翙羽负手而立,了然地笑了笑:“还是先找你阿父吧!”
卿阳点点头,开始用玉锁感知卿崖的所在。
“找到了!在……西阴山?”卿阳激动的声音响起,却在西阴山三个字上,充满了疑惑和讶异。
翙羽却不惊讶:“西阴山是你失踪的地方,他去那里倒也不稀奇。”
卿阳闻言,心中越发不是滋味。
翙羽拍拍她的肩,提醒道:“还是先找到人再说,你赶紧给长生仙池的人传个消息吧。我不便与长生仙池的人见面,此事我就帮你到此处了,后会有期。”
“欸?你别走啊,你和乌月怎么个亦敌亦友的,你倒是讲讲啊!这荒山野岭的我害怕啊……我……”
翙羽突然的告别让卿阳慌乱起来,忙找着借口让他留下,可那人实在溜得太快,瞬息间便不见人影。
梧桐台上,高大的蓝色身影嘴边溢出鲜血,几番调理之后脸色才恢复正常。他身后走出一位红衣女子,步履间伴随着清脆的铃音,让翙羽的心渐渐平静。
“今天那位姑娘就是你常常提到的卿阳吧,倒是清澈得很,可惜了。”
红衣女子背着他一同坐下来,掏出一支木笛:“二十年前你手下留情,这些年来还假借我的样子去接近她,如今倒愈发离谱了。”
翙羽不回答,红衣女子也不恼,只抚弄着手中木笛,静静地听着窗外越来越大的风雨声。
一声雷鸣后,翙羽睁开了眼:“我承认,我没办法杀了她,但我不会让母亲失望的。”
红衣女子抚弄木笛的手停了停:“你大劫将至,若是不忍心下手,便让我来吧。”
“铃腰,不要!”
红衣女子就是铃腰,她回头望着站起来的翙羽。
他还是那个冷静持重的他,仿佛刚才那声破碎而急促的声音不是由他发出的。
“她如今和梦妖乌月有关,我已有了新的计划。”
昏暗的天空中雷声越来越密集,大雨迷蒙中隐隐约约有木笛之声响起。音虽渺茫,却与那雷声相和,直到雷息雨霁之时。
西阴山上无名崖,卿阳和胥元子带领的齐楚岐生一行人会合。
周岐生见卿阳举伞而来,调侃道:“怎么连个避雨术都不会啊?欸,你这伞倒是别致,又是卿长老给你的宝物?”
卿阳不理会周岐生酸溜溜的语气,径自走到胥元子跟前行礼。
胥元子抚须一笑:“阿阳三日不见,倒是端庄沉稳了不少。”
卿阳苦着脸低着头道:“师祖,我闯祸了。”
卿阳将在迷魂谷遇到乌月之事尽数告知胥元子,却省去了和翙羽的禁灵渊之行,只道自己在梧桐台打斗中知道了乌月的身份,被乌月施术昏睡过去。醒来后却在一片林子中拾到了阿父曾给自己的玉锁,这才感应到卿崖的踪迹。
“问题不大,阿阳莫怕。待我们找到你阿父后,再将契约解开,将那乌月封印了便是。”胥元子安抚着卿阳。
卿阳红着眼,感动地点点头:“我一路赶来,就这无名崖下的迷魂谷感应最强,恐怕阿父是入了这迷魂谷了。”
“祸兮福所伏,这迷魂谷是凶地也是卿崖避难的福地。”
卿阳知道迷魂谷凶名在外,但自己却能平安出谷,便向胥元子请求入谷。
胥元子点头应允:“我和你一起进去。”
“师祖不可!”卿阳急了,就算自己有一定把握,但还是不敢让师祖与自己一起冒险。
其他弟子也连忙相劝。
胥元子抬手阻止了众人的劝解:“作为一门之长,我有责任找回门人;作为长辈,怎可让小辈独自犯险。你们放心,门中诸事我已交由于安打理。这诡异莫名的迷魂谷啊,我早就想闯闯了。”
话说到如此地步,众人也不好再劝,只得目送两人从无名崖御剑从下。
无名崖下总是笼罩着多年不散的迷雾,卿崖扯着胥元子的衣袖紧紧挨在一起。
她虽然来过一次,但却是昏迷着的,出来时也蒙着双眼,也就对乌月生活的梦谷区域熟悉一些。看着眼前陌生和雾蒙蒙的一切,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这迷瘴有毒,我们要小心。”胥元子取出两颗丹药,各自服下。
两人走了许久,却一直没有走出迷雾。他们心中明白,即使丹药能消除瘴气毒性,可仍然逃不过这里被设下的迷阵。
“据说封印梦妖的结界是由奉法天神利用山川和星辰之力设下的阵法而成,这结界外的迷阵应该也是如此。师祖,你有什么办法吗?”
