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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心跳动

    天空一片湛蓝。金色的阳光穿过云层,洒在人们的脸上,暖洋洋地,让人不自觉地感到愉悦。

    兴趣班门口,吴邪好说歹说对小哑巴各种保证,一会儿是下课一定会来接她,一会儿是接她的时候会给她带桃花酥.....才终于将这个小孙悟空送进了教室。

    看着一步三回头进了教室的小哑巴,站在教室门口的吴邪面带微笑地朝她挥了挥手。

    转过身,整个人都颓了下来,叹了好长一口气。

    “带小孩也太不容易了。”

    他现在严重怀疑闷油瓶那小子一直没醒,就是为了逃避带孩子!

    “吴邪。”

    一抬头,是他的高中同学,也是这个教育机构的老师兼负责人。

    吴邪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

    “老同学,这次麻烦你了。”

    “说得这么见外干什么,”同学笑得畅快。

    “我已经和这个班的老师打过招呼了,会多注意小姑娘一点地。”

    吴邪笑容和醺,令人如沐春风。

    “谢谢你了,改天请你吃饭。”

    同学摆摆手,示意别那么客气,后又扭头看了眼教室里的小哑巴,转头对人调侃。

    “怎么,不放心?打算在外面看会儿她啊。”

    吴邪开玩笑说:“这有什么不放心的,他们这个年纪总不会还有分离焦虑吧?”

    同学一挑眉。

    “那倒是没有,不过现在的孩子个个都是家里的宝贝疙瘩,加上压力大,通常一个兴趣班结束又忙着赶下一个。”

    “喏,你看那边,都是等孩子下课的。”

    吴邪顺着他指得方向看去。

    走廊的椅子上俨然坐了一溜儿等孩子的家长。

    因为今天周末,大部分都是爸妈,拿着手机,带着平板全都低着头,有打游戏的,也有忙着处理工作地。

    吴邪感叹,“现在的家长和孩子压力都大啊。”

    又和同学聊了几句,一直到他说要上课的时候才告别。

    吴邪回过头,站到窗户侧面,小心翼翼地往教室里看。

    年轻的女老师站上讲台,带着笑容,活力满满地开始上课了。

    吴邪在里面的十多个学生中准确地找到了小哑巴。

    她正双手捧着脸,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又认真地看讲台上的女老师。

    那双盈盈发亮的眼睛,在一众学生中显得分为突出,有种少经世事的干净和单纯。

    唉~

    一双还没被知识“污染”的眼睛呐,透着清澈的“愚蠢”。

    “......”

    吴邪在教室外面看了好久,视线一直关注地落在小哑巴的身上。

    他们怎么不和小哑巴说话呢?

    诶呀,忘记给她装画笔了。

    窗边那个小子为什么一直盯着小哑巴看?

    老师说得,她到底听不听得懂啊?

    唉~昨天和她说了有问题举手,不是伸脖子啊。哎呀这小乌龟探头的,看什么呢?

    .......

    吴邪就这么不知不觉在窗户边站了一节课。

    同学上完课回来,看见他还在,忍不住揶揄。

    “你没发现,你现在就是一个很操心孩子的家长吗?”

    家长?

    吴邪一下子反应过来,他现在和那些担心孩子上课听不懂的操心家长,有什么两样?

    于是,他强迫自己走出了兴趣班。

    在回铺子的路上,还是忍不住想,他怎么就突然带入了当家长的角色呢?

    一定是小哑巴最近太调皮了,他管她都管习惯了。

    他还这么年轻呢,难不成就要当爹了?

    不行,等闷油瓶醒了,还是得让他自己管孩子!

    回到吴山居,吴邪坐回阔别已久的沙发,打算继续翻书查资料。

    本以为铺子里少了个闹腾的小哑巴,他能安静下来干更多的事情。结果翻开书,没看几页,他就觉得哪里都不对劲。

    一会儿觉得小哑巴会从哪个地方突然冒出来吓他,一会儿觉得她在练字的时候偷偷开小差,老是转头去看窗边的书桌。

    每一次转头,看见空荡荡的书桌,心中就会涌上来一种莫名的失落。

    “啪——啪——”

    铺子门口,王盟坐在电脑桌后,无聊地打蚊子。

    他连扫雷游戏都没玩了,反而频频地往大门口看。

    就一上午,他起码看了大门二十几次。不知道,还以为他在等什么大客户呢。

    但吴邪却知道,他现在和自己一样,其实很想听见小哑巴闹腾地喊着“吴邪——”“王盟——”然后就从门口飞奔进来,开心地和他们说她去哪里玩了。即便说话不伶俐,也能叽叽喳喳地讲半天。

    他给小哑巴报了两种课,一个是语言艺术,一个是绘画。一个让她学说话,一个让她消耗点精力。

    两节课,得上一个上午。这样回来后,就不用折腾他和王盟了。

    知道他的决定时,王盟就差没跪在地上,高呼“老板英明神武”了。

    现在,吴邪却突然有点后悔给小哑巴报了两节课。

    习惯了有她在时热闹的吴山居,现在一下冷清下来,吴邪和王盟都有种惘然若失的感觉。

    “唉~”

    吴邪叹了口气,放下书。

    门口的王盟恍如惊醒。

    “怎么了老板,是不是江伊伊又闯祸了,要你去接她回来?”

    吴邪看向他,眼神狐疑。

    “我怎么看你听见她闯祸,还挺期待的样子?”

    王盟就讪讪一笑。

    “哪儿有啊老板,我这不是担心她又给你惹什么乱子了嘛。”

    吴邪看了眼手腕上的表,离小哑巴下课还有一个小时。

    兴趣班离铺子并不远,就两条街,他走过去也就十多分钟。

    左右看不进书了,吴邪就准备出门,现在去买答应了小哑巴的桃花酥。

    出门时,王盟扯出今天上午的第一个笑容,喊道。

    “老板,接了江伊伊早点回来啊。”

    出铺子,想着时间还早,吴邪就边散着步边往卖桃花酥的地方走。

    路上,他忍不住和王胖子打了个电话。询问张起灵的情况后,忍不住和王胖子说了下今天发生的事情。

    本以为王胖子会笑他,谁知道王胖子却回得挺正经。

    “你这样是正常的。”

    “那小哑巴天天跟你面前待着,现在突然上课去了,谁都会不习惯的。就跟有条狗天天在你家门口叫唤,有天突然不叫了,你还不自在呢。”

    吴邪听着他那比喻,直皱眉。

    “道理我都懂,但你能别说小哑巴是狗行吗?”

    电话那头,王胖子登时一乐。

    “啧,行行行,我说错了,咱小哑巴不是狗。”

    “你才是真的狗呢。”

    吴邪:“去。”

    和王胖子打完电话后,心情就莫名地放松了不少。

    拿着桃花酥去接小哑巴的时候,她高兴得很。小姑娘一边接过吃的,一边把她才画得画给吴邪看。

    “吴邪,你看,鹿。”

    吴邪接过那幅画一看,上面俨然是一个四不像的怪物,猪的鼻子,羊的角.....

    这绘画老师教得是抽象画吧?

    吴邪将画拿好,昧着良心地夸了句“好看”,又问她上课感觉怎么样?

    小哑巴一边吃东西,一边眉飞色舞地和他比划。

    “吴邪,上课,好玩。”

    “明天,还来。”

    吴邪又问她哪里好玩?

