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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重回沙漠

    半个小时后,细骨带着小哑巴坐上了前往守地的车。

    司机不是蛮三和四仁,到云南后,小哑巴就把两人打发开了,让他们混在人堆里小心隐藏,去做别的事了。

    她猜想细骨的守地多半也是和迷魂凼一样荒无人烟的无人之地。这一去,又不知道避世多长时间,她总得多留几个耳目和眼睛帮自己看着风吹草动。

    “阿哥,你开得真稳,舒服得我都想睡着了。”

    细骨坐在副驾驶,正和大街上随便拉来当司机的男人说话。娇笑连连,各种好听的话哄得男人嘴巴就没合拢过,免费拉人百多公里不说,甚至还想自掏腰包请细骨吃饭。

    “阿妹,你讲话才是真地舒服呢。”

    “你们去那边,看风景吗?后面这位是,你妹妹?”

    突然被cue的小哑巴,帽檐下的半张脸对人笑了笑,点了下头。

    男人也朝她笑笑,“小阿妹不太爱说话呐。”

    细骨接过话茬,“她胆子小,说话像乌鸦。阿哥嫌我厌烦了,不想和我聊天?”

    被迫像乌鸦的小哑巴:...........

    这一上车,两人就一直聊天压根没注意到后座还有个她,反衬得她内向得不行了。

    细骨这个人吧,是个恋爱脑。但不是大家认为的那种恋爱脑,她就是喜欢看男人追捧自己夸赞自己为了自己要疯要死的样子。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好玩啊,随便一个眼神他们就会绞尽脑汁去猜我的心思,愿意花钱花时间来哄我高兴。我喜欢被追捧的滋味,一勾手,大把人愿意为了我将一切奉上。哼,他们都贱,但他们犯贱的样子我喜欢,恶心又黏腻,踩死也不会有负罪感。”

    阴刀评价细骨说:“那娘们巴不得世界上所有男人都死绝,你别看她身边男的一个接一个从不断,但心里指不定想着你身上哪块地方她喜欢,要挖下来喂她的蛊虫呢。”

    听到这里小哑巴就对“影”说:“那你还是不要出来了,我怕她会用你炼蛊。”

    “哦,不对,你只是一魂一意识,应该算不上真正的男人吧?”

    “影”:(你他妈说谁不是男人呢?江伊,你找死!)

    话落,小哑巴陡然感觉全身犹如拆骨之痛,痛呼一声,倒在后座上。

    开车的男人吓了一跳,“小妹这是怎么了,不舒服吗?”

    小哑巴忍着剧痛,默默举起手。

    “我没事.....肚子痛而已......”

    细骨意味深长地朝后看了一眼,又对开车的男人说。

    “她没事,可能吃坏肚子了,缓缓就好。阿哥可要小心开车,人家可是坐在前面呢。”

    男人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忙又哄她,两人没一会儿又说说笑笑起来。

    小哑巴痛得攥紧拳头,在心里对“影”道。

    “你脾气怎么越来越大了?一路上爱搭不理就算了,我开个玩笑都不行。”

    从上车之后,她几次想和“影”说话,他都不搭理。好不容易有个话题,她开个玩笑本来是想把他引出来,谁知道他反应这么大。

    “影”:(哼,别说的你很关心我似的,你不过是想试试我如今恢复到什么程度了,会不会随时动手杀你。)

    小哑巴并不尴尬的一笑。

    “啊,你看出来了?”

    “影”语气危险,(不管我如今状况如何,反正一只手弄死你的力气还是有的。江伊,你最好给老子安分点。)

    小哑巴:“哦。”

    “影”:(哦个屁,说知道了。)

    小哑巴吼道:“知道了!”

    “影”的身体状况,她确实拿不准。摔下悬崖帮她恢复身体,天授台重创,他的身体确实一直受损,但这几次他出手,又不像是还在重伤的样子。青海的时候,他甚至出来过几次,把蛮三和四仁吓了一跳,以为自己突然疯了,性情大变。

    而且,阴刀和细骨怎么说也算是他的旧人,他却一次都没出来过。到云南后也是,除了自己求着他讲了一下细骨,他更是话都不愿意多说一句,实在可疑。

    小哑巴合理怀疑他在憋大招,首当其冲就是他突然反悔交易,要杀了自己强占身体。

    “影”:(少他妈胡思乱想,我不出来是懒得和你这个蠢猪说话,浪费老子精力。)

    小哑巴不耐烦道:“知道了知道了,不要老是说我蠢,我最近聪明了很多好不好。”

    “影”冷笑道:(猪多长了两个心眼,作用也就是烫火锅的时候可以多吃几口而已。)

    察觉他的语气变化,小哑巴内心忿忿,他对自己嘴毒的时候,倒是心情好得很!枉费自己以为他怎么了,不惜招骂招打引他出来。嘴毒怪,比云南的菌子都毒!脑袋最适合开个血红血红的烂伞盖子!

    “影”:(江伊,老子说了几遍了,老子听得见!)

    小哑巴:“哼,就是让你听见的!”

    闻言,“影”顿时又要发作,似乎有点咬牙。

    (又找打了是不是?)

    小哑巴:“哎呀我错了我错了行不行,我不该多操心不该以为你伤重快死了,不该开玩笑逗你出来,都是我的错好了吧。你要打就打,要让我痛就让我痛,我以后再也不和你说话好了吧。”

    说完,痛得趴在座椅上的某人,脑袋一别,朝着里面,像是赌气一般。

    “影”简直气笑了。

    (你还敢生气?老子还没好好收拾你呢,你耍性子给谁看?我可不是吴邪会哄你,给老子起来!)

    小哑巴:“我不要,气死你!”

    开车的男人注意到她趴在后座不动,终于从谈情说爱中找出了一丝善心,问道。

    “小妹,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小哑巴还没说话,“影”先抢过身体,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句。

    “不用,我拉裤子里了,你去洗车店吧!”

    说完,他就缩回去,留下这个尴尬到令人想死的局面给小哑巴。

    小哑巴腾地就坐起来了,帽檐歪倒,脸颊立即烧得绯红。

    前座的男人呆呆地“啊”了一声,什么反应都不敢有,梗着脖子一副不敢喘气的样子。

    细骨纤手捂唇,笑得妩媚。

    眼下,小哑巴无论解不解释都十分尴尬,垂着脑袋,在心里疯狂对“影”输出。

    “你有毛病吧?你在胡说什么?!”

    “烦死了烦死了你烦死了!!!”

    “影”轻飘飘道:(继续趴着啊,起来干什么?)

    在车里的气氛尴尬得无以复加时,笑够了的细骨才出来解围。

    “她开玩笑的,之前出来和我闹脾气要吃鲜花饼,我没给买。看我和你说话这么开心,冷落了她,耍小性子而已。”

    说着,偏头回来,对小哑巴道。

    “乖啊,到地方了姐姐就买给你吃。”

    小哑巴还能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男人这才敢松了一口气,笑了笑跟着圆场道。

    “小妹年纪小,喜欢吃东西是应该的,下车了我给她买,新鲜的,甜的很。”

    也不知道他信没信,反正后面小哑巴注意他那边的车窗一直敞开着。

    小哑巴:“影,我讨厌你!”

    “影”:(呵,你以为我喜欢你啊。)

    .........

    两个多小时后,车子停在连绵高耸的哀牢山脚下。

    小哑巴下车,仰头看着高耸茂密的山峰,青山峭壁,雄奇险幽。苍翠之间,缭绕着丝丝缕缕的雾云,千针万线一般,又好似雨丝。

    细骨还在和男人说话,明明只这一面之缘,分开时却好似蜜里调油一样。

    男人担心她冷,还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搭在她身上,之后又担心她的鞋子不合适,想去帮忙买。那模样真是恨不得将自己车上所有的好东西都搬出来给她。

    小哑巴看得咂舌,问“影。”

    “这是不是就是他们说的,魅力?”

    “影”:(什么魅力,不过是蛊术用得好。你再不把你手臂上那只猪儿虫给老子弄下去,一会儿也得巴巴地往她身上蹭。)

    “什么猪儿虫?”

