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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她的目地

    吴邪随手将手边的毛巾扔过去。

    “少摆那副德性,什么事?”

    王盟该不是也和那个果子相处久了,学得越来越“矫情扭捏”了。

    见进来的是王盟,小哑巴骤然放松,仍有种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的虚幻感,感觉轻飘飘的。

    就刚刚一秒,她都准备好进来的要是“假吴邪”,她就马上将身边的东西砸过去!

    如今才反应过来,她现在身边好像只有吴邪。

    “.........”

    不知道自己差点被当成东西砸出去的吴邪,深黑色的眸子看着王盟,正在听他说话。

    王盟上来是说,底下又闹起来了。先前打架打到一半,吴邪突然抛下一群人跑上楼,全靠他在一楼拦着挡着,不然苏难那群人早就拿刀拿棍冲上来了。

    说到此处,王盟不禁有些委屈。

    “老板,你要跑也叫我一声啊。”

    细看,他的脸上确实比之前多了几块淤青,想来拦人拦得十分卖力。

    吴邪:“给你一个慰问奖,回去就发。”

    王盟立即满意了,继续道。

    “马日拉和那个北望的尸体出了问题,现在苏难和马茂年那群人都在下面闹,嚷嚷着要老板你下去给个说法。”

    尸体出问题,多半是埋骨阵被破的原因,所以阵物也受到了影响。

    吴邪悠悠然道:“要我给什么说法?人又不是我杀的。”

    “难道我下去,两具尸体还能突然诈尸坐起来指认我?”

    要是王胖子在这里,一听这话,估计得马上拦着他。

    “吴(巫)师,您能别预言了吗?”

    闻言,王盟面露难色。

    “他们就认为是,是.......\"

    说到这里,他不自然地看了眼小哑巴,讪讪道。

    “是我们杀得人,毕竟之前北望出事,他们就认定和我们有关。”

    小哑巴被他那一眼看得有点懵。

    我怎么了?我什么也没干啊?我一直在梦里逃命大冲杀呢。

    她甚至疑惑地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我身上也没写着“凶手”两个字吧。

    忽然,她猛地意识到自己一直没有放开抱吴邪的手,吴邪也没有松开,甚至以这种抱人的姿势和王盟说了好久的话。

    “还有客栈的老板娘,老麦他们从地窖里搜出了木仓,认为马日拉是老板娘杀得,但北望的死和我们肯定脱不了干系。”

    王盟仍在继续汇报。

    他说话时,小哑巴就小心翼翼松了抱吴邪的手,默默往床上缩。耳尖不自觉红了起来,后知后觉地不好意思。

    一旁的黎簇注意到了她的举动,心道。

    姐姐,你们可终于意识到屋里还有别人了。

    而在小哑巴刚缩出吴邪怀里一半的时候,那双深黑色的眸子忽然就垂下来了。

    感受到他的目光,小哑巴瞬间僵住不敢动。既不好继续缩,也不好再抱回去,进退不得的愣在原地。

    “........”

    吴邪就看她手一会儿缩,一会儿要抱的,最后傻愣愣地僵在原地,好像一个突然没电的夹娃娃钳。

    眉眼间的沉色慢慢散开,唇角微抿,翘起很小的弧度。

    几秒种后,小哑巴才感觉那道视线挪开。

    与此同时,自己的后背那只手也松开了,只是离开前还轻轻地拍了她两下。

    很轻的两下,像是离开前最后的安抚。

    莫名地,她从梦里醒来的恍惚和飘飘然,似乎就在这两下轻拍中缓缓落了地,踩到了实处。

    吴邪:“凶手不是我们,这点苏难心知肚明。你去告诉她,我没心情陪她演戏。”

    耳畔,他的嗓音冷了点。

    小哑巴悄悄侧着眼眸看他,发现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好像也是冷的。

    吴邪知道苏难心里清楚得很,之所以咬定小哑巴是凶手,不外乎就是想把水搅浑,以达到她的目地。

    之前小哑巴被困在梦里,苏难瞅准时机来闹,吴邪才下去和他们掰扯了几句。现在小哑巴也醒了,他可没心情陪人再唱戏。

    王盟:“可是他们在底下说........”

    话未说完,外面就传来了一楼的叫嚷。听得出是一群人在喊吴邪下去,老麦几个喊打喊杀的。马茂年也扯着嗓子在喊,老头跺着拐杖,估计脸都涨红了。

    “吴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再不下来,我就先拿这些人开刀!”

    然后,就是摄制组几个人的尖叫声,混合着几声那个嘎鲁傻气地欢呼。

    “吴摄影,吴摄影求求你下来一趟吧!”

    “求求你了,吴摄影!”

    “啊,啊!你们别过来!”

    “..........”

    底下简直乱成了一锅粥,从声音都能听出来一场“大戏。”

    最后,才是苏难有些懒洋洋的声音。

    “关大老爷,我再给你两分钟。”

    “你再不下来,那我只能从这些人下手了。”

    听到这句话,屋内的黎簇有些紧张地看了眼吴邪。

    老麦那几个可是通缉犯,可是真做得出来杀人的事的。

    王盟:“老板,要不还是我下去看看?”

    “不用。”

    吴邪叫住他,眼眸微垂,神色说不清是好看还是难看。感觉整个人有种被惹毛了的前奏。

    “下去看看。”

    语调是轻松的,但莫名让人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吴邪起身,刚一动,人就忽然停住了。

    低头一看,是一张发烧后仍有些泛红的俏丽脸庞。

    小哑巴看着他,杏眸很亮。

    “我和你去。”

    说着,她就要从床上爬起来,结果被吴邪按着肩膀坐了回去。

    “你刚醒,好好休息,我一会儿就上来。”

    小哑巴摇头,眸色坚持。

    “我和你一起去,不然那些人又欺负你怎么办?”

    她听懂了,苏难那群人认为她是杀北望的凶手,在她没醒来之前就开始找麻烦了。

    现在又在下面闹,他们人又那么多,吴邪会吃亏的。

    一旁的黎簇率先翻了个大白眼,嘀咕道。

    “谁能欺负他啊?”

    吴邪这个神经病不去祸害别人就不错了。

    别以为他在楼上没看见,之前吴邪在楼下一个人都快把老麦那群人抽开花了!

    妈的,整个客栈里,现在估计就吴伊这个被“爱情蒙蔽”了眼睛的人,才认为吴邪能被其他人欺负!

    吴邪没搭理他的吐槽,将又想起身的小哑巴按了回去。

    “要是有人欺负我,一会儿我就喊你,你再下来,行吗?”

    他耐心地问,比刚刚被“惹毛”的样子看上去好脾气不少。

    小哑巴:“可是........”

    她说着又要坐起来,然后被吴邪伸出一根手指戳着额头,又给按坐下了。

    吴邪认真地看着她,再次询问。

    “嗯?”

    小哑巴也知道他不想让自己下去了,就老实地点了点头,虽然看起来很不情愿。

    “嗯。”

    反正一会儿那群人要动手,她就从楼上冲下去。大刀往下一砸,她从二楼直接跳到吴邪面前保护他,闪亮登场!

    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吴邪在出门前还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

    “你乖一点。”

    黎簇和王盟也跟着一起下楼了,屋子里只剩下小哑巴一个人。

    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都被发烧的汗水,还有刚刚吴邪身上的水打湿了。他该不会是才从海子里爬上来吧?

    起床换了衣服,小哑巴溜到门口,将木门打开了一条缝,悄悄往底下看。

    眼睛忽然有些痒,她抬手揉了揉。

    “.......”