“这梦妖消失已近千年,若不是你今日说起,我还真没想到世上还有梦妖存在。说起玉山大战,我那时都还只是刚入门的小弟子而已。不过这梦妖结界一事你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小阿阳,你是听谁说的啊?”
卿阳这才明白自己说漏了嘴,结结巴巴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算了算了,你不说我也知道。能把梦族那点事知道地如此清楚的,放眼镜洲也只有一人。”
既然已被拆穿,卿阳只得嬉皮笑脸:“师祖,我不是故意瞒你的。我这不是怕您知道我和妖族在一起,呵斥我嘛。”
胥元子一听不赞同了:“老头子岂是那样迂腐之人。课上我怎么讲的,世间万物生灵皆有两面,人有善恶,妖有好坏,即使是仙也有正邪之分。我们切不可不以身份外貌定长短。这孔雀王翙羽,在适度的范围内是可交的。”
卿阳闻言双眼一亮,要是阿父也这样开明多好,不然连和喜鹊妖做个朋友也被呵斥。
“知道了这阵法的来源,我便有了办法。你旁边站着去,听我命令。”
一刻钟后,胥元子终于破开迷障:“卿阳!快去找你父亲,我只能坚持一个时辰。若一个时辰后还没找到,赶紧回来!记得路上留记号。”
卿阳点头,向迷魂谷深处快步走去。
刚开始一切都很正常,甚至她感受到穿过梦谷结界,见到了独有的山荔枝。卿阳看着山洞内虚弱的四只食梦貘,什么也没做就离开了,继续寻找阿父。
离开梦谷后,渐渐地她发现周围的景色变了。
难道师祖撑不住了?可还不到一个时辰啊。
穿过一道峡谷的水帘,卿阳看到了长生仙池,看到了阿父卿崖。
卿阳激动不已地跑上前去,想要抱抱他。可是当她扑空之后,才发现阿父根本看不见她。
这是怎么了?
卿崖正焦灼不安地站在一个房间外。
房间内有女子声音痛苦不堪,她明白里面女子正在生产。忽然婴儿呱呱的哭声传来,卿崖脸上的焦灼终于消了不少,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啊!”门内传来惊慌失措的大叫,声音却戛然而止。
卿崖撞门而入,看到地上晕倒的产婆和床榻上抱着孩子惊慌不定的妻子温雅。
“师兄!我们的孩子……”
见泪流满面的妻子慢慢掀开包着孩子的襁褓,卿崖急忙上前查看。
一切都好,只是多了些不吉利的东西。
“小雅放心,我会保护好我们的孩子的。”
卿崖安抚好温雅,篡改产婆的记忆将她打发下山去,做好一切准备后才离开抚笙院。
幸好今日乃是十年一次的净莲节,长生仙池的人都在濯莲台上,不然看见这孩子可就不妙了。
卿崖刚出抚笙院不远,就遇到了急匆匆赶来的温酒。
“师兄你怎么在这里?小雅呢,孩子呢?”
“母子平安,挺好的。”卿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拦住了她往抚笙院的脚步。
“你这是什么意思?别以为我叫你一声师兄,你又是我妹夫,我就不敢打你了!”温酒绕过他横拦的手,继续往前,“上次咱俩没比完,但今天我实在没空!”
刚走两步,又被卿崖拦住:“今日是净莲节,所有人都在濯莲台举行仪式。你作为护莲长老,逃避这么多年,该履行一下自己的责任了吧。”
温酒气冲冲地打开卿崖:“就因为所有人都在濯莲台,我才更应该去看看小雅。不然我这大老远回来一趟,你真以为是为了净莲节。我早就说过,这护莲长老谁爱当谁当。你再敢拦着我,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眼见今日拦不住温酒,卿崖叹了口气,只得跟在她身后以防万一。
温酒刚要推开门就被门上的阵法弹开,她疑惑不已:“你设阵法做什么?”
卿崖上前,在推门前说道:“记住,今日无论看见什么都不要说出去。”
温酒心中越来越慌,冷着脸跟着他进了房间,才发现里面竟布下了密密麻麻十多个阵法。
“你这是做什么?”温酒指着房间里的阵法十分不解。
卿崖进入内室将孩子抱了出来,直到她面前才道:“你看看他,有何不妥?”
温酒听完先是疑惑,瞥了一眼那可可爱爱的小奶团子才发现不对:“这是……罗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