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江月，小江月？”
待到眼前的黑暗褪去，视线清明时，入目，仍旧是王胖子那一张担忧的胖脸。
第三次了。
江月在心里有些无奈的感叹。
她现在充分肯定，自己仍旧身处在幻境中。
照着前两次的样子，她照例问了下情况。
“这是在哪里，我怎么了？”
王胖子手里拿了一个红苹果在啃，另一只手缠着绷带，看起来像是受了伤。
闻言，吭哧咬了口苹果，回道。
“我们现在在裘德考的营地里，你这都昏迷好几天了，我和小哥都快急死了。”
又是和之前不同的说辞。
江月蹙眉问道：“营地？不进张家古楼了吗？”
王胖子停下啃苹果的动作，仔细瞅了她两眼，有些担忧的问道。
“小江月，你别是伤到脑子了吧，咱们都从古楼出来多久了。”
出来？
按照王胖子的说辞，这一次他们顺利找到了张家古楼，并且已经从里面出来了。
不等她再问，王胖子又开始啃起了苹果，像是自言自语道。
“说起来，我还真有点好奇那古楼里面到底有什么？当时啊，就你和小哥，还有那霍老太太进去了。”
“这出来之后，你们三个都不对劲了。霍老太太心思重的跟什么似的，套话都套不出来。小哥就更别说了，一个字儿都蹦不出来。”
说着，他转过头来，像是极为感兴趣的样子。
“诶，小江月那古楼里到底有什么啊？”
江月抬眸望过去，就见王胖子手握着啃了大半的苹果，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她，格外殷切。
平日里，那张白白胖胖的脸，此刻极力挤出“亲善”的笑容，显得十分违和。竟然给她一种格外恶心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似乎也是江月的潜意识在提醒自己，这不是王胖子。
“.......”
久久没等到回答，王胖子变得更加热切殷勤起来。拉着屁股下的凳子，挪到她躺着的床边，问道。
“小江月，这张家古楼里是不是藏着什么你们老张家的大秘密啊，该不会和青铜门有关吧？”
青铜门？
在幻境里，这是江月第二次听见这个词了。
看来，造出这个幻境的东西，似乎对青铜门很感兴趣啊。
想到此处，江月再看向面前的人。
只觉得那张王胖子的脸变尖了，也变长了。眼睛细狭，透着怪异的红，极具诱导性的问道。
“江月，青铜门里，到底有什么啊？”
余光一瞥，看见床边的柜子上放着她的匕首。
江月面色平常，语气稍缓，慢慢回道。
“青铜门里..有一个...足以颠覆世界的秘密....”
“就是....”
“就是，就是什么？”
王胖子看起来很急切，忍不住拉着凳子又靠近了些。
“就是....”
瞅准时机，江月迅速起身，抓起柜上的匕首，一把插进王胖子的脖子里！
整个过程不过睁眼之间。
见他还想挣扎，江月又狠狠按了一把，话如冰刃。
“这么想知道青铜门的秘密，你死了我烧纸告诉你。”
刺目的鲜血从王胖子脖里喷溅出来，就像一个坏了的水龙头，根本止不住。
血很快浸湿了他的衣裳，连带着江月的手上也沾了一大片。
可王胖子却没挣扎了，仰着那张同样沾了鲜血的脸，眼睛散发着诡怪的红光，嘴角咧出笑容，阴恻恻道。
“江月，青铜门的秘密，我会知道的....”
说完这句话，他就倒下了，像是死了。
但江月知道，这一切还没结束。
果不其然，她很快又进入了下一个幻境。
她再次回到了那幢张家本宅。
或许，背后那个造幻境的“东西”觉得这里对她十分有意义，能够用这里来牵绊住她吧。
这一次，江月试过走出宅子；或者直接闯进了本宅的训练场，用训练场的机关弄死自己；再或者直接把张家本宅砸了个稀巴烂，以此破出幻境......
