说话,但仔细看,两只手不自觉握紧了,瘦弱的肩膀似乎在抖。

    王胖子继续往前走,声音渐渐变得哽咽。

    “再后来,小哑巴就不见了,好多年了。”

    “但是,我老是能想起她刚学说话那会儿,难的字都不会说,只会喊我‘胖胖,胖胖。’天天跟在我后面胖胖长胖胖短,还喜欢翻我包里的火腿肠吃。我说再喊胖胖就打嘴巴,她也不怕,一边笑着看着我,一边喊得更来劲儿了。”

    “刚到北京的时候,我带着她到处去给人说吉祥话,拿了好多红包。那丫头傻,全让我塞口袋里了。我和她说,‘胖胖穷,等胖胖以后有钱了,肯定给你买好多好多吃的。’”

    “她信了,还和我说‘胖胖穷没事,以后我有钱了,我给你花。’”

    “前几天,她就拿着钱来给我了,很多很多。”

    “我想给她说,”他吸了一下鼻涕,“钱不够,再拿点来。”

    听到此处,那人总算没忍住,一下子笑出了声。

    “噗嗤——”

    这时,王胖子走到了那人的身后,站定。

    “再拿点钱,我买个更大的院子。到时候,我,小哑巴,小哥,天真,还有小江月我们一块儿住。”

    闻言,那人沉默了,低下头。

    王胖子忽而笑了,透着释怀。

    “还不打算认我吗?”

    话落,胡同里很安静,只吹过一阵轻轻的夜风。

    过了一会儿,那人终于转过身来,几根纤细的手指握住帽檐往后拉,露出了一张明丽漂亮的脸,白皙细腻的皮肤透着淡淡的粉色。大大的杏眸水盈盈的,眼角沾着几滴湿润,眼眶微红。

    忽而弯唇一笑,露出唇边的小梨涡,却显得很酸涩。

    “胖胖........”

    我回来了。

    一刹那,王胖子的眼睛也红了,牵了牵嘴角,想笑,又像是笑不出来,只是点头。

    “这么多年了,你个小哑巴又从哪个石头缝蹦出来了?”

    他打量她的模样,笑得有些欣慰。

    “长高了,也长大了。”

    接着又拍了她的脑袋一巴掌,生气道。

    “来了怎么不来见我,还躲起来送钱,好玩吗?”

    “信不信我叫你请家长,小哥呢,小江月呢,就你一个人跑回来的?”

    几分钟后,被抓住的小哑巴跟在王胖子的屁股后面,像个小尾巴似的,老老实实地往家走。

    “影”在心里骂。

    (你个蠢货,说好来看了他就走,现在还被抓住了,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小哑巴不服气地反驳道。

    “我也没想到胖胖这么狡猾啊。”

    “影”:(哼,吴邪是狗,这王胖子是狐狸,一个比一个贼!你个蠢货,就是活该!)

    小哑巴不敢回嘴。

    “是是是,你说得对,就你厉害。”

    “影”:(你再说一遍?)

    “我错了我错了。”

    不夸张地说,自己的命现在就捏在“影”手里,小哑巴哪儿敢和他斗嘴啊。

    本来想着河北离北京近,在去计划里的几个地方前,她想先来看看王胖子的。知道自己本身不安全,小哑巴也没打算和他见面,只想偷偷看一眼就走。没想到..........

    “走快点啊,落在后面的可有鬼来抓啊。”

    走在前面的王胖子如是吓人道。

    小哑巴:“我才不信呢。”

    王胖子:“哟呵,胆子变大了啊?”

    小哑巴脑袋一扬,得意道。

    “那是,我长大了。”

    王胖子一乐,手指着她背后,阴恻恻道。

    “那你看你背后有个什么。”

    小哑巴顿时吓得一跳,猛地一回头,什么都没有。

    王胖子哈哈大笑起来,怪声怪气学她之前的话。

    “哎哟哟哟,我长大了哈哈哈。”

    小哑巴羞恼道:“我真的长大了,你能不能稳重一点。”

    王胖子:“行行行,稳重稳重。”

    接着朝小哑巴张开双手。

    小哑巴:“干嘛?”

    王胖子:“你抱我进去吧,让你体验一下,胖胖真的稳,重。”

    小哑巴满头黑线,推开他,自己先进了屋。

    自己是长大了,他好像变小了。

    王胖子一乐,啧啧几声。

    “是长大咯,都不和胖胖玩咯。”

    接着跟着她的步伐进了院子,合上门。

    小哑巴和他简单说了一下张起灵和江月现在的情况,知道两人都还在青铜门内外,王胖子脸上的笑收了收,叹了口气。

    “这父女俩,才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又看向小哑巴,问道。

    “出来找天真,见到他啦?”

