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锈的关节像是忽然被注入了润滑油，他挣开那无形的手，下意识地将莉莉娅丝带入自己的怀里，同时向反方向扑倒。那辆车却在距离莉莉娅丝原本所在位置仅仅一米的地方微微一顿，随后诡异地转弯，擦着两人原本停留地位置，撞到了不远处的灯柱上。
平等院凤凰抱着莉莉娅丝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停下后，看着完好无缺的女孩，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随后从对方疑惑的眼神里意识到一个问题：他刚才好像忘记了，莉莉娅丝是个能手举压路机的血族。车撞上她，出事的应该是车。
他有些尴尬地起身：“一时间忘记是你是血族了。”
莉莉娅丝起身，摇摇头：“没关系。你受伤了，需要我治疗么？”
她和平等院凤凰做过约定，不私自动用血契替对方疗伤。刚才躲车，他摔在地上，承受了很大的冲击，滚的那几圈更是把莉莉娅丝护在怀里，手臂上多了不少擦伤，左臂有一处还被小石子划伤了，虽然伤口不深，但仍有血珠接连不断地沁出来。
“不用。”
虽然莉莉娅丝自愈能力极强，但平等院凤凰依然不想对方替自己承担伤痛，更何况这伤还是他多此一举搞出来的。
“哦。”
对方不同意，莉莉娅丝也不能勉强。
平等院凤凰将这些情绪收敛，着手处理事情：“你先报一下警，然后给斋藤打个电话，让他来处理后续的事情。我先去看看车上的情况。”
遇上交通事故，虽然没有受伤，但后续也免不了做笔录之类繁琐的事情，平等院凤凰虽然个性独立，然而法律上仍是未成年人，还是在异国他乡，有些事情不太好处理，不如交给专业的人。
车头的变形情况并不算特别严重，灯柱有一半嵌入了车头，但是以刚才的速度，这种程度的变形似乎还是轻了——大概是莉莉娅丝用了什么秘术。
想到她挡在自己前面的那一幕，他更加觉得自己的动作多余了，可又觉得有些庆幸——如果莉莉娅丝只是个普通人……
平等院凤凰再次收敛起自己的思绪，专注眼前，不去想象某种不存在的可能性。
透过碎裂的玻璃，可以看到车里的安全气囊已经弹出，司机闭着眼睛，似乎处于昏迷之中。也有游客聚拢而来，他随便指了个人来帮忙——让昏迷的人待在车里终归不够安全。
处理完一切，平等院凤凰才注意到莉莉娅丝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手臂，眼神颇为火热——是满满的食欲。
“别想！”
他怀疑如果不是在大庭广众下，莉莉娅丝可能已经过来蘸他的血喝了。
莉莉娅丝叹了一口气，拿出手帕递给他：“我买给小樱的蝴蝶盘和你给小樱买的摆件裂了，我再去买。”
平等院凤凰接过帕子，点点头。
莉莉娅丝再留下来，危险的是他。
·
不多时，斋藤至和交警分别赶来，简单做完笔录后，平等院凤凰便和躺在地上的那位一起去了医院。
一通乱七八糟的检查下来，也费了不少时间，所幸是没是大问题，只是一点皮外伤。司机也被查出吸毒过量，而在巴西这个毒品泛滥的国家，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检查完已经快到中午了，平等院凤凰惦记着自己的训练，急匆匆地走出医院，
刚一大门，迎面便走来一个亚裔男人。平等院凤凰正要错开目光，却看见男人对他笑了下。
他心里升起一丝疑惑，然而男人随即便和他擦肩而过。
似乎只是一个比较友好的路人。
平等院凤凰不再去想，走出医院。
而他未注意到的是，兜里塞着的染血的手帕飘飘悠悠地向他身后飞去，落入男人的手里……
·
晚间，平等院凤凰完成训练，开完作战会议，一回到房间便看见了坐在窗台上的不速之客。
“你们血族是不是有什么爬窗户的奇怪癖好？”
“我觉得我敲门从正门走此刻门边会趴着你好几个队友。”
平等院凤凰想了想那群八卦的家伙。
算了，还是爬窗吧，反正也习惯了。
“大小姐还有什么事？”