可惜，全都无济于事。
不论她干什么，最后，都会再次回到这座宅子里。
试了无数次，完全没有进展。
江月学着黑瞎子平时那副摆烂的模样，干脆直接在院子里就地盘腿坐下了。
可以的话，她或许也很想说一句“累了，毁灭吧。”
“你在干什么。”
闻声，累得不行的江月用余光瞥了一眼。
小男孩似乎长大了，该有七八岁的样子了。五官轮廓更加清晰，也渐渐有了棱角，穿着一件素色的普通小褂，站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她。
那种清冷平静的气质，已经隐隐有了形状。
江月刚在训练场到处作死，企图用各种机关杀死这个幻境里的自己时。男孩就在旁边安静地看着，也不来阻止她。
按照男孩的视角，江月知道，他现在一定当自己是个神经病。
现下，索性挥挥手，随意回道。
“活够了，在找死呢。”
如今只有七八岁的张起灵，咱们就叫他中号张起灵吧，毕竟之前还有一个三岁的小号呢。
闻言，中号张起灵垂下黝黑的清眸，视线落在盘腿坐在地上的少女身上，淡淡开口。
“你比上次更熟悉这里了。”
话落，江月腾地一下站起来，然后又慢慢蹲下。
如今的中号张起灵，已经快到她胸口高了。稍微蹲下来一点，就能和那双黝黑清亮的眸子对视。
江月指着自己，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你还记得我？”
中号张起灵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一瞬之间，江月的心情有些复杂。
她没想到，这个幻境里的张起灵，竟然还记得“几年之前”来过这里的她。
在这个幻境里，张起灵的成长似乎在一直进行着，他记得在三岁时见过的江月，也认出了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人。
中号张起灵似乎是觉得江月离他有点近，脚步一挪，退后了一步，说道。
“找死的话，可以去后山的悬崖。”
还真把她找死的话听进去了？
他这是在给她的找死大计出主意？
江月再次腹诽，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小时候的张起灵怎么这么欠呢？
思及，她往前一步，站定，双手抱怀，打量如今的中号张起灵。眉眼褪去了一些童稚，伴着气质，生出一股淡淡的清冽。
只不过，或许因为年纪还小，两颊的肉隐约透着一点婴儿肥的样子，不仔细看倒是看不出来。要是注意到这一点，视线想挪也挪不开，看起来很可爱。
“......”
鬼使神差地，江月微俯下身，伸手掐了掐他的两边脸颊。软乎乎地，很舒服，并不是看上去的那么不好接近。
手指微微用力掐了掐他的两颊，江月嘴角露出一抹笑，语气显得温和。
“看来，你还是小时候可爱点。”
被掐住脸颊的中号张起灵，只能用一双清邃的眼睛，冷静地看着对自己动手动脚的奇怪少女，淡淡吐字道。
“放手。”
人虽然小，气势倒还在。
江月依言松开手，倒是也不怕他，笑了下。
“你这次不能再把我往机关里引了吧。”
中号张起灵语气平静。
“你又来这里干什么。”
或许是出于对张起灵的天然信任，或许是没在他的身上感觉异样，江月老实回答道。
“我不知道怎么出去。”
她把事情省略掉一些，大致和他说了一下。
中号张起灵沉默了一会儿，出声问道。
“你想去古楼里找什么？”
在江月的叙述里，只是简单提了一下他们在寻找古楼的路上，陷入幻境，然后她就来到了这里。
在这段叙述中，为了省去麻烦，她没提自己是跟随若干年后的张起灵一起寻找古楼。
例如王胖子霍秀秀等人，她都用朋友或伙计等称呼带过，却没想到中号张起灵倒是一下就抓住了重点。
现在在他的认知里，江月一个张家外家人，带着一群外姓人去找张家古楼，到底是想干什么呢？
“你是谁？”
不待回答，又一个问题扔过来。
江月正欲开口，又见中号张起灵一脸正经的说道。
“张家外家，没有张江月这个人。”
江月猛然想起，这时侯的张家本宅，外围的好几十户都是张家外家人。她上次只是随口说自己是外家人，却没想到还会在幻境里遇见这个张起灵。
看来，上次在她离开后，他就调查过她，所以知道她根本不是什么外家人。
果然，张起灵这孩子打小就机灵。
见状，她也没隐瞒了，把事情全盘托出，交代她就是陪若干年后的张起灵来找张家古楼的。虽然听上去很扯，但确实是实话。
“那你，和我是什么关系？”
一番解释后，中号张起灵倒是没怀疑了，就是在纠正他和江月的关系。
江月除了和他长得像之外，隐约地，他也能感觉到，江月和他之间似乎有某种联系。
江月跟着他走到廊下坐着，闻言，侧过头，看着中号张起灵稚嫩的脸庞。
不知道哪里来的坏心思，唬人道。
“其实，我是你的女儿。”
她在想，七八岁的张起灵脸上如果出现类似“石裂”的表情，会不会很有意思？
话落，不等江月再发挥两句，想逗一逗他的时候。
就见中号张起灵点了下头，似乎是接受了这个说辞。
“......”
随后，中号张起灵站起身，往长廊另一边走去。
“你跟我来，我帮你出去。”
听着这语气，再看着那个如今只有七八岁的的身影，竟然诡异冒出了一种“慈爱”的光辉？！
江月：“！？”
你不再问问我嘛？
你不怕我是骗子吗？
我随口乱说的，我可不是你女儿啊！
........
四川，四姑娘山
山洞内，吴邪咽了下口水，分外艰难地撤回自己的眼角余光，有些颤巍地转过头。
冲身旁的解雨臣和黑瞎子摇摇头，用口型无声的说道“那不是个人”。
蓦地，两人的脸色皆是变得凝重了。
解雨臣见吴邪想把人喊回来，低声道。
“不要打草惊蛇。”
他们现在不知道那个东西到底想干什么，贸然行事，怕对小哑巴不利。
吴邪虽然担心，但也知道这个道理。
只能紧张地点点头，目光紧盯着角落里的那两人。
“.......”