    小哑巴边说边撸起衣袖察看,手肘内侧,果然有一只青色黄豆大小的小虫,正趴在她的血管上吸血,瞧起来圆滚滚的。

    “走开。”

    她屈起手指,将小虫弹飞。

    什么时候着道的,她居然没有一点感觉?心下对细骨不由悄悄提起了戒备。

    “小妹,我走了。”

    男人满脸笑容地上了车,想来是和细骨约好了下次见面,走前还不忘将在路上买的鲜花饼塞给小哑巴。

    车子开走后,披着男人外套的细骨走过来,一双纤细白玉般的腿恰似踩在水面,一举一动,荡漾出一圈一圈的涟漪。

    画着和发色一样蓝眼线的眸子微微上挑,妖娆又妩媚。伸出手,挑起小哑巴的下巴,凑近过来,红唇弯起,吐气如兰道。

    “那个烦人的男人终于走了,小宝贝,我终于可以好好陪陪你了。”

    “前辈,我.......”

    距离太近,小哑巴不好意思地别开视线,细骨某些方面真是和阴刀如出一辙。

    “害羞了?脸都红了呢。”

    细骨掐住小哑巴的下巴,又将她的脑袋别回来,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青涩害羞,有意思得很。

    小哑巴压根不敢和她对视,嗫嚅道。

    “我没有.......”

    呼吸间全是她身上的味道,像是花香,又像是树木清香,越来越浓郁,香得扑鼻。

    “没有吗?”

    细骨低下头,撩起她宽大的帽檐,故意和她对视,艳冶的眼眸里似有一汪能溺死人的水,勾着人往里深入。

    小哑巴愣愣地看着她,一时没有动作,只觉得她的眼睛好漂亮,想一直看下去。

    忽地,身体传来一阵疼痛,她瞬间清醒过来,“影”的声音似乎在耳边响起。江伊,你给老子清醒点!

    小哑巴蓦然回神,后退两步,错开细骨的眼睛。

    “前辈。”

    好险,差一点点就中计了。

    细骨勾唇一笑,嫩葱般的指尖抚过她的脸颊,语气促狭道。

    “真可爱,小宝贝,叫什么名字?”

    小哑巴低下脑袋,不敢再看她的眼睛,乖巧老实道。

    “我叫江伊。”

    细骨:“怎么姓江呀?不随族长也不随小荧。”

    小哑巴不敢接话。

    细骨突然凑近,好奇道。

    “难道你是小荧和别的野男人生得?”

    小哑巴干笑道:“不是,我........”

    细骨却一脸“我懂得”拍拍她的脑袋,眨了下眼道。

    “放心,我绝对不告诉族长。啧,不过,你这张脸和族长倒是像的呀。”

    小哑巴完全不敢猜她在怎么胡思乱想,连忙道。

    “没有别人,只有张起灵。”

    白荧由我来守护!

    只可惜“影”没出来,不然肯定要吐槽一句(你守护的是张起灵的头顶吧。)

    “我姓江是因为名字不是他们取得,来历是‘花似伊,柳似伊,花柳卿卿续相逢,不别离。’取得是重逢之意,所以没有别人,谁都没有,只有张起灵。”

    为了避免细骨再问其他,小哑巴一口气说了很多。

    “细骨前辈,到地方了对嘛,那我们快走吧。”

    细骨看她噼里啪啦一大堆,不由好笑。

    “口齿倒是伶俐,这点和小荧和族长都不像。不过,你这张脸倒是很讨人喜欢。”

    说着,她掐了掐小哑巴的脸蛋。

    “好了小宝贝,走吧。”

    她转身欲走,忽然又转回来,两根手指捏起肩膀上的男人外套,嫌弃地一扔,接着又看着小哑巴笑得俏媚。

    “男人的衣服是臭的,小宝贝,把你身上的香香衣服给我好不好?”

    小哑巴看她笑,觉得漂亮又莫名发冷,赶紧解了自己身上的外套,给她搭上。

    借着搭衣服的时候,细骨吧唧一口亲在她的脸上。

    “小宝贝,你真可爱,我好喜欢你。”

    小哑巴朝她卖乖一笑,明媚无邪。

    等她转过身后,赶紧搓了搓脸,然后在身上到处翻找,不会又在我身上放了什么蛊虫吧?

    细骨走在前头,没沿着公路往前去景区,而是直接踩着路边护栏,三两下跃上了路旁的大石头,水蓝色的发丝飘扬,消失在茂密的林中。

    小哑巴忙不迭跟上。细骨速度很快,如山中幽灵一般,眨眼间就到了几步之外。

    其实她有一个疑惑,“南河望东海,”细骨的守地南河,怎么听也得有一条河才是,为什么会是在这哀牢山里面?

    问“影,”他不吭声,不知道是不是不想理自己。

    细骨在山中走得又快,小哑巴只能加快速度,专心跟住她。

    哀牢山地形复杂,树木高大参天,却不是笔直的,而是歪扭似水波一般,如同在水底飘摇的水草,蜿蜿蜒蜒地向上生长,极具一种野性的生命力。植被茂密繁多,一眼望去全是绿色,浓郁处泛青泛蓝,生出一种神秘。

    细骨领着她一直往山上去。

    大概走了两个多小时,林中起雾了,起先白茫茫一片,然后是灰幽幽的。高大的树木恍惚成了一只只鬼爪,在朝她们伸手。地底长出了一个个憧憧鬼影,在雾中飘来荡去。

    “这是魇,你应该很熟悉了。”

    前面的细骨不知何时慢下脚步,随口说道。

    小哑巴颔首道:“学得不精,还不能大规模的下魇。”

    细骨点了下头,又问道。

    “朱厌那女人怎么样了?一个人跑到大漠那种地方,肯定晒得像黑鬼一样。”

    小哑巴抿了下唇,回道。

    “她死了。”

    细骨好像顿了一下,接着又笑起来。

    “这个女人,仗着自己会下魇,总得傲得很,谁也瞧不上。这下好了,临了死了,静悄悄的,谁也不知道。”

    接着又对小哑巴说。

    “回头你在我这山的魇里,造一个她出来,让她傲,现在死了活该给老娘当守门的。”

    魇境,是可以根据下魇者的想法捏造人,物出来的。但只是幻影而已,不可能像客栈里朱厌用自己下的魇里那样,宛如活人还有思想,能对话。

    小哑巴点了下头,没说应不应。

    前方,细骨在雾中穿梭着,水蓝色的波浪卷发若隐若现,如水流一般。

    她扯闲话似的,突然给小哑巴讲起了她某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

    “我和他,是在一家火锅店认识的。他穿了身休闲的黑色西装,锃亮的皮鞋,喷了古龙香水。太烧包了,和阴刀那个死男人一样,我一眼就注意到了他。嗯,那张脸不错,看起来就赏心悦目。身材也好,睡起来舒服又不硌人..........”

    一段故事说完,细骨问自己。

    “他进门居然敢先迈左脚。小宝贝,你说,我甩了他,不过分吧。”

    小哑巴压根就没记住故事是什么,脑子里只剩下她说得那家菌汤火锅店,肯定很好吃。

    细骨:“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和他爱情故事很感人?”

    小哑巴:“太感人了,我的眼泪都从嘴巴流出来了。”

    说着,想起之前那个男人拿的鲜花饼,于是摸出来开始吃。

    又走了两个小时,细骨突然在一棵参天的古木面前停下来。树桩粗的得四人合抱,中心的干是往里凹陷的,边缘又大敞开着,仿佛一扇天然的树门。

    细骨踹了树几脚,中心内陷的树干竟然缓缓露出一条缝,逐渐扩大。

    小哑巴这时才看清,古木背后并不是树林,而是一面巨大的山岩。

    树门敞开,进入山岩内部,机关巧妙至极。

    “小宝贝,跟紧了。”

    说着,细骨朝自己伸出手。

    小哑巴握住她,跟着一起进了敞开的树门,迈进黑幽幽的山体内部。

    里面冷森森的,什么也看不清,黑得怕人。握住的细骨的手也是冷冰冰的,但黑暗中,她成了唯一的牵引和依靠。

    “别怕,跟我走。”

    在幽冷的山腔内部,细骨的声音也变得冷起来。

    “嗯。”

    走了大概半个多小时,还没走出去。小哑巴忽然发觉不对,牵着的细骨走路方式很怪,不像是走,而是在跳。

    提高戒备,她“哎哟”一声假装绊了个跟头,往前一扑。

    这一扑,却扑了个空。

    “怎么了?”细骨问。

    不对,细骨的手有这么长吗?牵着自己,声音竟然还能从两米外传来?

