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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再见苗寨

    苗寨男人将“自己”一行人带到了一幢点着烛火,开着门的吊脚楼前。

    一路走来,整个寨子只有这幢吊脚楼开着门,里面没有人,空空如也。

    男人转过身,用苗语和阿奇说了几句话。

    “***###.......”

    阿奇听后,面色有些奇怪,后又转过头来,对“自己”说道。

    “***###.....”

    “自己”听懂了,但是吴邪没有,只道这两人打什么哑谜呢?

    听完后,“自己”流露出些许不解的情绪,很快又收敛了。

    抬脚,往敞开的吊脚楼屋内走去。

    白荧跟在“自己”身后,也一同进了屋。

    刚一进去,“自己”率先看见屋中央摆着一个大大的木浴盆,里面盛着热水,缕缕热气往上飘。

    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角落里就突然钻出来一个满脸皱纹,眼神阴沉沉的婆子,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

    “.......”

    其实不该说是个老婆子,她应该还很年轻。但是身上的皮肤都皱巴巴的,看起来既年轻又老的,非常怪异。

    “自己”嚇了一跳,赶紧低下头,装作胆小羞怯的样子。

    老婆子一蹿出来,什么话也没说,围着“自己”转了一圈。眼神就像是在挑选货物一样,让“自己”非常不舒服。

    接着,她突然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屁股。

    “! ! !”

    “自己”下意识身体一缩,把屁股夹紧,脸一下子就烧了起来。

    吴邪:我去我去,有没有人管?月黑风高,调戏良家傻男!

    老婆子“啧”了一声,好像不太满意。

    然后,又转到“自己”面前,阴沉的目光扫量了几下“自己”的胸口。

    浑浊的眼珠流露出少许疑惑,接着,又再次抬起了手!

    “自己”一瞬间就慌了,想躲又不敢躲,生生愣在原地。

    怎么办怎么办,她要是摸那玩意儿,“自己”没有,现长也来不及啊!

    万幸,在老婆子的手马上要落到“自己”胸上时,被白荧挡住了。

    “哒。”

    面对横插出来的一只手,老婆子霎时转头看向白荧,皱巴巴的脸一下子变得凶狠起来。

    白荧不紧不慢,用苗语说了一句话。

    “###****.....”

    她唇边挂着浅笑,但是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态度。

    老婆子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愤愤地冷哼了一声,走出去,关上了门。

    “自己”这才敢松了一口气。

    吴邪也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气。

    谢天谢地谢白荧,是你保住了一个单纯大男孩的贞洁啊。

    看着屋内还在冒热气的浴盆,“自己”傻愣愣地问白荧。

    “我真的要进去洗澡吗?”

    白荧还未回,这时,窗户却传来一声轻响。

    清灵的眉眼立即看过去,陡然多了一分锐气。

    “吱嘎——”

    木窗户被小心推开,阿奇就狗狗祟祟地爬了进来。

    “自己”刚想喊他,就见他赶紧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便不再开口。

    阿奇钻进来,蹲在地上,像壁虎一样游爬到“自己”面前,估计是警惕烛火映出他的影子。

    他仰着脑袋,像个小矮人一样,低声道。

    “岑少爷,你怎么回事?人家嫌你屁股小,对你不满意。”

    “自己”脸上的热度还没褪去,闻言,又烧了起来。

    梗着脖子道:“这能怪我吗,我屁股大才奇怪吧。”

    阿奇又转了个方向,对白荧说道。

    “我们现在还不能暴露,离出去的路还有段距离。要是我们自己在寨子里乱走的话,一定会引起注意。”

    “只能先跟着外面那家伙,找机会再溜。”

    白荧轻点了下头,又问道。

    “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要让新娘洗澡?”

    阿奇:“那群家伙让新娘子洗干净,才肯带人去完成仪式。我估摸着,一会儿很可能带我们直接去坟地。”

    “自己”惊讶道:“坟地?”

    阿奇点头,烛火映着年轻的脸庞,却无端多了一股子沧桑。

    “应该是做完仪式,”他抬起眼,眼珠黑得发亮,“直接活埋。”

    “活埋?”

    “自己”瞪大眼睛。

    “这和我理解的冥婚好像不太一样。”

    “我不应该和大公鸡一起拜个堂,然后直接欢欢喜喜守寡吗?”

    阿奇就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看过来。

    “你从哪儿看得这些?”

    “你以为这寨子里的人是什么善男信女吗?也得亏是现在,要搁以前,早把你分来吃了。”

    “自己”皱起眉头。

    “吃?”

    “怎么吃?”

    阿奇眼珠发亮,嘴角上扬,扯出一个阴恻恻地笑。

    “字面意思上的吃。”

    说完,见“自己”还是不懂,他就叹了一口气。

    语气变沉,缓缓道。

    “阎王像里的骷髅,你知道是怎么来的吗?”

    “自己”:“是寨子的人,他们重男轻女。见孕妇生下来的是女婴,就把女婴和孕妇一起扔进阎王像里。”

    闻言,阿奇就摇摇头。

    “你说得是现在的事。”

    “在弃女婴杀孕妇之前,他们还干过一件更罪无可恕,丧失人性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黑色的眸子有过片刻的恍惚,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很多年前。

    “早在百年之前,因为天灾,这里曾遭受过一场严重的饥荒。没有吃的,没有水,山上荒得连草根都没有。人们饿得嚼土块,吞石头。啃指甲,最后把十个手指头都啃烂了。所有人能逃的逃,不能逃的只能躺在地上等死.....”