黑瞎子轻声道：“假装继续研究铁盘，我过去看看。”
解雨臣和吴邪一起点头。
“吴邪，你看这个图案是什么动物？”
“什么，是，是蛇吗？”
吴邪和解雨臣嘴上打着配合，实际上，注意力都在角落的那两人身上。
“我好了，该你了。”
“那我该下在哪里啊？”
角落的地上，被石头划出一盘井格棋。
小哑巴和那个“解家伙计”对坐在地上，正在专心致志地下棋。
黑瞎子贴着石壁，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正看见那个“解家伙计”笑着把一块石子放在棋盘中间。
“你可以放在这里。”
小哑巴恍然大悟，惊喜道。
“对啊，我可以放在这里。”
“吴邪，你好厉害啊。”
话落，一直密切关注着两人的吴邪，霎时转过头，瞪大了眼睛。
在看见小哑巴是对着那个“解家伙计”在说话后，他更是难以置信。
走到一半的黑瞎子，也顿时停下了脚步。
“.......”
想来，也是疑惑地。
紧接着，小哑巴又收回了棋盘上的石子，开心的说道。
“那我们再来一次吧，我肯定会赢的。”
这一次，吴邪万分确定，小哑巴就是在和那个“解家伙计”说话。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身旁的解雨臣，压下声音问道。
“那个鬼东西哪里长得像我了？”
解雨臣冲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用手比划了一下，示意小哑巴和他们看到的人不一样。
眼神交流一番后，两人继续打着配合。
“小花你看，这个会不会是什么线索啊？”
“吴邪你眼睛有问题吗，那个明明是你自己划的乌龟，算什么线索。”
“什么乌龟啊，这明明是金鱼好不好？”
借着这阵说话的声音，黑瞎子脚步轻移，很快走到那个“解家伙计”的背后。
上下打量了一番后，摸出腰间的匕首，直接朝着那“人”的后脖颈刺了下去！
“吴邪小心！”
眼看着匕首就快刺中那人，谁知道小哑巴一把就将人拉开了，并且迅速用手去挡了一下黑瞎子。
黑瞎子刺空，怕伤到她，硬生生握着匕首拐了个弯。
站定，见小哑巴把“人”拉到自己背后挡着，他就没有贸然动手。
一直看着这边的吴邪，见小哑巴把“人”拉开，还用手去挡匕首，惊得冷汗都快下来了，忙喊道。
“伊伊，你快放手，他不是我！”
小哑巴将“人”挡在自己身后，闻言，警惕地看向说话的吴邪，眸色多了一分锐利。
“你是谁？”
此刻，在她眼中的吴邪，才是一个解家伙计的样子。
吴邪急切地解释道。
“伊伊，你好好看看，我才是吴邪。”
“你身后那个，他压根就不是个人啊！”
此刻，那个躲在她身后的“假吴邪”动了动嘴巴，似乎说了什么，吴邪他们都没听清。
然后，就见小哑巴用左手抽出背上的伊水剑，将锋利的剑刃横在身前，护住身后的“假吴邪”，声音凌厉。
“我不认识你。”
“你们要是伤害吴邪的话，我就把你们全部杀了！”
见此，吴邪着急得直上火，不顾自己受伤的双腿就想往地上跳，指着那个“假吴邪”说道。
“你个怪物，骗小孩儿！你还要不要脸？”
“长这么丑，还敢冒充我？！”
“今天要是不剥了你的皮，我算你脸皮厚！”
解雨臣拦住想从铁盘跳下去的某人，跟着劝道。
“江伊，你看清楚，那不是吴邪。”
可是，现在的小哑巴哪里听得进话？或许在她眼里，他们现在都是想伤害“吴邪”的人。
黑瞎子也帮腔道。
“就是，小哑巴你快放手。等我杀了它，就知道是个什么怪物了。”
说罢，他上前一步，匕首直冲着那个“假吴邪。”
“噔——”
小哑巴左手握剑，反手将匕首打回去，喝道。
“不许杀吴邪！”
话落，她又和黑瞎子过了几招，俨然一副不许任何人接近“假吴邪”的样子。
期间，黑瞎子见她骨折的右手还固定着绷带，怕再伤到她，一时手下动作不由收了几分，就没将小哑巴打退。
不过片刻，小哑巴又站回“假吴邪”面前，将他护得死死地。
“.....”