    小哑巴不动声色站起身,说。

    “我脚滑了,摔了一下,没事。”

    细骨没说话,只是牵着自己继续往前走了。

    周围黑得什么都看不清,山壁狭窄,不是动手的好时机。小哑巴只能按耐住性子跟着她继续走,尽管牵着自己的那只手变得越来越冰,甚至长出了毛发。

    “影,影?”

    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生之前的气,“影”也不理她。

    大概又走了半个小时,前面突然出现了蒙蒙亮光,到出口了。

    拉着她的细骨突然开始狂奔起来,借着洞口的微亮,小哑巴发现“细骨”只有一只脚!在山洞中蹦得奇高无比,跳得飞快!

    她迅速拔出背后的剑,在跑到洞口时,一剑砍开“细骨”的手!

    “啊——”

    说不出是什么东西的叫声,嘶哑难听。

    “细骨”跌出洞口,在空中一下子转过身来,穿着白色破烂的袍子。袍下露出一只脚,毛发裸露。不高,瘦小。脑袋有些尖,黑头发很长,直接超过了脚。

    乍一看,说不出的邪气。

    洞口出来,是一条蜿蜒的小溪。那东西落到水里,又猛地高高跳起来,两只很长的手来掐小哑巴!

    小哑巴挥剑横砍,那东西跳得很快,立即后退,剑尖挑起它的长发,瞬间露出一张五官全部扭杂在一起,生着茂密毛发,无比恐怖的脸!

    “哗啦——”

    那东西被逼开,再次落进水中。

    小哑巴吓了一跳,眼见它又要进攻。黑色一团,跳出两米多高。于是立即放弃近攻,后退躲开。

    同时摸出一截红线,快速结绳,编出一个红网。

    那东西又是高高一跃,到了她的头顶。

    这时,小哑巴顿时将红网往地上一拍,翻身躲过它的攻击。那东西见有埋伏,想在空中改变方向,往旁边跳。

    小哑巴瞅准机会,拔剑刺了它一下,将其捅进红网中。那东西沾上红线,大网瞬间收紧,将它捆起来,独脚不停在网里蹦跶,挣扎。

    “上面结了阵,你跑不出去的。”

    说着,小哑巴正想上前看看是个什么东西,背后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放了它吧。”

    回头一看,是细骨,她不知怎么走到自己身后去了。

    细骨走过来,握住小哑巴手上的剑,轻轻挑起红网的阵眼口。

    那东西霎时钻出来,转身就往山上跑,跳得很快,上山的速度却比常人下山还要快,很快就没影了。

    细骨解释道:“当地人称小独脚,也有人叫独角五郎,独脚郎,倒脚仙。它喜欢吓人玩,住在上面的悬崖。”

    独脚郎,小哑巴之前倒是听说过,云南民间传说里也有认为是山魈化身的。

    “但我刚刚看它,有点像只猴子。”

    细骨:“是只猴子,早年被人砍了脚,训来偷东西的。后来那人死了,这小独脚就跑上山来了。不用管,它被你吓着了,以后不会再来的。”

    听她这么说,小哑巴却并没有放松。既然她知道牵自己的是小独脚,却不出声,等自己将其制服才出来。是想考验自己吗?

    这时,细骨吹了一个奇怪的口哨。

    小哑巴不明所以,沿着小溪望出去,是一片云雾缭绕的山林,蜿蜿蜒蜒,似要直接盘到天上去。两岸树木清幽,密处弥漫出青蓝的颜色来。

    忽地,细骨的哨声停了。

    小溪旁数块大石的石缝中忽然钻出一条条蜥蜴模样的虫来,鳞片暗黑,脊背竖起一条刺样的须,四爪细长攀附,脑袋稍尖,眼中一小点,瞳仁泛红。

    数量极多,沿着小溪一路往上,足有百只。

    细骨又吹了一声哨,轻快的,说。

    “帅哥,快点呀。”

    话落,一条个头最大的蜥蜴虫顺着小溪而下,游到细骨脚下,又顺着她的腿快速爬到腰间。

    细骨用手接了它一把,从腰间摸出一颗白色的小珠子,让它含住。

    蜥蜴虫含珠落入小溪中,又飞快沿着来时的路往上游去。

    小哑巴疑惑道:“这是,蛊虫吗?”

    细骨:“这叫云虫,指路用的。哀牢山云雾浓重,方向不辨,得靠它们在天上指条路出来。”

    天上?小哑巴还是不解。不过,云虫这东西她倒是晓得。

    早年和吴邪待在杭州时,她不爱练字,倒是喜欢看些杂书。清代钮琇《觚剩》中曾写“中州山岭间有物如蜥蜴,俟天将雨,则群虫从石罅缘沿而上,仰口嘘气如珠,青白不一,直上数丈,渐大如瓮,须臾合并散漫,氵翁然弥空,遂成密云。山中人称为云虫。”

    不过那是篇志怪小说,和《聊斋志异》相似,她以为就是个故事而已。没想到还真有这东西,竟然还被捕获用来指路吗?

    那只含珠的云虫此时已游到小溪上游,将那颗白色的珠子置于水中。

    刹那,小溪两边的云虫们齐齐昂头,哈出珠子一样的气息,浓白色的,有的泛青。这些气息冉冉上升,逐渐汇聚成翁大的云团,随后云团崩散,和山间的云雾汇合在一起。

    几秒后,那些融合在雾中的云团好似一道无形的力量,渐渐将浓白的雾气汇聚,拉长,最后在天上形成了一条奔腾的大河!河水汤汤,竟然是低处往高处流,一直向着山中的密林去了。

    此刻,地上是小溪,而天上以云雾汇聚成了一条大河!

    “南河望东海”,这就是南河!在天上流淌的一条大河!

    “走吧,河之尽头,我之所在。”

    话落,细骨跟着大河的流向,往林中走去了。

    云虫吐雾,雾汇成河,河之尽头,细骨守地。

    这简直比迷魂凼中的迷魂阵还要奇妙,小哑巴好奇地去看那些吐雾的云虫。指路完成后,它们又齐齐钻进了石缝中。

    唯有最先那只,含着白色的珠子爬回来,追上前面的细骨,将珠子还给了她。

    细骨一笑,拍了下它的脑袋。

    “多谢你了,帅哥。”

    那只云虫,不会叫帅哥吧?

    帅哥云虫用尾巴轻扫过细骨的手,好似有些不好意思。接着扭头,快步往小溪爬去。路过小哑巴身边时,那红红的眼睛还朝她多看了一瞬。

    嘶~不会是在抛媚眼吧?

    原谅她实在无法将云虫的外表和帅哥联系在一起,总觉得毛骨悚然的。

    “影”之前也说,细骨爱用男人身上她喜欢的地方,去喂她的蛊虫。那种云虫,不会也吃过什么东西吧?

    这么一想,小哑巴更觉得细骨吓人了,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林中潮湿,又近溪边,数不清的蚂蟥想往身上钻。小哑巴的血又没驱邪的作用,反而招这些东西喜欢的不得了,一股脑地往她肉里钻。

    一路上,她不知道用匕首挑了多少个血洞。后来就学乖了,蚂蟥不会往细骨身上跑,于是紧紧挨着细骨走。

    细骨一回头,小哑巴都快贴到她身上来了。见被发现,她扬起唇角,露出个大大的灿烂笑容,好似哀牢山密林中难得投进的一抹暖和阳光。

    “细骨前辈,蚂蟥太多了,我挨着你走,保护你。”

    细骨瞥见她手背上都被蚂蟥钻出了几个洞,不知道谁保护谁呢。

    别过脑袋,也没拆穿她,忽然问。

    “黑水珠拿到了吗?”