    “在这种情况下,有一座寨子却能够每天吃上肉,但是镇上的人却越来越少,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自己”瞬间懂了那个答案,却不敢说出来。

    阿奇讽刺地笑了一下,低低道。

    “因为他们吃人。”

    “他们哄镇上的人寨子里有吃的,把他们骗进来。”

    “等人一进寨子,就像是牲畜一样被他们按住,用刀狠狠剁下他的胳膊大腿。红色的鲜血喷溅出来,洒在他们的脸上,照出了一个个狰狞恐怖的饿鬼。”

    “他们像屠夫一样商量着,哪块肉适合烤,哪块肉用来煮。心肺也不能浪费,可以用来给生病的老人补一补。”

    “很快,他们把人吃干净了。坐在地上,懒洋洋地开始计划着,下次去镇上得多带几个人回来。”

    听到这里,“自己”从胃里涌上来一股强烈地不适。

    那赤/裸的血腥,让他觉得恶心,想吐。

    吴邪心里其实早有了预感,但始终不敢往深处想。现在听阿奇说出来,那种野蛮的,血腥的,恐怖的人性一下子暴露出来,让他从心底生出一股悲凉和怒火。

    难怪搞那么多名堂呢。

    造尸陀林,背头忏悔,阎王镇鬼,供肉活佛......活该这些人入不了轮回。他们不配为人,连畜生都不如!

    阿奇续说道:“后来,饥荒过去了。本以为他们会停止这种毫无人性的行为,但是.......”

    “吃人是有瘾的。”

    “他们仿佛被断了药的瘾/君子,每每发作,就痛苦万分。但饥荒过去,他们不可能再将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所以,他们后面想了一个办法。就是利用娶亲,娶新娘子进寨。以此遮掩他们吃人的行径。”

    “最惨无人道的,是他们会在新娘怀孕分娩时,开始他们的吃人计划。如果生出的是男婴就留下,如果是女婴就直接扔进滚水里,煮来吃掉。”

    “有时,他们还会把人圈养起来。想吃的时候,就割一块肉下来。等伤口长好了,又被接着宰割。”

    “在阎王像的深处,那里的人骨有很多都是残缺破碎的。”

    “后来,或许是老天也看不下去了。寨子里的人开始莫名其妙地死去,所有人都无法善终,就像是受到了诅咒一样。”

    “而且,他们死后的尸体不能够下葬,否则会变成一种很恐怖的东西。”

    “因为这个诅咒,寨子里的人纷纷自危,才慢慢将吃人的心思打消了。”

    “.......”

    吴邪想,所以树葬林里的尸体,也都是因为“诅咒”。

    所以,寨子里的人才花费了那么多的精力在地宫里造地狱,造尸陀林,忏悔修炼。

    而他们所中的诅咒,其实并不是什么诅咒。应该是因为同类相食,而患上的一种蛋白质病毒。

    类似地,有20世纪90年代著名的疯牛病事件。起因就是因为西方人不吃动物内脏和头部,为了废物利用,就把宰杀后的牛羊边角料,制作成饲料又喂给牛羊。

    这种人为造成的同类相食,使得当时的英国成为了这种病毒的爆发地。

    所以,说是诅咒,其实更是他们的自食其恶果。

    听完这段往事,“自己”也总算能理解下地宫后发生的一切了,都是有原因的。

    “对了,那他们让我洗澡,不会是想等我洗干净了,就吃了我吧?”

    “自己”弱弱地问道。

    闻言,蹲在地上的阿奇又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你猜,他们是先吃你的腿,还是你的胳膊?”

    吴邪:反正不能是屁股,因为刚才那个老婆子嫌弃他屁股不够大。

    “自己”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幽幽道。

    “你现在比他们更像吃人的恶魔。”

    一旁的白荧走过来,踢了一脚地上的阿奇,对“自己”安慰道。

    “别担心,他们早就不吃人了。”

    “最多把你活埋了。”

    “自己”立即瞪大眼睛看着她。

    “......”

    吴邪:唉,孩子书读得少,你们就别骗他了。

    木窗户被风吹得晃了晃,屋内蜡烛的火光也跟着左右摇曳。

    一时间,整个屋子都摇晃起来。

    阿奇收起玩笑。

    “等会儿,会来好几个人带新娘去做仪式。出寨的路,在做仪式的路上,我们找准机会就溜。”

    “但是,一会儿人多,我怕岑少爷会穿帮。”

    岑真毕竟是个男人,明显的喉结和走路的姿势,其实还是很明显地。

    等会儿人多了,穿帮的几率就会变大,他们出寨就会变得更加困难。

    “所以,”阿奇续说道,“还是让我来扮新娘吧!”

    他咬着牙,鼓起了好大的勇气才说出这句话,表情甚至有些屈辱。

    “自己”无语地看着他。

    “你的屁股难道就很大吗?”

    吴邪:就是,难得你就比岑真像女人吗?

    闻言,蹲在地上的阿奇就翻了个身,撅起自己的屁股,看了会儿。

    然后,一脸正经地对“自己”道。

    “那还是你的大。”

    “那不然怎么办,总不能让我姐去吧?她长得那么漂亮,万一被其他人看上,不结冥婚,要把她带回家去怎么办?”

