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宿

    心里一直担心凉子,下午的训练深津一成状态极差。

    部社活动结束后他罕见地没有留下来加练,三两下收拾好东西就快步离开了篮球馆。

    此时天空又下起了绵绵细雨,深津一成没有回自己家,而是背着包直接去了凉子家。

    门铃已经至少按了五遍,屋内却一直没有传来声音,深津一成一向平静的内心也逐渐变得焦躁。

    终于在他第六次按响门铃后,门缓缓打开了,只是门后的那个人比他想象中更虚弱。

    此时还不算深秋,凉子却穿着毛绒睡衣,乱糟糟的头发下是憔悴到发白的脸。

    “深津?”原以为是推销人员,没想到开门却看见深津一成,凉子有些意外,“你回来啦!”

    “嗯,昨天就回来了嘞。”看着虚弱的凉子,深津很是心疼,“你感冒好些了吗?有去看医生吗?”

    “已经好些了。”

    其实并没有,反复的高烧让她寒战头晕、手脚冰凉,身上也像摔了跤一样疼痛。

    深津听声音就知道她在在说谎,进屋看见餐桌上没吃完的饼干和三明治,心里更难受了。

    “温度计家里有吗?”

    “嗯,有。”

    凉子找出温度计,顺便拆了个口罩戴上。

    深津一成拿着温度计在空中甩了两下,确定数值在35度以下后递给凉子,五分钟后结果出来直接吓了他一跳。

    38.9度,简直是高烧了,难怪脸色那么惨白。

    “确认只是感冒吗?医生怎么说的?已经吃药了吗?”深津焦急地问道。

    “嗯,流感,下午已经吃了。”害怕传染给深津,凉子下意识又往旁边靠了靠。

    但深津一成全然没顾这些,继续追问道:“药还有吗?”

    “嗯,有。”

    “那晚饭后再吃一次药嘞。”

    “好。”

    注意到自己语气太过紧张有些吓到凉子,深津一成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没事的,吃了药就能退烧嘞。晚饭想吃什么,蔬菜粥可以吗?”

    “可是家里没有蔬菜了,也没有大米。”凉子有些不好意思道。

    “没关系,交给我嘞。“深津挤出一个笑容,安慰道:”你先去卧室休息,好了我再叫你。”

    在深津一成的催促下,凉子回了卧室,很快她听见客厅门关上的声音。

    但是没过多久,又听见大门重新打开,然后是深津提着东西去了厨房的脚步声。

    天已经暗了下来,凉子躺在床上,隐约还能听见深津一成在厨房里搅动瓷勺子的声音,看着卧室外橘黄色的灯光从门缝里钻进来,凉子只觉得心里既踏实又温暖。

    晚餐是深津做好后凉子直接在卧室吃的,其实只是流感远没有到需要卧床吃饭的地步,但高烧让她看起来非常憔悴,深津便不想她再起来折腾。

    女孩子的卧室,深津一成没好久留,凉子吃完后他便收拾好退了出去。

    一小时后,深津又准时敲门进来,他将温度计递给凉子,很快结果出来,37.8度,虽然还在发烧但退了不少。

    “那可以不吃药了吗?”凉子眼巴巴地问道。

    她是真的讨厌吃药,特别是西药,一吃就吐。很多时候一顿五颗药,好不容易吃到第三颗了,一个反胃吐得前功尽弃,又得从头再来。

    凉子很少露出这种祈求的神情,看得深津一成很是不忍心,但药总归还是必须吃的。

    “凉子,再坚持一下嘞。”深津轻声哄道。

    左右逃不掉,凉子只好听话。

    五颜六色的药丸摊在深津手心的白纸上,凉子深呼一口气,每拿起一颗都鼓起了十二分的勇气,好在虽然磕磕绊绊但没真在深津面前吐出来。

    “睡一觉吧,睡一觉就好了嘞。”深津帮凉子盖好被子,“我就在外面,你有事叫我就好嘞。”

    “深津,已经天黑了你回去晚了没关系吗?”看深津暂时没有要走的意思,凉子问道。

    “嗯,已经跟家里打过电话了。”深津一成蹲在床边,眼神征询地看着凉子,“家里已经同意了,那么我今晚可以留下来吗?”

    如果可以的话,凉子当然希望他能留下来。

    “真的没问题吗?”凉子再次确认道。

    “嗯,已经说好了。”

    “深津...”凉子抿着唇角,万千情绪涌在胸口不知该如何表达,“谢谢你。”

    “不谢嘞,快睡吧,晚安。”

    “晚安。”

    等她半夜醒过来时,外面的雨已经停了,月光从稀疏的云层间抖落,零星洒在窗前。

    卧室的门虚掩着,床边触手可及的地方有睡前深津一成给她留的电解质水。

    凉子拧开瓶盖抿了一口,湿润的甜味从舌尖一路浸润到喉咙,继而在心间酝酿出一丝甜意。

    真好啊,被喜欢的人照顾的感觉真好。

    凉子没有开灯,她起身拿了张薄毛毯来到客厅。

    深灰色的三座沙发上,深津一成枕着手侧身而卧,看样子已经睡熟了。

    凉子轻声蹲在他面前,借着月色能清晰地看见他平整的眉毛和浓墨染过的睫毛,随着视线下移,目光落在他厚实饱满的嘴唇上。

    大概是因为靠得太近,凉子温热的鼻息扫在了对方脸上,深津一成蓦地惊醒,睁眼就对上凉子清澈的眼眸。

    “凉子?”清醒过来的深津一成起身,将蹲在地上的凉子扶到沙发上坐下,“怎么起来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凉子摇了摇头,目光定定地盯着深津一成。

    “已经退烧了吗?”深津一成摸了摸自己额头,又将手轻轻贴在凉子额头上。

    直到温暖的掌心贴过来,凉子眨了眨眼睛,倏然开口问道:“深津,有人说过你长得很好看吗?”

