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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证人!

    线索自妙音坊断掉了,偌大的平京城想要找一个人犹如大海捞针,若孟禾有意隐藏或是遭遇不测,就更难找到她。

    可眼见真相从指缝间溜走,不甘心啊!叶流云现在闭上眼睛,眼前满是白榆桑的画像和长公主痛哭的画面。

    他不甘止步于此,不甘心不了了之,更不甘心一代贤士困于诬名,遭世人唾骂。

    所以与兰息分别后,叶流云重返了一趟妙音坊,直觉告诉他那里一定有遗漏的线索!孟禾也许就躲在那里!

    夕阳一寸一寸从屋檐坠落,一道身影轻跃于房屋之上,纵观全局,俯视着来往众人。

    “嗯?”

    叶流云耳朵微动,侧身倾听,仔细辨别声音的来处,鹰目骤然一闪,陡然望向后院的方向。

    妙音坊的后院是姑娘们居住的地方,其中也包括一些处理琐事的杂役,来这里安身的大都是际遇不佳的女子,和芳颜不在的老妇。

    坊中不养闲人,每个人都各司其职,图个生计,也为寻求庇护,妙音坊的老板是个女子,自然能体谅女子生存的不易。

    因而,许多苦命的女子来到这里后都格外满足。

    负责浣洗的女人就是被老板捡回来的,容颜骇人,又是个哑巴,在外受尽苦楚,来到这之后不仅可以好好生活还结交了好友。

    “木姨,你还没吃饭吧,我从外边买了桂花糕,要趁热吃。”

    说话的人正是已经离开的柳娘。

    木姨听到熟悉的声音,笑着点了点头,停下了手里的活计。

    柳娘熟络的坐在她旁边,讲着今日发生的事情和外边的新鲜事,木姨不会说话,只是一直含笑看着她。

    失去亲人的那几年真的很难熬,在柳娘最伤心绝望的时候,是木姨一直陪着她,照顾她。

    因为脸上可怖的伤疤,木姨担心出门会吓到别人,所以几乎不怎么出去。

    “……木姨,今日我遇到了一个人,他很像一个故人。”

    柳娘眼中流露出无尽的怀念,“没上战场之前,他也是那般翩翩公子,意气风发,可……”

    可他不是他……柳娘看向自己的手,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嘴边是一抹苦笑。

    这双手沾染过他的温度,也抚过他脸上深到见骨的伤疤。

    那是他第一次随军出战,凯旋归来时浑身布满沧桑与血气,再也没有了少年的意气风发,一道贯穿了半张脸的疤痕也彻底断送了他潇洒随性的过往。

    漫天黄土间的残骨尸骸,滚滚滚狼烟中的血肉横飞,耳边惨叫声四起……从踏上战场的那一刻,他便注定做不回潇洒不羁的王爷!

    “嘶~”见到柳娘落泪,叶流云骤然心口一疼,如刀割一般,疼的他直冒冷汗。

    随之而来的一阵阵眩晕,脑中开始控制不住的浮出梦魇的片段,这不是梦!是属于另一个的记忆在逐渐取代他的思想!

    “他”,一个存在于叶流云梦里的人,一身盔甲,立于销烟之中,手拄红樱枪不倒,满目腥红。

    眼中清明不在,叶流云下意识的死死抓住屋脊,手背青筋暴起!他强压着心脏传来的钻心之痛。

    不,不行!不能晕!不能被梦魇所左右!

    强撑着最后一丝神志,叶流云成功坚持到了柳娘离开,一瞬间,迷雾尽散,疼痛尽数退去。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此次发病不只是来到宗周后的第一次,还是第一次在白天,他清醒的发作。

    撑过恶寒,叶流云终于可以放松下来缓口气,目光再次移向院子里的木姨。

    柳娘喊她木姨,想来年岁定是不小,但随着浣洗隐隐露出出的手臂却是光滑白嫩,细细的看,她的脸似乎不是天生如此,倒像是灼烧后的疤痕?!

    单猜无异,想要验证他的猜测是否为真,倒也不难!

    叶流云以内力凝聚,以保让她一人听到,沉下声来,轻言唤了句“孟禾。”

    令人意外的是,木姨听到这个名字并没有任何的反应,似乎是没有听到?!

    叶流云有些不解,难道猜错了。

    目光紧紧跟随着她,不甘心的又唤了声“白榆桑。”

    果然,听到“白榆桑”三字,木姨的动作先是顿了一下,动作突然变快,似在掩饰什么。

    找到了!