    “所以,为了我姐不吃亏,阿奇这点苦算不了什么。”

    他说得慷慨激昂,口水四溅,眼里甚至蓄起了泪水。

    说完,又抬起头,看着旁边的白荧,情真意切道。

    “姐,为了你,阿奇豁出去了。”

    白荧垂眸瞥了他一眼。

    地上的阿奇还保持着美人鱼坐礁石的那种动作,说话时,矫揉地扭着上半身。仰起头,黑色的大眼睛眨巴眨巴。

    画面.....

    一度非常美丽。

    白荧踹了他一脚,和善温柔地笑道。

    “你还是省点力气,一会儿去恶心别人吧。”

    说完,她看向“自己”。

    “我们换一下。”

    他们之前都是直接用送亲队伍的衣服,套在自己的衣服外面的。现在换起来也方便,把外套换一下就可以了。

    见“自己”和白荧当真开始换衣服,阿奇又抬起手,保持着美人鱼的坐姿,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姐,你给别人当新娘子了。一会儿我怎么向族长交代啊!”

    “还是我去吧姐。”

    “自己”取下脑袋上的银冠,递给白荧。

    闻言,回了一句。

    “为了我们大家的安全,还是不能让莽夫去当新娘。”

    阿奇立即瞪“自己”。

    “你说谁是莽夫呢?”

    “自己”就道:“按照一般的套路来说,三人队伍里,一定有一个脑子好的,一个身手好的。以及,一个莽夫。”

    说到最后,针对性很强地看向了阿奇。

    一旁的白荧接话道。

    “很明显,我是那个脑子好的。”

    “自己”就有点不确定了。

    “那我是那个身手好的?”

    阿奇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眼睛瞪得比牛还大。

    “那我就是....莽夫?!”

    “自己”朝他笑笑。

    “你真聪明。”

    说话间,白荧已经换好衣服了。

    一身漂亮的红色挑绣银衣,颈戴大银环,满目的银饰丁零当啷。袖口还有一圈银铃,清脆作响。穿在她的身上,更衬得皮肤白皙,宛如白玉。

    银冠下,秀眉如柳弯,眼眸清澈温柔。腮边的两缕碎发垂下来,多了一抹娇艳的颜色。

    因为衣服不是大红,而是暗红色。穿在白荧身上,银铃脆响,眼眸流转之间,更添了一分苗疆的神秘和冥婚的诡艳色彩。

    见两人换好衣服,阿奇又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

    “对了姐,你会跳舞吗?”

    白荧默默从百褶裙下,摸出了一把双子剑,诚实道。

    “我会武。”

    阿奇:“.......”

    “算了,一会儿见机行事吧。”

    接着又看着“自己”道。

    “一会儿出去把头低着点,我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自己”点点头。

    “.....”

    之后,“自己”就跟着阿奇先从窗户翻了出去。

    苗寨依旧十分安静,只有一幢幢吊脚楼的烛火亮着。冷风一吹,带来了一种阴森的凉意。

    吴邪发现寨子里简直太安静了,不说说话的声音,就是连虫鸣都没有。

    寨中的小路上,之前带路的那个男人不见了,张起灵也不见了。

    “自己”埋着脑袋,跟着阿奇回到屋外,压低声音问道。

    “你族长呢?”

    阿奇随口回道:“他方便去了。”

    这理由一听就是编的。

    吴邪估摸着人可能是去其他地方,暗中打探去了。他们四个人在一起不好行动,闷油瓶一个人就会方便很多。

    “自己”和阿奇由窗户绕回了吊脚楼的门口,刚回到原位,门就被打开了。

    一道橙黄色的光投出来,落在“自己”身上。

    穿着一身嫁衣的白荧走出来,纤细的身影背着光。身上仿佛镀了一层神圣的晕,耳边的头发丝都发着光一样,非常漂亮。

    可当她一从光里走出来,同他们一起站到小路上。身上的暗红嫁衣就清晰起来,哀艳非常,似乎已经沾上了死亡的味道。

    “###****。”

    身边陡然响起一句苗语,回神时,消失的苗寨男人已经站到阿奇的身边。

    他看着走出来的白荧,眼神里露出满意的色彩。

    偏头,用苗语和阿奇说了一句话,就开始带着他们往寨子的深处走去。

    漆黑的夜空中,月亮已经躲进了厚厚的云层。

    寨子里,路不算多宽,两侧的吊脚楼挨得比较近。彼此映出来的光,足以照明他们前进的路。但是越往深处走,光似乎就越暗,身体就越冷。

    “自己”走着走着,寒意逼得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前面的阿奇悄悄退回来几步,塞给了“自己”和白荧一个白色的硬块。

    他压着声音,低骂道。

    “妈的,这群疯子竟然带我们走鬼道。一会儿打起精神,千万别乱看。”

    “自己”握着他递过来的硬块,不自觉抠了抠。

    阿奇立即就道。

    “别抠,那是老子师傅的手指头。”

    “自己”一愣,立即就反应过来手里是什么东西了。

    传说中,能镇邪的老苗医的骨头。

    吴邪:这个不孝徒弟,还把手指头当礼物送起来了。

    “自己”动作一滞,看着手里的指骨,好像骤然变得烫手起来。

    最后,还是把骨头塞进了怀里,好好放着。

    白荧也是,直接塞进了袖子里。

    “自己”见阿奇一直眉头紧皱,就问道。

    “到底是怎么了?”