她受了伤还未恢复好，这么一折腾，小脸煞白，身体也跟着摇摇欲坠。
吴邪看着心里着急，他知道她之所以那么拼命，不过是因为将那“人”当做了自己。
一时之间，心里百感交集。
晃眼一瞥，又见那个“假吴邪”站在小哑巴身后，似乎得意地笑了笑。
瞬间，他怒火高万丈，竟然直接脱下自己的鞋子扔过去！
“大爷的，你个迷人心智的白骨精！”
看他一鞋子过去，不踹烂它的骷髅头！
“吴邪，快走。”
小哑巴侧身，抓住“假吴邪”的手，左手挥剑，逼开了黑瞎子。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直接拉着人往外面的洞口跑去。
“小哑巴——”
“伊伊！”
黑瞎子离得近，最先追出去。
吴邪跟着着急往地上蹦，可惜忘了自己双腿才受了伤，一蹦，直接摔倒在地上。
“你小心点，自己有伤不知道吗？”
解雨臣赶紧把人扶起来，两个人一起往外追了出去。
小哑巴拉着“假吴邪”一路跑向悬崖边的洞口，身后的三人一直紧跟着。
“伊伊——”
“小哑巴，你可不能跟着那个怪东西寻死啊——”
“快回来，伊伊——”
钻出洞口，霎时大片的白光刺眼，面对着皑皑的雪山，小哑巴拉着人堪堪停下脚步。
脚下的石子一溅，直接冲出悬崖，坠落而下。
小哑巴松开“假吴邪”的手，将他推向悬崖边的攀山绳索，着急地催促道。
“吴邪你先走，我挡住他们。”
“假吴邪”似乎还想做戏一番，一副不愿意走的样子，站在悬崖边没动。
听到背后的声音越来越近，小哑巴不由紧张地催促他快走。
“吴邪你先抓着绳子下山，我拦住他们，你快走。”
“假吴邪”估摸着吴邪本人肯定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又或者它是别有所图，迟迟不肯抓着绳子下山。
身后的黑瞎子三人已经追来了。
“小哑巴，你可别想不开和这个假吴邪一起送死啊。”
“伊伊快回来，我才是吴邪。”
看着对面紧张的三人，小哑巴依旧挡在“假吴邪”的面前，眸色坚定道。
“你们要想杀吴邪，就先杀了我。”
见状，吴邪急得都快疯了，恨不得自己多生出八张嘴解释。
“伊伊，你身边的人不是吴邪，我才是。”
“我记得你曾经在雨林里为我被野鸡脖子咬了一口，我记得你和我一样喜欢吃楼外楼的龙井虾仁,我记得你最想看西湖的荷花.......”
“伊伊，我才是吴邪。”
话落，小哑巴的神情有过片刻的恍惚，很快又恢复如常。
“你别骗我，我根本不认识你。”
“总之，”她的语气再次变得强硬，“你们要杀吴邪，我就杀你们！”
话落，她挥斥伊水剑，剑锋凌厉。
闻言，吴邪面色怔愣，蓦然觉得很无措。
“伊伊，我就是吴邪啊...”
忽而，小哑巴猛地一挥剑，逼开离得最近的黑瞎子。
而后，利落侧过身，抬起脚，目标却直直对准了.....她身后的“假吴邪！”
伴随着小哑巴的一声娇喝“丑八怪，下去吧你！”
“砰——”
猝不及防，那个“假吴邪”直接被踹出去，飞出悬崖之外！
在坠下去的那一秒，吴邪看见他瞪大的眼睛里，充斥着满满地难以置信。
“.......”
夕阳西沉，绯红色的光落在外面苍茫的雪山上，像是经由一面镜子反射般投向悬崖这边。金光洒进来，勾勒出站在悬崖边的那道娇小身影，熠熠生辉。
或许是事情反转的太快，吴邪三人好久没缓过神来。
只有小哑巴像个没事人一样，笑嘻嘻地转过身，看着吴邪，娇俏得意道。
“吴邪，我是不是很聪明。”
好一会儿，三人才接受小哑巴将自己护得不行的“假吴邪”，一脚踹下悬崖的事实。
吴邪也反应过来，她是故意把“假吴邪”带到这里来的，目地就是想一脚把人踹下去。
他问小哑巴。
“伊伊，你是什么时候发现那个“吴邪”不对劲的？”
在小哑巴的眼里，那个怪物确实就是“吴邪”的样子，不然她也不可能那么护着它。
那她是什么时候发现不对劲的呢？
闻言，小哑巴扬起一个稚真的甜笑。
“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吴邪从来不会躲到我身后。”
尽管吴邪的身手并不厉害，但是每次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不会因为害怕，就一直躲在别人的身后不出来。尽管害怕，他还是会竭尽所能的帮忙。
在小哑巴心里，吴邪很勇敢很勇敢，才不可能遇到危险躲在她的身后。
而且，小哑巴因为他出过事。
现在遇到危险，吴邪更害怕她再出事。所以，一有问题，他现在下意识都会把小哑巴挡在后面。
小哑巴就是这么发觉不对的，加上吴邪刚刚又和她说了那么多他们之间的事情，她就更确定了。
听了小哑巴的解释，吴邪就明白了。