    小哑巴:“拿到了,来之前特意去拿了一趟。细骨前辈,黑水珠的作用,也像你刚才喂给云虫那样吗?”

    细骨:“不错,黑水珠会为你指向下一个地方。不过现在说这些,还是太早了。”

    小哑巴知道,这是还没有得到她认可的意思,说什么都太早了。

    “我会努力的,细骨前辈。”

    说起这颗黑水珠,那才是有点名堂。小哑巴巴巴跑到线索指引的青海扎陵湖一看,黑水珠早就不见了。之后又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查到宁夏黑水城附近的地宫。

    那个地宫里,有一座巨大的金佛,直视迷人心智。

    蛮三和四仁两个是偷偷跟下去的,当即就中招了。一个两个化身跳水运动员,直直往深坑下跳。

    小哑巴赶紧一手抓一个,一人给了一巴掌,才消停。

    回神后,两个人跌坐在地上,捂着脸,既委屈又懵逼。

    四仁:“老大,干嘛又打我?”

    小哑巴:“看你笑得太灿烂了!”

    蛮三:“老大,我的牙齿都掉了。”

    小哑巴:“掉了你就少吃饭!”

    这两货还以为自己瞒着他们去拿什么好东西呢,结果被地宫下面的石俑们吓得不轻。小哑巴左一个右一个好不容易拖着他们进了地宫中心的石室,中间还多亏“影”出来放风,对其石俑们拳打脚踢,才给了他们两个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机会。

    蛮三:“四儿,她是不是疯了?怎么突然这么厉害,吃激.素了吗?”

    四仁:“三儿,别说话,等她打完怪物,就该打我们两个了。”

    等“影”收拾完石俑,看见躲在角落的两人,兴致大发,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又好好整治了两人一番。

    小哑巴再出来的时候,感觉蛮三四仁两个活像在精神病院待了几十年一样,没疯也被吓疯了。

    而千辛万苦进到石室,小哑巴才明白地宫里的那些二次机关,原来都是江月设下的。

    她早就知道了黑水珠的存在,但是没猜到作用。于是设下机关,将黑水珠存放在此。

    那个时候,她应该是比小哑巴多有一些记忆的。所以小哑巴猜测,她会不会早就隐约洞察了这个计划,因此做了一些准备,等待后续有一天她获得更多的线索后,能继续执行。

    所以,从头至尾,江月都在瞒着这件事,不想让小哑巴参与进来。

    “江月,我就说,你知道的东西比我多得多,但你从来不肯告诉我。”

    找到石室中的黑水珠后,小哑巴握在手中,脸上浮出一抹苦笑。

    “你布下的这些机关,旁人解不了,唯你自己可以。但是你忘了一点,你我本是一体。”

    “你那么聪明,但你也没想到吧,张家古楼的祭祀你我一起消失。而再次初生后失去记忆,出来的是我,不是你。”

    “所以,一切早就是注定好的。”

    “我真庆幸,出来的是我而不是你。不然,我又要被瞒到什么时候。”

    回神时,细骨水蓝色的卷发轻轻在雾中晃荡,云烟袅袅,背影如梦似幻。

    小哑巴从怀中摸出那颗圆润的黑水珠,握紧。

    以前你不告诉我,现在我也不告诉你。

    目前,江月复生,除了亲近的几人外,谁都不知道。连阴刀小哑巴也没告诉过,江月的存在,一直被她捂得死死的。

    既然注定了是我,那么有我一个人就够了。

    “铃......铃.......”

    这时,不知道从哪里飘来一阵风铃声,细碎悦耳。

    前面的细骨忽然道:“到了。”

    小哑巴往前看,山谷之下,有一个巨大的山洞。高约三十米,宽约二十米,从洞口逐渐缩小,里面越走越深。

    洞口中央,有一排悬挂起来的白色风铃,一串一串的白色大珠子连在一起,互相碰撞,发出声响。

    可等走近了,她才发现根本不是什么大珠子,而是骷髅头!

    风铃上的一个个大珠子,都是一个个骷髅头,牙关大张,死相凄厉。

    小哑巴看向细骨,不禁问。

    “这些头,是假的吗?”

    细骨妖魅一笑,“当然是真的。”

    她纤白的手指拂过人头风铃,拨出悦耳的响动。

    “这些人里,有被抓走做实验的张家人,我把他们收殓了回来。还有一些,是害得他们惨死的杂.种,我将他们的脑袋割下来,给我当看门狗。”

    “你看,人来了,它就会叫了。”

    说着,她素手一挥,整片人头风铃碰撞作响,如水浪浮动。

    细骨愉悦地闭上眼。

    “你听,是不是还挺好听的,像海浪。”

    这时,她倒是显出几分鬼骨巫仙的古怪性情了。妖艳的皮囊,分明笑着,却令人毛发森竖。

    小哑巴扫过那串人头风铃,心知真假参半吧,有些根本不是人骨。就是吓自己的吧,多半又是考验。

    细骨睁开美眸,看着她,忽而笑道。

    “胆子还挺大。”

    小哑巴:“细骨前辈,您是第一个说我胆子大的。”

    细骨不语,撩开人头风铃,往洞里走去。

    小哑巴紧跟其后,钻过风铃,那海浪的声音再次响起,悦耳而阴森,其中似乎还混合着几声诡笑。

    她蓦然回头,发现那些人头竟然全都看着自己,个个死相狰狞,恐怖至极。

    山洞很大,沿途走来,看得出有住人的生活痕迹。依着天然的地势,里面修了一幢两层小楼,看起来颇为精致。

    细骨却没进去,而是带着她继续往里走。里面越来越黑了,她也没用东西照明。

    蓦地,面前出现一个方方正正的大坑,里面放着很多的黑陶罐。

    细骨是养蛊的,这些全是养蛊罐。

    小哑巴不禁喉头发痒,觉得头皮发麻,这么多的蛊。

    “啪——”

    细骨忽然从腰间抽出一条长长的东西,重重往坑里一打,十几个养蛊罐全部裂开,里面蛇蜈蚣之类的蛊虫登时落出来,满地乱爬。

    是十九节打魂鞭,细骨的武器,骨鞭!

    只见那条长长的鞭子十分灵活,骤然一挥,又是十几个养蛊罐破碎。数不清的蝎子,蜈蚣,毒蛇,壁虎,蟾蜍在坑中到处游爬,模样可怖。

    顷刻间,细骨挥舞着如蛇般灵活的骨鞭,就将坑中的所有养蛊罐砸得粉碎。整个深坑中,数不清的毒虫游爬,密密麻麻。

    忽地,细骨陡转方向,长长的骨鞭一挥,卷住一旁还在惊异的小哑巴,直接往坑中一甩!

    “哧——”

    小哑巴还在看戏,突然自己上了戏台,空中后翻,稳稳落在深坑之中。

    刹那,数以千计的毒虫全部朝她涌来,有练成蛊的,没练成蛊的。多足的蜈蚣,吐信的毒蛇,挥钳的蝎子,灵活的壁虎,恶心的蟾蜍,长黑毛的蜘蛛...........

    她赶紧拔出背后双剑,往坑壁的石缝中一插,翻身而上,稳稳立在空中,看向上面的细骨。

    “前辈?”

    细骨站在坑边,妖艳的脸庞变得冷情。一只硕大的金蝎从肩膀爬到她的脸侧,致命的毒针高高立起。

    她道:“你身上我下了一只蛊,想要解蛊,就在里面找出对应的蛊虫。”

    话落,她转身离去,背影冷漠无情,好似山下逗人玩笑的场景都只是一场错觉。

    幸好小哑巴一直防着,没放松警惕。闻言,赶紧反手抓出趴在她脖后吸血的蛊虫,往地上一扔。

    登时,全身立即涌上一阵酸麻,如同被无数根针在扎,力度越来越重,痛得她几乎站不稳,只能撑着墙壁。

    很快,五脏六腑也传来剧烈的绞痛,好似有根棍子在肚子里翻来绞去。

    “不对,不止一只蛊,而是好几种蛊!”