    小哑巴点头。

    王胖子:“那怎么又跑北京来了?”

    眼见他的眼神逐渐变得狐疑起来,小哑巴心中警铃大作,忙道。

    “我想你了,想来看看你。”

    王胖子一抬手,打住。

    “少来,你个小没良心的,当我不知道你和天真好得像两块牛皮糖是吧?你想我,你想我一出来不先来见我,巴巴地跑去沙漠见天真?”

    小哑巴讪讪笑道:“我那会儿不是只记得吴邪嘛。”

    王胖子痛心疾首道。

    “你还敢说,胖胖以前那么多鸡腿都给你白吃了,你个没良心的只记得天真!”

    小哑巴赶紧顺毛。

    “对不起对不起,我的错我的错,我这不是给你送钱了嘛。”

    一提这事,王胖子就笑起来,拍了拍她的脑袋,满意道。

    “不愧是我哑巴闺女,真了解胖胖啊。”

    “说,那么多古钱币,哪儿来的?”

    小哑巴有点心虚,抬头看天花板,小声道。

    “张起灵以前藏得。”

    那些东西,都是从张起灵以前一个藏钱的地方挖出来的。江月曾经告诉过她,一恢复记忆,她就想起来了。

    当时,她挖得的时候,“影”就在旁边直冷笑。

    “你个吃老本啃老的废物,张起灵知道了,得他妈气得升天。”

    “张家有你这么个后人,家门不幸啊。”

    “不过,那些老头子作孽作多了,也是活该!”

    小哑巴:“那你同意吗?你是张起灵的一魂,你同意了,我就当张起灵同意了。”

    “影”:“你这不要脸的本事,倒是和吴邪学得很快啊。”

    王胖子顿时乐了。

    “小哥还有遗产,不是,还有这么多钱呢?”

    瞬间,他看向那几个大袋子的眼神就变得火热起来。

    “快,小哑巴还有没有,都拿出来,老子明天就去提车提房!”

    “靠,这下发大了!”

    小哑巴摇摇头。

    “没多少了,大部分都在这里了。那些东西太多了,我一个人拿不了。”

    王胖子一听,眼睛都红了。

    “太多了?我陪你去拿啊,咱全给小哥搬空,置办个大宅子,到时候别说天真小哥小江月。妈的,就是小哥二舅妈他们来了也住得了啊!”

    小哑巴忙打住他狂热的想法。

    “应该拿不了了,那个地方塌了。”

    “如果你想要钱的话,我可以去赚。”

    这段时间,最开始没钱的时候,她也曾在古董街小摊上捡漏,挑那些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宝贝,赚点钱。

    王胖子一听,忽然反应过来。

    “哦,前几天老金他们说得那个捡漏王也是你啊。”

    就前几天,说潘家园出了一个火眼金睛,眼睛厉害得吓人,专挑那些犄角旮旯别人发现不了的宝贝买。之前他还听人吐槽呢,“哎哟喂,那丫头眼睛那个毒啊,一下挑了半条街的东西。”

    王胖子拍拍她的脑袋,与有荣焉道。

    “不亏是我教出来的,真鸡贼。”

    “行,你也长大了,多给胖胖赚点养老钱。胖胖想要块劳力士,你给想想办法。”

    好家伙儿,反正他是没一点爱幼想法的,理直气壮地啃小。

    “影”:(呸,这死胖子比吴邪还不要脸!)

    小哑巴:“行,我想想办法。”

    “影”:(你想个屁,你去抢啊?)

    王胖子心满意足,通身舒畅极了,瘫在沙发上。

    “哎哟胖爷舒服了,小哥还没享受的天伦之乐,我先感受一把了。”

    “啧啧啧,太美了。我小哑巴,不白养不白养,胖胖以后就指着你养老了啊。”

    “..........”

    当天晚上,王胖子收拾出以前她住的那间屋子,并把洞填了。

    “行了,太晚了,好好睡一觉吧。”

    “这几天也不知道在哪睡的,当自己大禹啊,三过家门而不入。”

    小哑巴:“大鱼?鱼也有家啊?”

    王胖子:“它有没有家我不知道,但是有胖胖在,这儿就是你家,睡吧。”

    躺在数年前睡过的这张床上,往昔,住在这个院子里发生过的一起都慢慢清晰起来。

    她想起张起灵曾在这里喂鸽子,想起自己曾在院子里拿着扫帚扫地玩,想起吴邪曾在厨房里炒满是糊味的菜,想起胖胖曾在门口就晃荡着一口袋吃的喊自己的名字,“小哑巴,快出来,看我买什么了.......”

    “影”:(当时可就说留一天,现在已经超出时间了,什么时候走?)