小哑巴早就知道那是个“假吴邪。”但是，想着大家才因为螳螂精受了伤。她不想“假吴邪”再和大家打一架，就把它一路往悬崖这边引了。
想明白的吴邪笑了笑，看着面前明显求表扬的小哑巴，揉了下她的脑袋。
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漾起点点涟漪，夸赞道。
“伊伊变聪明了，都学会用三十六计了，看来以前的故事都没白读。”
“把我们都骗过去了，”说到这儿，吴邪佯装生气地嗔了她一句，“小坏蛋。”
这准是和王胖子学的。
小哑巴讨好地对他笑了笑，心里倒是美滋滋地。要是有条小尾巴的话，估计早就翘到天上去了。
“行了，那鬼东西掉下去估计活不了了。”
黑瞎子在悬崖边察看完情况，走回来，说着，又冲小哑巴竖了一个大拇指。
“小哑巴，够狠。”
解雨臣瞥了眼身旁跟着一起得意的吴邪，轻扬起嘴角，语气染笑，调侃道。
“这就是你教出来的，乖巧懂事的小姑娘？”
这家伙之前还和他吹呢，说自己教出来的小哑巴多乖多懂事。
结果，他口中乖巧懂事的小姑娘，刚刚面不改色地将一个“人”踢下万丈悬崖！
对此，吴邪看了眼小哑巴，毫不心虚的笑回道。
“至少，她对我很乖巧懂事。”
解雨臣看着他那副护短的模样，笑了下，摇了摇头。
经过这一折腾，几人干脆就在洞口边坐下休息了。本来，他们是想把铁盘清理出来，等巴乃的照片传过来，好直接解锁密码的。
现在看来，他们还是先休息吧。
待夕阳最后的余晖沉入地平线，取而代之地，是逐渐暗沉的天色。
山上起了风，有点冷。
几人把身上的外套裹紧，起了一堆火，炽热的火焰很快带来了温暖。
解雨臣让解家伙计从山下捎上来了一些吃的，大多是干粮。要是当地饭菜的话，估计也早就冷得邦邦硬了。
黑瞎子解决完一罐青椒肉丝炒饭后，就靠在山壁上小憩。
“.....”
解雨臣和吴邪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在说着那个红衣男尸，还有“假吴邪”的事情。
“我们追着江伊出来的时候，就没看见那具穿红衣的尸体。”
“难道是真的不见了？”
吴邪疑惑道：“怪了，这尸体还会长腿跑了不成？”
解雨臣摇摇头。
“不管怎么样，总之与我们找张家古楼的密码无关，能少一事就少一事。”
他们估摸着，那应该是哪个精通茅山术的杀了人，把尸体吊在那里，不知道是何目地。但应该和他们要找的密码无关。
“对了，”解雨臣又问道，“你看见的那个假吴邪，长什么样子？”
他说得是吴邪当时看见了什么，确定了它不是人。
闻言，正在吃东西的小哑巴也凑过去，竖起耳朵听了听。
脑子里回想起那个东西的模样，吴邪皱着眉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它长得像是人的模样，但一定不是个人。”
仔细回想起来，那东西长得就像是之前被他们杀死那只螳螂精的模样。它的脑袋很像人，没有了巨大的复眼。生着类似于人的五官，保持着一张锯齿似的嘴。
吴邪当时看过去时，甚至能看见那张脸上出现人的表情。加上那具仍旧是螳螂模样的身体，好似是《山海经》里的某种骇人怪物，令人生怖。
听了吴邪的描述，小哑巴想到自己先前踢那东西下去的时候，似乎也看见了它的真实面目，所以她才喊了一句“丑八怪。”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那东西长得确实吓人。
解雨臣分析道。
“那东西应该能释放出一种让人产生错觉的东西，所以才让我们把它看成一个人。”
“而且，它应该还相当聪明。”
“能够让我们看见的“人”，和江伊看见的不一样。我们看，就是解家伙计。她看，就是你——吴邪。”
说起那东西，吴邪就忍不住觉得恶寒。
那个鬼东西，居然还敢假冒他，真恶心。
“对了，如果那东西是螳螂的话，应该是不会发出声音的。”
“可是，我明明看见它和伊伊说了什么，这是怎么一回事？”
吴邪想到了这点不通之处。
要知道，螳螂没有类似于蝉的发声器官，连关节摩擦或咬食物的声音都可忽略不计。
说着，他看了眼小哑巴，就见她也点了点头。
当时，她和那东西一起玩，可听见那东西说了不少话呢。
解雨臣想了想，抬眸，看向两人。
“或许，他只是让人以为他说了话呢。”
螳螂基本不会发出声音的，不过那个东西，我们暂且称之为螳螂人吧。
螳螂人既然能有让人产生错觉的能力，那么，说不定也只是让人以为它说话了呢。
想到此处，吴邪和小哑巴齐齐一抖肩膀，好恐怖。
“这么邪，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啊？”
“还有我们之前杀死的那只大螳螂，也是和它一样的东西吗？”
解雨臣摇头，“.....”