    “啊?”深津一成探在凉子额头的手顿了顿,片刻后眉眼间变得柔软起来,温润的嗓音裹着笑意,“你是第一个嘞。”

    “可是真的很好看啊。”凉子看着眼前这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开始怀疑自己也行脑子烧糊涂了,要不然怎么会有种蛊惑人心的气质呢,上瘾似的越看越好看。

    深津目光落在凉子脸上,在确认她终于退烧后,才收回手帮她把毛毯搭在身上,“已经退烧了,注意不要又着凉了嘞。”

    “嗯,我不冷。”凉子把毛毯摊开分出一半给深津也盖上。

    “时间还早,再睡一会?”深津问道。

    “深津,我睡不着了。”昏暗中凉子的声音带着点朦胧迷糊,听起来撒娇似的。

    “那饿吗?要不要再吃点什么嘞?”他在冰箱里留了水果沙拉,这会儿拿出来就能吃。

    “不用。”凉子拉住准备起身的深津一成,又往他身边挪了挪,缓缓开口说道:“深津,陪我说说话吧。”

    微弱的月光下,凉子安静地像只乖巧的猫。

    深津一成看着她,心顿时柔软得一塌糊涂。

    “好嘞,我在嘞。”深津将毯子又往上提了提,围在她脖子处压实,确保冷风不会从细缝里钻进去。

    凉子思忖了片刻,目光亮了一下:“要不讲故事好了,你讲我听。”

    “我不会讲故事嘞。”深津一成有些为难,一脸认真诚恳地回道:“要不还是讲物理题好了。”

    “深津你是魔鬼吗?”凉子噘嘴吐槽道。

    抵挡不住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深津一成只好缴械投降:“讲河童的故事可以吗?”

    凉子摇头。

    “那七个小矮人嘞?”

    凉子依旧摇了摇头,望着深津一成说道:“深津,给我说说你小时候的故事吧。”

    “我小时候好像也没什么故事嘞。”

    “怎么会?”凉子调整了下坐姿,一双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深津一成,“你小时候会不会也守着树枝,看毛毛虫一点一点变成蝴蝶?”

    “你怎么知道的嘞?”深津含笑看着她。

    “因为我也干过。”想着自己跟小时候的深津一成做过同样的事,凉子心里忽地开心起来,“那你小时候跟小伙伴玩捉迷藏吗?”

    “嗯,也玩嘞。可是我躲起来时他们就找不到我嘞。”

    “那怎么办?”

    “会自己出去,假装被他们发现嘞。”

    “真可爱。”凉子轻笑,“深津你的口癖也好可爱。”

    “可爱吗?”深津低头看着凉子,从她眼里看见灿若星河的笑意,“奶奶也说可爱嘞。”

    深津一成抬起头看向窗外的夜色,继续说道:“我爸爸是消防员,妈妈是护士,家里也没有兄弟姐妹,所以小时候我都自己一个人玩积木。奶奶很希望我能多交点朋友,她说即使话少,但加了语气词就会变得活泼亲切起来。”

    “原来是这样啊。”凉子盯着深津一成,毛毯下两人的脚自然而然地靠在一起,“那么现在,你有很多好朋友了。”

    “凉子你呢,你小时候是怎样的呢?”深津一成转头问道。

    “我吗?小学四年级前我都生活在神奈川县,那里的樱花比秋田开得早,夏天也会更长。”其实比起秋田,凉子会更喜欢神奈川一点。

    “那......”深津一成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口:“海南的牧绅一,是你小时候的玩伴吗?”

    “嗯。”凉子如实回答,“我和绅一的家只隔了一道栅栏,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就像河田和美里那样。对了,绅一还养了一只叫布丁的伯恩山犬,你不知道布丁它现在长得好大......”

    提起牧绅一,太多的趣事浮现在眼前,凉子语气也变得更加轻快起来。

    昏暗中,她完全没有注意到深津一成越来越低垂的嘴角。

    河田和美里那样啊,可是河田喜欢美里啊。

    而且她叫他绅一,却只是叫自己深津。

    想到这些深津一成的心慢慢拧做一团,一口气卡在胸口不上不下。

    “听起来的确是很要好的朋友呢。”听凉子慢慢说完,深津一颗心已经跌到了谷底。

    “嗯,很重要呢。”凉子看了眼深津一成,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他的失落,征愣片刻后偏头轻轻靠在他肩上,“深津也是很重要很重要的朋友哦。”

    “高二、高三、大一、大二、大三、大四。”说着凉子伸手从毛毯里钻出来,在深津一成面前勾起小指,“六年后你就能成为国手了,我会一直等着的。”

    看着凉子认真又温柔的眼睛,深津一成也伸出手指。

    微光下,两个小手指紧紧地勾在一起。

    但担心凉子着凉,深津将她手重新拉回温暖的毛毯下,只是握着的手却不想松开。

    “深津,你的手好暖和。”凉子说道。

    心思被当场拆穿,深津一成蓦地松开手,脸也羞得绯红。

    然而下一秒,凉子的手指重新靠过来,微凉的手指按在他手背上,微不可查地摩挲了几下。

    一瞬间,万籁俱寂,心跳在夜里清晰可闻;那些明了又灭起了又落的念头,在这一刻重新被酝酿地滚烫。

    黑夜里,如宿命般的那四个字几欲说出口,最终都被理智按了回去。

    “距离五十场连胜还差四十六场,看来还需要加快进度啊!”深津在心里默默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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