    小哑巴翻过身,看着窗户的方向。

    “再留两天吧,钱还不够。”

    “影”:(当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是吧,吴邪你舍不得就算了,看见王胖子了你又不想走了是吧?)

    小哑巴将被子蒙过脑袋,闷闷回道。

    “我没有,等钱够了,就走。”

    (哼,你最好给老子说到做到,不然.........)

    未尽的话里,满是威胁之意。

    小哑巴知道,上次他给自己修复身体损耗很大,所以这几天都没怎么出来。可要是等他一缓过劲儿来,受罪得就该是自己了。

    第二日一大早,王胖子早早出门,哼着小曲到街角铺子买早点。

    “老板,把你摊上的东西一样都给我来一份,肉包子给我来两屉,不,四屉!”

    早点铺老板一边飞快打包,一边打趣道。

    “哎哟喂,胖爷家里这是来多少人啊,吃得了吗?”

    王胖子人逢喜事精神爽,笑得露牙花子。

    “管得着管不着,我大闺女回来了,我乐意买,快点快点。”

    老板一听,八卦起来。

    “哟,哪来一大闺女啊,胖爷您这肚子都怀多少年了,没听到动静啊。”

    王胖子笑骂道:“边儿去,爷们昨儿刚生的不行?你要给红包啊?”

    “行,这早点就甭要钱了,晚点我领我大闺女来给你说点吉祥话就行。”

    说罢,他拎着满满当当的早点扬长而去。路过卖炸糕炒栗子的,忍不住一样买了一份。

    十多分钟后,起床的小哑巴刚好碰见王胖子买早餐归来,人边挤进屋边招呼道。

    “小哑巴起来了,快快快,吃早点了。”

    小哑巴走过去一看,说是早点的满汉全席也不过如此。各种油条豆浆包子饺子烧饼豆腐脑烧麦火烧卤煮,炒栗子糖葫芦就不说了,中间还挤了一口铜锅正在涮肉,旁边还放着一只冒热气的烤鸭。

    王胖子边涮肉边催促。

    “快来啊小哑巴,这些都是你爱吃的。”

    小哑巴张大了嘴巴走过去,讷讷道。

    “胖胖,我们是只吃这一顿了吗?”

    王胖子一摆手,先递过来一个滋滋冒油的牛肉烧饼。

    “快,吃,管够。”

    小哑巴不禁开始反思,自己以前在他们心里究竟是个什么形象啊?

    “影”:(猪嘛,吃那么多,快,进圈享用吧。)

    接下来几天,王胖子是换着花样往家里买东西吃,完全不重样。小哑巴就算是食量再大,也塞不下每次都满满当当的一桌子,此次吃完都得扶着墙走。

    再一个,她也在忙“挣钱”准确地说是“换钱”的事,毕竟“影”已经提前打过预防针了。下一个要去的地方“北漠引西山”的西山,得需要很多很多的钱。所以,她也忙着用之前挖出来的古钱币换钱。

    “钱还是不够吧。”

    这些天换得钱,林林总总,不算给王胖子的那几袋,其实也有个几千万了。但“影”说,还不够,起码得再翻一倍。

    回家的路上,小哑巴都还在绞尽脑汁地想还能从什么地方弄钱。张起灵其他藏钱的地方都太远太偏了,等把东西拿出来,换钱,又得花费不少时间。她耗不起。

    那么,还能从哪搞点钱呢?

    与此同时,临街的一间茶楼,二楼。

    身穿棕色风衣的男人临窗而坐,看着手里的一张照片。上面是一条巷子,人来人往,乍一看没什么特别。而边缘的角落里,有一个很模糊的黑色人影,戴兜帽的。

    如果不是特地放大,根本发现不了。

    男人盯着照片上的人影,眸色渐渐幽深,问身边的人。

    “什么时候拍得?”

    “昨天,我们手下的人一直盯着王胖子的消息,没发现他身边的人有什么异常。”

    “只有这个人,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一样,出现在王胖子的院子里过。”

    “来历呢?”

    “查不到,我们的人压根不敢靠近,是个练家子,警惕心很强。”

    “知道了。”

    “.........”

    小哑巴正苦恼着该去哪里弄钱,踩着巷子里的小道回家的时候,随意抬眸一看,发现这条偏僻的小巷子巷口站着一个男人。

    顿时,戒备和警惕拉到最高。

    这么快就找来了吗?

    她这些天做事都很谨慎,卖东西也是在傍晚,走的路也是各种偏僻死角,很少出现在人前。不应该啊.......