“你们知道养蛊吗？”
靠着山壁休息的黑瞎子，忽然出声道。
几人齐齐望去，就见黑瞎子背靠着石壁，脸上的墨镜遮住大半表情，端出一些神秘的样子。
保持着懒洋洋的姿势，继续说道。
“我曾听说过一种蛊，先准备一百只蜥蜴，从小喂它们吃.人.肉，不能吃别的。”
“这些蜥蜴吃肉，也可以叫肉蜥。”
“因为从小吃.人.肉，这些蜥蜴会长得很大。等到一定时候，再给它断食一段时间，让他们互相撕咬，只留下一半。然后再继续喂食.人.肉，按照这样的方法重复几次。”
“最后，只留下一只。”
“这时候，蜥蜴已经快有一个人那么大了。”
“最后一步，最关键的就是把一个活人扔进蛊笼里，不给他们吃喝，让他们互相撕咬，直至吞吃掉另一个。”
“这就是人蜥了。”
话落，在场几人齐齐打了一个寒颤，觉得既瘆人又恶寒。
人蜥，想想都恶心。
小哑巴好奇地多问了一句。
“那最后活下来的，是人还是蜥蜴呢？”
黑瞎子转过头来，看着小哑巴，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坏笑。
“那我就不知道了。”
“反正不管是人吃了蜥蜴，还是蜥蜴吃了人。最后都变成了一种蛊。”
“而且，听说用至亲之人养出来的人蜥，吃了它的心，就能够长生不老。”
听了这养蛊的故事，再联想起刚刚看见的螳螂人，吴邪止不住的犯恶心，胃里冒酸水。
“.......”
解雨臣若有所思道。
“你的意思是说，刚刚那东西也是一种蛊？”
黑瞎子点了下头。
“都是差不多的东西。”
“之前那只被我们杀死的大螳螂，或许就是一只没成功的残次品。”
“被踢下悬崖那个，估计就是正品了。”
说着，他看了山洞四周，似是感叹道。
“看来，我小瞧那个茅山术士了，他怕不止用那具红衣尸体炼魂，还可能养蛊。”
“他还真想求长生不成？”
对于长生，解雨臣倒是不感兴趣，只说道。
“幸好他没动山洞里的那些东西，不然，我们今天指不定是来找密码，还是找死的。”
幸好，那个茅山术士只是用这个山洞放了红衣尸体和螳螂人，对山洞里的其他东西不感兴趣。
不然，就照这位茅山术士的能耐，他们可吃不消的。
夜渐渐深了，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四人都累的够呛。
没等到巴乃传来的消息，几人干脆直接睡觉休息了。
小哑巴睡在山洞外面，离悬崖比较近。
刚躺下不久，就看见崖边的攀山绳“悉悉索索”的响。
她撑着地，坐起来，目光中带了几分警惕，紧紧地盯着那根攀山绳。
“......”
“怎么回事？”
有人小声的问。
小哑巴回头，才发现身后的三人都醒了，皆是盯着那根“悉悉索索”的攀山绳看。
不过片刻，一张熟悉的脸庞便从崖边冒了出来。
“当家的。”
是一个解家伙计。
解雨臣前面才说了，没有他的命令，解家伙计不会自己上来的。
一霎时，几人的戒备都提高到了最顶峰。
离得最近的小哑巴，用吴□□的方法，试着用眼角的余光去看那个伙计。
陡然，那一张似人的螳螂脑袋映入眼帘，两只前缘攀在崖壁上，在那里蛊惑人道。
“当家的，小三爷，黑爷.....”
这螳螂人还学聪明了，刚被踹下去了，就知道换一张脸。
小哑巴不动声色的和吴邪对了下眼神，在得到他肯定的眼神后，飞踹小女侠再次出击！
只见她迅速拔出背上的剑，一剑把刚爬上来的螳螂人刺开！
紧接着，又是一记飞踹！
“砰——”
那个螳螂人再次不敢置信的坠落悬崖。
后面的三人，颇有些默契的相互击掌。
“搞定，睡觉。”
又过了二十分钟，几人看着再次攀在崖边的螳螂人，又换了另一张解家伙计的脸。
“......”
几人压低声音，小声交谈道。
“这玩意儿怎么上来的？”
“这么高摔下去，还不死？”
“它丫不是螳螂，是小强吧！”
还是吴邪率先弄明白了，说道。
“你们知道螳螂有翅膀吗？”
“丫会飞啊！”
.......