“有个东西送你，之前欠你的生日礼物。”莉莉娅丝跳下窗台，展开手掌，手中却是一个项链。简约的银色链条，中间挂着一个非常有设计感的装饰，玉石一般的质感，形状像是几簇燃烧的火苗，而这几簇火苗又隐约勾了出凤凰的形状。
“你什么时候买的？”
“这不是买的，这是我父亲的骨头做的。”
“什么玩意？！”平等院凤凰把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我没有其他材料，所以只能用我父亲的骨做给你。”
平等院凤凰：……
他忽然想起来，之前莉莉娅丝问他要什么生日礼物，然后他报复心十足地回了个“随便”，结果“随便”出人家亲爹的骨头！
“重点是材料么！”平等院凤凰有点抓狂。
“这是一把武器，血族武器。”
平等院凤凰一愣。
当时的场景……好像是他刚和莉莉娅丝在剑道场上练过一场，准确来说是又被暴打了，正躺在地上思考人生——这不是源于什么受虐心理，毕竟他也不是个M，只是身为一个攀登者，看见这么一座巍峨的高山，很难克制自己的那种挑战欲。
这是一个非常完美的陪练对象：莉莉娅丝能够以和他相当的力量呈现出超越的技巧，甚至可以复刻出一个更加完美的“平等院凤凰”来让自己参照。
如果不是因为莉莉娅丝讨厌阳光，他其实更愿意找莉莉娅丝打球。
至于为什么不在室内场地，只能说这两个家伙打球，对场地不太友好，对室内场地更加不友好……不过莉莉娅丝答应如果能从她身上拿分，就陪他打球，所以平等院凤凰偶尔会和莉莉娅丝练剑道。
莉莉娅丝问过那个问题后，又问他在想什么。
那时他好像说：“我在想怎么打败你。”
“这是不可能的，人的力量是有限的。”
“作为人类的血猎不也有杀死血族的能力么？”他很不服气。
莉莉娅丝沉默了片刻，幽幽地说：“人类杀死血族，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的。”
“什么代价？”
“疯狂，或者丧命。具体来说……”
平等院凤凰：……
“算了，下次有时间再说。你刚才那一招，我有一个想法……”
那一次，他差一点擦到莉莉娅丝的面颊，不过下一秒竹刀被挑翻，甚至裂开了……那一刀对莉莉娅丝产生了威胁，以至于她没有控制好自己的力道。
“我突破了自己的力量限制，你进步很快，你赢了。找个阴天，我陪你打球。”顿了一下，她又道：“过段时间，我送你一把武器吧。”
他当时没怎么在意，以为是赔他竹刀，却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东西，还他妈的是用亲爹骨头做的。
莉莉娅丝原本的武怕不是亲妈的骨头吧？
血族传统不能以人类眼光衡量血族传统不能以人类眼光衡量……平等院凤凰在心里碎碎念叨给自己洗脑。
嗯，远古时期的人类也会用骨头做武器，甚至后来还有用头盖骨当酒杯的。
相比较取骨和灵魂碎片做项链，这个武器起码是死去的血族的是尸骨做的，和用头盖骨做酒杯区别不大……物尽其用嘛。
物尽其用个鬼！
“你是不是跟你爹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
“我和我父亲的关系还算不错。”
平等院凤凰：……
明白了，血族都是神经病。
莉莉娅丝看着他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于是只好面无表情的样子，微微勾起唇角，解释道：“血族的尸骨是很好的材料，很多武器都是亡者的遗体做成的，这在血族里很正常。长辈死后，并不介意自己的后代把自己的尸骨做成武器，有些甚至会把自己的残魂封印在武器里，算是换一种方式守护家族。”
神经病是遗传的。
这时，莉莉娅丝手腕一抖，项链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一把小巧的短剑，保留了部分骨头的形状，整体呈现出玉石一般的色泽，剑身细长，雕刻着繁复的花纹。
平等院凤凰把吐槽咽了回去，逐渐开始接受这种设定。
他承认，自己对这邪门武器心动了。
谁还没个中二梦。
“不过使用它，需要付出一些代价。”
“什么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