    “我没有恶意,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那个男人这样说。

    小哑巴本想趁其不备出手,这么一听,倒是有些犹豫起来。因为,她发现这个人走路的步伐和之前遇见的汪家人不一样,在林子里的时候,她注意到过,汪家人的脚步很特殊。

    这人不是汪家人,那他要干嘛?

    男人走近了几步,小哑巴戒备心不减,谨慎地看着他。

    见状,药不然忙道。

    “我不过来,就在这里。”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看见照片的一刹那,心头忽然涌起一股浓烈的熟悉感。他总觉得,自己好像认识照片的那个人,哪怕只有一片模糊的身影。

    所以,他就专程在王胖子家附近的这条小巷子等,果然等到人了。

    而当亲眼看见这个人后,尽管她戴着大大的兜帽,只露出点下巴。但是,心中那股剧烈的熟悉感顿时喷涌而出。有道声音在他的耳边叫嚣着,是她,一定是她,自己要找的人,一定是她!

    药不然拿出口袋里的另一张照片。

    “你见过这个东西吗?”

    小哑巴扫了一眼,霎时皱眉,闻香玉?

    和江月当初给自己那块,一模一样。

    她不回答,药不然反而更能确定了,面上不由浮现一抹情难自已,稍显激动的笑意,紧接着又被强压下去,看着人,镇静道。

    “这块闻香玉是我的,当年最后的经手人也是我。但是它却突然不见了,我怎么都想不起来东西去哪了。”

    “脑子里,好像有一段记忆被人偷走了,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想不起来。”

    “直到前几个月,我看见这块闻香玉出现在王胖子手里.........”

    小哑巴大致明白了,江月给自己的那块闻香玉,原主人如今在自己面前。因为那场祭祀,所有人对她们的记忆都被抹去了,这个人也一样。

    现在,这个人是把自己当成江月了吧。

    她默了下,开口。

    “你认错人了,不过闻香玉确实在我们手里,我一会儿回去拿来给你。”

    药不然摇头。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也不是想要回那块玉。”

    “我只是想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当初为什么会把这块闻香玉给你?”

    小哑巴没想到,他纠结的本身竟然是在江月身上。

    思及,她微微抬头,从帽檐里看向他。

    男人穿着一件版型漂亮的棕色风衣,身材修长,气质不凡。年纪二十多岁吧,长着一双狭长的桃花眼,看起来很多情。鼻梁上夹着一副银边眼镜,又衬出了几分斯文的贵气。

    他找得人是江月,也不知道和江月是个什么关系。

    不过,这么多年了,他竟然一直在查这件事,应该算是江月的朋友吧。

    半晌,小哑巴回道。

    “你确实找错人了,我不是她。”

    药不然好不容易抓到一点线索,不想放弃。

    “那你能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吗?”

    “江月。”

    “江月?”

    闻言,药不然神情有些恍惚,像是很熟悉,又觉得很陌生,两种很矛盾的表情在他脸上出现。

    小哑巴经过他身边时,还能听见他有些失魂地在念“江月,江月,原来是叫江月嘛。”“这么多年,我总算知道你的名字了..........”

    不知为何,她心里有些不忍,叮嘱药不然等一下,然后冲回家,拿了那块闻香玉又跑回来。

    “给,既然原本就是你的,就算物归原主了。”

    如果他之前找过王胖子,小哑巴倒是可以料想到,这块闻香玉是自己死前最后给胖胖的东西,他肯定是不会给这个人的。但是现在嘛,她一会儿回去说说就行了。

    药不然摇头,没接。

    “不用,既然拿出去,就是给她的,怎么处置都好。”

    小哑巴将闻香玉塞给他,认真道。

    “这块玉也是一种羁绊吧,既然你还记得她,那就留个纪念吧。”

    “还有,很谢谢你。”

    这块闻香玉在张家古楼,确实帮了大忙。

    药不然这才收下,将冰凉的闻香玉攥进手心,又问道。

    “那她现在在哪,我,还有机会见她吗?”

    小哑巴不能给出答复,想了想,只能留下一句神秘的“有缘再见。”

    药不然抿唇,微笑了下,没再说什么。

    “.........”

    告别药不然这个小插曲,她心里不禁有些感慨,真好,江月也还有人记得她。

    回到家的时候,王胖子也在,问。

    “小哑巴,你刚回来一趟咋咋呼呼又跑出去干什么呢?又拿家里衣裳给外面叫花子是不是?”

    “没有。”

    小哑巴就将药不然的事情和他说了一遍,王胖子一乐。

    “得,东西还给他就行了,还挺执着。”

    小哑巴有些疑惑,“胖胖,你认识他啊?”