    小哑巴就说语言课的时候,有两个同学拿着炸/弹到处跑,然后炸死了老师。绘画课的时候,两个同学拿着颜料往身上涂,假装毒蘑菇。

    吴邪听得一头雾水,然后打电话去问了老师才知道......

    “炸/弹”其实是麦克风,“毒蘑菇”是石膏像。

    吴邪:“.......”

    这丫头上课到底都听了些什么啊?

    “唉~”

    吴邪瞥了眼专心吃酥的小哑巴,蓦然失笑。

    “算了,也没指望你学什么,只要说话能好起来就行了。”

    就这样,小哑巴的上课生活开始了。

    刚开始的时候,一切都好好地。小哑巴能适应,每天上课都能和同学玩,她开心得很。

    吴邪也慢慢调整了自己,每天送小哑巴上课回来后,就专注地查阅各种资料。

    小哑巴下课呢,就由王盟去接,每次两个人都要外面晃荡半天才肯回铺子。

    王盟有了光明正大的摸鱼机会,也非常高兴,每次出去接小哑巴都非常积极。

    “老板,我去接江伊伊了。”

    “老板,我出去接江伊伊了。”

    “老板,我又去接江伊伊了。”

    时间久了,在吴邪的耳朵里就变成了.....

    “老板,我出去鬼混了。”

    “老板,我去接江伊伊了,你一个人在铺子里发霉吧。”

    “老板,我和江伊伊不要你了。”

    三个人都觉得这样的日子不错,就是这个小哑巴兴趣班的作业啊,让吴邪觉得头痛。

    语言作业都还好,读个绕口令,文章,写个作文什么的。就是绘画作业每天都不同,一会儿画青蛙,一会儿画瓶子.....

    吴邪觉得小哑巴画画还是很有天赋的。

    比如,你看看她每次在字帖上画得各种奇形怪状的吴邪。

    不过,要画起其他东西来,小哑巴就有点不太会了。

    吴邪:搞了半天,你就擅长画各种恶搞版的我呗?

    这不,小哑巴今天又要画螃蟹了。她不会,就来求助吴邪。

    “吴邪,螃蟹怎么,画啊?”

    吴邪就给她想了个办法,让王盟去菜市场买了只螃蟹回来。用手电筒一照,螃蟹的影子就映在纸上,小哑巴就可以照着影子摹。

    看着一笔一画认真描摹的小哑巴,吴邪心中在感叹,想当初他读大学的时候,各种图纸画得是非常漂亮地,还有不少学弟学妹来找他帮忙看图呢。

    怎么现在到了教小哑巴画画,就变成了这样?

    唉,莫名有一种老师“桃李满天下,家里结苦瓜”的感觉。

    之后,绘画老师又让画竹子。

    吴邪就趁着太阳西斜,光从窗台洒进来,把院子里的竹影映在书桌上,让小哑巴拿着笔描,并告诉她这就是“描竹柏影也”。

    绘画老师让画狗。

    王盟就去借隔壁的藏獒,差点拽不住,一人一狗在院里到处疯跑。

    “江伊伊,你快观察,快画啊——”

    绘画老师让画身边最熟悉的人。

    王盟:“老板,要不你躺下,让江伊伊描一下你。”

    吴邪:“........”

    ........

    再说说远在墨脱的江月。

    杀死那只双头猞猁后,江月便咬牙背着昏迷的解虎出了林子,和解雨臣取得了联系。

    那些藏族人显然是有组织和生意链的,凭江月一个人肯定救不回那几个伙计,只能打电话给解雨臣求助了。

    知道他们被绑受伤后,解雨臣非常生气,立即派了人过来接应帮忙。

    当天晚上,十多个解家伙计就风尘仆仆地赶来了。

    “江月小姐。”

    “江月小姐。”

    伙计里有会医的,带了不少药品。一进门,就开始给他们检查伤口。

    解虎的伤得比较重,尤其是左臂的刀伤。由于没有药,江月当时只给他做了简单的包扎,现在隐隐有感染的迹象。

    “幸好处理得及时,不然很可能要截肢。”

    伙计给解虎包扎时,忍不住唏嘘。

    “对了,江月小姐,要不要我帮您看一下伤。”

    江月淡淡拒绝了他的好意。

    “我伤得不重,不用了。”

    身体的特殊之处,她不能暴露在人前。

    伙计还想再劝什么,忽然又想起当家的叮嘱,不要勉强江月检查伤口。虽然疑惑,他还是没再开口。

    休整一夜后,第二日一大早,江月就要收拾东西离开了。

    解家伙计们纷纷拦她。

    “江月小姐,你要离开,至少得让几个人跟着。”

    江月却不打算带上任何人。

    “你们留下救人。”

    解家伙计们你看我,我看你,仍想再劝。

    “江月小姐,你身上还有伤,一个人不安全。”

    江月还是拒绝。

    “那伙藏族人,不简单。”

    “你们,尽快想办法救人吧。”

    昨晚上,解家伙计就被分为了两队,一队留在这里照顾他们,一队去木楼小院察看情况。现在,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

    如果,之前解虎探听的消息没错,那五个被迷晕的解家伙计,今天就会被拖走拿去贩卖。一旦离开这个地方,人就不好找了。

    之前那个说话的伙计,看了眼江月手腕上包着纱布的伤口,面露难色。

    “江月小姐,您不带几个人走的话,我们没法和当家的交代。”

    江月起身,拿起一旁的装备。

    “我会和他说。”

    话落,她径直朝门口走去。

    身后的十几个伙计欲言又止,但又不敢真地拦她。

    当家的之前说了,一切都听江月小姐的,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江月小姐。”

    临出门前,昏迷的解虎不知何时醒了。

    他强撑着坐起身,看着门口的江月,用非常虚弱的声音说道。

    “谢谢。”

    如果不是江月把他从林子里背出来,他怕是早就死了。

    闻言,江月侧首,轻点了下头。

    “......”

    一出门,和煦的日光落在身上,非常舒适。

    湛蓝的天空上,飘着大朵大朵的绵软白云,轻松地游荡着,好像是饭后闲步的老人,悠哉悠哉。

    江月摸着自己的心口,清晰感受到胸腔里传来有力平稳的心跳,勾唇微微一笑。

    “咚,咚,咚.......”

    远方层峦叠嶂的雪山,笼在一层朦胧的白雾中,若隐若现。那场寒冷的大雪似乎还落在心尖,不能消融。

    谢谢您,让我拥有了一颗会跳动的心。

    “诶,那小妞!”

    背后响起一道轻佻的声音。

    江月转头一看。

    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的汽车。

    副驾驶的车窗探出来一颗脑袋,是个年轻的男孩。样貌出色,脸庞棱角分明。生着一双狭长的桃花眼,眼尾上扬,风流又多情。

    见江月看过来,他故意扬扬下巴,吹了声口哨,和他本人一样轻佻。

    “.......”

    江月第一时间就认出了他,眼神微眯。

    那个喜欢算计的烦人精。

    昨天他们从林子里逃出来后,这人就带着他的伙计没了踪影。现在倒是冒出来了,估计是属土拨鼠的。

    江月看了他一眼,平淡地挪开视线。

    她不是很想跟满腹算计的人打交道。

    见她不理,那男孩还来劲了,大半个身子从车里探出来,声音提高。

    “诶,不记得我了?”

    “你看看这个。”

    “诶,你看一看嘛,我又不会吃了你。”

    “诶——”

    江月本来不想理他,奈何他实在烦人,就跟个大喇叭成精似的。

    余光随意一瞥,正看见男孩的手里挥着一把寒光凛冽的匕首。

    那匕首,是她的!