广西，巴乃
江月跟着中号张起灵，在本宅里一路七拐八绕，来到了一个房间。
“吱嘎——”
中号张起灵一进去，便顾自去里屋找东西去了。
江月自顾自地打量着这间屋子，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族里一个老家伙的房间吧。
这中号张起灵胆子真是大的飞起，直接就带着她进来了，也不怕被人发现。
不过，说起来，张起灵小时候独立独往，倒是一直很有个性。
“拿着。”
中号张起灵从里屋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铃铛，递给江月。
那铃铛江月倒也认识，大家也熟悉。
那是一个六角铜铃。
张家人懂得运用这铃铛的一些办法，制造幻境，摄人心魄，让多少人都命丧与此。
江月倒是没想到中号张起灵，竟然拿了（准确的说是偷）一个六角铜铃来给她。
这铃铛，能制造幻境，其实也能破除幻境（剧情需要编的）。但是，使用方法也只有张家人才知道。
“给我了？”
江月接过铃铛，仍有些迟疑的问道。
他就这么相信她，把铃铛给她了？
中号张起灵脸上没有表情，只说道。
“你应该知道怎么用。”
江月柳眉一挑，她倒是知道怎么用。
不过，这个中号张起灵就这么笃定吗？
想着，她不由问了出来。
中号张起灵轻扯了下唇角，好像是笑了一下，又好像只是江月的错觉。
“你不是我女儿吗？”
言下之意，既然你是我的女儿，要是不会用，就是太蠢不是他亲生的？
莫名的，江月乱猜测了一番意思。
内心腹诽道，小时候的张起灵不止欠，还有点损。
她想说点什么，但在看见那张如今还很稚嫩的脸庞时，江月又只笑了一下。
出了这个幻境，她就再也见不到七八岁的张起灵了。
思及，江月也学了下小哑巴的“没脸没皮”，说了一句。
“我知道了，谢谢爹。”
这话，中号张起灵没回，保持着清冷样，像那个她熟悉的张起灵一样，还是熟悉的沉默。
“铃——铃——铃——”
江月循着记忆里的方法，轻摇着手里的铜铃。
很快，面前的景象大片大片地被撕碎，像之前那样，周围显现出一个巨大的黑洞。所有的一切，就像是破碎的画卷，全被落进了黑洞之中。
江月看见眼前的人也变成了画卷里的一部分，慢慢消失在黑暗之中。
最后，只留给她一副淡然的神色，让七八岁的张起灵再次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
江月似乎睡了好久好久，再次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还躺在本家的院子里。
她翻身爬起来，发现那个六角铜铃还被她握在手心里。
这是怎么回事，她还没有走出幻境？
对了，她是在幻境里，这六角铜铃也是假的，怎么可能发挥真正的作用？
想通的江月顿感挫败，粉嫩的指甲紧紧地抠着手里的六角铜铃，指尖霎时发白。
“.......”
“你还没出去吗？”
耳畔，蓦地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
江月一抬头，却发现迎面朝自己走来的小少年，似乎又长高了。
现在的他，应该是十三岁吧。
她没记错的话，这一年他离开本家，开始放野。
十三岁的张起灵，穿着一件黑色的褂子，长裤，十分利落的打扮。墨黑的头发耷下一些在额前，眉眼清隽，挺鼻薄唇，已经是个小少年模样了。
不过，江月记得放野的那群大孩子，还是会喊他“小鬼”。
少年张起灵走过来，居高临下，挡住了大半的光。
江月仰着头，看不清他的神色。
只觉得那双墨色的眼眸出奇的清亮，又透着淡然和漠色。
她笑了下，说道。
“对啊，你都长这么大了，我还没走出去。”
说着，她比划了一下如今张起灵的身高，只比她矮一小截了，不知道怎么长的。
“.....”
少年张起灵没说话，只是对她伸出了手。
江月借着他的力站起来，发现他真得快赶上她的身高了，虽然她也没多高。
在短时间里，目睹了他从一个三岁小孩长成了如今的小少年，江月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就是有点酸和感慨。
忍不住想伸手拍拍他的脑袋，问他“这几年你过得好吗？”
她的手动了动，终究没能抬起来。或许是觉得不尊重他，或许是不敢问那个问题。
开口，语气透着不常见的温柔。
“好久不见，张起灵。”
好久不见，年少的张起灵。
少年张起灵看着她，轻蹙了一下眉尖，似乎想说点什么。
默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
“你知道，幻境为什么能困住人吗？”
江月抬眸看他，顺着思路回道。
“幻境能困住人，是因为里面有人或渴望，或恐惧的东西。”
世间幻境总得来说，也就分为两类。一类是人们内心深处渴望，喜爱的；一类是让人们害怕，恐惧的。
而幻境之所以能困住人，也不过是基于人渴望或恐惧的其中一点，才能够让人缠搅其中，无法自拔。
少年张起灵定定的看着她，目光似乎能穿透心灵。
