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气有些阴沉，乌云堆叠在天边，酝酿着一场大雨。

    不过对莉莉娅丝来说，这却是个适合出行的好天气。

    她打车去了小城的血站踩点，平等院凤凰和杜克则去了近郊的公共网球场。

    来到血站后，莉莉娅丝装作参加社会实践完成作业的志愿者，轻松混了进去。

    几声雷鸣之后，大雨倾盆而落。

    本就清闲的血站，便只剩下工作人员和莉莉娅丝一个虚假的志愿者了。

    没人来献血，莉莉娅丝这个志愿者也自然没事情干了。热心的护士小姐带着莉莉娅丝参观血站，讲解各种流程。

    莉莉娅丝便趁机观察血站的布局，以及监控的位置。

    瑞士地区，她人生地不熟，一时没办法通过灰色渠道购买血液，可又不想去喝动物血让舌头受罪，也只能用这种方式获取食物。

    晚上，避开监控，来血站悄咪咪拿两包，应该不会引起多大重视的。

    踩好点后，莉莉娅丝便坐在血站的窗户边看雨，忽然想起了平等院凤凰。

    这个时候，他应该正在打球——如果比赛还没结束的话，即使下雨，他大概依然会坚持打下去。

    两天后，他们便会分道扬镳。

    莉莉娅丝其实也是有那么一点点怅然的。毕竟，平等院凤凰是她醒来后看到的第一个人，也是和她相处时间最长时间、她最熟悉的人——而且血的味道，非常好喝。

    也许，她该去看一看平等院凤凰的比赛——这可能是她看他打的最后一场比赛了。

    分别之后，他们各奔东西，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遇到了。

    大概对方也不希望再跟自己遇到。

    想着，莉莉娅丝便撑起伞，走出了血站。

    ·

    郊外网球场。

    大雨如注，云层中不时闪过几道闪电。

    金发的少年趴在地上，似乎被逼入了绝境。比分牌上，阿玛迪斯和平等院凤凰两个名字后面，6-2和5-1的分数，更直接地掲示了此时糟糕的局势。

    随着一道惊雷炸响，趴在地上的少年又缓缓站了起来，瞳子里满身兴奋和狂热。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从他的心中觉醒。

    雷声隆隆，恍若战鼓。

    平等院凤凰连追四局。

    阿玛迪斯终于又使出自己的绝技。

    “你的这个招式，早就被我识破了！”平等院凤凰露出一个笑容，挥下球拍。

    云层中，忽然落下一道闪电，直向平等院凤凰劈去。

    少年身形一滞，倒在地上。

    ·

    市区小路上的莉莉娅丝也忽然停下了脚步。

    本来频率极低的心跳，陡然剧烈起来，隐藏在其中的法阵也跟着颤动起来。

    莉莉娅丝抚摸着胸口，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

    随后，剧烈的痛楚传遍了她的全身。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莉莉娅丝脑海里，浮现出那个金发少年的身影。

    【“卡罗尔小姐，我叫帕特里斯·夏尔·顿·夏庞蒂埃，您可以叫我夏尔。”】

    纤细的女孩倒在小巷子里，像是一株被狂风吹折的花。

    ·

    莉莉娅丝醒来的时候，雨已经小了很多，天色也已彻底暗了下来。

    身体的麻痹感还未完全退去，灼烧的伤口暴露在雨中，泛出疼意，不过尚在忍受范围内。

    难以忍受的反倒是饥饿感。

    她似乎又回到了刚刚苏醒时的状态，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渴望着鲜血。

    她清晰地听到了周围的心跳声。或是强壮或是孱弱的心脏，一下一下跳动着，将血液从心室里挤出；血液在血管里流淌、奔腾，最后回归心房，又一次被挤出……

    莉莉娅丝忽然奔向不远处的一栋房子，几个跳跃，穿过阳台，跃上房顶。

    她手中也多了两个避雨的鸽子。

    呆头呆脑的鸽子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咕咕叫了两声后没了声息。

    解决掉两个鸽子后，吸血的欲望略略平息，身体的麻痹感也微微减轻，但灼烧的伤口尚且没有愈合的迹象，心跳的速率也没有减缓。

    莉莉娅丝望向血站的方向，走进了雨幕之中。

    ·

    喝完血站的一半库存，莉莉娅丝身上的麻痹感终于消失，心率降了下来，伤口也终于开始慢慢愈合。

    她暂时“饱”了，可饥饿感和虚弱感仍未消失。

    莉莉娅丝不去理会，坐在地上等待血液消化，然后轻轻地按住自己的胸口。

    血肉之中，那个运转的法阵传来微微的热度。

    透过这个阵法，她知道，平等院凤凰的心跳已经停止，身体里依旧残余着雷击带来的伤，但心脏里的那个法阵仍在运转着。

    百年的沉睡，她虚弱了太多，以至于当时没能转移全部的伤害。

    时间过去太久，平等院凤凰又伤得太重，即使现在将他的伤全部治愈，他也不一定能醒来。

    但莉莉娅丝略想了想，还是运转起胸口的法阵。

    如今契约的期限未至，她仍有庇护他的责任。

    至于能不能醒来，就靠平等院凤凰自己吧。

    剧痛再一次袭来，莉莉娅丝几乎晕厥过去。

    可她却恍惚忆起，很久之前，她曾一次又一次地感受过类似疼痛，可那时候，她几乎可以瞬间治愈自己的伤口。

    现在，可真脆弱啊……

    ·

    与此同时，医院停尸房内，已经死去的少年胸口的名字褪去，浮现出一个血红的符文，血肉之中的法阵加速运转。

    他身上的伤开始缓缓治愈，沉寂的心脏也重新跳动。血液流过心脏，从法阵中汲取温度。温暖的血液，缓缓流过全身……

    许久之后，少年动了动手指，抓住身下的白色床单，然后霍然坐起。

    ·

    血站内，正忙着善后的莉莉娅丝动作一顿，随后轻轻舒了一口气，唇边有笑意漾开。

    平等院凤凰，竟然真的醒了过来。

    “还真的，不得了的人类啊。”莉莉娅丝轻声感叹，然后肉疼地把一袋血弄破，洒在地上。

    今天下雨，不太适合放火，而且这里是血站不是医院血库，又下了大雨，只能制造被抢劫破坏的假象。

    至于明天媒体怎么报道，就不关她的事了。

    反正她弄坏了所有摄像头，查不到她身。

    大不了到时候匿名捐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