    江月眼神霎时一凌,锐利地像是两把刀,直直飞向那个男孩。

    这个烦人精,昨天把匕首还给她杀猞猁后,居然又偷拿了过去!

    见那张冷丽的小脸染上了怒气,药不然露出几分得意,桃花眼里似乎有光。

    薄唇上扬,牵出一抹痞气地笑。

    “怎么样,想起我了吧?”

    江月冷着一张脸,凌声道。

    “匕首还我。”

    药不然搞怪地晃了晃脖子,朝江月调皮地一吐舌头,透出一种欠兮兮的幼稚。

    “叻,就不。”

    “有本事,你来追我啊。”

    “追到我,我就还给你。”

    江月危险地眯了眯眼,拳头暗自握紧

    这个烦人精!

    药不然本来还在笑嘻嘻地挑衅。下一秒,见江月当真要追来,他脸色霎时一变,赶紧催促开车的药道。

    “快快快,快走快走!”

    黑色汽车踩下油门,很快跑出数米远。

    江月没追上,站在原地,咬牙看着跑远的汽车。

    这个家伙......

    车子跑出好一段距离后,药不然再次把脑袋从副驾驶钻出来,笑着拉仇恨。

    “诶,我叫药不然。”

    “有本事,来找我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辆黑色的汽车消失在视线里,江月气愤地磨着牙齿。

    这个神经病,以后遇见一定砍他个一百八十刀!

    .........

    杭州

    正翻资料的吴邪,忽然接到了兴趣班老师的电话。

    “什么,江伊打人了?”

    陡然提高的声音里,满是对小哑巴打人了的震惊。

    打盹的王盟被吓了一跳,刚从桌上爬起来,就看见吴邪着急忙慌地放下书,戴上眼镜就往外面冲。

    “诶,老板发生什么事了?”

    “江伊伊打谁了?”

    吴邪来不及回他的话,一路跑出铺子后,匆忙打了一辆车去兴趣班。

    漆黑的眉皱得很紧,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机。

    他现在算是能体会以前每次他闯了祸,三叔去见老师的心情了。

    这丫头,不是和她说了不能随便动手吗?

    这次可不是斗里的那些怪东西,小哑巴可千万别把人打出个好歹来。

    “砰——”

    下了车,吴邪直奔机构大门,老同学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了。

    一看他来了,同学就直接介绍情况。

    “起因好像就是两个孩子去洗笔的时候斗了几句嘴,对方男孩说江伊打了他,但江伊又说自己没有。”

    “回教室后,两个人就闹起来了。现在他们班老师已经领去办公室了,对方的家长也来了。”

    吴邪拍了拍他的肩膀。

    “给你添麻烦了。”

    “这么客气干什么。”

    同学领着他直接上了二楼,拐左,直奔办公室。

    到时,办公室里已经坐着被打孩子,和他的家长了。父母两个看上去非常儒雅,没有特别激动,对于老师的劝解不时点点头,含笑着附和几句。

    场面没有他想象得那么糟糕。

    吴邪站在门口,长舒了一口气,稳下心绪,敲了敲办公室打开的门,走进去。

    “不好意思来晚了,我是江伊的家长。”

    “你好。”

    一个年轻的女老师站了起来。

    吴邪认出了是小哑巴的绘画老师,礼貌地颔首。

    “你好。”

    说话时,他余光瞥见了坐在角落的小哑巴。

    小姑娘缩在板凳上,看见他来了。一双大大的杏眸闪烁着晶莹,不自觉瘪了瘪嘴,看起来委屈得快哭了。

    吴邪走到她的身边,小哑巴立即握住了他的手,可怜兮兮地。

    “吴邪,我没,打他。”

    她真地没有打人。

    见状,吴邪轻拍了拍她的手,给与安慰。

    清澈的眸子微抬,看向绘画老师,目露询问之意。

    绘画老师开始解释,“事情是这样的......”

    情况和同学之前说得差不多,两个人在去洗笔的时候发生了争执。回来之后,男孩就说小哑巴打了他。

    吴邪看了眼那个被打的男孩。

    年纪十五六的样子,看起来和小哑巴差不多,长得还挺敦实的那种。他的额头有个非常红肿的大包,像是一根紫红的角支棱着,看起来有点可怜又好笑。

    男孩瞪着角落的小哑巴,用手指指着她,愤慨道。

    “就是她打了我!”

    小哑巴被他一瞪,当即有些无措,捂住吴邪的手变得更紧。

    连忙转头看向吴邪,着急地解释。

    “我,真地,没有。”

    吴邪自然是相信小哑巴的,她向来不撒谎。如果犯错打了人,她是一定会承认地。

    于是,他握紧小哑巴发凉的手,蹙眉,看向绘画老师。

    “有人看见她打人了吗?”

    绘画老师摇头说,当时还在上课,因为小哑巴的头发沾上了颜料,她就让小哑巴去洗一下。男孩的衣服脏了,就也出去了一趟。

    因为洗笔池离教室比较近,两个人就都去了那里。回来后,男孩额头上就多了一个包,说小哑巴打了他。

    之后,老师放了一段洗手池附近的监控视频给他们看。

    画面上,先是看见小哑巴一个人进了洗手池的区域。紧接着,那个男孩也走了进去。大概过了五六分钟,小哑巴先走了出来。

    随后,那个男孩就捂着额头走了出来......

    吴邪:“照这段视频来看,也不能说江伊打人了吧。”

    绘画老师也说:“确实是这样,不过他们两个人都承认确实在洗手池发生了冲突。”

    “就是,”那个男孩十分激动,“我只不过说了几句她的画难看。她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好吓人。”

    “然后就抓着我的头,往墙上撞。”

    他指着自己额头上红肿的大包,眼睛气得通红,胸膛也跟着一喘一喘地。

    小哑巴脸色焦急,连忙抬头看身边的吴邪,拼命摇头解释。

    “我没...有。”

    “他骂我,我出来。”

    他骂了我,我就出来了,没打人。

    吴邪安慰了几句激动的小哑巴,语气温和。

    “我相信你没打人。”

    小哑巴见他相信自己,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握紧吴邪的手,看着他和男孩的父母交涉。

    吴邪看向对方的父母,正色道。

    “仅凭这段视频,我不认为是我们家江伊打了人。”

    对方父母笑说道:“没关系,他们这个年纪有点摩擦是很正常的,我们也没当回事,回家摸点药油就好了。”

    这话就是认定小哑巴打人了。

    吴邪的倔劲儿一下子就上来了。

    转头,看向男孩问道。

    “你说江伊打了你,那她为什么要打你?”

    男孩下意识躲了躲他的眼神,磕磕巴巴道。

    “我我就说了句她的画难看。”

    吴邪一看他的表情就不对劲,随即转头对绘画老师说道。

    “老师,能不能麻烦你叫几个他们班上的同学来了解情况?”

    绘画老师自然答应,之后就出去叫了三个十五六的孩子进来,问。

    “来,你们说说**(男孩)和江伊平时的关系好不好?有没有看过他们吵架?”