“你呢，你渴望，或者恐惧什么？”
闻言，江月开始反思自己经历过的每一个幻境。
是啊，她的幻境里，到底是什么困住了她呢？她渴望什么，她在恐惧什么呢？
她在脑子里，把每个幻境都快速过了一遍，却乱得抓不住头绪。
半晌，江月紧蹙眉头，显得苦恼和困扰。
“我不知道。”
少年张起灵依旧那样看着她，眸色十分淡然，好像是长白山上静静化开的冰雪水。
“你应该不是第三次看见我吧。”
三岁的张起灵，七八岁的张起灵，十三岁的张起灵。
这是江月在本家大宅第三次看见张起灵，却不是她在幻境里第三次看见张起灵。
刹那之间，江月就懂了他的意思。
她本以为，这个幻境是认为本家大宅的那段时光，对她来说十分深刻。所以，幻境想利用小时候的张起灵把她困死在这里。
现在看来，这个幻境可能比她想象的要高深得多。
原来，破出幻境的关键从来不在她自己。所以无论她走出宅子，还是把怪异的“人”杀掉，全都没用。
因为，破出幻境的关键，一直都在张起灵的身上！
想通此处，江月冲面前的人摇摇头，清丽的眉眼间染上一抹戚色
“我不想那么做。”
“江月。”
少年张起灵平静地看着她，明明如今只有十三岁，却恍然让她看见了许多年后的张起灵。
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刀，递给她。
“一切都是假的。”
“我也是假的。”
顷刻之间，江月的眼眶落下一滴清泪，她摇头，带着哭腔拒绝，嘴硬道。
“我不要。”
“你是真的，你就是真的！”
“你在这里一直长到了十三岁，你一直都记得我。你怎么可能是假的，你就是真的——”
她可以杀掉幻境里伪装的别人，可她没有办法对张起灵动手，无论真假。
时至此刻，江月才知道这个幻境是为她量身打造的！
这个幻境，抓住了她最害怕的一点。
利用进山前她担心张起灵进古楼出事的心理，先是想套出青铜门的秘密。不成之后，就用本家大宅建造了一个幻境牢笼，想让她困死在里面。
幻境抓住了一点，那就是，她永远不可能对张起灵动手！
少年张起灵保持着递刀的动作，眸色沉静，像是在看一个不听话的小孩子。
“江月，杀了我，走出去。”
江月拼命摇头，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
“我不要，我不要。”
她一边拒绝，一边后退。
少年张起灵忽然抓住她的手，将刀塞进她的手里，神色是一如既往的镇静。
“一切都是假的，杀我，也是假的。”
他难得耐下心去说服一个人，或许在他过往的十三年里都从没有过。
江月用通红的杏眸看着他，晶莹的泪水大颗大颗地砸下来。
她怎么能动手呢，他就是在这里慢慢长大到十三岁的张起灵啊，他一个人独自长到了十三岁，一直都记得她的张起灵啊....
这个幻境对于她来说是假的，可对他来说，就是真真实实的十三年啊！
即便他不是真的，她也没有办法亲手杀死一个“张起灵”啊。
“我不要，我不要.....”
江月的手根本握不住刀，是他一直抓着她的手。
少年张起灵很冷静，即使死亡，也没能改变他眼中的沉静。
“江月，走出去，回到真的张起灵身边。”
说着，他拿走江月另一只手里的六角铃铛。
而后，握住江月拿刀的那只手，猛地插进自己的胸膛里，鲜血霎时溅出来！
“张起灵！”
江月瞳孔急剧收缩，整个身体都僵了。
她看着少年张起灵握住她的手，将刀又插深几分，刺目的鲜红争先恐后地涌出来，刺得人眼睛生疼。
鲜血宛若大朵大朵的殷红梅花，盛开在他身上，溅落在她的衣服上.....
少年张起灵嘴角渗出一道血迹，猛地推开她。
“跑。”
蓦地，周围的一切开始坍塌。白色的院墙，长廊，角落的树全部开始倒塌下来，轰隆作响，好似雷公发怒......
尘土飞溅中，她饱含泪水，向那一双清冷透澈的眸子凝望。
恍惚之间，好像是和岁月长河里的那个张家小少年告别。
再见。
她在心里默念。
“轰——”
又一座院墙倒塌，石块四处碎裂，江月蓦然转身，大步朝门口跑去。
“轰——”
“砰——”
江月躲避着落砸下来的石头，竭尽全力地往前跑。
“铃——铃——铃——”
身后，蓦然响起一道铃铛声。
慢慢地，落砸下来的墙，瓦，房檐，开始消失。
可江月不敢停留，只能拼命往前跑，拼命朝宅子的大门口跑去。
迎面而来的风，呼呼地灌进她的眼睛里，发涩，生疼。眼泪又开始掉，伴着风，尽数被抛在身后的黑暗里。
那个少年胸口插着一把刀，血止不住地往下流。
他站立在一片废墟间，背后是大片大片的黑暗。静静注视着越跑越远的少女，手中的六角铃铛，轻轻地晃动着。
“铃——铃——铃——”
.......
与此同时，四川，四姑娘山。
困得眼皮都快睁不开的小哑巴，模糊困倦的视线里，出现一个三角脑袋，磨着锯齿般的牙齿，半人半螳螂的“解家伙计”诡异地大步朝她爬过来。
黑暗中，露出一双全是眼白的眼睛，正中有一个小黑点，瘆人又惊悚。
“江伊。”
小哑巴烦躁地扯过旁边的睡袋，一把盖住自己的脑袋。
这只大螳螂飞来飞去不累是吧？
有完没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