    阿奇瞥了眼前面的男人,将声音压得很低。

    “人有人道,鬼有鬼道。”

    “这个砍脑壳滴,带我们走的鬼道。”

    鬼道,顾名思义,就是鬼走的路。以前常有民间故事说,有人夜半走路,迟迟走不回家。这就是被鬼捉弄,带到鬼道上去了。

    难怪了,是说怎么越走越冷,而且一直都很安静呢。

    原来,他们走到鬼道上来了。

    顾忌着前面的男人,阿奇没有说太多,只又叮嘱了一句。

    “骨头放好,别到处乱看。”

    他说完,又悄悄回到了前面。

    “自己”也低下头,不敢到处乱看。

    “咚....咚....咚.....”

    耳畔,蓦地响起一道浑厚的鼓声,从四面八方而来。

    “咚....咚....咚.....”

    鼓声由轻到重,越来越急。

    忽地,不知道从哪里起了一阵阴风,迎面朝“自己”吹来。

    白荧身上的银饰被吹得叮铃作响,红色嫁衣衣边翻飞。

    “铃....铃......”

    “咚....咚....咚......”

    清脆的铃声和浑厚的鼓声混合在一起,仿佛是一道开启神秘仪式的乐声。

    “自己”被风吹得迷眼睛,只能抬起胳膊挡住,埋着脑袋,顶着风往前走。

    周围的光渐渐黯淡到一种幽暗的程度。

    低头时,眼角的余光一扫,发现“自己”身边突然多了十几个穿着隆重的苗族男人!

    他们有得吹着芦笙,有的吹着芒筒,有的跳着舞跟在他们身边,一起往前走。

    冥暗的路上,这些人仿佛是前来迎亲的乐队,吹着乐器,跳着夸张诡异的舞,伴着新娘,一起走向阴间。

    “####****......”

    带头的苗寨男人也跟着跳了起来,舞姿夸张。嘴里同时唱出晦涩难懂的苗语,为此时的气氛更添了一分邪诡。

    紧接着,阿奇也跟着跳了起来,甩起胳膊,抬起脚,身形犹如鬼魅。

    他一动,“自己”也赶紧跟着学。甩手,踢腿,转身,就像在跳大神一样。

    “......”

    这诡谲怪异的一幕,有那么一瞬间,让吴邪觉得“自己”并不是在一个迎亲队伍中,而是送葬队伍!

    “咚....咚.....咚.....”

    那道浑厚的鼓声一直响着,和芦笙,和芒筒,和新娘身上的银饰响声混在了一起,但还是十分突出。

    刹那间,吴邪忽然想到,苗族的鼓是不能乱敲的。

    他们认为铜鼓里承载着先人的灵魂,乱敲乱打,会惊扰先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随着鼓声响起,醒来的东西,可能不是人!

    “自己”已经注意到了两侧多出来的迎亲队伍,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寒意,似乎都在诉说着他们的异常。

    “自己”一边胡乱地跳着,一边微微垂首,顾自镇定了好一会儿,又偏头去看白荧。

    在诡异的迎亲队伍中,穿着红嫁衣的女人神色平静,眼睛一直看着前方。额上的银饰被风吹得丁零当啷地响,那张莹白如玉的脸颊显出了一种独特的恬静,非常地从容。

    暗红色的嫁衣翻卷出诡艳与妖异,即将步入死亡的新娘步伐坚定,全无恐惧,宛如一位被献祭的神女。

    “.......”

    前面的步伐停了下来,“自己”也跟着停下了。

    一刹那,耳边的乐声和鼓声都没了。

    他们的正前方,是一块空地。

    空地上,站着八个男人,为首的是之前那个摸“自己”屁股的老婆子。

    老婆子旁边放着一张椅子,椅子上坐着一具树葬林里那样的枯尸。

    看来,那就是新郎官了。

    老婆子看着“自己”这方,突然抬起手,指着中间的白荧,用苗语高喊了一句什么。

    “##**!”

    紧接着,她身边的八个男人,连同最开始带路的男人齐齐朝这方冲来。

    阿奇立即抽出苗刀,首先给了带路男人一刀,暴躁骂道。

    “他爷爷的,还没走到出口就动手,无耻!”

    白荧身形一转,摸出百褶裙下的双剑,顺势就刺向一个拿着刀的男人!

    “哧——”

    “自己”也赶紧摸出短刀,刚一抬头,一个举着苗刀的男人直接凶恶地迎面劈下来!

    在“自己”看见时,已经来不及反应。

    那一瞬间,心跳都好像停止了,就直愣愣地看着刀朝“自己”劈下来。

    关键时刻,身边的白荧推了“自己”一把,反手一剑就朝那个男人砍去。

    “镫——”

    那男人慌张用刀一挡,接连后退了好几步,肩膀上已经多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自己”摔倒在地,又赶紧爬起来。

    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之前带路的男人已经倒在了地上。前面的阿奇挡住了四个男人,白荧身边还有三个,“自己”面前还有一个。

    那个苗寨汉子看“自己”好欺负,举着长长的苗刀,追着“自己”砍。

    “自己”一边躲,一边大声骂道。

    “你为什么就追着我打?”

    “欺凌弱小,我瞧不起你!”

    吴邪:就是,没有武德。

    “##***!”