    这时,坑里的蜈蚣蜘蛛已经沿着坑壁,快速往她脚下爬来了,来势汹汹。

    小哑巴退到孤月剑上,拔出伊水剑,看着毒虫大军,痛得冒冷汗的脸露出一抹苦笑。

    “影你说得对,鬼骨巫仙是号难缠的人物,我有点想拼刀刀前辈了。”

    .........

    “你是不知道那个场面啊,我的妈,乌压压的一群狼朝我跑来,牙齿都得有这么尖!”

    四仁站在桌上,激动地比划着。

    蛮三不信地瞟了他一眼。

    “那么长的牙齿,那是猛犸象,不是狼。”

    “嘿,”四仁从桌上跳下来,“甭管有没有,反正我告诉你,那小妞肯定不是一般人。”

    “那天你也看见了,地底下那么多机关,还有那些石头人,她一个打五个!练家子呀。”

    说着,他凑到蛮三旁边,撞了撞他的肩膀。

    “我觉得,她就是盗.墓的,不然她哪来那么多钱?”

    蛮三往泡脚盆里添了瓢热水,皱眉道。

    “盗.墓的?她看起来也不像啊。”

    四仁指着自己,“那你看我,我像人贩子吗?”

    蛮三盯着他,认真道:“像。”

    “你滚滚滚!”

    四仁一把推开他,将脚伸进泡脚盆。

    “谁脸上会写着像贼啊?再说了,她如果不是盗.墓的,她干嘛这么到处躲啊?光是来云南这一趟,咱路上都换了三辆车了。”

    “最重要的是,她要不是盗.墓的,她年纪轻轻,哪来这么多钱?”

    蛮三:“你这么说,她像倒是像。但是,那天咱们跟着她下去,也没看见棺材,也没有什么金银珠宝啊。只有一堆石头人,还差点要了咱俩的命。”

    四仁:“你傻了?那么大的一尊金佛,你瞎了呀?”

    “我跟你说,咱要是能回去把那座佛弄出来卖,几辈子都不愁了。”

    蛮三:“你算了吧,洞口都被妖女封了,那座佛那么大,怎么弄得出来?”

    说到这里,四仁不由颓然,一下子倒回椅子上。

    “也是,金佛是没戏了。”

    “不过,这妖女既然这么有本事,咱们以后跟着她也不吃亏啊。”

    那倒是,想到这些天小哑巴出手确实大方,蛮三心里也不由活络起来。

    “诶,我听说盗.墓贼不都是有团伙的嘛?怎么妖女就一个人啊。”

    四仁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从椅子上坐起来。

    “你忘了,她之前去杭州。古董交易市场,她出去见的那些人,一个个的,可都不是等盐之辈啊。”

    蛮三:“你是想说等闲之辈吧。”

    四仁:“差不多差不多,哎呀我书读得没你多。反正啊,说不定,那些人就是她的团伙呢?”

    “还有,我可听说了,杭州那地方有个特大的盗墓头子,叫什么来着我忘了,人家生意可做得大着呢!”

    “现在我俩是小喽喽,跟着这个妖女也行啊,她又有本事,出手又大方。”

    “我们现在和她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她也不会亏待我们。”

    这么一说,两人突然都觉得跟着小哑巴是件顶好顶好的事。

    蛮三:“那行,她吩咐的事,以后我们就好好帮她干。”

    “对了,你再说说你太爷爷挖人祖坟那事呢。”

    四仁:“什么挖人祖坟?他是听人家说山里有宝贝,去挖宝贝的。”

    “他们那时候不是穷嘛,饭都吃不上。听人家说山里埋着大墓,墓里有宝贝。于是我太爷爷就找了几个兄弟一起去,坐了两天的车,到地方,找了个当地的大娘一问,墓在深山里。”

    “他们几个又赶紧扛着锄头镰刀,往山里走。饿得都没力气了,路上挖树根来吃,勒紧裤腰带又继续走。好不容易到了那大娘说的地方,挥着锄头吭哧吭哧挖。”

    “这一挖吧,还真让他们挖着了。哗啦一声,几个人就掉进了土下的一个洞里。”

    “洞不大,圆的,中间竖着一口大棺材。”

    听到这里,蛮三纳闷道。

    “竖着放的棺材?”

    四仁:“对,竖的,立得直直的,一半在土里,一半在外面。有棵树直接从棺材里长了出来,上面还结了果子,红得很。但一看就是不能吃的,红得吓人,长得跟人脑一样!”

    “我太爷爷他们没敢吃,一心扑在宝贝上。连忙用锄头去砸棺材,想看看里面有没有宝贝。但棺材很硬,砸不开,也不知道那棵树怎么从棺材缝里长出来的。”

    “砸不开,他们就用棍子撬,从长出树的地方伸进去,把棺材撬出了一道大缝。”

    蛮三听得入神,“然后呢?”

    四仁咽了下口水,继续道。

    “棺材一撬开,里面马上爬出来一堆一堆的蚂蚁,个头特别大,每个都有人半个手掌大。爬出来就咬人,一口就咬掉一块肉,只留下一个红点。”

    而此时,中蛊毒,脱力掉进毒虫堆里的小哑巴也正被万虫撕咬,一口咬下一小块肉,只留下一个小红点。

    她紧咬牙关,强撑着爬起来,一剑挥开身边的毒虫。

    “哧——”

    四仁:“他们全都被咬了,身上没一块好肉。好在,那些蚂蚁没一会儿就走了。我太爷爷他们想着,来都来了,必须看看棺材里有没有东西。”

    “身边的兄弟都被咬得爬不起来,所以他就自己爬到棺材边去看。这一看,才发现那口竖着的棺材下面是空的,树是从地底长出来的。”

    蛮三:“那有宝贝吗?”

    四仁:“有,我太爷爷用火往下面照,看见了一大堆金银财宝反上来的金光,很多很多。而且,有一个人睡在上面,一个死人。”

    “那棵树,就是从死人嘴里长出来的。”

    蛮三惊异道:“死人嘴里长出来的?”

    四仁:“对,树从死人嘴里长出来,顶穿了棺材。”

    蛮三:“这么邪门?”

    四仁:“更邪门的是,那些树的树枝会动!我太爷爷转身想告诉兄弟们下面有宝贝,一回头,树枝就卷着人的脚,要把他们往棺材里拖!”

    “咚!”

    小哑巴踢开脚边碍事的陶罐,却反被几条毒蛇找到机会,顺势缠上她的脚腕,死命地勒。

    她用剑挑开,那几条蛇立即缠住剑身来拖,不怕死似的。

    “哧——”

    她手腕翻转,快速将几条蛇挑开,血溅了一地。

    不行,再这么下去,还没找到正确的蛊虫,她就该先被咬死了。

    这时,她忽然发现毒虫中的蜘蛛居然不攻击她?

    一只只奇形怪样的蜘蛛游走在外围,徘徊着没有上前。

    还是蜘蛛好,不参与围殴,好孩子,怪有礼貌的。

    “影”:(礼貌个屁,它们是怕你眼睛里的宿蛛。)

    对呀,她眼睛里的宿蛛也是一种蛊。

    看来宿蛛这种蛊还十分霸道,以至于其他蜘蛛不敢上前。

    思绪一转,小哑巴忽然有了办法。

    ..........

    四仁:“那些树枝来拖人,我太爷爷赶紧用锄头去砍,但是树枝速度很快,眨眼间就往棺材里拖进去一个人。棺材口很小,长了树,就没多少空隙了。那个人骨头都被折断了,皮都被刮下来一层,硬生生拖进去的,一直痛得大叫。”

    “我太爷爷好不容易救下其他人,转身想去拉他,已经来不及了。”

    “爬过去看,棺材上全是血,那个人的衣服和刮下来的皮还在地上。”

    “从棺材口往下一看,人摔在那堆金银财宝上面,已经死了,嘴巴张得大大的。”

    蛮三:“那后来呢?”

    四仁:“我太爷爷他们想下去把人带上来,但是棺材打不开,那条缝他们根本钻不进去。尸体带不上来,他们就想带点金子回去,这样那个兄弟的爹娘至少还能活下去。”

    “他们将锄头伸进去,用锄刀去勾那些金银财宝。”

    “结果伸下去一捅,才发现那些金银财宝下面全是死人!一个个躺在下面,都像那个兄弟那样,嘴巴张得大大的。”

    “这时,我太爷爷他们才知道,什么金银财宝,不过都是那棵树骗人过去‘吃’的骗局!”