    三个人就都点点头。

    “**老是笑江伊讲话不清楚,说她是小结巴。”

    “**有次还故意弄花了江伊的画。”

    有个女孩说:“**当时是看江伊出去,他才跟着出去的。”

    这话的意思就很明白了,明明是男孩看小哑巴去洗笔池,就跟去想欺负她。

    吴邪听了,心里的火气就上来了。

    他转头看着男孩的父母,眸子里压着火,似笑非笑道。

    “这么看来,好像是你们家的孩子在欺负我们江伊啊。”

    那对父母听完几个同学说的话后,脸色就变得难看,估计也是知道自己孩子的个性。之后,就改口说可能是男孩自己不小心撞得,和小哑巴没关系。

    之后,就拉着男孩出了办公室。

    出门前,那个男孩还在愤激地大喊。

    “明明就是她打了我!你们为什么不信呢?”

    “就是她故意推我的!”

    “她抓着我的头往墙上撞,你们不知道她那时候有多恐怖!”

    “.......”

    之后,绘画老师又对吴邪道歉。

    “实在不好意思,是我平时关心学生不够,才发生这种事。”

    老同学也走过来,抱歉地说。

    “吴邪,实在不好意思。”

    吴邪即便心里有火,也不能发泄在他们身上,简单聊了几句后,就带着小哑巴出了办公室。

    回去的路上,小哑巴一直都垂着脑袋,想来也是觉得十分委屈。

    吴邪瞥了她一眼,小姑娘埋着脑袋赶路,头上似乎都在下小雨,阴沉沉地。

    想了想,他说道:“今晚上带你去吃龙井虾仁,怎么样?”

    小哑巴偏着头,看了他一眼,黑眼珠圆溜溜地。

    “真地?”

    还能被吃的哄好,情况不算太严重。

    吴邪牵唇一笑,眉目清朗。

    “当然是真的了。”

    小哑巴这才露出了点笑模样,阴雨转多云。

    见她笑了,吴邪才好奇地问了一句。

    “你们在洗手池那里吵什么了?”

    小哑巴磕磕巴巴地解释。

    “他骂我,说话。我也骂他,声音......”

    难听两个字不会说,她就皱着鼻子,嫌弃地摇了摇头。

    “然后.....”

    说到这里,小哑巴蹙眉有点恍惚,不知为什么有点记不全当时的事情了。

    “然后...我出来。”

    吴邪懂了她的意思。

    男孩先骂小哑巴讲不清楚话,嘲笑她傻。小哑巴也骂了回去,说那个男孩声音难听。然后那个男孩气炸了,她就出来了。

    至于男孩额头上为什么有个包,她也不清楚。

    “他欺负你,你怎么不和我说呢?”

    听那几个同学说,男孩欺负小哑巴也不是一两次了,怎么这丫头回家了都不说呢。

    听话,小哑巴拧着眉毛摇了摇头,认真道。

    “你辛苦,我不想。”

    吴邪这段时间一直很忙,她不想告诉他。

    听话,吴邪倏尔一愣,心尖像是忽然有片轻轻的羽毛拂过,在水中轻轻一点,漾出层层涟漪。

    他舒颜一笑,打趣道。

    “你个调皮捣蛋鬼还知道心疼我了?”

    小哑巴撅起嘴巴,不高兴地看着他。

    我哪里调皮捣蛋了?

    吴邪又忙着顺毛,“好好好,我说错了。”

    “那他欺负你,你怎么不还回去呢?”

    这丫头也不是个能忍的主啊。

    听话,小哑巴就深吸了一口气,微眯着眼,一副世外高人的神秘模样。

    “不轻易,出手。”

    “否则,他,手断。”

    她不能轻易出手,一出手,那个男孩的手就得断。

    吴邪被她逗笑了,右手盖住她的脑袋揉了揉,带得小姑娘跟着东倒西歪。

    “那我替他谢谢你了,孙大圣。”

    小哑巴扯下他的手,头发已经成了鸟窝,还不忘故作高深地摆摆手。

    “诶~不说。”

    诶,不说那些。

    吴邪嘴角噙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试探着问道。

    “伊伊,你是不是不喜欢上课啊?”

    他本来是想让小哑巴多和人接触,说话能力就能尽快提升起来,但没想到会有人因此嘲笑她。如果小哑巴因此不喜欢上课了的话.....

    听话,小哑巴摇摇头。

    “没有。”

    虽然有几个同学会笑她说不清话,但她还是挺喜欢去上课的。

    听她这么说,吴邪才放下心来,没产生厌学情绪就是好的。

    回到吴山居后,因为小哑巴受了委屈,吴邪特地允许她今天不用练字,下午可以出去玩。

    小哑巴当即欢呼,挤开电脑桌后的王盟,就要去拿抽屉里的玩具。

    王盟看她回来了,好奇问。

    “江伊伊,你打谁了?”

    他之前可是看见吴邪慌慌张张出门了的。

    闻言,小哑巴就冲他比了比拳头,无声示意。

    打你。

    王盟做了个害怕的表情,见小哑巴笑了,他又逗她。

    “把你的玩具给我玩会儿呗。”

    小哑巴迅速把一堆积木抱在怀里,飞快摇头。

    “我,找,吴邪。”

    我要找吴邪和我一起玩。

    王盟:“那你没戏了,老板忙着呢,没空陪你玩。”

    小哑巴看向不远处的吴邪,他站在一面书架前,左手拿着一本书,正认真地扫视着架上的书录。

    说起来,吴邪这段时间好像真地很忙,每天都在翻书查各种资料。之前和王胖子打电话,知道张起灵一直昏迷没醒,他的心情似乎也不太好。

    今天.....她是不是又给他闯祸了?

    小哑巴不禁有点低落。

    她要怎么样,才能帮帮吴邪呢?

    ......

    深夜,吴山居的一切都沉睡了。

    屋子里静悄悄地。

    床上的人不知怎么坐了起来,走到梳妆镜前,慢慢坐下。

    窗外的月光透进来,投进镜子里,照亮了一张面无表情的冷脸。

    那双眼睛直直盯着镜中的自己,微微上扬的眼尾,泄露出一种邪性的戾气。

    “.....”

    过了好久,屋里忽然有人用嫌弃的语气说。

    “这一次,怎么这么蠢呢。”

    这声音在黑暗中渐渐散去,和着夜色,最后消失无踪。

    .......

    从墨脱出来后,气温逐渐上升,空气变得干燥起来。

    江月走在一条无人的公路上,前路漫漫,望不到尽头。

    因为伤痛,她的脸色并不好,惨白得吓人,嘴唇也毫无血色。

    往日里那双清凌冷色的眸子,眸底全是红色血丝。

    “......”

    那只猞猁确实厉害,尽管她的恢复力惊人,被咬的伤口却一直未能愈合。走起路来,更是痛得要命。

    只不过,她没有太多时间了。

    慢慢地,眼前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咚——”

    终是支撑不住,她倒在了无人的公路上。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远远地,在道路的尽头忽然出现了一辆黑色的汽车。

    驾驶座上的男人,戴着墨镜,穿着黑色皮衣,嘴里哼着不成曲的调子。

    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搁在车窗沿,跟随节奏打着响指。

    “青椒肉丝~炒饭~”

    “很好吃~”

    随着汽车驶近,男人也看见了昏倒在路边的人。

    啧,有点眼熟啊。

    他抬手推了下鼻梁上的墨镜,踩下刹车。

    打开车门,走过去,蹲下身,将昏倒的人翻过身来。

    墨镜下,薄唇勾出一抹不正经地笑。

    “哟,捡到一个小哑巴。”

    话落,他低身将昏倒的人抱了起来,转身回了车上。

    .......