    一楼大厅,众人围坐在长桌边。吴邪他们,马茂年,苏难和她的几个伙计,还有摄制组的几个人都在。

    气氛无端压抑,沉重。

    马日拉和北望的尸体躺在一旁的小桌子上,浑身都黑了,好像中毒一样。

    小哑巴狐疑地皱眉,他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忽地,她看见北望的脸上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时间很短,小哑巴不禁怀疑是不是错觉,再次揉了揉眼睛。

    苏难:“马日拉是几天前就和我们走失了的,现在出现在地窖里。”

    “老板娘,给个解释吧。”

    说着,她将一把木仓甩到桌上,“咚”的一声响,摄制组的几个人都吓得缩了脖子。

    客栈老板娘苏日格站在一旁,神情看上去有些局促。

    “我,我也不知道。”

    “你们这么多人,随便谁进到我的地窖里放东西也是可能的啊。”

    “.........”

    马日拉的死,地窖里那么多支队伍的装备,还有被发现的木仓。说这家客栈没问题,谁也不信。

    小哑巴歪着脑袋看了会儿,正想看乌日格怎么狡辩,结果她竟然被吴邪一句“进沙漠的每支队伍都进你的地窖放东西,看来你的地窖是遗物收纳处啊,木仓这种保命又危险的家伙也是上支队伍放的?”给激得露了马脚。

    接着,苏难又在她的身上搜出了第二把木仓。

    乌日格自知也装不下去了,最后看了眼客栈里的众人,竟然直接撞墙了。

    “死了。”

    有个伙计上前检查,果真没气了。

    摄制组的几个人吓得瑟瑟发抖。

    小哑巴也觉得不可思议,就这么死了?

    她探出脑袋,正想看仔细一点。

    这时,一楼桌边的吴邪忽然抬起头,往二楼看来。

    刚刚冒头的小哑巴和他的眼神撞个正着,干巴巴地笑了两下。

    朝他挥了挥手,你好。

    “.........”

    那双深邃的眼眸就微微一眯,然后朝自己背后的屋子轻轻一瞥,进去。

    看着二楼的女孩像只乌龟一样慢吞吞缩了回去,吴邪才收回眼神,看向对面的苏难。

    “既然马日拉的死已经弄清楚了,那就再说说北望吧。”

    “他死在海子里已经好几天了,也就是说他失踪好几天了,你们为什么之前不找?”

    “........”

    与此同时,二楼房间里的小哑巴仍没有放弃“偷听,”整个人贴在木门上像只大壁虎,努力地分辨着一楼的动静。

    (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忽地,“影”跳出来吐槽。

    被困在梦里那么久,“影”的声音响起时,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头一次,小哑巴不觉得他烦,反而有点想念。

    “真好,嘴毒怪你也还活着。”

    “影”:(你死了老子都不会死。)

    小哑巴:“影,你是真的吧?”

    “影”冷哼一声。

    (你是假的,老子都不会是假的,难道还有谁敢冒充老子吗?)

    小哑巴表示怀疑。

    “那,张起灵是谁?”

    “影”:(你他妈白痴了不成,张起灵是谁需要老子告诉你?)

    小哑巴:“张起灵是你爸爸。”

    “........”

    “影”:(屁!!)

    (老子是他爸爸!!!)

    (江伊你他妈活腻了不成,信不信老子一指头弄死你!!!)

    小哑巴被他吵得脑子嗡嗡响,使劲摇了摇头才好点。

    “知道了知道了,你是真的。”

    也只有这个嘴毒怪才这么凶。

    “影”:(老子听见了!)

    小哑巴:“哦,我故意的。”

    “影”怪声怪气的。

    (哼,进了一趟魇,果然翅膀硬了不少啊。都敢和老子呛声了。)

    小哑巴:“我一直都敢啊。”

    “等等,你说得‘魇’是什么?”

    怎么有点耳熟呢?

    “影”:(被困在里面好几天,你该不会连困住你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经他一说,小哑巴突然想起,她从梦里醒来前,听到有个声音说“此阵名为——魇。”

    是说,梦里困住她的那个埋骨阵的名字叫做“魇”吗?

    “魇?”

    她总觉得以前在哪里听过,耳熟得很。

    对了,在青铜门的时候,江月经常在地宫里到处乱转,想寻找有关她们身份的线索。有一次,她说她曾在一面墙上看到过一种阵,就叫做“魇。”

    准确地说,“魇”不算是一种阵,而是一个特别的分支。

    当时江月怎么说得来着.........

    “幻为梦,骇为魇。以惧为饵,引迷虫香,方入魇境,境中可得永生。困于者,无一能出。”

    困于“魇”中的人,会不停经历轮回,直到现实中的身体死亡,也没有一个能出来的。

    那我不是个例外?

    这样说,我岂不是还挺厉害的?

    “影”:(瞎猫碰上死耗子,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小哑巴:“那我也能碰上耗子,不像你想碰还没机会呢。”

    吴邪都说我厉害了,我才不信你说的呢,就会天天打压我,哼。

    “影”:(得意什么,猪脑子一样,死那么多次才找到方法出来。)

    (老子要是你啊,我不如割了这张脸做人。)

    “你怎么知道我死了很多次?”

    小哑巴抓住了一个疑点。

    “当时,你也在魇里!”

    不然,“影”不可能知道魇里的事情。

    小哑巴:“那我之前叫你你怎么不回答我啊?”

    “影”:(你多大脸啊,你叫我我就应你,老子是你守护神啊?)

    小哑巴:“那倒不是,你顶多算个魔鬼。”

    要守护神是“影”这样的,她得死八百次。

    “那你认识魇里那个‘吴邪’吗?她好像认识白荧。”

    如果“影”一直在魇里,他肯定见过那个假“吴邪”了。那个布下“魇”的女人,她认识张起灵,也认识白荧,“影”肯定也知道她。

    小哑巴追问道:“她为什么要把我困在魇里,她是不是和白荧有仇啊?”

    “影”冷冷道:(以你现在的能力,还不配问她的名字。)

    (江伊,你不会单纯地认为自己是来客栈才中招的吧?她早就盯上你了。)

    闻言,小哑巴沉默了会儿。

    没错,自己脸上的疤是在来沙漠前就有的,自己早就被人盯上了。

    但是魇里的女人早就死了,自己脸上的疤不可能是她造成地。那就只有两种可能性,一是女人有同伙,二是女人早就设计好自己会受伤。

    小哑巴更倾向于第二种,因为自己脸上的疤是一个斗里的机关造成的,而不是人为。

    这就有些可怕了,说明女人早就在死之前就算好了这一切。

    这是一个多么久远的计划啊。

    首先要选择并设计马日拉,北望,她自己为阵物。并计划好在她死后,三个阵物会在几十年后的沙漠客栈重聚。

    甚至于,她可能都猜到了小哑巴会在几十年后走出长白山,去到杭州,脸上才会刚刚好留下一道“阵眼”的疤。

    阵眼入阵,进入魇境,一切都是她早就算计好的。

    小哑巴不禁觉得有点可怕。

    “她不是会白荧吧?”

    这个女人不会就是白荧吧?

    脑海中,“影”朝天翻了个大白眼。

    (说你是猪都侮辱了猪,白荧可没那女人恶趣味,居然还变成吴邪陪你玩?哧——)

    小哑巴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刚刚醒就琢磨这些东西,总觉得脑子不够用。

    “影”:(说得好像你的脑子几时用过一样。)

    小哑巴捧着脸,有些苦恼。

    “一会儿是阵,一会儿是魇。这么魔幻,要不我们干脆叫《魔幻传说》算了。”

    “影”:(行啊,就叫《魔幻之猪》,你就是那只猪。)

    小哑巴:“..........”