    王胖子一摆手,说道。

    “不认识,以后让小花花上门认识一下去,我可不管这事。”

    晚上吃饭,他依旧买了很多吃的,还亲自下厨,做了一桌菜。杯子里满上酒,他先自己喝了几杯。给小哑巴杯子里倒得是饮料。

    吃到一半,王胖子喝了一口酒,往嘴里扔了一筷子肉,忽然问。

    “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啊,钱够吗?”

    话一出,小哑巴拿筷子的手一顿,偏头看向他,无法从那张脸上读出太多的意思。

    片刻后,只笑道。

    “胖胖,你要赶我走啊?”

    王胖子就笑,一巴掌拍在她脑袋上,骂道。

    “还给我装是吧?当我不知道啊?”

    “这些日子到处筹钱,难道真准备给我买劳力士啊?”

    小哑巴放下筷子,没说话。

    有些事情,她根本瞒不过身边亲近的人,更何况是向来精明的王胖子。

    比起吴邪,有时候,其实王胖子更能直接地看透她的内心,知道她想干什么。

    他早就知道了吧,在自己出现在北京的那一刻。

    王胖子喝了一口酒,继续问。

    “天真不知道吧?”

    小哑巴犹豫了下,点头。

    王胖子:“小哥,小江月,都不知道吧?”

    小哑巴继续点头。

    王胖子啧了一声。

    “得,还得是胖胖最了解你吧。”

    看他笑,小哑巴也笑。

    接着,他又递过来一张卡,说。

    “之前你拿的钱,都在这里了,要去办什么事,去吧。”

    闻言,小哑巴眼眶顿时一热。

    “胖胖.........”

    王胖子抬起手,粗粝的手掌盖上她的脑袋,用力揉了揉。

    “行了,我还不知道你嘛。”

    “就你小时候,不是我说,你往哪多瞅一眼,我就知道你肚子在猫什么坏。”

    小哑巴想哭,眼泪掉下来又赶紧抹去,吸了下鼻子,才道。

    “不是,我是想说,钱不够。”

    听话,王胖子脸上的“慈爱”光辉猛地散去,一巴掌拍在她的头上。

    “还不够,胖胖都把自己的棺材本都存进去了,还不够,你要干什么你要?”

    小哑巴眼含泪花,委屈巴巴地望着他。

    “是不够嘛,我要买山。”

    王胖子:“干嘛,你要当山大王啊?”

    小哑巴不敢吭声。

    “行行行,”王胖子又喝了一大口酒,“我不多问了,钱不够,我再给你想办法。”

    “你先和我说说,你后面到底打算怎么办?长白山也不会回了吧,你要去干什么?”

    小哑巴想了半晌,才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些什么。”

    “但是,我知道,在我身上有一份责任需要我去承担,这是在我初生的那一刻就注定的。”

    “胖胖,我不能逃避。”

    她抬起头,认真地看着王胖子。杏眸中,那份坚定越发清晰。

    话落,王胖子看了她好久。

    记忆中,小哑巴还是一个可爱的,调皮的,每天跟在他屁股后面喊胖胖和我玩的小姑娘。如今一看,她是真的长大了不少,不止是模样,竟然也到了说自己该承担责任的时候了。

    不过这变化,怎么让他那么鼻酸呢。

    良久,王胖子只是笑了下,面上透着一抹感慨。

    “确实长大了。”

    是一种诅咒吧,身边的人,一个个最终都会被迫地改变。

    见状,小哑巴从脚下的袋子里摸出一个东西,捧给王胖子,脸上扬起一个大大的灿烂笑容。

    “胖胖,劳力士我不知道是什么,也不知道去哪儿买,但是我给你买了这个。”

    那是一个得要两个巴掌才能捧起来的金猪,憨态可掬,金光灿灿。

    王胖子一瞧,挑了下眉毛。

    “干什么,不是钱不够嘛,怎么还能买金猪啊?”

    小哑巴嘿嘿笑道:“是不够,但买个这个还是可以的,是我自己赚得钱买的,你喜欢吗?”

    买金猪的钱,是她之前捡漏时赚得。

    王胖子接过那只金猪,在手心颠了颠,眼睛顿时亮了。

    “实心的?”

    说着,他上嘴咬了一下金猪的耳朵,顿时乐得眉飞色舞的。

    “这么大一个,晚上抱着睡觉都能笑醒了。”

    “怎么,专门买只猪,把自己送给胖胖啊。等你走了,让我睹物思人?”

    刚想说金猪很可爱的小哑巴:“............”

    王胖子抱着金猪喜不自胜,当即闷头灌了一杯酒,“砰”的砸在桌上,站起身,大声道。

    “走,小哑巴,胖胖带你出门挣钱去!”

    “啊,啊?”

    就这样,大晚上,王胖子拽着她,怀里抱着只金猪就出了门。

    院门口,不知何时停了一辆黑车,王胖子拉着她径直开门上去。

    等坐到车上,小哑巴还是满头雾水,问。

    “我们去哪儿啊?”