    “诶,这什么破信号啊。”

    “电话都打不出去。”

    “喂——”

    江月醒来时,第一眼看见到的是窗外迅速飞逝的风景。

    身上的痛意并未消散,但已经减退了不少,让她能缓过劲儿来了。

    黝黑的眼珠转了转,扫量着周围的环境,察觉到自己好像坐在一辆车上时,她的意识陡然清醒了不少。

    耳旁,一直有道很吵的声音。

    她微皱着眉,转过头。

    “我说花儿爷,我刚遇见了一件特别惊喜的事,你想不想听?”

    驾驶座上的男人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拿着电话。嘴角扯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在和电话那头的人说话。

    “刚刚,一个帅气无比的男人正开着车,行驶在自由的公路上,畅想着这一单能拿到的丰厚报酬。”

    “突然,他就在公路上看见了一个小红,不是,小黑帽。”

    “小黑帽可怜的晕倒在了路上,你说,我是扶还是不扶呢?”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没什么耐心。

    “黑瞎子,你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讲故事?”

    黑瞎子啧了一声,老气横秋道。

    “年轻人,怎么这么没耐心呢?”

    “我还没说完呢。”

    “我把小黑帽扶起来后,你猜怎么着,这个人你也认识。”

    “你猜猜,她是谁?”

    电话那头的人不耐道:“猜不到。”

    “唉——”黑瞎子叹了一口气,砸吧砸吧嘴,觉得没意思。

    “好吧,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吧。”

    “我啊,在公路上捡到一个昏迷的小哑巴。”

    解雨臣倏地蹙眉,握紧了手机。

    “江月在你身边?”

    之前,在墨脱的伙计才和他打来电话,说江月一个人走了。

    听说人是带着伤走的,解雨臣气得把手下的人骂了一顿。正想着该怎么联系江月的时候,就接到了黑瞎子的电话。

    “是啊。”

    黑瞎子一边开车,一边回道。

    “这丫头就晕倒在公路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诶,花儿爷,这丫头不是跟着你的嘛?”

    电话那头的解雨臣回道。

    “她在墨脱出了事,一个人刚走,我先前还在担心她呢。”

    也不知道这丫头哪来的倔性子,也不要那些伙计跟着她,自己一个人就走了。

    黑瞎子的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方向盘。

    “瞎子我还接了个活儿呢,现在,这带个小丫头算怎么回事啊。”

    他的嘴角勾出狡黠的弧度,像只狐狸。

    “花儿爷,你就看在我们共同养育过这丫头的份上,帮我照顾照顾她呗。”

    解雨臣额头的青筋直跳,竭力控制了下情绪,才不至于骂出脏话。

    “你要是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

    好一会儿,黑瞎子挂断电话,将手机塞回皮衣口袋里。

    余光一瞥,副驾驶座上的小姑娘不知何时醒了。

    小黑帽本人侧靠着座椅上,愣着杏眸在出神。

    “醒了?”

    江月刚回神,就听到他又调侃似地说了一句。

    “这回,小孙悟空又跑哪儿大闹天空去了?”

    “看你手上那伤,是当成唐僧被吃了一块肉呢,还是你自己饿了啃得啊?”

    闻言,江月抬起手,才发现手腕的伤被重新上药包扎过。

    “.......”

    没听到回话,黑瞎子开车之余,抽空看了她一眼,发现她正看着伤口出神。

    目光往下扫了眼,见江月腿侧的装备袋空空。

    他回头,看着前方的公路。

    “送你的匕首呢?”

    “怎么连武器都掉了。”

    江月垂下眼帘,还是没回话。

    “.......”

    黑色汽车行驶在公路上,车内,是一片沉默的寂静。

    突然没人和自己斗嘴,黑瞎子觉得有些不习惯,双手把在方向盘上,像弹钢琴似地敲了敲。

    好半晌,他才又开口问道。

    “接下来怎么办,我送你坐飞机回北京?”

    话落,原本倚着座椅的江月忽然坐直身,一双清凌的杏眸静静地注视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但是,情绪明显不太好。

    黑瞎子莫名被她看得发虚,嘴上还是耍花花道。

    “干什么,现在才知道瞎子帅啊?”

    江月冷冷地觑了他一眼,像是哼了一声。

    背过身,看着车窗外的景色,不想和他说话。

    “......”

    嫌自己给他添麻烦,刚刚捡她干什么?

    莫名吃瘪的黑瞎子不明所以。

    这丫头又怎么了,我没说什么吧?

    一向和江月斗嘴掐架习惯了的黑瞎子,忽然被结结实实的冷了一把,心里着实不得劲儿。

    又过了一会儿,他踌躇着问了一句。

    “要不,我送你去找吴邪他们?”

    副驾驶座上,那道娇小的身影蜷缩起来,背对着他。

    好一会儿,才浑不在意似地回了两个字。

    “随便。”

    就那么着急甩开她这个累赘。

    黑瞎子敏觉地听出了她语气里的不高兴,眉梢微微一挑,来了点兴致。

    “谁又惹着你了小祖宗?”

    江月看着窗外的景色,表情冰冷。

    谁惹着我了,你不清楚吗?

    她不说话,黑瞎子就胡乱猜测起来。

    “该不会出来这一趟,被谁打了吧?”

    “不应该啊,你个小孙悟空不是大闹天空都上演好几百出了吗?还会被人打啊?”

    他就是这样,江月越不理他,他就越要上去逗她两下。

    总结一下,就是欠。

    江月听着他各种脑洞大开的叽叽呱呱,一时心里的火也冒上来了。

    转过身,却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看着开车的黑瞎子,赌气似地道。

    “觉得累赘,现在把我扔下。”

    “我,不要你管。”

    “怎么还突然生起气来了?”

    黑瞎子转过头来,蓦地怔愣了一下。

    “哭了?”

    经他一说,江月才发现自己被伤口痛出了生理性的眼泪。晶莹的泪水盘旋在眼眶中,泛着酸涩地闪烁着。

    她登时别过头,看着窗外,不想让他看见。

    “.......”

    黑瞎子开车之余,又分神看了眼副驾驶上的江月。

    小姑娘别着脑袋,素白的侧脸透着一股子倔强。眼尾泛着明显的红,晶莹的泪水堪堪要掉下来,又被她死死忍住。

    他微抿了下唇,一时也不知道被触动到了哪根神经。

    片刻,复又勾起熟悉的促狭笑容。

    “谁把你当累赘了。”

    “舍不得我就说舍不得我嘛,我又不会笑你。”

    江月没看他,闷声道。

    “鬼才舍不得你。”

    黑瞎子:“好吧好吧,我舍不得你行了吧。”

    他重新询问江月的意见,这次换了个选择。

    “那现在怎么办,我带着你一起去干活?”

    江月:“随便。”

    黑瞎子察觉到了她语气中的缓和,自觉顺了小猫的毛,唇角缓缓勾起。

    “那你这只小野猫就暂时跟着我了。”

    “先说好啊,我可不比小九爷那么富裕。你跟着我,只能吃炒饭啊。”

    心情莫名好了起来,江月呛了他一句。

    “除了炒饭,你就没别的了。”

    这熟悉的语气回来了,黑瞎子的心情也不自觉跟着好起来,打趣道。

    “啧啧,果然,这野猫还是有爪子可爱啊。”

    背对着他的江月不置可否,但,嘴角悄悄翘起了小小的弧度。

    “......”

    杭州  吴山居

    小哑巴趴在书桌上,眼巴巴地看着大门的方向。

    吴邪怎么还不回来啊.....

    王盟走过来劝她。

    “老板今天有事,可能得晚点回来,要不你明天再给他?”