    “吴邪,把那娘们儿交出来!”

    门外陡然传来一道踢凳子的声音,老麦几个人又骂起来了。

    小哑巴听了几句,是嚷嚷着要吴邪把自己交出去。

    好熟悉的画面啊.........

    可是这次北望的死真地和她没关系啊。

    再次将门拉出一道缝隙,小哑巴悄悄朝楼下望。

    一楼大厅,分为了两拨人对峙。

    一拨以苏难马茂年为首,主张要把小哑巴交出来。一拨是吴邪三人。摄制组的几个人缩在一边不吭声,不算。

    苏难手里还握着从乌日格身上搜出来的木仓,拿在手中把弄着,有几分威胁的意思。

    “关大老爷,你说你的小亲戚生病了一直在房间里休息。”

    “可怎么这么巧,偏偏北望失踪,她就生病了。”

    “是真的生病了,还是做贼心虚啊?”

    老麦几个人附和着她的话。

    “就是啊,要是没杀人,她躲着一直不出来干什么?”

    “天天用衣裳遮着脸,谁知道她是不是真生病啊?”

    马茂年用手帕捂着嘴咳了几声,老头一副主持大局的公正模样。

    “吴邪,要想证明你亲戚没杀人,你就让我们看看她。”

    “要是她真的生病了,嫌疑自然也就洗清了。”

    小哑巴看得磨了磨牙齿,这个恶老头,每次这种事情他倒是蹦得欢得很。

    一生气,她的眼睛又痒起来。

    长桌边,吴邪喝了一口水,不紧不慢,好整以暇道。

    “我已经说过了,她生病了,不便见人。”

    “再说了,她胆子那么小,看见你们就害怕,怎么敢杀人呢?”

    黎簇听得抽了抽嘴角。

    她胆子是小,但是你也别说得她好像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小白兔啊!那分明是个披着白雪公主皮的鲁智深啊!

    这两个人对对方的滤镜,究竟有多厚啊?

    马茂年也是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吴邪。

    “你说这话不亏心嘛?”

    “那丫头怕谁啊?我们这里,谁能让她害怕啊?”

    之前他被那莽壮士拔刀威胁的时候,吴邪的眼睛是瞎了吗?

    连一旁的摄制组几人都不敢苟同,齐齐侧过来看吴邪。

    吴摄影,你眼神不好吧?

    面对众人各异的目光,吴邪神色自然,放下水,看向对面的苏难。

    “苏老板拿不出证据指认我们是凶手,反而要被诬陷的我们自证清白,这是什么道理?”

    苏难红唇微勾,笑了下。

    “关大老爷,我讲不过你。”

    她慢慢走到摄制组王导的身旁,子弹上膛,对准了王导的脑袋。

    “我不上楼对你的小亲戚动手,我知道关大老爷一定会像刚才一样拼死阻拦。”

    “可既然关大老爷不愿意主动把人带出来给我们看的话,那我只能从别的地方想点办法了。”

    话落,她眸色一冷,右手握木仓,木仓口抵拢了王导的脑袋。

    王导脸色发白,直接从凳子上摔了下去,满脸恐惧道。

    “别,别,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吴摄影,吴摄影你救救我啊,吴摄影救救我!”

    死亡威胁之下,一个大男人瞬间哭得涕泪横流,崩溃而无助地不停恳求。

    “吴摄影,救救我,救救我!”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吴邪瞥了他一眼,转而看向苏难,嗓音微沉。

    “你是在威胁我吗?”

    他说这话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却无端生出一种巨大的压迫感,令人不敢直视。

    苏难微微挑眉,点了下头。

    “你可以这么理解。”

    说着,她有意无意地移动木仓口,从王导的耳侧挪到后脑勺。

    王导整个人都软了 ,浑身打颤,冷汗和眼泪同时迸出,精神崩溃道。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你们打架就打架,为什么要拿老子的命来威胁人?!!”

    “老子是人,不是东西!老子是个导演,导演!!”

    “能不能他妈尊重老子一点!!”

    苏难瞟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

    “这可不怪我,是关大老爷不同意我们找凶手的。你要是死了,就去找他啊。”

    吼了一通的王导又仿佛整个人被掏空力气,跪倒在地,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吴邪 。

    “救救我,救救我......”

    吴邪看着被吓得快疯魔的王导,眸底的冷色逐渐变浓。但一直从容地坐在位置上,举止淡定,不慌不乱,语气平静。

    “有必要扯无关的人进来吗?”

    苏难反问道。

    “关大老爷应该很不喜欢无辜的人因为自己而死吧?”

    吴邪知道她是在激自己,微敛眼眸,两手交握,食指轻敲了敲另一只手的手背。

    太急了,她太心急了。

    苏难之前在房间被自己抓包,既没有看清小哑巴的样子,也没能确认小哑巴的手。而眼下北望的死,无疑是她最好的发作机会,她必须要趁这个机会确认她那个重要的确认。

    所以她的做法比之前看起来偏激不少,甚至大相径庭,但她也顾不得了。

    就这么等不及嘛?

    吴邪觉得自己或许高估了苏难背后人的耐性,又或者说小哑巴对于他们来说实在太重要了,所以他们必须尽快确认某种东西。

    会是什么呢?

    让他们现在就不惜暴露,露出马脚........

    “怎么样关大老爷,考虑好了吗?”

    苏难手中的木仓口将王导的脑袋抵直起来,看起来有些不耐烦了。

    王导吓得精神恍惚,嘴里仍在一直求饶。

    “救救我,别杀我,别杀我........”

    此时,大厅里很安静,所有人都在等吴邪说话。

    二楼,小哑巴蹲在门口,眼睛紧紧地看着下面。

    她手中紧握着那柄长刀,预备一旦生变,就第一时间跳下去救人。

    “.........”

    大概过了七八秒,在这种僵持的环境中,吴邪终于开口。

    “那苏老板就等一等,我上去把人带下来。”

    他嘴角微勾,似笑非笑地,谁也猜不懂他的心思。

    闻言,苏难似乎有些诧异,像是没料到吴邪竟然就这么松口了。

    片刻又笑道:“那就请关大老爷快点了,毕竟我这木仓也举累了。”

    在一片关注的目光中,吴邪起身,上了楼梯,朝二楼走去。

    黎簇扬起脑袋,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上楼的背影。

    不应该啊,之前把人护得那么紧,现在就这样把人带下来?

    这个神经病不应该发作起来,起码也得把这群人再打一遍,然后没办法,才会把人带下来吗?

    “哒,哒,哒.......”

    吴邪上了楼,到房间门口。

    一开门,正迎上一张莫名严肃的姣好脸庞。

    “吴邪,我们走吧。”

    说着,小哑巴就要往门外走。

    瞅那一脸认真严肃的样子,就跟干部同志会面一样,“吴邪同志,我准备好了,我们走吧。”

    而刚迈出一步,她就被进来又关上门的吴邪拉住了手。

    小哑巴疑惑地回头。

    “怎么了?”

    吴邪脸上的表情松懈下来,不像在下面面对苏难等人的从容不迫,反而有些无奈。

    “伊伊,我可是说你在生病的。”

    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出去,还不让苏难逮到机会,说他们在扯谎啊。到时候没关系也要被说成真正的杀人凶手了。

    小哑巴当下会意。随即弓起身子,手捶着胸口,装作久病缠身的样子咳了咳,仰着朦胧的眼眸看着他,颤巍巍晃动着晶莹。

    “咳咳咳......像不像...咳咳咳.......”