    王胖子正抱着金猪狂亲,抽空回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

    开车的司机被金光晃得花眼,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笑问道。

    “胖爷,上哪抱得这么一大金猪,可喜庆啊。”

    王胖子高兴得很,拉着小哑巴就介绍道。

    “我大闺女送得,怎么样,阔不阔?”

    司机看了眼金猪,直咂舌。

    “可太阔了。”

    被迫配合的小哑巴只得干笑两声,这时,司机忽然道。

    “这位,好眼熟啊。”

    出来得急,小哑巴没戴帽子,听话下意识就想遮脸。王胖子却说,“不用遮,自己人。”

    小哑巴这才看向那个司机,竟然也是个熟人,解虎,两次把她认成江月的人才。

    解虎从后视镜里看了她好半晌,眉头皱得死紧,像是十分困惑,最后只能问道。

    “我们是在哪里见过吗?”

    王胖子抢先回道。

    “少搭讪我们家小哑巴,好好开你的车。”

    接着又对小哑巴叮嘱道。

    “我和你说,以后出门遇见男的这么对你说话,甭理知不知道。”

    小哑巴无奈点头,心说,他眼熟的不是我,是江月。

    黑车在繁华的北京街头穿梭,过了四十多分钟,才在一座恢弘大气的宅子停下。

    “砰——”

    关上车门,小哑巴仰头,看着在夜色中也显得十分清晰的两个字“解宅。”心下也知道接下来要见谁了。

    “走,小哑巴,解老板的蟹堡王到了,咱进去问他要点蟹黄堡秘方去。”

    说罢,他抱着金猪,走在前面打头阵。

    小哑巴忙不迭跟上,心想,该不会是要找解雨臣要钱吧。思路顿时打开了,对呀,解雨臣很有钱!

    以前吴邪就对自己说过,咬牙切齿的,“小花这个人,不是富得流油,他是直接住在油矿里了!”

    记得有次来北京的时候,吴邪身上的钱花光了,就带着她跑到解雨臣面前“打秋风。”当时,吴邪脖子一扬,理直气壮道(他自以为):“没钱了,小花,你给我们找个地方住吧。”

    解雨臣掀起眼帘,看着他,冷笑了一声。

    “吴邪,你脸皮是越来越厚了是吧。”

    吴邪立即讨好地笑笑,“小花,帮帮忙嘛。”

    解雨臣冷哼一声,不理他。

    吴邪就开始理不直气不壮放狠话,直接在解雨臣的办公桌旁边坐下,开始“哭惨。”还拉着她一起,在暗地里悄悄给她使眼色,“哭,哭,快哭。”

    小哑巴会意,当即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哭嚎。

    “哇啊啊啊啊,我们没钱是不是要流落街头了,吴邪,怎么办啊啊啊——”

    吴邪就配合她,一边哄,一边看解雨臣的脸色说台词。

    “没关系伊伊,就算是睡桥洞,我也给你找个最好的。”

    解雨臣被吵得按太阳穴,最后递过来一张酒店的卡,指着门口的方向,头也不抬地说。

    “现在就离开。”

    吴邪顿时接过,喜笑颜开,招呼了一声地上的小哑巴。

    “伊伊,我们走。”

    ..........

    “来来来,都睁大你们的眼睛给我看看。”

    从回忆中抽脱出来,王胖子进了院,正抱着那个大金猪到处显摆,身后要是有尾巴,早就翘起来了。

    不用人家问,他就能滔滔不绝。

    “哦,你问哪来的啊,我哑巴闺女送的。”

    “我说不要不要,她非要买。看看,纯金的,实心的!”

    要是记得没错,这里是解雨臣的私人宅院,倒也不担心有外人。

    只可怜一路上遇见的管家伙计,都得配合王胖子表演,一个劲儿地夸。

    “嚯,真厉害,胖爷好福气啊。”

    “这大金猪,真够漂亮得嘿。”

    小哑巴默默汗颜,跟在他后面往院里走。

    眼看着到解雨臣的书房门口了,王胖子却突然不显摆了,将大金猪往衣裳里一塞,肚子顿时像怀了八个月似的。接着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由喜转悲,眼眶顿时泛起了泪花,然后就凄凄切切地冲进了书房。

    “小花花——”

    小哑巴在后面看得目瞪口呆,后一步进去的时候,王胖子已经顶着那个肚子,一屁股跌坐在书房里的沙发上,满脸凄楚,眼泪汪汪道。

    “小花花,这日子过不了,穷得家里都揭不开锅了。”

    “我又得了病,医生说,是绝症啊啊啊啊——”

    说着,他就开始哭起来,涕泪横流。

    小哑巴瞠目结舌,什么情况?