    今天他去接小哑巴下课,一见面就被她塞了一张画,小姑娘笑嘻嘻道。

    “王盟,天天开心。”

    他打开一看,纸上画着坐在电脑桌后打盹的自己。单手撑着下巴,眼睛半眯,被微风吹得昏昏欲睡,脚底下生出了树根,和铺子长在了一起。

    王盟登时一乐,毫不吝啬地夸奖。

    “江伊伊可以啊,你最近的画画水平飞涨啊。”

    听话,小哑巴笑得更灿烂了,迫不及待地就要冲回铺子,要把给吴邪的画给他看。

    不过吴邪出去办事了,所以她就一直趴在窗边等。

    王盟是很能理解她迫切想把礼物给人看的心情的,但吴邪最近忙得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看小哑巴巴巴地从中午等到下午,他有些不忍地劝道。

    “明天拿给他看也是一样的。”

    小哑巴摇摇头。

    “不一样。”

    明天.....她还没和人商量好。

    王盟拗不过她,只能给吴邪打电话。

    “喂,王盟什么事?我忙着呢。”

    “吴邪。”

    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小哑巴脆嫩的声音,吴邪顿了一下,语气缓和了些。

    “伊伊,什么事啊?”

    一旁的王盟默默吐槽,双标。

    小哑巴:“吴邪,什么时候,回?”

    吴邪:“我可能得晚点回来。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没,没有。”

    小哑巴握着手机摇头,告诉吴邪,就不是惊喜了。

    “哦,那你先和王盟吃饭吧,我晚点回来啊。”

    “......”

    挂断电话后,小哑巴嗒丧地低下了头。

    王盟劝她,“他不一定多久回来,你要不出去找隔壁的旺财玩会儿?”

    小哑巴摇摇头,趴在桌上,看着铺子门口的方向,决定继续等。

    因为这两天吴邪这段时间心情不好,小哑巴就想做点事情让他开心。为了今天的惊喜,她都忙了好几天了,绝对不能错过!

    太阳西沉,绯红的霞光映得吴山居红通通地。

    院里的竹子经风一吹,摇曳出一地的岁月流金。

    疲倦的吴邪披着晚霞走进铺子,一眼就看见窗边趴着的那颗小脑袋,蓦然失笑。

    练字又睡着了,也不知道拿起笔后怎么就那么困。

    他迈进屋,王盟首先迎了上来。

    “老板,你终于回来了,江伊伊等了你一下午。”

    “等我?”吴邪不解,“不是让你先带她出去吃饭吗?”

    王盟就悄咪咪地对他说:“她说,有个惊喜要给你,所以一定要等到你回来。”

    “什么惊喜?”吴邪问。

    王盟就不肯再多说了,笑着指了指趴在书桌上快睡着了的小哑巴,颇为神秘。

    吴邪疑惑地往窗边走,快靠近时,小哑巴就醒了。

    “吴邪!”

    她看见自己一下子就绽开了笑,杏眸陡然闪闪发光。

    窗外的晚霞落在她的身上,绮丽生姿,一眼看去好似万花齐绽,明媚娇艳。

    吴邪被她感染,不禁也笑了起来。

    “你等了我一下午?”

    他一开口,小哑巴就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拉着人就往外跑。

    “不是,伊伊,干什么?”

    再回神时,吴邪已经被她拉着跑出了吴山居,逆着孤山路上散步的人们,一路狂奔。

    “到了,就知道。”

    声音从晚风中传来,有点恍惚,多了几分梦幻的感觉。

    一时间,吴邪只感觉到迎面而来的是傍晚清凉的微风,吹起前面人墨色的长发,在风中飘飘扬扬。细软的发尖不经意扫到他的鼻间,有点痒,有淡淡的花香。

    他看了眼自己被抓着的手,五根纤细嫩白的手指紧紧攥着他,像是生怕他跑了似的。

    莫名其妙地,他的脚步在这场奔跑中变得轻快起来,一种不知名地期待和欣喜渐渐在心头漾开。

    “老板,船票,两张。”

    小哑巴拉着他一直跑到中山公园的码头才停下来。

    接过两张船票后,她就拉着自己开心地上了一艘手摇船。

    吴邪坐下后,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你拉着我,是想来坐船?”

    小哑巴俏皮地摇了摇头,卖着关子,不肯打算告诉他。

    吴邪也没再问,颇有些新奇地看着船的四周。

    西湖游船,上一次还是他刚上大学的时候来的。

    那时正是九月,军训刚结束。一个寝室的闹着要来西湖坐船,他就当了导游,领着三个大小伙儿在大热天挤上了一艘船。

    那天特别热,西湖的水就跟烧开了似的。他们四个人在湖面游船,差点没被热气熏得中暑。但青春岁月摆在那里,所以现在想起来仍然觉得开心。

    “坐稳了。”

    船夫上船,叮嘱了一句,然后就站在船尾双手往前划动,将船往湖心推。

    夕阳嵌在远处的青山间,红得像一团火。这火又烧起来大片大片的云彩绵延出去,绯红,橙红,粉红,淡红......宛如一大块绮丽无比的锦缎在天上铺开,美不胜收。

    随着桨板划动,他们的船在水中压了一片闪熠的碎金,波光粼粼。

    小哑巴开心地对他说了一句非常有诗意的话。

    “吴邪,我们在追落日。”

    此刻,天上的晚霞和湖中的晚霞被船桨搅合在了一起。梦幻得让人分不清是天在水,还是水在天。

    于是,吴邪弯唇轻笑。

    “对,我们在追落日。”

    西湖,游船,追落日。

    小哑巴用袖子擦了擦船板,叫他躺下。

    吴邪知道她今天估计卯足了劲儿要给他一个惊喜,所以也特别配合,说躺下就躺下了。

    头枕着硬邦邦的船板,身体却奇异地放松了下来。

    不用抬头,天上的绮丽彩霞就尽收眼底。

    微风一吹,更是舒服得不得了。

    小哑巴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风筝。

    风一吹,很快就被带上了天。

    吴邪这才看清风筝上画了很多人的小像。他,小哑巴,张起灵,王胖子,潘子.....小哑巴快把她所有认识的人都画上去了。

    小哑巴把风筝线塞到了吴邪的手里,让他放。

    “吴邪,你玩。”

    吴邪接过风筝线,随着风,一收,一放。

    看着风筝飞上天和漫天的晚霞一起遨游,连日来,那颗烦闷的心似乎就真地这么放松了下来。

    小哑巴也在他的旁边躺了下来,同他一起看着这幅不可多得的风景。

    “......”

    身心放松,吴邪感觉自己就这样飘在了水天之中。

    “吴邪。”

    紧接着,小哑巴又献宝似的摸出了一幅画,躺着在他的眼前打开。

    落日的余晖穿过白色的画纸,映得那些墨色的线条更加生动起来,每一笔似乎都在发光。

    画上,是一个栩栩如生的吴邪。

    他背着包,站在一个荒草丛生的院子里,举着手电到处看。脸上露出害怕的神色,像是生怕有什么东西冒出来。

    吴邪单手接过画,清亮的眸子细细地打量着画上的每一笔,倏尔展颜一笑。

    “是格尔木疗养院。”

    小哑巴画得,是当初在格尔木疗养院的他。

    闻言,小哑巴点点头,补充道。

    “第一次,见你。”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吴邪。

    闻言,吴邪微微偏过头。

    “第一次?”