    一直抓不到“自己”,那个汉子气得在后面破口大骂。

    忽然,从远处追来一块石头,竟然直接将那汉子砸昏了过去。

    紧接着,阿奇的声音跟了过来。

    “岑少爷,玩躲猫猫呢?!”

    “看有光的地方,找路!”

    “找路,找路......”

    “自己”赶紧在周围寻找有光亮的地方。

    可是,他们好像已经走出苗寨了,周围是一片荒郊野岭,黑得过分。

    不,不,这一切都是假象。

    他们现在走到鬼道上来了,但一定还在苗寨里,只有找到有光的地方,他们就能回去!

    可就是奇了怪了,“自己”到处看,到处找,哪里都是漆黑一片。就连他们原来走过的路都不见了!

    “怎么办,怎么办.....”

    “自己”慌张地喃喃自语。

    不远处,阿奇和白荧还和那些苗寨人缠斗在一起,战况异常激烈,刀剑声打斗声不断。

    那些苗寨人的身手并不是说多厉害,但却十分诡异。明明看着在左边,下一秒,居然从你的背后冒出来,邪得很。

    这时,吴邪注意到,先前那个老婆子看着打斗的众人,暗自露出了一个阴毒的笑容。

    心里一下就明白了。

    这些人可能早知道他们不是原本的送亲队伍了,但并不在乎他们是不是,只要有个新娘在就好了。

    之所以把他们带到这个鬼蜮来,是故意的,是想在这里杀了他们!

    正想着,“自己”忽然站起身,大步朝边上的老婆子跑去。

    “##**!”

    那个老婆子见“自己”朝她跑过去,用苗语说了一句什么。和阿奇对打的几个男人,就想转过来帮她。

    刚一动,就被阿奇缠住了。

    “诶,别急着走啊,小爷请你们吃个大耳巴!”

    说着,直接用苗刀一人给了一记响亮的大嘴巴,脸上拉出来一条长长的血口。

    见没人来帮,老婆子看向“自己”,阴笑一声,突然朝“自己”洒了一个东西!

    “自己”下意识抬手一挡,一只黑色的蝎子蛊落地,恐惧地蜷缩在了一起。

    见状,那个老婆子立即露出了惊骇的表情。

    彼时,“自己”怀里的那块指骨,正在隐隐发热。

    吴邪知道,“自己”现在有能镇邪的骨头,蛊虫不敢上身。

    意识到这一点,“自己”握紧短刀,直接抬手一砍!

    那个老婆子下意识一躲,可“自己”的目标却不是她,而是她身边的那具枯尸!

    “咚!”

    手下的短刀重重刺进枯尸的嘴巴,“自己”拔出来后,又接连砍了好几刀。

    老婆子反应过来,赶紧过来拦。

    “###***!”

    “自己”一把推开她,抓住枯尸的脖子,对她道。

    “周围都没有光,反而是你一直守着这个尸体晃眼得很,它就是出去的钥匙吧。”

    老婆子紧紧盯着“自己”手上的枯尸,唯恐出什么意外,用不太熟悉的汉话说道。

    “别..伤害它...我..放你们出去。”

    “自己”怎么可能信她的话,冷哼一声。

    “你们这些人罪不可赦,害了那么多的人。他们的尸骨躺在阎王像里,你们居然还想结冥婚?还想去极乐世界?”

    “你们该挫骨扬灰,连去地狱都不配!”

    说罢,“自己”一把将枯尸摔在地上,双手高举起短刀,狠狠往下一劈!

    “不要!”

    见状,那个老婆子惊恐地爬过来,在刀马上落到枯尸身上时,重重撞开了“自己”。

    “砰——”

    “自己”摔倒在地,又立即爬起来,和她扭打在一起。

    老婆子就跟疯了一样,不停抓挠“自己”的脖子。“自己”没了办法,只能扯着她的头发,一把摔开她。

    趁着她没过来,举起短刀,重重刺向枯尸。

    “去和他们忏悔吧!”

    锋利的刀尖刺进枯尸的眼眶,耳旁响起老婆子凄厉的声音。

    在刀尖剁进骨头的那一刹那,围绕在他们身边的黑暗好像一下子散开了。陡然,吊脚楼的橙黄烛光一下子将周围照亮,寒意消散。

    “自己”一看,他们正在苗寨里的一个分叉口。

    果然,他们一直在苗寨里没出去过。

    不远处,阿奇和白荧已经将那几个苗寨人撩翻了,地上躺倒了一片。

    看见“自己”脚下的枯尸,阿奇吹了声口哨,夸赞道。

    “岑少爷,胆量见长啊。”

    “啊——”

    那个老婆子跪在枯尸旁边,崩溃地大吼,模样疯癫。

    紧接着,她慢慢站起身,眼眸猩红,怨恨地盯着“自己”,忽然用苗语高喊了一句什么。

    周围的吊脚楼里,就接连不断地走出拿着刀的男人。还有的,肩上扛着黑漆漆的长管土木仓。

    见状不对,阿奇过来拉起“自己”就跑。

    “艹,快走!”

    “自己”刚跑出一步,原地就响起好几声木仓响。

    “砰砰砰——”

    寨里的男人们全部朝他们围了过来,无数闪着寒光的刀明晃晃地砍来,铺天盖地。

    白荧冲在最前面,赶在包围圈形成前,将“自己”和阿奇带了出去。

    然后,三人就是一路狂奔,头也不敢回。

    背后,响起一片苗语骂骂咧咧的声音,刀刮来刮去的声音,磨得起鸡皮疙瘩。

    阿奇边跑边骂。

    “大爷的,喜欢围攻这个恶习,这群疯子怎么还没改!”