    吴邪看了会儿,给出了个中肯的评价。

    “像装林妹妹的红太狼。”

    小哑巴站起身问:“什么是红太狼?”

    “就是一只很漂亮的狼。”

    吴邪一边回答她,一边转身走向床铺找东西。

    “很漂亮的狼?”

    小哑巴想象不出来。

    思索间,吴邪已经拿着她的一件防风白袍子走回来。双手轻轻一抖,绕过她的脑后,将袍子搭在她的肩膀上。

    他微低着头,细心地将袍子牵好,几根修长的手指捏住袍子领间的飘带,开始挽结。

    叮嘱道:“一会儿下去,你什么话都不用说。别人问,你就靠着我,轻轻咳几声就行了。”

    “哦~”

    小哑巴应了声,也不知道是不是烧还没完全退,看起来有点懵。

    微红的脸颊拢在白色的袍子里,像荷花刚刚绽开的第一抹粉色,淡淡的俏丽颜色。水润的眼眸,如同清泉一般。

    帮她系好衣带后,吴邪发现她还在愣愣地看着自己,不禁打趣道。

    “真烧傻了?”

    他抬起手,摸了下她的额头,确实还有些烫,不禁拧起眉心。

    小哑巴看着他,又摇了摇头。

    “吴邪,我只是在想,如果这次没有你的话,我可能没办法从梦里出来。”

    入魇者,困于轮回,无一能出。

    如果不是想着现实中的吴邪在身边陪着她,如果不是想着吴邪在现实中等她,她或许就因为胆小,一直被困在里面了。

    “影”说,她能从魇里出来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可她自己知道,如果没有一个像吴邪这样的人在心里做支撑,像她这样软弱的个性,可能不会鼓起勇气杀了自己破阵。

    听完,吴邪看着她,深谙的眸色忽然清亮了不少。

    “伊伊,如果没有你的话。这些年,或许我也没勇气能够走下来。”

    他之所以能一路走来,是因为心里始终怀揣着,有一天能和她再次重逢的想法和念头。

    如果没有这点念头,他或许也能够走下来,但会比如今还痛苦百倍。

    但有了这点念头,每次快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他总能拿出来想一想,然后就能再次生出勇气和信心。

    “所以,伊伊,我也要谢谢你。”

    小哑巴看着他,忽然笑了。恰如荷花绽开,粉嫩的花瓣渐渐舒展,娇丽多姿。

    “我很高兴,吴邪。”

    能成为你心中的支撑,我很高兴。

    话落,面前的吴邪忽然朝自己张开了双手。

    小哑巴愣了下,接着上前,抱住他,拍了两下肩膀。

    “谢谢你,吴邪。”

    动作和哥俩好的那种拍肩差不多,义气十足。

    这下该换吴邪愣住了。

    眼看着小哑巴抱住自己拍了两下肩,然后又退出怀抱,满脸感动地看着自己。

    他总觉得,下一秒小哑巴就该蹦出一句。

    “做兄弟,在心中。兄弟情,一辈子。”

    愣了两秒,他忽地笑了,如同西湖春风拂过竹林,清逸又好看。

    小哑巴又不明白了,“吴邪,你怎么了?”

    吴邪没说话,只是轻摇了下头,像是无可奈何。接着上前一步,站到她面前,将她背后的帽子拉起来盖住脑袋。

    眼前的视线陡然一暗,接着就听到吴邪说。

    “装好林妹妹啊,我抱你下去。”

    然后,她整个人就忽然横倒过来,慌不迭地赶紧乱摸一通,在看不见中仓促抱住了吴邪的脖子,一通忙活的够呛。

    刚抱稳,吴邪就双手放低,轻轻颠了她一下,将她整个人往上抱了一点。

    突然的动作,导致小哑巴没反应过来,脑袋一歪,撞在他的胸口上,有点痛。

    片刻,头顶他响起似乎夹着笑意的声音。

    “对不起,我小心点。”

    小哑巴呐呐应了一声,“嗯,”忽然有点不好意思。

    接着,吴邪迈开步子,往门口走,她抱住他脖子的手就不由紧了紧。

    走到门口,吴邪站定,看着关上的木门,清了下喉咙。

    “林妹妹,开下门。”

    一只纤白的手从白袍里伸出来,手指握住门沿,拉了一把,又赶紧缩进袍子里。

    吴邪看得挑了下眉,也没说什么,侧过身子,抱着人就从那道不大的缝钻了出去。

    刚一出门,小哑巴就瞬间感觉到数道目光朝自己投来,打量的,忌惮的,疑惑的.......各种各样,令她有些不适应。

    脑袋低了低,宽大的白色帽檐将脸遮完,她不太想面对这样的注视。

    “哒,哒,哒.......”

    吴邪抱着她在下楼梯了,步伐平稳。脚步声在空旷的客栈里回响,一楼的人都没出声,安静得很。

    众人瞩目下,帽檐下的小哑巴额头渗出汗水,倒不是害怕,就是累得。

    她刚刚把脑袋从吴邪身上抬起来,下一秒,抱着自己的吴邪就轻轻颠了一下,她的脑袋又再次晃回去。脸贴在他的胸口,隔着白袍的纱和他的衣裳,分不清谁的温度是烫的。

    她觉得不好意思,怕吴邪认为自己在占他便宜,就又慢慢把脸抬起来,不贴着他。

    刚一抬起来,又是熟悉地轻轻一颠。她又被晃了回去,鼻子也被撞了一下,有点酸。

    过了两秒,她再次将脸抬起来,脖子梗住,避免碰到他。

    吴邪总觉得怀里的人僵硬得很。黑眸垂下,就见她梗着脖子,自己怀里仿佛抱了一只支愣的呆头鹅。

    薄唇微抿了抿,浮现一点小小的弧度。

    “........”

    小哑巴梗着脖子,没几秒就觉得酸得很,刚想放松一下,又是轻轻一颠,她就又倒了回去。

    力度不轻不重,但就是刚刚好让她失去了平衡。

    坐在桌边的黎簇,眼眸微眯了眯,想把下楼的两人看得清楚。

    吴伊那脑袋一拱一拱的干嘛呢,在人怀里挖土呢?

    又一次倒回人胸口后,小哑巴不想动了。

    下楼也不至于这么颠吧?还是自己太重吴邪快抱不动了?

    底下一堆人看着,她又是个病人,不敢动作太大。多重复几次,她就放弃挣扎了。

    算了,好累。

    吴邪人这么好,应该是不会计较自己占便宜的。

    这么想着,小哑巴就靠在人身上靠得心安理得了。

    下了楼梯,吴邪抱着她走到桌边,把她轻放在凳子上,然后站到身后让她靠着。

    小哑巴也赶快扮演自己病人的角色,侧过脑袋,靠着吴邪,轻轻咳了两声。

    “咳咳.......”

    吴邪也非常配合地拍了拍她的背,然后朝对面的苏难说。

    “苏老板现在看到人了,是不是可以把王导放了。”

    一听这话,地上的王导率先满含期待地看向苏难。

    苏难手握着木仓,红唇勾了勾,却没有放下的意思。

    下巴指着吴邪身边裹得严实的小哑巴,轻轻一扬。

    “既然把人抱下来了,又不让我们看。”

    “关大老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吴邪:“她病还没好,不能吹风。”

    苏难像是觉得好笑,左右看了看。

    “哪里有风?”

    “是关大老爷自己心里的风吧。”

    王盟看不下去了,站出来道。

    “你要看人,人也给你看了。”

    “现在又得寸进尺什么意思?”

    话一出,老麦几个人也站出来,指着王盟凶狠道。

    “你他妈怎么跟我姐说话呢?”