    小哑巴点头,然后又不好意思地笑了。

    “有声音,我在,树上,吓你。”

    当时你听到的声音,其实是我在躲在树上吓你。

    吴邪也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一件事,再看着那幅画时,不禁蒙上几分怀念。

    “原来,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格尔木。”

    小哑巴侧着脑袋看他,见吴邪盯着画好像出了神,她不禁问道。

    “吴邪,开心?”

    吴邪,你现在开心吗?

    听话,吴邪转过头,一双水盈盈的杏眸正认真地看着他,脸上满是期待。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心里哪个地方被触动了,然后就奇异地柔软下来,化作了一滩水。

    “你拉着我来坐船,让我放风筝,送我画,是为了让我开心?”

    见小哑巴点头,吴邪的眉眼一下子就柔和了下来,眸子里盛着笑意。

    “我很开心,谢谢你,伊伊。”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想过有人做了这么多事,只是为了他开心。

    看吴邪笑了,小哑巴也笑了起来,唇角露出两个小梨涡,天真可爱。

    下一秒,就听吴邪说。

    “送你去上了语言课和绘画课,怎么就画画变厉害了?”

    说着,他偏头看向旁边的小哑巴,眼里满是促狭的笑意。

    “小哑巴,成了小结巴?”

    小哑巴立即不服气地证明。

    “我,不,是。”

    吴邪:“好好好,你,不,是。”

    他学了下小哑巴的发音,又惹来一记幽怨的眼神,小姑娘嘴巴瘪了起来。

    见小哑巴熟悉地要变脸,吴邪立马哄道。

    “我开玩笑的,你讲话最流利了。”

    “你以后是小流利。”

    小哑巴这才慢慢笑了起来。

    倒是很好哄。

    “咔咔咔——”

    这时,岸边响起了一连串的快门声。

    吴邪侧首一看,岸上一排人都在拍他手里的风筝,还有他们的这艘船。

    他自得地躺回船上,看了眼身边的小哑巴,又看着天上的风筝,心中生出几分得意。

    拍了照片又怎么样,都是我的。

    .........

    浓郁的夜色追了上来,一辆黑色汽车在升起雾气的青山间疾驰,凌厉地划破了空气中的水雾和寒意。

    黑瞎子从车后视镜看了眼江月。

    “饿没有,要不要停下来吃点东西?”

    见江月点头,他缓缓踩下刹车,将车停在路边,熄了火。

    “砰——”

    下车后,黑瞎子熟练地取出后备箱里的东西,开始生火。

    江月下车时,他已经把火生来了。

    火光在幽蓝色的青山雾气中闪烁着,驱散开湿润的冷,带来一点温暖。

    燃烧的红色火光,映出了一张戴着墨镜的脸庞,把他的轮廓描画得柔软了不少,有棱有角的线条变得更加流畅。

    “......”

    江月看着忙碌的黑瞎子,一时出了神。

    这样看起来,似乎没那么讨厌了。

    注意到有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黑瞎子抬起头,墨镜的视线落在那个单薄的身影上,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你这是在我面前扮林妹妹呢?”

    他站起身,从后备箱里拿了一件衣服出来,递给江月,唇边扬起点弧度。

    “着了凉,我可不好和小九爷和哑巴张交代。”

    江月接过衣服,是一件柔软的黑色皮衣。

    这瞎子是多喜欢穿皮衣?

    她将衣服披在身上,走到摆弄火堆的黑瞎子身边。

    他不知从哪儿掏了个折叠小板凳出来,放在她的脚下。

    江月也没客气,径直坐下了。

    看着燃烧的火堆,她忽然轻声开口问。

    “你要去哪儿?”

    黑瞎子一边不时往火堆里添点木头,一边说道。

    “青海,扎陵湖。”

    江月眉心微动。

    这个地方,有点耳熟呢?

    没听见她说话,黑瞎子转过头来,像是还有点不确信地问。

    “你真要和我一块去干活?”

    江月抬眸看向他,卷翘的睫毛被火光映着,扑闪扑闪。

    “你要丢下我?”

    黑瞎子笑了起来,语气不甚正经。

    “怎么说得瞎子好像个负心人一样?”

    “行吧,你要跟着就跟着吧。”

    “反正到时候,”他的笑容变得不怀好意起来。

    “把你拐卖了,哑巴张和小九爷就得付我赎金。”

    “这买卖,瞎子不亏。”

    为什么他每次说话,似乎都在刻意把她往外推?把她推到一道分界线外。

    他总是说解雨臣和张起灵。

    似乎在他的眼里,自己和解雨臣张起灵就是站在那道分界线之外的人,而他站在分界线的后面。

    他似乎总在提醒自己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为什么,是怕自己缠上他不成吗?

    江月盯着他,声音和着山间的雾一起变冷了。

    “你很讨厌我?”

    黑瞎子的脸色微微怔愣。

    “你又要开始演偶像剧了?”

    听话,江月正欲再开口,结果他又塞过来一个暖好的水壶。

    “喝点水吧。”

    这水壶刚刚就一直放在火堆旁暖着,现在握在手心里非常热和。

    江月只看了一眼,就又看向黑瞎子,颇有些锲而不舍。

    “你觉得,我累赘?”

    黑瞎子没回她的话,又递过来一罐热好的青椒肉丝炒饭。

    “吃点东西。”

    江月没接,清凌的杏眸里生起了恼意,直直地看着他。

    他不回答,就是真地这么认为了?

    蓦地,她推开他手里的炒饭。

    站起身,把身上的皮衣摔进后备箱,扭头就要走。

    既然这么嫌弃她,她也没必要在这里碍他的眼。

    刚走出几步,前面的路忽然被挡住了。

    抬眼一看,是黑瞎子颇有些无奈和头疼的脸。

    他皱着眉,被青山水雾柔和的俊俏脸庞颇有些无辜。

    “怎么了,我没说什么呀?”

    “脾气怎么越来越大了。”

    江月推开他,脸色越发地冷。

    “我不喜欢麻烦别人。”

    “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

    黑瞎子觉得她这话完全就是在赌气。

    两人错身之际,他抓住了江月的手。

    “你这又是生哪门子气啊?”

    “我什么时候说你麻烦了?”

    江月用力想甩开他的手,几下没挣脱,却反而把手臂上的伤口扯裂了。

    “放开我。”

    黑瞎子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松开手。

    刚一放,这只不服训的野猫又要跑,他只能用身体挡住她。

    再又惹来一记怒视后,黑瞎子拿她没了办法,终于软下语气,无可奈何地说。

    “小祖宗,我没把你当过累赘,也从来不觉得你麻烦。”

    “你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我嫌弃你了?”

    江月冷眼看着他。

    哪里都看出来了。

    她不想和他说话,但她一动,黑瞎子就拦着她,她也走不了。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了好久。

    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黑瞎子再次把手里的炒饭递过来,主动搭起台阶。

    “好了,吃点东西吧。”

    江月没接,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我知道,你的世界不需要有别人。”

    “我不会缠着你。”

    话落,她转身上车,关上了车门。

    “砰——”

    黑瞎子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忽然被气笑了。

    他什么都没说,这丫头怎么就看出这些东西了?

    小姑娘家家的,哪来这么多想法,脾气还这么大?