    “自己”:“现在怎么办,好像寨子里所有的人都来追我们了。”

    阿奇:“大爷的,不用你提醒我!”

    说话时,一把刀直接从他的脑袋上飞了过去,幸好阿奇躲得快。

    “砰——砰——砰——”

    子弹跟着他们背后追,好几次擦着脚过去。

    阿奇忽然道:“拐进右边!”

    说着,他迅速跑到前面,带着“自己”和白荧七拐八弯,才暂时在一幢吊脚楼的背后躲了起来。

    胸膛里的心脏快跳出来了。

    “自己”喘着粗气,耳畔还隐约地听见那些人正在到处找他们的声音。

    远远地,不时就有举着火把的人跑过。

    白荧看了眼外面的状况,问阿奇。

    “离出寨的路还有多远?”

    阿奇:“大概还有一里。”

    白荧眉眼微凝。

    “冲过去的把握有多大?”

    阿奇:“不到三成。”

    现在整个苗寨的人都在找他们,一出去,就是移动的活靶子。

    闻言,白荧正欲开口....

    这时,他们却听到远处传来一道格外突出的木仓声。

    “砰——砰——”

    那个木仓声离他们现在待得地方比较远。

    再接着,他们就听到好几道不同的木仓声往那个地方去了。

    “砰——砰——砰砰砰——”

    隐隐地,他们周围搜查的声音也少了很多,好像都往那个木仓声的地方去了。

    阿奇惊喜道:“是族长!”

    是张起灵开木仓帮他们把人引走了。

    白荧迅速决断道:“他们发现不对,很快会回来。”

    “趁这个机会,走!”

    他们从吊脚楼背后绕了出去,回到路上,小心地开始往出寨的方向跑。

    耳边,是接连不断响起的木仓声。

    “砰砰砰——砰砰——”

    在这些木仓声中,有一道木仓声非常特别,移动的速度非常快。像是打一木仓,就迅速换了一个地方。

    其余的木仓声就跟着这道特别的木仓声,到处乱蹿。

    一时间,苗寨里“砰砰砰”的木仓响,就跟过年放得鞭炮一样。

    这一边,“自己”三人刚跑出一段距离,迎面就遇上搜查的两个男人。

    “自己”立即拔腿狂奔,身后一直紧追着两把大刀,想不快都不行。

    奶奶的,就这种情况,瘸子都得爬起来跑!

    “就在前面!”

    忽然,阿奇指着前面一条延伸向寨外的漆黑小路,大声喊道。

    话音未落,背后就响起一道凶猛的狗叫。

    “汪....汪....汪....”

    阿奇脸色一变。

    “是追山犬!”

    正说着,一条白色的恶犬犹如一条白龙般,猛地从路的拐角追了上来,直接越过了那两个紧跟的男人,凶恶地朝他们跑来!

    “汪汪——汪汪汪——”

    急促的狗吠声,使得“自己”一下子紧张起来。

    “阿奇,是你亲戚吗阿奇,它怎么这么凶?”

    阿奇立即骂了“自己”一句。

    “你他妈才是狗呢!”

    说完,他又对白荧说道。

    “这只狗好像被喂过药,不咬到人,不会罢休的。”

    白荧回头看了眼那只长相丑陋的白狗,对阿奇道。

    “你带岑真先走。”

    “姐。”

    阿奇其实是想自己留下来,把狗解决了。

    刚一开口,就被白荧打断了。

    “我比你合适,快走!”

    情况紧急,来不及再争。

    见白荧态度坚决,阿奇也没有再劝,转过身,拎着“自己”就冲进了那条漆黑的小路。

    “走!”

    这条小路非常狭窄,两边都是能没过小腿的杂草。

    “自己”被阿奇拎着,被杂草们挤着往前。

    刚跑出一段距离,迎面就是一个分叉口。

    “自己”立即摸出铜钱,熟练地一抛,一抓,一摸。

    分外肯定道:“走左边!”

    刚迈出一步,就被阿奇拽紧了衣领。

    “等等,你算卦向来不准,还是走右边吧。”

    说罢,就不由分说地拎着“自己”往右边跑。

    周围都是黑漆漆地,“自己”什么也看不清,只能跟着阿奇一直往前跑。

    不知想起了什么,“自己”回过头,看向寨子的方向。

    在连接小路的寨口,那个纤细的身影背着火光,在那只发疯的追山犬从身边跑过的一瞬间。她迅速拔下头上的银簪,一把插进追山犬的脖子!

    狗叫声,立即停止了。

    “......”

    忽地,脚下一个趔趄,“自己”不得不收回视线,专心地跟着阿奇跑。

    吴邪发现,他们现在走的路逐渐在往山下走,是一条下山的路了。

    大概跑了一刻钟,前面的阿奇突然停了下来。

    “艹,之前那条路呢?”

    “自己”在他身后来了个急刹车,差点没摔一跤。

    伸头往前一看,他们跑到了一个半山腰的悬崖,前面没路了。

    “自己”慢慢凑近了一点,往下一看。

    黑乌乌的夜色中,隐约能看见下面是那条他们掉进地宫的清水江。

    阿奇在悬崖边来回转悠。

    “原来那条路呢?”