    “哦,哪家医院的医生说得啊,绝症?该不会是急性胃扩张吧?(吃饱了撑的)”

    一道温冷的声音响起,如指尖轻扫过琴弦,悦耳,清明。

    小哑巴循声看去。

    一方红木书桌后,解雨臣穿着件薄款的粉色衬衫,脖间的领带被扯得有些松。后背靠着椅子,微微后仰,翘着二郎腿,白色长裤裁剪得干净挺括。气质犹如寒梅,微冷,又透着淡淡的温和。

    他手中拿着一本书,正在翻,头也没抬一下。

    王胖子继续哭诉。

    “不是,医生说我肚子里长了一个大瘤子,你看!”

    他将裹着金猪的大肚子顶了顶。

    合上书本,解雨臣终于分了个眼神给他,精致的眉眼间有淡淡的疲惫之色。

    扫了眼王胖子,平静道。

    “那你没救了,我会给你烧个大宅子的,再陪上一辆车,你想要什么样的?”

    王胖子顿时脸色气愤,指着他骂道。

    “好狠的心呐你,小花花。”

    解雨臣:“就你那个肚子,不是长了瘤子,是怀了哪吒吧。”

    话间,他终于注意屋里还有一个人,先前都被王胖子的闹声吵晕了。漂亮的桃花眼转过来,看见门口的女孩,忽地浮现一抹惊讶。

    他站起身,“江.......江伊?”

    小哑巴没错过他眼中一刹那的恍惚又清明,他最开始应该是想喊江月的,但很快反应过来了。

    于是,她朝人笑笑,解释道。

    “江月还在长白山,没出来。”

    解雨臣点了点头,从书桌后走出来,问。

    “都还好吗?”

    小哑巴点头,她知道,他话中问得更多的是江月。

    见此,解雨臣便微微一笑,接着问了和王胖子一样的问题。

    “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

    小哑巴又将之前和王胖子解释的话,又和他解释了一遍。

    弄清原委后,解雨臣点点头,然后看了一眼还瘫在他沙发上装病人的王胖子,问道。

    “找我拿钱,干什么?”

    果然啊,这些人一个比一个精,小哑巴根本别想撒谎。就这么几句,解雨臣就猜到大概了。

    小哑巴老实交代道:“买山。”

    接着,走到解雨臣书桌背后,指着墙上的地图,划了一个圈。

    “这里的山。”

    解雨臣:“买来......住?”

    虽然他也觉得不可能。

    小哑巴摇摇头,只道。

    “有用。”

    解雨臣就笑。

    “你和江月一样。”

    也是不愿意多说的个性。

    然后就问。

    “要多少钱?”

    沙发上的王胖子瞬间弹起来。

    “一亿!”

    解雨臣瞟了他一眼。

    “我不满足痴心妄想。”

    小哑巴在心里想了想,又算了下这些天筹下的钱,结合实际,给了一个数字。

    “你能借我,八千万吗?”

    她说得小心翼翼,会不会太多了。

    解雨臣微点了下头,接着就问。

    “怎么给,支票还是拿张卡给你?”

    旁边的王胖子眼珠子都直了。

    “不是吧,小花花,我刚才哭半天你都不吭声,现在这么痛快?”

    解雨臣乜他一眼,“说了别叫我小花花。”

    王胖子立正敬礼,“好的解老板!”

    小哑巴也没想到,八千万,这么轻松就筹到了?

    哇,吴邪说得对,他真地好有钱啊。

    解雨臣看了眼地图上小哑巴先前画圈的地方,接着道。

    “那里的山是不能买卖的,只能承包。具体在哪个地方?我叫专业的人去帮你看看吧。”

    小哑巴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些弯弯绕绕,下意识就想开口,话到嘴边又堪堪停住。

    灯光下,那张细腻柔和的脸庞泛着一层好看的晕,漂亮精致的桃花眼,眸色潋滟,似乎有某种奇异的魔力。身上的气质也是那么温和,使人不禁想亲近。

    但是,小哑巴敏锐地嗅到了一股子狡猾的味道,于是道。

    “不用了,我自己到地方去问问就行了。”

    一旁的王胖子走过来,看着解雨臣笑了一下,莫名有种引以自豪的感觉。

    “怎么样,我小哑巴变聪明了吧,才不会被你这只花孔雀蛊惑呢。”

    解雨臣唇边露出浅笑,眼神意味深长,肯定道。

    “确实机灵了不少。”

    小哑巴心道好险好险,差点就露馅了,幸好她没指准确位置,只是在地图上画了个大概。

    “影”:(猪脑子,你个笨猪是落进狐狸堆里了。)