    他握着手里的炒饭,看了眼紧闭的车门,选择暂时不去触霉头。

    坐回火堆边,开始享受他的晚餐。

    “有人不吃,我自己吃咯~”

    一直到他吃完饭,车里的人还没有动静。

    黑瞎子叹了口气,心里只道,他就是个当牛做马的命啊。

    这大晚上的,要是让她一个小姑娘真地就这么走了,别说哑巴张,解老板就得先“饶”不了他吧。

    黑瞎子从火堆边拿起温热的水壶和炒饭,站起身,走到副驾驶的车窗边,敲了敲。

    “诶,不吃会饿的。”

    “到时候饿坏了我可不负责啊。”

    车里的人没有动静,黑瞎子又敲了几下,也没见江月摇下车窗骂人,随即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眉色一凌,直接打开车门。

    一张惨白的小脸霎时映入眼帘,江月闭着眼睛,抱着胳膊一直在发抖。

    “江月?”

    “江月?”

    黑瞎子喊了她好几声,人都没醒。

    她似乎陷入了到一个可怕的梦里,嘴里一直不安地喊着“张起灵”,额头冷汗直冒。

    “张起灵....”

    “张起灵...张起灵...”

    见状不对,黑瞎子又拍了拍她,想把她叫醒。

    “江月,江月?”

    “江月,醒醒,醒醒。”

    “做什么噩梦了这是,江月,江月醒醒。”

    他拍了几下江月的胳膊,却反而被她紧紧地抓住了手,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脸色惨白的小姑娘紧闭着眼睛,声音染上了哭腔。

    “你们不要走...别丢下我.....”

    “我不要一个人...我不要一个人......”

    她被梦魇困住,开始哭起来,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落到了黑瞎子被抓住的手上。

    “我不要一个人.....”

    “我不要一个人....不要.....”

    黑瞎子不知道她梦见了什么,但能从她紧紧抓住自己手的动作里,感受到她的害怕和恐惧。

    “不要....不要一个人.......”

    片刻,他用另一只没被抓住的手拍了拍她颤抖的肩。

    动作很轻,透着安抚的意味。

    过了好一会儿,江月才渐渐平静下来,没有继续哭,但还是一直抓着他的手不放。

    最后,黑瞎子站在车边,看着安稳睡过去的小姑娘,感觉自己成了个冤大头。

    “你倒是好了。”

    就折腾他了。

    墨镜的视线落在那张小脸未干的泪痕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错开。

    耳畔,似乎又想起了她先前说得话。

    “我知道,你的世界不需要有别人。”

    “我不会缠着你。”

    黑瞎子抬起头,看着半隐在云层中的月亮,泄出稀薄的银辉。

    良久,心里忽然生出一道轻轻地叹息。

    不是不需要,是不能啊。

    ......

    金色的朝晖从东方的天际呈放射状散开,周围的云霞被染红,青山仿佛披上了一层彩衣。

    江月缓缓睁开迷蒙的眼,却忽然耀眼的金光刺了一下。

    她下意识闭眼,再睁开时,面前站着一道挺拔的黑色身影。

    黑影挡住了金光,却被光勾勒出清晰而硬朗的线条。

    黑色短袖下,隐约能看出胸膛结实的肌肉和贲张的腹肌。露出的手臂紧实有力,绷起青色的血管,充斥着一种野性的力量感。

    江月表情空白,当即懵了一瞬。

    “......”

    她是不是没睡醒?

    下一秒,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

    “看够没有?”

    听到熟悉的声音,她抬起头,正对上一张戴着墨镜的脸庞。

    露出的下半张脸,被光描画得更加流畅,薄唇含着一丝玩味的笑容。

    “是不是被瞎子的英俊帅气晃花了眼睛啊?”

    江月瞬间回神,杏眸里的清光飞快闪过一抹无语,冷色的嗓音嫌弃道。

    “不穿衣服,风骚怪。”

    黑瞎子当即一副受了莫大冤屈的样子。

    “我哪里没穿衣服了?这不是穿着件短袖吗?”

    “瞎子陪着你在这儿站了一晚上,你就这么对我?”

    说着,他忽然打了个喷嚏。

    “阿湫——”

    江月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盖着他的皮衣,立即想扯下来还给他。

    刚一动,又发现自己的右手还抓着黑瞎子的几根手指。

    烫手似的松开后,她又赶紧把身上的皮衣扯下来扔给他,耳尖不自觉烧了起来。

    昨晚上她睡着了,不会干了什么奇怪的事吧?

    黑瞎子接过皮衣开始穿,左手从背后拉起一截衣袖,搭到肩膀上,将手伸进袖子。

    他的衣服是没有完全脱下来的,右衣袖一直穿在胳膊上。脱下来的左边先前全部盖在了江月的身上。

    估计是因为自己一直抓着他的手,导致他没完全把衣服脱下来。

    想到这里,江月的声音莫名有点小。

    “你为什么,不用其他衣服?”

    黑瞎子的双手正了正脖后的衣领,听话,缓缓举起他被抓得发红的右手,神色无奈。

    “我也要动得了啊。”

    他的右手一直被抓着,一动,江月就要哭,然后还把他抓得死紧。

    黑瞎子没办法,想去后备箱拿其他衣服吧,走不开。想脱下身上的衣服给江月盖,又不能完全脱下来。

    这一晚,可把他给吹了个够呛。

    想着,他不禁又打了个喷嚏。

    “阿湫——”

    “我可是因为你感冒了,不许再给我小性子了啊。”

    江月注意他的唇色有点白,想到他这么站了一晚上,心里随生出几分愧疚。

    “对不起。”

    她向黑瞎子道歉。

    从陨/玉出来后,她的脑海里总是会不定时浮现出很多记忆。记忆里的画面影响着她,导致她的情绪一直不太稳定。

    昨晚上,她不知怎么一下子情绪起伏变大,才说了那些话。

    江月理性,知道是自己问题,立马道歉。

    见状,黑瞎子像是觉得新奇,来了点兴致。

    “你这个小野猫也会服软了?”

    江月看着他,眸色多了几分认真。

    “谢谢你,救我。”

    说完,她下车,拿起自己的装备,转身就要离开。

    “诶诶诶。”

    黑瞎子拦住她。

    “不是想明白了吗?怎么又要跑啊?”

    “睡了一觉起来,又不认人了?”

    这句有歧义的话一出,使得江月停下来,解释道。

    “没有不认。”

    “你有你的路,我有我的。”

    其实江月自己也明白,她并不是黑瞎子的朋友或是什么重要的人。

    黑瞎子能在路上救自己,已经是帮忙了。他接下来要去办其他事,自己跟着他,多多少少会给他造成麻烦。

    他有他的活儿要干,自己也有自己的路要走,不如就此分开。

    黑瞎子听懂了她话里的疏远之意,不禁有种风水轮流转的感觉,今天轮到小姑娘和他划清界限了。

    他瞟了眼江月绑着纱布的胳膊,昨晚上的争吵,使得伤口撕裂渗出血。

    鲜艳的红色,现在也十分刺眼。

    黑瞎子不自觉抿了下唇,唇线轻沾了一下又分开,声音随着山间的晨雾变得轻。

    “你身上的伤还没好,等你恢复了,我送你。”

    江月:“不用,我可以。”

    说完,她抬脚,绕过挡在面前的人,径直往前走去。

    刚走出一步,右手的手腕忽然被拉住。

    江月不明所以地转过头,看向身后的黑瞎子。

    不是不喜欢她跟着嘛,现在又拉着自己干什么?

    黑瞎子微微侧身,正对着她。

    迎面而来的晨光落在他的脸上,削薄的唇边慢慢浮现出一点笑,透着散漫和不羁。

    他用一贯的调侃语气说。

    “留只小野猫在身边斗斗嘴,时间能过得快点。”

    “你一个人所幸也无聊,不如陪瞎子走一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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