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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晟琅州篇酒仙子

    出了映月,云天青和兰迟开始打算。

    “游梦仙子怎么又一声不吭就走了?”

    云天青摇摇头表示不知,想了想又说:“你是如何与她相识?”

    兰迟讲了两人认识的经过,可云天青还是担心:“这女子神神秘秘的,你还是小心。”

    兰迟不以为意地点点头:“云师兄,你已经找到棣棠了,那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可要回梦谷?”

    “你帮我找到了棣棠,我自然也帮你找回子规。”

    兰迟却拉着脸说:“可是,我现在连子规的一点消息都没有。”

    “不用担心,我有。”

    收到来自兰迟疑问的目光,云天青解释道:“我从棣棠所食的梦境中发现,有一个映月城的人看到他离开映月城去了东边。”

    “难道是东晟国?可东晟国如今正在与北旗交战,而且东晟那么大,怎么找?”兰迟边走边问。

    “姑姑传信来说,铃腰在琅州寻辛夷。我们可以去看看,说不定她有消息。”

    “原来,你是想去帮师姐啊!”

    “好你个兰迟,你给我站住!”

    东晟国,琅州城外十里村。

    潺潺溪水流淌于山间,为旅人带来阵阵清凉。兰迟两人穿过一座青藤栈桥,沿着窄窄的山路而下,经过一片荡漾着翡翠色的杉木林,便能豁然见着大片的水田。

    阡陌纵横间,系着白头巾的人们正在田间忙碌着,不多时,水田中就列好了整整齐齐的秧苗,随风摇曳。而不远处的山脚竹林间,房屋林立,鸡犬相闻,还飘着一股酒香。

    兰迟伸个懒腰:“山美水秀,这地方真不错啊。”看来,东晟与北旗的战事还没有影响到琅州。

    兰迟拿出一颗山荔枝逗着棣棠,一边锲而不舍地对云天青追问:“云师兄,你就透露透露呗,有什么事比找棣棠还急,让你先走半日却还是比我晚。”

    云天青不言,沿着田间小道缓缓而行,青灰色的衣摆扫过田边的野花,染上了点点黄色花粉。

    兰迟问了一路,已经习惯他不回答,于是自言自语答道:“莫非,铃腰师姐又为难你了?你说你到底哪里惹到师姐了,她明明那么温柔的一个人,遇到你却总是变得暴躁。”

    云天青果然停下脚步,反手拔出长剑以迅雷之势攻向兰迟,而兰迟则一个后退,落到了田里,溅了满身泥水。

    “再管不住你的嘴,就缝了吧!”云天青收回长剑,转身大步离开。

    虽然云天青依然面色沉稳,但兰迟还是眼尖地看到了他微红的耳尖和脚步中透露出的气急败坏。

    兰迟暗爽,一回头发现几位村民正用不满的眼光看着他,低头一看,果然不少的秧苗都被自己给弄坏了。

    兰迟赔笑道歉,用手将秧苗扶正补齐后才离开。

    兰迟走进村子,找到了竹林间休憩的云天青才正声道:“烛天去了这么久都没消息,师姐真的在这里吗?”

    云天青没有回答他,反而问道:“你有没有发现这个村子的奇特之处?”

    兰迟听言,随他的视线望向忙碌的人们:“你是指他们头上带的白麻巾和扎腰的麻绳?这应该是村里有名望的长辈去世了吧。”

    这时旁边走来几位挎着竹篮的老妇人,听见他们说话便插了一句嘴:“仙去的并非村里之人,乃是酒仙子。她对琅州有恩,我们十里八村的,都头系白布以示哀悼。”

    “这酒仙子是何人,竟如此德高望重?”