    “路呢,被狗吃了吗?!”

    “自己”正想开口,却突然听到了好几道脚步声。

    转身一看,黑暗中,十多个火把正朝这边快速移动。

    隐隐约约地,能看见火把前面还有两个相似的身影在飞快奔跑。

    阿奇甩出苗刀,走上前,杀气陡现。

    “个砍脑壳的,老子送你们全部上西天!”

    很快,火把前面的两个身影率先钻出草丛。

    是张起灵和白荧。

    “族长,姐。”

    阿奇喊了他们一声。

    张起灵手里拎着刀,墨眸在黑暗中发亮,目光透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宁静。

    他身边的白荧头上没了银冠,一头黑色的长发在夜风中飘扬。白皙的脸颊似乎还沾着追山犬的血,星星点点,犹如殷红梅花。

    白荧:“怎么了?”

    阿奇:“没路了,后面是悬崖。”

    在他刚说完话的下一秒,那十多个火把一下子从草丛里蹿了出来。

    十多个苗寨男人逼近,模样狠厉,把他们在悬崖边团团围住。

    “自己”握紧短刀,默默走上前,和阿奇他们站在一起。

    “........”

    先前发疯的老婆子从人群后走出来,火光映得她浑浊的眼珠,更多了一种恐怖。

    她的地位似乎很高,或许是因为会下蛊的缘故。

    突然,她抬手指着白荧,愤恨道。

    “把新娘子给我带回去!”

    话落,立即有两个拿刀的男人冲了出来。

    阿奇和“自己”刚准备动手,有一道身影却比他们都要快。

    只听见“镫镫”两声,张起灵已经掀翻他们的刀,直接将两人踹飞了出去。

    “砰——”

    “砰——”

    落地后,两个男人哀嚎着,一直没站起来。

    吴邪:啧啧,就那两脚,估计肋骨都断了。

    见状,那些举着火把的男人,还有那个老婆子纷纷对张起灵露出忌惮和惊恐的表情。

    火光映照下,站在白荧面前的张起灵微微抬眼,幽邃的眸光中,尽是冷色。侧颜凌厉,似乎又多了一抹杀气。

    他看着那些人,缓缓开口。

    “她是我的人。”

    低沉略冷的嗓音,似乎是一把亮出锋芒的刀,肃杀无比。

    一时间,这强大的气场压得没人敢说话,连苗寨人带来的两条追山犬都安静了。

    “.......”

    只有阿奇在小声地欢呼:“族长是张家第一猛男!”

    吴邪也道,闷油瓶是个很少表露自己情绪的人。他现在这样,估计就是非常不悦了。

    远处,夜色中的苗寨能看见有大批举着火把的人,鱼贯而出,宛如一条长长的火龙,正在迅速朝这边靠近。

    白荧看了眼身后的悬崖,声音坚决。

    “跳下去。”

    危急中,阿奇拎起“自己”的衣领,快步走到悬崖边。

    视线昏暗,吴邪并不能判断脚下的高度,只觉得迎面吹来的风夹杂着湿润,非常冷。

    “自己”开口,声音混着冷风,有些发颤,不确信地问阿奇。

    “你确定要跳吗?”

    “万一我们再掉进那个墓怎么办?”

    阿奇凝望着下方。

    “你能不能说点好话?”

    “自己”一咬牙。

    “行吧,你跳我就跳。”

    吴邪一听就开始吐槽,还在这演上泰坦尼克了?

    You jump,I jump !

    那十多个男人和老婆子也反应过来了,当即要上来抓白荧。

    张起灵一挥刀,直接把他们逼退了好几米。

    那双冷色的黑眸,映着火光,落在那些苗寨人眼里宛如一头危险无比的狼。一被盯上,就不由自主地恐惧,发抖。

    “......”

    张起灵用眼神逼得他们不敢上前后,回身,对白荧道。

    “走。”

    两人快步走到悬崖边,“自己”余光一瞥,只看见张起灵缄默的侧脸,白荧飘扬的黑色长发,还有在风中翻卷的红色嫁衣。

    “自己”感觉到白荧身上似乎有一种踌躇,而下一秒,张起灵握住了她的手。

    身边的阿奇突然道。

    “入水后别乱动!”

    然后,就直接拎着“自己”纵身一跳。

    在坠落的前一秒,“自己”看见张起灵握住白荧的手,也紧跟着跳了下来。

    扑面而来的冷风似乎要把脸撕烂,疾速坠落的失重感,加上周围的黑暗宛如一头深渊巨兽正在快速吞噬着“自己”。

    “啊——”

    “自己”控制不住地失声嚎叫。

    刚一张嘴,就听到“咚——”的一声。刺骨的寒冷一下子包裹全身,冰冷的江水争先恐后地灌进“自己”的口鼻。

    在接触到水面的一刹那,“自己”就直接被拍晕了过去。

    脑子霎时一黑,整个人昏昏沉沉地,什么也不知道。

    感觉好像身体变得特别轻,在冰冷的江水里像一条水草一样到处飘。紧接着,突然有一只有力的胳膊拽住了“自己”的后脖颈,拼命地往上游。

    .......

    “啪——啪——啪——”

    “格老子滴,怎么还不醒?”

    “啪——啪——啪——”

    “艹,天亮了,回家吃饭了!”