    王盟起先和他们打架也打出火来了,当下脑袋一扬,直接呛道。

    “你怎么和我老板说话呢?!”

    “比谁大小声啊,你吼什么呀?”

    小哑巴在心里直给王盟竖大拇指,给力。

    要不是她现在是个“病人”,她也得起来吼两句。

    “咳咳咳.........”

    顾忌身份,小哑巴又咳了几声,身形恍惚,裹着白色的袍子确实看起来十分病弱。

    也亏她的几声咳,打断了两方的剑拨弩张。

    吴邪和苏难重新谈条件。

    黎簇就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凑过来问她,小声道。

    “你真的假的?”

    不是才好嘛,怎么听着像得了肺痨呢?

    小哑巴悄悄对他比了个“耶,”动作俏皮得很,和外表的弱不禁风完全不是一回事。

    黎簇瞬间了然,心下对苏难那群人只有同情。

    这两口子又合起伙儿来骗人了。

    聊了几句,苏难依旧不依不饶,要小哑巴把帽子扯下来给大家看看,不然就用王导先试试木仓。

    “既然人都下来了,怎么又怕我们看一眼呢?”

    “还是关大老爷心里有鬼,不敢让她给我们看啊?”

    她的语气意味深长,说话时,木仓口紧紧对准王导。

    “那就只能可惜王导,为关大老爷你们先去下面探探路。”

    话一出,王导瞬间一副魂归西天的模样。还没等开木仓,就先吐魂了。

    马茂年和老麦几个人也跟着附和,要小哑巴摘下帽子看看,隐隐有要上来动手的架势。

    吴邪不动声色地将他们的表现看在眼里,面上却笑道。

    “苏老板幸亏是个女人,如果你是个男人,这么对我们紧咬不放,我还以为你看上我们家伊伊了呢。”

    话一出,白色帽檐下的小哑巴率先莫名其妙,抓着吴邪的一只手不禁暗自捏了捏。

    什么意思呀?

    吴邪反捏了她两下,意思是,稍安勿躁。

    小哑巴就又耐着性子不动了。

    说起来,苏难好像确实很关注自己啊,一种像针对的关注。难道是因为自己之前打赢了她?

    闻言,苏难的表情终于有点破功的意思。顷刻,又继续紧逼道。

    “关大老爷,是选王导的命,还是选你的小亲戚不露面啊?”

    现在她就等于把吴邪架到这个份儿上了。要么让小哑巴露脸,要么王导死,必须选一个。而且她说话很有指向性,一个是王导的命,一个是轻飘飘的露一面。

    两者重量先摆出来,吴邪要是选小哑巴不露面。摄制组剩下的人肯定要生异心,无形中就施加了两道压力。

    苏难心里计较得清楚,吴邪也明白。

    不过,他也确实很好奇,苏难究竟着急要在小哑巴身上确定什么?

    “关大老爷,考虑好了吗?”

    气氛一触即发,又回到先前的境况,所有人都在等吴邪做出选择。

    说起来,其实他并不喜欢做这种选择题,因为每一个看似明了的选择背后其实都是未知的。

    忽地,他的手被人捏了捏。

    视线下垂,倚着自己的小哑巴仰着脑袋,从白色帽檐下露出一双干净的眼睛,静静望着他。

    她无声道:“没关系。”

    她说没关系,无论哪个选择,她都能帮自己的。

    小哑巴知道,吴邪一直不让她露面,是想保护她。而苏难几次针对,她也多少猜得到苏难是想从她的身上得到什么东西。

    面临选择,她不想吴邪为难,无论选择谁,她都会帮他的。

    吴邪原本蹙起的眉心松开,心中只道她哪里笨,分明机灵得很。

    握住她的手力度收紧了些,他抬起头,看向苏难,扯出一个不及眼底的笑。

    “那苏老板就来看看,她是不是你期待的样子。”

    这话听得苏难皱眉,心里不禁埋下了疑惑的种子。

    而听到吴邪松口,她又迅速凝起心神,紧紧盯着小哑巴。

    一霎时,客栈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小哑巴身上。

    毕竟她之前一直戴着帽子,像是摄制组的人难免生出好奇心,想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就连被木仓指着的王导都打起精神,朝这边看来。

    而老麦几人呢,是见吴邪之前对小哑巴护得那么紧,觉得她肯定有问题。所以只等她一露面,逮到错处,就马上动手。

    马茂年呢,老头纯粹想看看这个胆大包天,吼他威胁他的毛丫头到底长什么样子。

    对比起来,王盟和黎簇就很淡定了。毕竟作为吴邪阵营的人,他们是都见过小哑巴长什么样子的。

    众人瞩目下,小哑巴微微坐正了身子。率先从袍子里钻出一只皎白的手,捏住帽檐的边,轻轻往下一扯。

    白色的帽纱慢慢撩起,却露出一抹更白的肤色,如玉一般。光洁的下巴,挺翘的鼻子,如雪水一般干净的眼眸........

    最后,一张完整的如画一样的脸庞露出来,鲜眉亮眼,俏丽生姿。

    或许是因为生病发烧的缘故,她的两颊泛着浅浅的红,唇色却有些寡白,反衬出了一种脆弱般的漂亮,如同雪花。

    客观来说,小哑巴继承了张起灵出色非凡的外貌,但因其性格和经历,又渐渐多长出了更多的明媚色彩。

    她是那种你看了很容易生出喜欢的人,也是看过后就很难再忘记的人。

    “我去.......”

    不知是谁感叹了一句。

    吴邪扫视着在场众人的反应,有惊艳的,也有惊异,还有呆愣的。

    倒不是说小哑巴的长相多么多么惊为天人,像电视剧演得一样把一群人都看呆了。只是因为她一直之前不露脸,众人心底的期待和好奇膨胀,在她露脸的这刻炸开了而已。

    吴邪特地关注了苏难的表情。

    怎么说呢,她虽然刻意克制了,但她的眼眸里,有一种很浓烈的震惊。

    这种震惊像大白天撞鬼一样,惊恐,疑惑,不敢相信,久久不能平静。

    他不能确定苏难一直想确定的,是不是小哑巴这张肖似闷油瓶的脸。但苏难在看见小哑巴脸这刻的反应,绝不是他事先设想的那样。

    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

    与此同时,黎簇也在一一扫视众人的表情。

    少年狐疑皱眉,有这么夸张吗?

    接着又转头看了小哑巴一眼,确实是挺好看的,不过比起这些人还是自己更淡定点。

    倒是一旁的王盟,看着小哑巴眸底几次浮现疑虑,欲言又止。

    之前因为各种情况,他其实没有真正看清楚过小哑巴的样子,包括第一次小哑巴将他认成吴邪的时候,他其实都没有仔细将人看清楚。

    如今这么一瞧,他总觉得小哑巴格外眼熟,好像以前见过,但怎么都想不起来。

    他抠着脑袋,绞尽脑汁地回想。

    要死了,总不会他真在以前用老板的照片网恋过,给老板戴过绿帽子吧?

    “咳咳咳咳........”

    面对众人的注视,小哑巴尽职扮演着病人,扶着吴邪的手,弯着腰,咳得眼睛都红了。

    然后,又万般柔弱地抬起头来,像是一副“不堪受辱”的倔强模样,眼眶含着泪。

    “瞧够了嘛,满意了吧.......”

    话没说完,人又咳了几声,豆大的眼泪说下来就下来了,仿佛被风一吹就能倒。

    她一出声,吴邪就知道她要“耍坏”了。这么一副娇娇弱弱的样子,还真在学林妹妹不成?