    “这酒仙子啊,是琅州城里有名的酿酒师傅!她酿的酒啊,那叫一个甘醇绵厚,回味无穷,甚至远销京城,成为国酒。”

    “对对对。”另一位老妇人十分激动,说起酒仙子十分敬仰,“她不仅酿酒技术高超,还把配方拿出来,教我们大家都酿酒。我们琅州啊,成了远近闻名的酒城。大家得了她的恩惠,日子越来越好,就称她为酒仙子。”

    说完,另一位檫着眼泪的妇人惋惜道:“可惜的是,前些日子不知什么原因,酒仙子莫名去了。她早已没了亲人,我们这些人得她恩惠,自然要送送她。”

    兰迟听完一脸敬佩:“原来如此,真是难得的奇女子!那阿婆可知是城里哪家酒庄,我们也去祭拜祭拜。”

    谁知阿婆一听,连忙阻止:“你们要进城啊?!这去不得!去不得!”

    兰迟疑惑:“这是为何?”

    阿婆一脸难言:“这城里啊,变天了!你们实在要去也行,别喝那城里的尽欢酒就成!”

    兰迟还想再问,但阿婆已经连忙走开,边走边念叨:“酒仙子已去,这酒已经喝不得了!”

    棣棠抱着山荔枝盯着不远处的布告栏,用奶呼呼的声音囫囵道:“看,那里有铃腰留下的气息!”

    兰迟和云天青看向肩膀上化作猫儿样,还捧着山荔枝不断陶醉的棣棠,异口同声道:“铃腰也是你叫的!”

    棣棠撇了撇嘴,气鼓鼓地转过了身子,留给二人一个圆圆的后脑勺和不安分的尾巴。

    云天青率先走向布告栏,不去理会兰迟的喋喋不休。

    尽管云天青不愿意听,但兰迟依然跟在他身后自顾自地唠叨:“棣棠肯定是学你才对师姐直呼其名。你说说,这都五年了,就算你再不愿意失去梦谷大弟子的身份,也该对师姐有最基本的礼仪。”

    “再说了,师姐人美又温柔,法力又高,你叫她一声师姐不亏吧!”

    云天青看完了布告,见兰迟还说个没完,提剑抵住他的胸口:“她好像只对你温柔关怀。”对他只有举剑比斗。

    九年前姑姑突然将他们师兄弟三人召集在一起,说有一位铃腰师姐闭关多年终于出关,于是做了十二年梦谷大弟子的云天青一下子成了老二。

    一开始他确实不服气,便去找她比试。

    他找到她时,她正坐在高高的树上向天空出神。一身红裙,随着清风荡起声声铃音。

    云天青呆呆望了片刻,随后拍了拍自己的脸才道:“你就是铃腰?”

    那红衣女子看过来,似乎有些茫然。

    “姑姑说你才是梦谷大师姐,我不服!你下来,咱们比试比试?”

    “好啊。”铃腰正好无趣,俯身从树上飞下,临地时却一个轻巧的转弯,稳稳落在地上。

    云天青惊叹不已:“出招吧!”

    话音刚落,铃腰甩手就是一道法诀,将云天青击退。

    见铃腰又要施法,云天青赶紧制止:“慢着,你的武器呢?”

    “我不用武器。”

    “不用武器怎么行,听姑姑说镜洲灵气稀薄,法术消耗大,还是得有一把好武器才行。再说了,你若不用,我胜了岂不是欺负你。”

    铃腰也觉得有理,点点头:“那我用什么?”

    云天青想了想,拿出一把自己小时候练剑用的木剑递给她:“既然是比试,当然要公平。我用剑,你也用剑。”

    两人正式开比,可铃腰不会用剑,却把法术融于木剑,还是将云天青给揍趴下了。

    “现在服吗?”

    “不服!你那还是法术!”

    “好,再来!”