    蛮三惊讶道:“树吃人?”

    四仁点头,“对,那棵树会吃人,它的根是从一个个死人嘴里长出来的,所以树上的果子才结得那么红!”

    “看着近在眼前的金银财宝,还有死得恐怖的兄弟,我太爷爷他们害怕极了,连夜爬出了那个洞。”

    “等回到山下,他们想去找之前问路的那个大娘,问清楚那个墓到底是什么回事。可是打听一圈,根本就没有那个人,村里的人也都没听说过山里有墓。”

    “后来,我太爷爷想找最先告诉他们那里有大墓的那个人,才知道那个人在他们出发的时候就死了。”

    蛮三:“那棵树真那么玄吗?还会骗人过去吃?”

    “不知道。”

    四仁摇摇头,泡脚盆里的水已经冷了,他举起双脚,在蛮三的衣服搓了搓,惹得蛮三一把推开他,骂道。

    “你滚,滚滚滚!”

    ..........

    这边,被咬得快成蜂窝煤的小哑巴终于抓住几条蛊虫,艰难地爬出了深坑,仰倒在地上大幅度地喘气。

    细骨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肩膀上的金蝎也好奇地探出头来看她。

    “比我想象的要快。”

    小哑巴有气无力看向她。

    “细骨前辈,可以帮我解蛊了吗?”

    这些蛊不同寻常,不敢贸然杀死,只能靠解。

    “好啊。”

    细骨从腰间取出一支骨笛,开始吹奏。

    奇异的笛声,断断续续,像某种奇怪的鸟叫。

    小哑巴手中的蛊虫开始扭动起来,纷纷钻出她的手心,往地上爬。

    而没过多久,随着起伏的笛声,蛊虫霎时掉头,爬进她的衣袖,咬开她的血肉,钻进她的身体里。速度快得小哑巴根本来不及阻止。

    “前辈?”

    细骨妖魅一笑,“之前没蛊,现在才有。”

    “多谢你,帮我找出了最厉害的几只蛊虫。”

    说着,她侧身,指着山洞洞壁边立着的一排罐子。

    “自己解蛊吧,找到正确的,你身体里那些小宝贝才会钻出来。不然,它们可是会往你的五脏六腑里面钻的哦。”

    她蹲下来,拍拍小哑巴的脸蛋。

    “加油江伊小宝贝,我相信你可以的。”

    果然,她就知道!

    死里逃生的小哑巴又得拖着汩汩流血的身体,哆哆嗦嗦地开始给自己找药解蛊。蛊毒很快发作,痛得她头晕眼花,根本站不稳。

    她花了好长时间,好不容易找到对应的药,融进水里。褪去外衣,走进水池里,看着一只只蛊虫从她的身体里爬出来,已经预料到未来的日子自己有多惨了。

    细骨和阴刀不同。拼刀刀骚归骚,只是出手诡异,虽说对她也很严厉,但没有太多的花招套路。除了演武场上对她狠之外,其余时间还是不错的。

    细骨就不一样了,见面一开始就是各种蛊虫试探,从小独脚到人头风铃再到蛊虫堆恐吓。一招接着一招,令人防不胜防,捉摸不透。

    “没事,我可以的。”

    朱厌阴刀都挺过来了,细骨她也可以!

    “你可以什么?”

    背后蓦然响起一道声音。

    小哑巴回头,一张巨大的蛇口吐出红信,直接能吞掉她的脑袋!

    “啊——”

    她吓了一跳,立即抓起池边的剑往前一刺。

    一刺却刺了个空,巨蛇不见了,细骨的声音从岸边传来。

    “怕蛇呀小宝贝,应对突发情况的能力还得再练练啊。”

    小哑巴转头,就见她指间夹着一纸黄符,辰州符。

    细骨手指夹符拍了拍脸,好整以暇道。

    “嗯.....对下蛊还算有天赋,现在学画符吧。”

    小哑巴放下剑,缩进水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看她。

    “一定要现在学画符吗前辈?”

    细骨一耸肩膀,笑得娇媚。

    “有什么不可以嘛?我们都是女的,我就是下来和你一起洗也行啊。”

    说着,她开始脱衣服,三两下蹬掉裙子,跳进水池,笑着朝自己游来。

    “香香软软的小宝贝,我来啦——”

    小哑巴霎时往后一撤,落入水中的细骨登时化作一具骷髅哈哈大笑着,边笑边往这边游,中途下牙关掉了,又捡起来按上,继续说台词。

    “小宝贝,让我来亲一个,mua~”

    小哑巴于水中举剑,朝前一刺。

    骷髅陡然消失,化作一张黄符,落进水里。

    又是障眼法。

    “反应还算快。”

    忽地,细骨的声音又从背后传来。

    小哑巴捡起打湿的黄符,在水中后退,警惕地看着她。

    “不会又是假的吧?”

    细骨妖魅一笑,蹲下来,挑起她的下巴,指间扫过她的嘴唇。

    “当然是......”

    “假的啦!”

    话音未落,小哑巴挥剑砍开她的手,岸上的细骨再次成了一纸黄符。

    “哗啦——”

    小哑巴捡起岸上的衣服,从水中出来,裹好,左右扫视。

    “哈哈哈哈——”

    俏媚的笑声从山洞上空传来,碰撞回响,细骨却不见人影。

    “小宝贝,你真好玩,我真喜欢你。”

    “好好休息吧,明天我教你画符。”

    休息是当然不可能休息的,小哑巴回到床上刚躺下,瞬间觉得不对。一掀被子,蜈蚣毒蛇到处乱爬。

    逼得无法,她效仿霍秀秀睡了一晚上绳子,中途醒来还差点和一条蛇亲嘴。

    断断续续,做了个梦,又梦到了白荧。

    小哑巴向她告状,“为什么这些前辈和我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白荧笑着撩起她耳边的碎发,说。

    “他们其实很喜欢你的,就是喜欢逗你玩。”

    小哑巴:“那你以前在的时候,他们也这样吗?”

    白荧:“对呀,我那会也是被他们逗得团团乱转。”

    小哑巴:“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

    瞬间,白荧的脸变成了细骨,背后爬出来无数的毒虫,追着她咬。

    她被追得嗷嗷叫,在梦里跑了一整夜。

    而当第二天醒来,她看见满屋子站立的骷髅。小哑巴知道,自己的悲惨生活彻底开始了。

    譬如教下蛊的时候,细骨前一秒还很正常,下一秒就把她踹进蛊虫堆里。

    “亲身试验,才能体会深刻。小宝贝,自学比我填鸭教育好,你自己在里面玩会儿,我要去睡个美容觉了啊。”

    她还让金蝎挥舞着骨鞭监督,一停下,就一鞭子过来。

    在金蝎的监督下,小哑巴一个人默默地在蛊虫堆里中蛊,又默默地爬出来,自己找解蛊的方法。

    教画符的时候,细骨更是别出心裁。

    “一道正规的辰州符,起码由五个主要部分组成。点符头、主事符神、符腹内容、符胆、叉符脚。辰州符包括符、咒、印、步等几个基本要素,只有四项都具备了,才构成一个完整的‘符’,才能发挥一张符的功效。”

    说着,她突然眼冒金光。

    “来,小宝贝,你躺下来,我给你亲身试验一下,在人体上如何画符!”

    小哑巴不愿意,她就丢出几张符,障眼法变出十几个自己,追着小哑巴跑。

    事后等细骨睡觉,小哑巴偷偷潜进她的房间,想在她脸上来个鬼画符。结果被细骨抓住,用骨鞭捆起来,反被画成了一个千年老龟,之后又被她的金蝎蛰得到处跑。

    “唉——”

    小哑巴趴在水池里,里面泡了细骨扔的各种药,很苦很难闻。但是每天受尽折磨后泡一泡,伤口就能恢复得很快。

    据她的话说:“小宝贝,我可是很心疼你的,女孩子留疤就不好看了。”

    她的话也就能信三分,反正每天小哑巴都会从水池里抓出各种想埋伏自己的毒虫。今天也是。

    “蝎子,你前天不是才来过吗?走开走开,排队轮到你了吗?”