    借着扶她的动作,吴邪低下身,揶揄道。

    “林妹妹,干什么呢?”

    小哑巴就用红了的眼睛看着他,眼里闪烁着泪光,看起来十分招人可怜。

    吴邪刚看得一愣,就见这个林妹妹翘起嘴角,贼兮兮地对自己小声道。

    “那个苏难刚刚用其他人给你压力,我也让其他人给她压力。”

    话落,她又补充一句。

    “你等着,我给你报仇。”

    她是说苏难刚刚用王导挑拨摄制组的人恨吴邪,所以,现在她也要让那些人讨厌苏难。

    她就是这样的,半点亏不肯吃。别人欺负了一下,她就要还回去的。

    心尖忽然暖融融的,吴邪扶她的手转为握,捏了她的手腕两下,促狭道。

    “看来变聪明了不少嘛,都知道用心理战术了?”

    小哑巴就朝他得意地一挑眉,示意“您瞧好吧。”

    忽地,她又抬起手,泪潸潸地带着哭腔,边擦眼泪,边可怜兮兮地抽泣道。

    “我大抵是熬不过这一天了......头本来就昏....烧得几天都没睁过眼...... ”

    “今天一醒.....就被当做杀人凶手扯下来......扒了我衣裳....还要我自证清白....”

    一旁的黎簇都看傻了。

    姐姐,你不是被抱下来的吗?帽子不是你自己扯得嘛?

    小哑巴:“咳咳咳......我什么都没做....要我证明什么呢......”

    话落,她又弯下腰,咳得难受起来。瘦弱的身形歪歪一倒,如同一只飞不起来的蝴蝶,无力地扇动着翅膀。

    “没事吧?”

    吴邪扶住她,顺势在一旁的凳子坐下,让她靠着自己。

    垂着脑袋,有点想笑,又不好拆穿她,只能看着她发挥。

    “林妹妹,都哪儿学得这些?”

    就是以前,他,胖子,小哥也没谁这么“柔弱”过吧?

    小哑巴咳嗽之际还不忘瞥他一眼。

    你不懂,她在火车上,看一个大妈手里的电视剧就是这样演得。

    虽然她的演技并不精湛,甚至有些拙劣,但胜在流着眼泪很能打动人,加上本来长得漂亮,有些人的心不知不觉就偏了。

    摄制组的几个女人率先共鸣起来,她们本来就对苏难他们的行为不满,更不说老麦之前还骚扰过她们。

    现在小哑巴一哭,她们也想哭,几个女人抱在一起就开始哭诉,怨恨的眼神一个劲儿往老麦几个人身上甩。

    身处死亡边缘的王导还得抽空安慰她们。

    “别哭了啊,我还没死呢。”

    老麦几个人没什么表现,就是有点莫名。哭什么呢,搞不懂。

    倒是之前一个被小哑巴打得很惨的伙计,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哑巴忽然来了句。

    “早知道长这么漂亮,就少打她两下了。”

    话一出,吴邪忽然将眼神看过来,锐利深沉,霎时有些骇人。

    那个伙计就缩了缩肩膀,不再吭声了。

    小哑巴见自己把人煽动了,正想加把劲儿再狠狠一哭,最好把水搅浑,一会儿名正言顺把老麦那群人打一顿。

    忽然,周围猛地响起一片哀嚎声。

    “啊——”

    “怎么回事,我的肚子,好痛——”

    “我的肚子,好痛——”

    一抬头,马茂年还有苏难的两个伙计连同王导瞬间躺倒了一片。个个面色痛苦,在地上打起了滚。

    “怎么回事?”

    状况突发,所有人都是懵得。

    这时,一旁的黎簇陡然失声惊叫起来。

    “卧槽,什么玩意儿!”

    众人往他的方向一看,地上赫然有条手臂大小的黑色长虫,犹如巨大蚯蚓一般。正从北望尸体的嘴里慢慢地往外蠕动,黏腻恶心。

    待黑虫完全从尸体钻出来,足有一米长!

    没有眼睛的脑袋左右转动,要往最近的活人身上爬,倒在地上的几个人都在翻滚着慌乱逃窜。

    离得最近的黎簇眼看就要被黏上,及时被小哑巴一拉,吴邪拔出刀,一刀将黑虫剁成了两段。

    分尸成两截的黑虫扭动了两下,片刻不再动弹。

    王盟脸色都青了,“这是什么呀老板?”

    吴邪面色沉静。

    “应该是一种吸食人血液的虫,北望的尸体被吸干了,它就钻出来寻找别的目标。”

    他看向地上不停打滚的一群人,就连苏难都捂着肚子痛苦得倒下了。

    “他们的身体里应该也有这种虫,得马上取出来。”

    话落,他忽然转头看向小哑巴。

    “伊伊,你先上楼。”

    小哑巴想也不想就摇头。

    “我留下帮你。”

    吴邪深黑的眸子变暗了些,语气莫名凝重。

    “这些虫和阵脱不了关系,你刚醒过来,不能被缠上,先上去。”

    小哑巴:“可是.......”

    吴邪非常坚持,眼睛里是她从没见过的不容拒绝。

    “听话,上去。”

    眼下状况太乱,倒了一片人。小哑巴也不想他因为自己分心,只能转身一步三回头的上了楼。

    看她进了屋,上一秒还镇静叫王盟把所有人都绑起来的吴邪,忽然猛地低头,撩起衣袖,使劲抠自己的手臂,没两下胳膊就红得渗出了血丝。

    他就像着魔了一样,还在不停地抠,血直接都冒出来了。

    “吴邪!吴邪你在干什么?!”

    黎簇赶紧过来拦他,被入魔般的吴邪一把甩开。他像是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脖子上的青筋都绷了起来,吼道。

    “把我绑起来!”

    黎簇哪见过这种情况,少年慌乱地去找绳子,中途还其他人扯住摔了一跤,最后才和王盟一起费力地将吴邪捆住。

    “现在,现在怎么办?”

    少年六神无主,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

    被捆起来的吴邪倒在桌子上,整张脸涨红,像是快窒息了一样,看起来非常难受。眸底的血丝连同青筋一起爆出,咬着牙艰难道。

    “把我的衣服掀起来,把虫找到!”

    黎簇仓皇点头,走到桌边,掀起他的衣服,瞬间在他的肚子上看见一条清晰游走的虫影。

    一旁没中招的老麦过来看了一眼,吓得脸一抽。

    “哎哟我艹,什么玩意儿?”

    吴邪已经在痛得快神志不清的边缘了,只能竭力保持清醒吼道。

    “划开,把虫子夹出来!”

    与此同时,二楼。

    小哑巴透过门缝死死盯着一楼的吴邪,眼睫颤抖,泪水霎时夺眶而出。

    什么会被缠上,其实就是不想她看见而已。

    吴邪肯定早就知道自己身体有虫了,所以才把她支开的。

    楼下,有过护士经验的露露被推出来,拿着刀,满脸恐惧地要给众人解剖取虫。

    她完全被吓坏了,手一直抖,根本没办法下刀。

    “不行不行,我就是个护士。我不会开刀,这会死人的,这会死人的!”