    就这样,铃腰一有空就来找他练剑。九年下来,剑术倒是颇有进步。

    在云天青眼里,铃腰法术不错,但是剑术却烂的超出想象。九年的对剑虽然让他也获益匪浅,但云天青感觉自己对于铃腰,不是练剑的工具就是毫无存在感的空气,哪里体会到兰迟说的半点温柔。

    思及此,云天青摇摇头不再去想,便直接越过兰迟,向琅州城的方向离开。

    兰迟见状也闭了嘴,快速扫了一眼布告后确定有师姐留下的印记,赶紧跟上云天青。

    二人走到琅州城外时,已是天□□暝,华灯初上的时刻,然而城里的景象却大相径庭。

    本是三月好时节,琅州城里却寒风带煞,漫天烟尘,笔直的主街大道上只有一家灯火,在昏沉沉的夜里显得十分孤单和诡异。

    二人近前,借着昏暗的灯笼光看清门匾上的字:须尽欢酒家。

    这时,寒风愈发凛冽,随着陈旧的户枢发出喑哑的吱呀声。门匾下的大门悠悠打开,将摇摇晃晃的暖黄色烛光放出来,像是寒夜中一个温暖的陷阱。

    接着,一位素衣美人徐徐而出,手里还托着木案,幽幽道:“人生须尽意,好酒须尽欢。晚来天色凉,能饮一杯还?”

    话音刚落,木案上的两杯酒已经到了二人面前。

    兰迟遮掩住眼中的警惕,笑吟吟行礼道:“这位姑娘,我二人不胜酒力,还是……算了吧。”

    谁知素衣美人听后脸色巨变:“既然不喝,那就出城吧,这是琅州城的规矩!”说完,就转身回到须尽欢中关上了门。

    兰迟愣住,这姑娘好大的脾气!

    云天青看了看周围,夜已经漆黑,城中人似乎都睡下了,也没有发现异样的气息。可就是感觉不对劲,除了几声狗叫声外,太安静了。

    两人分开,翻进一家家宅院查看,半晌后两人会合。

    云天青疑惑:“琅州城都睡这么早嘛?”

    “看起来都像是睡着了,但绝不正常。走,喝酒去。”

    “什么?”云天青没听懂兰迟的话,这时候喝什么酒。

    兰迟不再回答,回到须尽欢酒家打算上前敲门。

    这时门却猛地打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冲出来,凄厉地大叫:“救我……”

    话还没完,就被一根银色傀儡丝勒住了脖子,又拖进了须尽欢中。

    是刚才那素衣美人!

    云天青拔剑而起,斩向傀儡银丝,却被另一道银光逼回了原地。

    一道白影袭来,收回银丝翻身跃于屋顶,回头朝他二人看过来。

    兰迟眼神一顿,寒气散开,清冽的话音在晚风中掷地有声:“孤芳!”

    孤芳微微一笑,问道:“许久不见,我雪弟可好?”

    云天青一听“孤芳”二字,就明白这便是小师弟的仇人。他持剑不言,怒气却在暴涨。

    兰迟看向孤芳的眼中充满厌恶:“忘恩负义的野狗!怎么,抢了魂灯还不够你续命,又到琅州城伤天害理!”

    孤芳丝毫不理会兰迟的嘲讽:“长了一嘴虎牙,咬人却一点不疼。嘴皮子功夫可对付不了我。”

    云天青脸色一黑,手中剑微动:“那你就试试我这手上功夫!”

    话音刚落,云天青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提剑运气就冲了上去,一招就将孤芳逼退屋顶,而孤芳却不想与他缠斗,唤出两个傀儡掩护后,便匿入了须尽欢中。

    兰迟和云天青找遍了须尽欢,也没有发现孤芳的踪迹,连那素衣美人也没看见。

    云天青看了看桌案上的酒道:“你喝酒,我继续找孤芳。”

    兰迟瞪大了眼睛,不满道:“这酒明显有问题,为什么不是你喝酒,我去找孤芳?”

    “你打败我,我就喝。”

    这时棣棠从云天青的兽囊中钻出,闻了闻酒:“有食梦貘血的味道。”

    云天青手中破云剑出鞘,将一杯酒稳稳送到兰迟面前:“这血肯定不是棣棠的,喝不喝随你。”

    兰迟只得无奈地喝下那杯酒,不多时便陷入了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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