    证人尚在,真相大白之日使不远了,叶流云没着急现身,当务之急是先派人保护孟禾的安全。

    只是何人可护她周全,且不引人怀疑。

    思索良久,刑部,大理寺,巡察使……都被叶流云一一否决,现在都没办法信任。

    既不能借朝庭势力,那唯有——意随心动,手心蓝色萤石乍现,叶流云用力一握,如萤火一般微弱的光点溢出,逐渐消失在空气中。

    做完这一切,叶流云若有所思的朝黑洞洞的某处看了一眼,随后动作迅速的跃入黑暗,消失在街道中。

    赶在余光彻底湮灭前,叶流云紧赶慢赶,总算返回了军营,今日运气不错,人和事都有了着落,他暂时能松口气了。

    边域并无战事,他只是不愿住在城中,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以他的轻功倒是能轻易避开,但时刻被盯着,心中不舒服。

    罗汐帮了他不少,但二人身上江湖气息太重,尤其是罗峪,以免后患,对外二人只是普通亲卫。

    平时操练都是他的副将余渊看顾。

    现下,宗周的局势并不像表面上的风平浪静,起先南疆有镇原军镇守,各国不敢轻举妄动。

    眼下四将身死的消息想必已经传入了他们的耳朵,主帅身死,如今四位将军也去了,镇原军将士们的意志恐会动摇!

    而重组的新军虽已操练多日,但暂时还上了台面,如今他只希望日夜的操练是有用的,南疆若有异,恐怕他们会立刻奔赴战场。

    若对上北楚,再遇上他那位名动天下的大师兄,宗周的境遇恐怕会更加艰难!

    叶流云希望大师兄坐阵朝堂,不要与他对上。

    但以防万一,他还是要早做打算,沉思了片刻,叶流云铺开纸张,将脑中的阵法画了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画好后唤了余渊进来,很快便走进一相貌堂堂的男子,长身挺拔,端正的五官上更是带着凛然正气,不容侵犯。

    余渊出自武将之家,自幼习武,生性正直,叶流云也正是看中他不是弯弯绕绕的麻烦人,所以才提拔于他。

    “看看。”

    叶流云画的不算详细,但足够给余渊讲解。

    自幼便耳濡目染兵书兵策的余渊接过会眉头一皱,这阵法比他平生所见的阵列都要复杂,也同样意味着更危险。

    “此阵法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用的,我将如何排阵说与你,哪里有异可以问我,切记,秘密行事!”叶流云正色道。

    若是走漏风声,他担心大师兄会早作防备。

    “是。”

    “咕咕,咕咕”鸟鸣声像是从远处传来,很轻很弱,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

    余渊正沉迷在阵型的玄妙之中,不可自拔。

    叶流云不经意的向外望了望,起身将人按在了座位上,趁人不注意,身形消失在营帐中。

    乘风而行,月色照人,眉心是无法掩饰的疲惫,连日奔波,日夜颠倒,就是神仙也扛不住啊!

    鸟鸣是他与兰息的暗号,大晚上的找他,估计是有要紧事!

    否则兰息不会如此着急。

    周国公府内一片寂静,整个府邸都被黑暗笼罩,不见一丝光亮。

    一白发老人背着手在府中巡查,没有提灯,却如白日行路,连一个台阶都不曾踏错。

    偌大的府邸似乎只有他一人,一路行过不曾碰到其他人,阴森幽暗,毫无生气。

    孙管家对此早已习惯,自夫人与大公子去世,二公子便很少回家,府中只剩下老国公一人,人丁凋零,索性就谴散了大半侍候的下人。

    入夜不点灯是府中的规矩……

    潇湘阁中,周璟瑞立于窗前,月色长袍难掩威严气度,身后是曾幸福美满的过往,眼前是昏暗不明的前路。

    “娘,大哥,我该怎么办?”喃喃细语带着难以言喻的无力感,平日不可触碰的存在也有软弱无力的时刻。

    “遵从于心,想做什么便去做。”老国公不知何时来到屋中,思量许久,才缓缓开口。

    “想做真的能做吗?可若我要覆了这宗周呢?!”周璟瑞没有回头,凝视着皎洁月轮,眼底布遍森寒。

    屋内寂静无声,老国公无声一叹,转身走了出去,挺立的背影不知何时起变得佝偻,他老了。

    他自出生便拥有旁人羡慕的出身,不为金钱发愁,不为权势折腰,后又迎娶心上人,恩爱两不疑,膝下两子聪慧,一家幸福美满,何其幸哉!

    没了,都没了,他所期盼的安稳人生,所拥有的幸福美满,都被那可笑的预言击的粉碎。

    他无力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妻子病逝,爱子早亡,所有的美好都如镜花水月,终是虚妄。

    而他仅剩的儿子早晚会死于“意外”!

    老国公给出了他的答案,沉默就是应允,一滴清泪自眼角流下,周璟瑞依旧没有回头,他害怕,害怕会心软,会犹豫……

    刀就架他的脖子上,迟早会落下,若不躲,他就会死!他不怕死,可他若死了,让老头一个人怎么活?!

    “我所求不多,唯有一个公道,因果报应,这是你们欠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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