    小哑巴司空见惯地将黑蝎子扔出去,继续趴在水池里。

    这些天,她也时常梦到白荧,真的白荧。

    白荧有时候会和她说话,有时候会教她一些东西。

    想着,小哑巴不禁在水里比划起来,两条手臂似蛇般灵活,一击上前,溅起水花,绞杀住无形的猎物,凌厉非常。

    白荧说,这招叫“分筋错骨手”,没有武器近身搏斗的时候就适合用这个。

    一招致胜,能废人一条胳膊。

    小哑巴:“分筋错骨手这个名字听起来很厉害,像武侠小说里面的。”

    白荧也笑,“就是和武侠小说学得,加以自创,有用就行。”

    除此之外,她还这里又看见了一处宿蛛幻象。

    就在这水池边,白荧和细骨对打,银霜双子剑牵扯住骨鞭,骨鞭卷住双剑。

    细骨笑道:“小荧,我可不让你了。”

    白荧莞尔一笑,“那我也不让你了。”

    两人打得难舍难分,张起灵在一旁的大石头上坐着,神色宁静。

    还有一个男孩,头发遮住脸,看不清样子。他缩在张起灵旁边,眼睛发亮地看着对打的细骨和白荧。

    “哧——”

    骨鞭和双剑分开。

    白荧手腕挽花,将剑背在背后,对男孩笑道。

    “看清楚了小鬼,打架应该这么打。”

    这时,洞外似乎传来什么动静,张起灵起身出去察看。

    细骨:“小荧,你就在里面吧,看着这小鬼。”

    张起灵偏头回来,声音淡凉。

    “她和我走。”

    白荧就对细骨笑了笑。

    “那你看着小鬼了,我和他出去看看。”

    最后,那一黑一白两道相似的背影走出去,幻象就此消失。

    小哑巴不知道那个男孩是谁,想问“影”吧,自从进山后,他就一直没出来过,反常得很。

    不过,她多少猜得到一点。

    “影,你这么久不出来,是为了避着细骨吧?”

    “影”不说话。

    小哑巴继续道:“细骨习得是祝由科,辰州符。从古至今,巫医从来和鬼魂都少不了交道,而你是张起灵的一魂。”

    “她,是不是能感觉到你?或者说,能看见你?”

    “你为什么要避着她,不见她?还有阴刀,你为什么从来没出来和他说过话?”

    “他们都认识白荧,也是你的故人不是吗?”

    “影”还是不说话。

    他不出来,小哑巴反而更加能肯定自己的猜测。

    “你不出来,是因为以前他们也不知道你的存在对吗?”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影”的反常举动,他对阴刀细骨几人这么了解,想必肯定是熟悉的。但阴刀细骨朱厌都没有提起过他,只能说明,他们都不知道“影”的存在。

    除了白荧和张起灵,那时候,没人知道“影”的存在吧。

    这样一想,他还挺可怜的。

    (你他妈胡思乱想什么呢?!)

    “影”的声音骤然在脑海中响起,毁掉一切情绪,荡然无存。

    小哑巴:“我说对了对不对?”

    “影”:(你对个屁你对,泡你的药水澡,个蠢货!)

    而事实是,“影”前两天才和细骨说了话,小哑巴不知道而已。

    那天夜里,趁着小哑巴沉睡,“影”悄悄睁眼,露出一双冷厉的眼眸。

    走出屋子的时候,细骨在外面等他很久了。听到声音,转过身来,露出一抹妩媚的笑容。

    “我亲爱的族长一魂,好久不见。”

    “影”走过去,瞥了她一眼,声音更冷。

    “擅离守地,细骨,你胆子大得很啊。”

    细骨搭上他的肩膀,被“影”撇开也不恼,笑道。

    “这山里无聊啊,我一个人多寂寞,再不出去逛逛,人家都要人老珠黄了。”

    “影”冷哼一声。

    “你少折腾你那些瓶瓶罐罐,老得更自然,张海燕。”

    细骨登时没了笑容。

    “说了不要叫我的本名!”

    “影”浑不在意,继续挑衅道。

    “这么多年过去了,海燕,你长点心吧。”

    细骨气得发抖,几次想出手,又忍下了。

    “算了,要不是看在你是族长一魂,老娘早贴你一百八十张符了!”

    “影”:“哼,你敢。”

    细骨气不过,又没办法,最后只能自己平复。

    问:“小荧呢,真地没办法了吗?”

    “影”没说话。

    细骨:“这个孩子和小荧真像,我看着她,总是想起小荧在的时候。”

    “我总觉得她在走小荧的老路,什么东西都扛在自己肩上。”

    “影”嘲讽道:“那你不也没放过她吗,任凭这些事压在她身上。”

    细骨没说话。

    “影”侧眸,冷眼看着她。

    “揠苗助长,必遭反噬。”

    .........

    小哑巴趴在水池边睡着了,醒来时,细骨鬼鬼祟祟地蹲在她身边,手里还举着一根银针。

    “细骨前辈,你要干什么?”

    细骨狡黠一笑,“你心眼太少了,我给你扎几个。”

    小哑巴满脸惊恐地后退。

    日子一天天过去,在细骨的折磨.....教导下,小哑巴的蛊术和祝由术突飞猛进,就是人瘦得太快了。白天学各种功夫,晚上做梦还在练,整个人跟入魔了一样。

    这天,细骨突然改了课程,带她下山。

    “你这几天太累了,放松放松,今天学点别的。”

    “你的身手现在是不错了,但心眼不够。你要学会用自己身上的各个地方去迷惑你的敌人,长了张这么单纯的小脸,不扮猪吃老虎太可惜了,虽然你现在真地是只小猪。”

    “不过没关系,你的眼睛很漂亮,看起来很干净。”

    “试一试,用这双眼睛去和人沟通,对方要是信了你说的鬼话,就算过关。”

    话落,细骨将她扔在一个小酒馆门口,冲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小哑巴郑重点头。

    然后随机找了个酒馆里的男人,盯着人看了半晌,看得人家都发毛了。她一脸认真地开口,“其实,我是孙悟空头上的毫毛变得,我叫小黄毛,你信吗?”

    那人一个劲儿后退,“我信,我信你个鬼!”

    小哑巴失败退场,找到细骨时,她已经和酒馆唱歌的歌手勾搭上了,两人正在聊天。

    细骨看见她,再次教导道。

    “没关系,你笑起来也很好看。你这张脸很容易让人卸下防备,生出好感。去,找个人多笑一笑,然后说鬼话,越夸张越好。他要是真地信了,你就修炼成功了。”

    小哑巴再次郑重点头。

    然后又找了个人,在对着人笑了十多分钟,并说出“我是泥鳅变得,一直生活在水沟里,最近才上岸,你看到我的尾巴了吗?”后,那人掏出手机要打120,说要把她送到精神病院里去。

    小哑巴挫败退场,想去找细骨,她正和那个歌手打得火热,也不理自己。

    于是出了酒馆,在对面的饭馆坐下,早已等候在此的蛮三和四仁殷勤地递上碗筷。

    “老大,吃点东西吧。”

    小哑巴没胃口,默默摇头,问他们。

    “你们刚刚看见了吗?”

    蛮三和四仁点头。

    小哑巴:“我表现怎么样?”

    蛮三:“非常好。”

    四仁:“惊为天仙!”

    蛮三:“他是想说惊为天人。”

    小哑巴转过头,冲着四仁笑了笑。

    “我是地瓜成精,你信吗?”

    四仁咽了咽口水,“信,信。”

    小哑巴又转头看向蛮三,继续挥洒笑容。

    “我是王母娘娘头上的羽毛,你信吗?”