    骂得不冤,小哑巴知道自己还是道行太浅,一对上身边的这群人精,随便一眼就能将自己看穿了。

    多说多错,后面她索性不开口。

    解雨臣办事一向谨慎周道,接着就让人带她下去拿张卡,也免得她带那么多钱到处跑。

    小哑巴当时一听,还对解雨臣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跟朵太阳花似的。

    “谢谢,你真好。”

    解雨臣微笑:“不客气。”

    后来,她取钱用的时候,瞬间就被解雨臣顺藤摸瓜查到了地方,里里外外,仔仔细细。不过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所以啊,这只才出山的小狐狸,还是太嫩了。

    趁小哑巴去拿卡,书房里,只剩下解雨臣和王胖子,两人并肩而立,站在门口,看着那道身影走远。

    解雨臣问:“吴邪呢,他知不知道?”

    王胖子:“没呢,小哑巴不让我告诉他。我答应得好好的,不能转头把她卖了吧。”

    解雨臣偏头看向他。

    “那就这样放她一个小姑娘在外面跑,你放心?”

    王胖子一笑。

    “花儿爷,这不是有您后面盯着吗?”

    刚才卡那事,小哑巴不懂,他可是一清二楚。

    解雨臣收回眼神,看向院子里的那棵海棠树。

    “现在局势越来越紧张了,解家,霍家,吴家,整个九门都出了问题。”

    “她一个人在外面,危机四伏,到后面,我怕我分身乏术了。”

    王胖子点头。

    “我知道,其实最开始我也想过要不要送她回长白山。”

    “但是她和我说了,她有她的责任要承担。”

    “我理解天真想保护她的心,也懂小哑巴要承担责任的想法。归根最后,我不能给她做决定,只能支持她。”

    “大家,都有各自的路要走。”

    话落,解雨臣默了一瞬,才道。

    “是啊,都有各自的路。”

    “...........”

    夜深了,风一吹,院里的海棠树掉了一地的叶子。

    解雨臣看向王胖子那鼓得可怕的肚子,揶揄道。

    “还舍不得把你那哪吒拿出来呢?”

    一进门他就听见了,那一通炫耀地嚷嚷。

    解雨臣:“到底什么呀?”

    王胖子狡黠一笑,接着从衣服里掏出那个大金猪,瞬间递到解雨臣面前。

    “看,big金pig!”

    “你没有吧,我小哑巴给买的,你别太嫉妒哦~”

    解雨臣“嘁”了一声,转身往屋里走。

    谁没有啊。

    ............

    解雨臣给得钱,加上之前筹得那些,全部存进了卡里,应该够用了。

    在北京耽搁的时间够多了,第二日清晨,小哑巴这就要离开了。

    临走前,王胖子递给她一个新买的手机,叮嘱道。

    “到地方报平安啊,不给我说去哪儿,总得让我知道你安全吧。”

    小哑巴乖乖点头,将手机揣进口袋里。

    “好。”

    接着,王胖子又递过来一样东西,一块金片,上面刻着一些梵文,应该有点年头了。

    他说:“放好啊,这可是有好运的。”

    一听说“好运,”小哑巴脸上瞬间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昨晚上,王胖子听说她第二天要走了,非得给她弄一个好运加持。结果是什么呢,给他洗脚!

    他一本正经地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西方人,还把摸雕像脚的行为,称为接好运呢!”

    “来,你胖胖也是大福大运之人,给你搂点好运。要换做别人想摸我脚,我还不同意呢。”

    “..........”

    王胖子:“这和洗脚不一样。十多年前,西藏一大师给我的,保平安,有用。我放身上十几年了。”

    “听话,揣好。”

    他将那块金片塞过来,最后看着小哑巴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

    “行了,在外面照顾好自己啊,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说着说着又觉得不太对,自己搁哪儿念叨。

    “我怎么有种孩子远游,老母亲送别的感觉呢。”

    小哑巴就笑,想起以前自己喊他“妈妈”的事,上前抱了他一下。

    “胖胖,再见。”

    这次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了。

    王胖子默了下,接着缓缓抬起手,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好好的啊,遇到事了,就和胖胖打电话,多远胖胖都飞来救你。”

    “嗯。”

    她深深看了王胖子一眼,想把他记进心里。

    其实,王胖子也变了很多。头发长了,耷在肩上,蓬蓬的,像大街上贴得唱摇滚的,最开始她都没敢认。好像,脸上多了几条皱纹。感觉少了些以前的嘻笑劲,是不是,没那么开心了.........

    “..........”

    从北京离开,小哑巴坐上了南下的火车,一路飞驰。

    她知道,属于自己的路,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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