    门后,小哑巴用手背抹掉眼泪,从地上爬起来,想下去帮忙。

    “影”:(你现在下去,吴邪的心思可就白费了。)

    小哑巴握门把的手一僵,接着又继续拉动。

    “影”:(蠢货,你看不出这场局的主角不是你嘛?下去凑什么热闹。)

    小哑巴:“你这话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下方混乱场面中,没中招的黎簇被推了出来,赶鸭子上架,拿起了刀,慢慢走向桌边的吴邪。

    王盟有心帮忙,但刚刚在阻止老麦发疯乱吼时不慎受了伤,肩膀挨了一刀,人摔在地上一直没爬起来。

    脑海中,“影”的声音再次响起。

    (看不出来嘛蠢货,那个小子才该是拿刀的人。)

    小哑巴站在门边,通红的眼眶直直望着下方的场景。也不敢站得太出去,怕被吴邪看见了添乱。

    黎簇,为什么黎簇才该是拿刀那个人?

    其实她一直没弄清楚,吴邪为什么要绑黎簇来沙漠?是有什么作用?为什么会是黎簇而不是别人。

    此时,楼下惨叫声一片。

    被推出来的黎簇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握紧刀,哆嗦着用酒消了毒。走到吴邪身边,一只手抓住他肚子上游走的长虫,一只手握刀缓缓举起来。

    吴邪痛得额头微抽,只能斜着眼睛看他,对紧张的少年道。

    “动手吧黎簇.......”

    “吴邪.......”

    二楼的小哑巴想下去,刚迈出一只脚,忽然动不了。

    她急得在心中大声质问。

    “你干什么?”

    是“影”在抢身体的控制权,不让她下去。

    “影”:(吴邪不想让你看见他受伤,现在的一切是他自找的,你个白痴着急个什么劲儿?)

    小哑巴:“你放开,关你什么事,你拦着我干什么?”

    “影”:(老子最烦你为了吴邪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不知道的,他妈还以为你是吴邪的影子呢!)

    小哑巴心中焦急万分,不停和“影”的意识对抗,想往楼下走。

    “我怎么样不要你管,吴邪对我好,我想帮他这有什么错?”

    “你不要每次都骂我说我蠢,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影”像是被气得不轻,一连吐出了几个“好”字,濒临要大开杀戒的边缘。

    (好好好,你个蠢货要翻天了不是?)

    (为了个吴邪,现在还敢这么呛我了?信不信老子马上下去杀了他,你他妈哭都没地哭!)

    小哑巴:“你敢动吴邪,我就敢自杀给你看,谁也别想活!”

    “影”气得好半晌都没开口,宛如被梗得心里堵起一口淤血,仿佛整个人都在抖一般。

    (好啊江伊,木得跟石头一样的张起灵怎么就生出你这个痴情种了?你他妈还敢殉情了?!)

    (张家怎么会蹦出你这么个感情用事的痴货?!尼玛张家古楼全部炸了嘛?绝情冢上冒烟了?长出来你这么根向着外人的狗尾巴草,给张家那群老东西丢脸!)

    (你个没有脑子的夯货,迟早因为吴邪死在外面!)

    他骂得大声,小哑巴也同他呛得大声,颇有几分鱼死网破的意思。

    “张起灵不是石头,他是人!”

    “我不是狗尾巴草,我也没有给任何人丢脸,我就是我自己!”

    “就算死在外面,如果能帮到吴邪,死得其所,我很高兴!”

    “还有,你不要吼我,不是谁大声谁就有理的!!!”

    “啊——”

    最后,她在脑海中冲着“影”一通吼,如同疯了的土拨鼠,声音又大又尖。

    “影”仿佛直接被吼懵了,代表他的小人呆呆地站在脑海中。张着嘴,表情空白,好半天没缓过神来。

    (.......)

    争吵之间,楼下的黎簇已经帮吴邪把虫取出来了。

    少年脸上沾了一道血,看起来凌厉了几分。帮吴邪把伤口包起来后,又壮着胆子转身帮其他中招了的人。

    小哑巴着急去看吴邪的状况,他昏了一瞬,又醒了,看起来很虚弱,但总归脱离危险了。

    心里的大石放下来,她整个人都放松了。

    “影”歇了好半晌,才开口。

    (那小子倒是比你强,有几分心狠。)

    他说得是黎簇,少年握着刀辗转在众人中间,取出第一条第二条虫后,他就镇定了不少。脸上虽然还有几分骇惧,但下刀的手是越来越稳了。

    小哑巴忽地心底涌上来一股失落。

    她好像什么都帮不到吴邪,甚至吴邪在受伤的时候还得强撑着把她哄上楼,才敢发作。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她不想有危险的时候,躲在吴邪背后,什么都做不了。

    她想帮吴邪.......

    凝望着下方的人,她暗自握紧了手心,心底悄悄打定主意。

    吴邪,我会站到你身边的,而不是躲在身后。

    忽地,双脚能动了。小哑巴就出门,往楼下走。

    此时,一楼仍然乱得很,取出虫的人躺着等露露包扎,哀嚎连天。没取虫的排着队等黎簇开刀。一时间,混不吝的老麦竟然成了维持秩序的人,拿着之前苏日格的木仓走来走去地。

    小哑巴下楼的动静轻,一时也没人注意到她,除了最先取出虫,慢慢挪到椅子上坐着的吴邪。

    “伊伊?”

    吴邪看见她,最先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后又很快恢复正常。接着不动声色地侧过身子,把开刀的地方藏起来,不让她看见。

    殊不知,小哑巴一直在楼上看得清清楚楚。

    她走过去,站到吴邪面前,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她站得近,吴邪只能仰起头看她。只一秒,墨眉就皱起来。

    “你哭了?”

    小哑巴还是没说话。

    吴邪就叹了一口气,把她先哄上楼,就是不想被她看见了哭。她一哭起来,眼睛就要红好久,眼泪跟不要钱似地一直掉,看得人心不好受.......没想到结果还是这样。

    “伊伊,我........”

    刚一开口,小哑巴就忽然低下身,打断了他的话。

    眼前忽然黑了一瞬,再回神时,吴邪忽然发现自己的视线陡然上移了。

    一低头,是小哑巴把他抱了起来。

    怎么抱的?

    就是你想那种,揽着肩膀,穿过膝盖弯,打横抱起来。

    半个小时前,吴邪这样抱小哑巴,他觉得完全没有问题。但现在轮到小哑巴抱他了,他就觉得全是问题。

    首先,他的脚快耷到地上了。

    “咳,伊伊,我能走......”

    他有些不自然开口,没想到这几年锻炼出来的厚脸皮在此刻破功了,他浑身都不自在。

    小哑巴不说话,就这样抱着他往楼梯上走。

    吴邪又不敢说太多话刺激她,因为小哑巴现在看起来非常不对劲,他只能试探着道。

    “我腿没事,我伤得是腰。”

    虫子是从他腰上一个地方取出来的,但是他的腿可是一点没事的。

    小哑巴不理他,昂着下巴,抱着人,面无表情往楼上走。

    刚包扎好肩膀,原本想过来帮忙的王盟,在看见小哑巴把自家老板抱起来后,脚步就僵在原地,下巴都快耷到地上了。

    “.........”

    说实话,他老板在人家怀里看起来完全不小鸟依人,甚至在人家怀里还冒高出一个头,两条腿也只差一点就耷到地上。

    看起来非常违和,但就是让人莫名生出一种感动。

    哪种感动?

    一种营养不良的妻子不愿意抛弃残疾丈夫的感动。

    刚给一个人取出虫的黎簇,抽空起身,擦了下额头的汗。

    抬眼一看,就看到这么刺激的一幕,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什么呀,金刚芭比抱钢铁侠吗?

    你们两口子够有意思的啊,交换着公主抱?

    余光一扫,他身边的一众人也都惊呆了,傻傻地看着上楼梯的两人。

    “.........”

    不知道是谁说了句,“好刺激,这么多年终于看见公主抱王子了。”

    黎簇想翻白眼,够了,快点结束吧。

    他感觉自己在一个巨大的精神病院里,谁都不正常!