    蛮三看了她半晌,别过视线。

    “老大你还是别笑了,瘆得慌。”

    小哑巴挫败低下头,使劲搓了搓脸。

    “怎么办呀,我完不成这个任务,就得不到细骨前辈认可了。”

    见她烦恼,蛮三凑过来出主意道。

    “老大,其实你不用笑得那么刻意,自然一点就好。把那些人当成你喜欢的熟悉的人,说到了你开心的事情,轻轻笑一下就行。”

    “这样吗?”

    小哑巴转过头,呲出一排大白牙。

    蛮三:“..........”

    “很好,已经有进步了。”

    鬼知道他夸得多违心。

    小哑巴:“算了,最近有什么情况吗?”

    她一直在山里,什么事情都得靠蛮三和四仁去做了。不知道是不是真动了要好好和她混的念头,两人办事十分认真。

    四仁最先殷勤汇报。

    “老大你让我们盯着的地方我们都一直盯着,最近我们两个又没怎么露头,不会泄露行踪。还有,你要的东西,杭州那边说,准备好了。”

    蛮三:“对,那个人还说,鱼动了,分两路。”

    最近和皮包对接的也是他们,但双方各不知道彼此的情况,都是暗号。

    鱼动了,说明扮成伙计的那伙汪家人有行动了,分成两路。

    四仁:“对了老大,北京那边来了电话。他说,一切指向沙漠。”

    北京那边就是黎簇,他涉及吴邪的计划,小哑巴不敢不重视,当即和他打了个电话过去。

    和四仁说得一样,他回北京后,所有的线索都指向那片沙漠,他打算去内蒙古一趟。

    小哑巴:“什么时候动身,我和你一起。”

    电话那头,黎簇的声音传来。

    “已经在火车上了,今晚就会到。”

    小哑巴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沉思片刻,开口。

    “那你正常走,我会追上你。”

    黎簇:“好,我会沿途给你留记号的。”

    挂了电话,小哑巴神情若有所思。去了内蒙,那么一定会再回古潼京。这是吴邪给黎簇设计的路。

    而她也正好差一个彻底消失在大众面前的机会,所以,古潼京,她也是一定要去的。

    而且,青菱和白荧都将古潼京设为一个重要的节点,她得让这个地方派上用场。

    “影”嘲讽道:(冠冕堂皇,你是想回去再看一眼吴邪吧。)

    吴邪......是啊,上次自己被送走的不明不白,她还得找他要个说法。

    回神时,四仁脖子上的一条项链,晃了小哑巴一下。

    “你戴得什么?”

    “哦,这个啊,这是我最近淘的宝贝。老大你给我看看,是不是真货?”

    最近四仁盗.墓脑袋上头,在云南当地的古玩市场到处逛,手痒买了不少东西。

    小哑巴一瞧,确实是真货,但还是道。

    “取下来吧。”

    四仁:“为什么啊老大?”

    小哑巴:“你的宝贝是从死人嘴里淘出来的。”

    他戴了件陪葬品,死人嘴里含的。

    四仁一听,当即直呼晦气,扯下来就扔。

    蛮三骂他,“活该。”

    接着将才上的一碗鸡汤米线推给小哑巴。

    “老大。”

    小哑巴正在想事,看见米线,眼睛亮了一瞬,偏头对蛮三笑了一下。

    “谢谢。”

    她最自然的反应,笑起来露出两个小梨涡,嫩生生的,眼睛里似乎盛着一泓被阳光晒暖的春水,灿烂耀眼。让人不禁跟着一起露出笑颜。

    蛮三一时有些恍惚,忽然想起那次杭州街头,她打退那些人后,站在路灯下,也是这样看着自己,眼睛亮晶晶地笑。

    后知后觉的,他补了一句,“不客气。”

    回神时,小哑巴正对着米线大快朵颐。一只手捧碗,一只手拿筷。

    蛮三的视线落在她扶碗的左手。

    她不是张开手指扶住的,而是握成一个拳头扶住碗。王胖子以前就笑过她这个小习惯,说:“就跟谁要抢她饭一样,握着拳头,随时准备出击。”

    黎簇那边出发了,那自己这边也得抓紧,小哑巴当即告知了细骨自己得先去一趟沙漠。

    细骨正和男歌手打得火热,没什么特别反应,只是在她离开时,说已经治了四仁和蛮三一番,他们以后会老老实实听她的话。

    “两个小泼皮,老娘有的是法子治他们。”

    “快去快回,我这关,你可是还没过的。”

    ............

    两天后,内蒙古阿拉善盟。

    一辆彪悍的枭龙行驶在广阔无垠的沙漠公路上,好似一支利箭在黄沙中穿梭,势不可挡。

    杨好坐上驾驶座后就一直很兴奋,边开边哼着歌,觉得不过瘾,又招呼他们找车上的音响在哪儿,他要放一首《月亮之上》!

    “黎簇,黎簇你快给我找找啊!”

    副驾驶的黎簇别过脑袋,撑着脸颊,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假装忧郁少年。

    杨好又开始喊后座正在看五三练习册的苏万。

    “苏万,苏万快看看音响在哪开。”

    苏万被他喊得心烦,怒吼道。

    “不要打扰孩子学习!”

    梁湾没说话,同样看着车窗外的风景。

    一车四个人,四种不同的心情。

    根据吴邪留下的线索,黎簇找到了那个酒店,又根据那把钥匙找到了这辆车,还有车上吴邪留下的录音。

    艹,摆明了威胁!居然用他老爹威胁他!让他进沙漠的意思也太明显了。

    不过,这次进沙漠,他心底其实有着隐隐的兴奋,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至于梁湾嘛,遇上她是个意外。但是没办法,甩不掉了,只能一起去。

    从上车后,黎簇就一直看着车外的后视镜,但公路尽头始终没有一辆车跟上来。余光瞥见后座的梁湾,心中只道,不该跟来的来了,该来了还没来。

    杨好看他心不在焉的,问。

    “鸭梨,你不是说要等谁吗?我们这都进沙漠了,他还来不来啊?”

    黎簇:“她会来的。”

    她肯定会来的。

    两人说话间,车外后视镜的画面里,公路尽头忽然钻出一辆黑色的越野车,速度奇快,几乎是在飞。

    一路带起黄沙滚滚,轰轰烈烈。

    杨好瞥了一眼,“我去,这哥们也太猛了,怎么不去天上飞啊!”

    而黎簇看见那辆车,唇边却不自觉浮现出一抹笑容。

    不过眨眼间,那辆越野车就冲到了杨好旁边,两辆车齐头并进。

    杨好重踩油门,来了火气。

    “和我较劲是吧,小爷今天就来会会你!”

    他速度加快,黑色越野也跟着加快速度,而且更猛,几次逼近,按下喇叭。

    见杨好速度不减,黑色越野一个往前疾冲,猛打方向盘,车身登时横过来,凶悍拦路!

    “哧——”

    “哧——”

    两道刹车声响起,枭龙被迫截停。

    车内所有人重重往前一撞,苏万将五三吃进嘴里,梁湾额头上多了个红印,杨好一拍方向盘,还没开始骂。身边的黎簇率先开门,下了车。

    “砰——”

    杨好忙不迭解下安全带,跟着下车。

    “诶,鸭梨等等我,让我先k这孙子一顿!”

    等他气势汹汹冲下车,却发现黎簇脸上没有怒火,也没有要动手的打算,只是看着那辆黑色越野,说。

    “我等的人,来了。”

    “什么人?”

    杨好随即疑惑地看向那辆黑色越野。

    这时,越野车驾驶座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个女孩。

    脚踩黑色皮靴,黑色的长款风衣衣摆舞动如黑色浪花。几缕长发在空中飘扬,落在背后的两把剑身上,银白映光,凌厉无比。

    她站在车边,一张明丽的脸庞暴露在阳光下,整个人也如同出鞘利剑一般,飒气十足。

    黎簇朝她走近,调侃道。

    “盼星星盼月亮,你终于来了。”

    小哑巴看向他,粲然一笑。

    “久等了。”

    两人身后,枭龙和越野车上同时摔下来两个人。

    苏万跌在地上疯狂抠喉,梁湾捂着脑袋头晕眼花。

    蛮三眼睛转着蚊香圈,四仁趴在地上大吐特吐。

    杨好不明所以地看着一地的伤残。

    “你们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重新杀回来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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