    脑袋好像被驴用两个蹄子来回乱抽一样,左摇右摆。

    一睁眼,就看见一个乌漆嘛黑的黑影骑在“自己”身上。浑身湿漉漉地滴着水,像个上岸的水鬼一样,嘴里不停骂咧着。

    “你爷爷的岑腋毛,艹,一下水人就晕了,老子废了多大力气才把你拖上来!”

    “你要是不叫老子一声爹,你都对不起老子失去的腋毛!”

    “自己”刚想说话,一张嘴,喉咙管就如同被挤压的海绵一样,水拼命往外呲。强烈的刺激袭来,“自己”立马扭头趴在地上咳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咳——”

    “自己”趴在地上咳得昏天黑地,呼吸也变得困难。每一次吸气呼气,都是火辣辣地疼。

    阿奇站起身,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毫不客气地嘲笑道。

    “岑腋毛,你知道你自己现在像什么吗?”

    “特别像一只被掐住喉咙的鸡。”

    说着,他还学了一下“自己”的咳嗽声,故意掐住喉咙,咯咯地乱叫,就差扑腾翅膀了。

    等“自己”好不容易缓过气了,瘫在地上,已经跟个死人没什么区别。

    阿奇双手环抱,看着“自己”,啧啧了几声。

    “不是我说,岑腋毛,就你这体格,以后娶个媳妇怎么办呐?”

    “自己”瞪了他一眼,左右看了看,没找到白荧他们的身影,就问道。

    “白荧他们呢?”

    听话,阿奇就皱了下眉头。

    “不知道,一上来就没看见他们。”

    “自己”强撑着精神,从地上爬起来,往江边走。

    “会不会还在水里啊?”

    彼时,月亮从云层中探出头来,银白的月光透过树林间的枝桠洒下来,勉强照清了脚下的路,朦朦胧胧地

    “自己”脑子昏昏沉沉地,往江边走时,就如同踩在泡沫上一样。

    他看见一条湿漉漉的水迹,一路从脚下延伸向江里,应该是阿奇刚刚把“自己”拖上来的时候弄得。

    一路走到江边。

    月光下的江面泛着一层粼粼波光,宛如一位曼妙女子脸上的面纱,神秘而美丽。风一吹,纱上的细钻,就轻幽幽地摇晃起来。

    阿奇朝江面大声呼喊。

    “族长——”

    “姐——”

    “自己”也跟着着急地呼唤。

    “白荧——”

    “族长——”

    “姐——”

    声音随着风,一直被吹到了对岸。

    江面一如既往的平静,月光下,细小的波纹轻柔美丽。

    “自己”:“会不会,他们从别的地方上岸了。”

    阿奇微拧着眉头。

    “也有可能。”

    “自己”建议道:“那我们去别处找找吧。”

    话音未落,远远地,就看见江面忽然多了一个黑影,顶着皎洁的月光,正朝着岸边快速游来。

    阿奇立即喜道:“族长,姐——”

    没听到回答。

    等黑影慢慢近了,从水中站起身来,“自己”才看见那个黑影是张起灵抱着白荧。

    月光下,水中的张起灵赤/裸着上身,黑发湿润的耷在额前,麒麟纹身全都炸了出来。

    吴邪愣了一下,这两人在水里干什么了?

    张起灵单手抱着白荧,从水中往岸上走。

    那双寂黑的眼眸,目光微沉,无形中铺开了一种别样的气场。

    “.....”

    他怀里的白荧,身上的银饰全都没了。红嫁衣沾了水,成了一种暗沉沉的殷红。黑色的长发湿哒哒地垂在两边,显得脸色非常苍白。

    她似乎对水非常不适,双手搂着张起灵的脖子,微垂着头,在轻轻地咳。

    白荧,真地非常怕水,和小哑巴一样。

    不过,小哑巴是因为溺过水才害怕。而白荧呢,她是因为什么?

    见两人上岸了,阿奇大步地迎过去。

    “族长,姐,你们没事吧?”

    白荧松开抱张起灵的手,缓缓站直。

    苍白的脸颊沾了水,眼睫也坠着一滴水珠,看着既漂亮又脆弱。

    她轻轻摇头。

    “你们还好吧?”

    阿奇:“我们没事。”

    “你们在水里怎么了,怎么这么久才上来?”

    白荧正欲开口,似乎又有些不适,轻轻地咳了起来,瘦弱的肩膀跟着颤抖。

    旁边的张起灵看了她一眼,接过话去。

    “水里有东西。”

    他们在水里遇上东西了,所以迟迟没上来。

    本就怕水的白荧在水里呆久了,也难怪她脸色不好了。

    “......”

    彼时,他们站在江边,悬崖上的黑寨依旧亮着烛火,星星点点的火光仿佛嵌在山岩上一样。层层叠叠的吊脚楼,隐在夜色的黑雾中,美得似真似幻。

    先前的那些惊险,就像如同做梦一般。

    吴邪忽然觉得,那整座山都像是一个“肉活佛”的模样。

    脑子里忽然起了一个荒诞的念头。

    会不会,整座山都是一个邪佛?

    “我以我魂献我佛,愿佛引我登极乐。”

    蓦地,江上的冷风一吹,“自己”打了个冷颤,就听到阿奇说道。

    “我们回家吧。”

    一路无话,他们顶着夜风回到了镇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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