    吴邪当然察觉到众人投来的目光,但他现在也不敢说什么。因为他感觉自己只要说不让小哑巴抱,或者要自己下去走,小哑巴就会马上变脸,估计好多天都不会理人。

    算了,反正脸都丢了,也不怕再丢点。

    于是,他只能小心地补了一句。

    “谢谢。”

    听话,小哑巴就侧过脑袋,不搭话。

    吴邪瞬间感觉到她这次生气的不简单,不由在心中叹了口气,你说他刚刚那样是何必呢?

    上楼,小哑巴用脚踢开吴邪三人的房门,走进去,将吴邪放到他的床上。

    吴邪张了张口,“伊伊......”

    小哑巴当做没听见,转过身,去找吴邪包里的衣裳。

    吴邪身上的衣服一直是湿的,估计是下过海子后没来得及换,一直守着她。刚刚又开了刀,衣裳上沾了血,得换。

    翻翻找找,她拿着一件灰色衬衫和长裤走回来,递给床上的吴邪。

    吴邪接过衣服,掀起眼帘,瞥了她一眼。

    小哑巴不说话,面无表情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冷,和闷油瓶有五分像。

    莫名地,心间生出一股压力。

    “.........”

    小哑巴看他接过衣服后一直没动,以为他受伤了不方便,居然低下身要来帮他脱衣服。

    吴邪瞬间握住她的手,抬起头,惊讶地看着她。

    “!  !  ! ”

    这丫头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虎?

    下一秒,被阻止的小哑巴就投来不解的眼神。

    吴邪只能苦笑了下。

    “还是我自己来吧。”

    小哑巴点了下头,也不说话,转身去关了房门,然后就背对他站着。

    吴邪盯着她看了会儿,发现她真地不打算出去。张了张嘴,还是抿住了嘴巴。

    算了,说错了一会儿又得生气。

    他慢慢挪到床沿,率先将鞋蹬掉,把裤子脱了,换上干净的。脱上衣的时候,难免会牵扯到肚子上的伤口,眼看着又开始渗血。

    他抬眸瞥了眼背对站着的小哑巴,眉心皱紧,一点声响也没发出,快速穿好了衣裳。

    “好了。”

    听到声音,小哑巴才转过身来,还是不说话。沉默着将吴邪换下来的衣裳捡好,又扶着他躺回床上。

    之后,又转身去桌边倒了杯水,回来递给他。

    吴邪接过,握在手心里,破冰道。

    “打算一直不理我?”

    小哑巴不吭声,错开他的眼神。

    吴邪歪过头看她,她又躲开。再看,又躲,反复几次,她还是梗着脖子不肯转过头来。

    孩子气的行为,不由让人觉得好笑。

    吴邪微抿了下唇角,开口,嗓音有些低,透着认真。

    “对不起。”

    听话,小哑巴这才转过头来,干巴巴道。

    “你受伤,干嘛和我说对不起?”

    吴邪估摸着她转头的时间,在她一看过来,就对上她的眼神。

    “我不该瞒着你,对不起。”

    小哑巴就不自在起来。

    “你受伤不想我知道,没什么对不起的。”

    没有吴邪受伤了,她还朝他耍脾气的道理,虽然她好像有点。

    吴邪应和她的意思轻轻点头,唇色看起来之前白了,身上的沧桑散了些,书卷斯文气就出来了几分。

    “那你是因为什么生气?”

    小哑巴看着他如今的样子,又不好说自己其实还是有点生他的气。抿唇默了会儿,才不高兴道。

    “影刚才说我是个有病的痴情种,骂我不该为你殉情。”

    话一出,刚喝了一口水的吴邪瞬间喷了出来。

    “噗——”

    “咳咳咳咳——”

    接着,就整个人剧烈得咳起来,弯着腰,脖子一下就红了,青筋也出来了。

    “吴邪你没事吧?”

    小哑巴赶紧给他拍背,慌乱无措。

    与此同时,“影”也在心里骂道。

    (你他妈是因为这个生气吗?)

    (你少拿老子当背锅!)

    小哑巴有点心虚道:“也有这个原因嘛。”

    吴邪咳了好半晌才缓过劲儿来,倚着床靠,仍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你为什么要为我殉情?

    小哑巴就如实把自己和“影”吵架的话,给吴邪说了。

    弄清楚怎么回事,吴邪才总算松了一口气。这猛一下子,给他吓得够呛。他还没死呢,怎么就发展到要殉情了?

    回过神,见小哑巴蔫头耷脑,巴巴地坐在床边,心里又忽然有点不好受。

    他故意将语气提了提,打趣她道。

    “要是我真死了,你给我殉情啊?”

    小哑巴毫不犹豫地点头。

    吴邪霎时一怔,接着就错开眼神,抬手敲她的脑袋一下。

    “少说胡话,你知道什么是殉情吗?”

    小哑巴认真道:“就是你死了,我很难过,然后跟着你一起死,这就叫殉情。”

    意思倒是这个意思没错,但吴邪就是觉得有点不对劲。不想继续这个不好的话题,便转移话头道。

    “那你现在不生气了?”

    小哑巴摇头。

    “不生气了,你快休息吧。”

    说开了的话,她的情绪倒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说完,她也不管吴邪想不想睡,就直接把坐着的吴邪放倒,让人睡在枕头上。然后就挨着床沿,双手捧着脸,睁着大眼睛看着他。

    “你睡吧。”

    莫名躺下的吴邪,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大眼睛,一点睡意都没有。

    “.........”

    半晌,他道。

    “伊伊,要不你回房间休息吧,我没事了。”

    小哑巴摇头,“我都睡了好几天了,该你休息了。”

    说完,水亮亮的杏眸又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吴邪忽然感觉到一阵压力,也劝不了她,就侧过脑袋,看着天花板。

    好一会儿,还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唉~”

    接着,一张白皙的俏脸就慢慢出现在他的眼前,笑出一对小梨涡,很贴心地问他。

    “吴邪,需要我哄你睡吗?”

    吴邪:“........”

    “不用。”

    左右睡不着,他便主动提起了那个梦,布下埋骨阵那个人的身份,现在还是未知的。

    提起梦,小哑巴倒是很快被转移了注意力,将“影”先前和自己说的话,并梦里奇怪的事情,一起告诉了吴邪。

    吴邪:“所以,布下这个魇的人,认识小哥也认识白荧,也知道你还没有见过小哥。”

    小哑巴点头。

    吴邪眉心凝起,眸色不由一暗,心中的思虑便多起来。

    这么多设计,是为了什么?

    刚刚他们身体里的虫,也是早就被设计好得。只要细心一点就能发现,中招的全是第二次下地宫进到主殿的人。

    看来,那个女人给小哑巴造了一个魇,同时也想除掉一些人啊,扫清障碍吗?

    小哑巴其实还有个地方不明白。

    “最开始的魇,我在脸上刻字能传到现实。但是我之后来被捅了那么多刀,为什么没有反射到现实里呢?”

    要是那些伤都在现实显现的话,她早该死了。

    可怪就怪在那个女人既把她困在魇里不停轮回,一直杀她,却没有把一点伤反射给现实中的她,这又是为什么呢?

    “可能,她其实并不想伤害你。”

    默了半晌,吴邪才道。

    “这个人既然认识小哥和白荧的话,她或许不是敌人。”

    说到此处,他转过头来,那双深色的眸子里,忽然变得复杂。

    “伊伊,她费劲心思留下这个魇,或许真地就像她自己说得那样。”

    “她应该,真地只想见你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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