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娅丝闭目思索片刻，最终摇摇头：“不记得了，我昨晚回去后，补充了血液才恢复意识。昨晚的记忆和我陷入的那段记忆大概纠缠在一起，被搅碎了。”
平等院凤凰沉默了下，又问：“昨天你的身体为什么会呈现出那种受伤的状态？”
“应该是因为那段记忆里的我非常虚弱，而我又迷失在了那里，所以这种状态映射到了现实。对于血族而言，灵魂的稳定比身体更加重要……这次，多谢。”
“谢就免了，现在该你认真回答我几个问题。”
“这种事情不是你第一次干吧？”
莉莉娅丝乖巧点头：“之前我试过几次，上次就是从记忆碎片里推断出了埋葬娜娜的地方。”
平等院凤凰想到莉莉娅丝几个月前的那次失踪，这次算是彻底明白了始末。
“其中的风险你很清楚，为什么还这么乱来？”他的语气不由得严肃了起来。
“我没有乱来。”
“这叫没乱来？别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
莉莉娅丝后知后觉地跟上平等院凤凰的思路，解释道：“我确实没料到那段记忆会这么危险，不过彻底失去意识前，我在两个房间设置了阵法，我只能去找你，有骨剑在，你可以制服我。
“所以你的计划里，给我那把剑就是用来扎你的？”平等院凤凰的声音里透出几分冷意，“你有没有考虑过我失手的情况？”
“我送剑给你的目的并非如此，但我确实把配上剑的你算进去了，没来得及通知你，很抱歉。至于第二种情况，你身上有血契，重伤的时候，血契会自动运转将我唤醒。”
“难为你这么短的时间想到这么缜密的计划！”
莉莉娅丝沉默了一下，轻声问：“凤凰，你生气了，是么？”
“是！”平等院凤凰将骂人的话咽了回去，没好气道。
莉莉娅丝道：“因为我私自行动带来了风险，还让你受伤了，对么？”
“你心里还挺清楚！”平等院凤凰咬牙切齿。
莉莉娅丝思索片刻，道：“以后我会降低风险，避免这种情况发生。”
“你还想有下一次？”
“那些记忆对我很重要，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将它们找回来。”莉莉娅丝望着平等院凤凰的眼睛，语气里带着不容动摇的坚持。
“你把自己玩死了我可不帮你收尸！”
“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但我是血族，不会那么容易死。不过让你面对这样的事情，确实是我强人所难了，对不起。”
平等院凤凰盯着莉莉娅丝，冷笑一声：“当初我就不该把那个棺材撬开！”
莉莉娅丝：？
想了想，她道：“我的失误我承认，并且已经采取了补救措施，今后也会避免这种事情发生。至于让你受伤这件事，虽然我已经治愈了，但是那些疼痛确实无法抹去的，你想要什么补偿？”
简而言之：积极认错，坚决不改；鞠躬道歉，下次还敢。
于是平等院凤凰脸色越来越黑，最终忍不住吐出一个“滚”字。
“哦。”莉莉娅丝起身。
“算了，我滚！”平等院凤凰把她按回去，“别跟过来，我一个人待会。”
走了两步，他又回过头：“等我不生气了再说，现在这个样子，没办法跟你好好说话。”
“好。”莉莉娅丝将脚缩回去，苦恼地叹了一口气。
自己刚才的解释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啊，都解释清楚了……为什么又生气了？
算了，等凤凰气消了再问。
她重新躺下，闭上眼睛，秒睡。
·
深夜，网球场的灯依旧亮着。
金发少年一下一下地和发球机对打着，单调的击球声在空阔的球场中回响，显出几分寂寥。
记不清第几次清空发球机了，但心中的烦躁终于还是渐渐平息了。
明明已经认清了莉莉娅丝血族的身份，也知道她异于常人的思维，可还是又一次被牵动了情绪。
莉莉娅丝这次确实差点搞出了大事，并且还是那幅积极认错坚决不改的态度，但是冷静下来想想，其实她和自己是一类人，对于认定的事情是绝对不会放弃的，好听点叫执着，难听点叫做一意孤行。
这种性格还真挺不好相处的。
虽然他并不准备改。
所以他阻止不了莉莉娅丝，而在她承诺降低风险的情况下，其实也没必要阻止，甚至并不介意提供帮助。
奈何那吸血鬼态度太差了！
一会儿理所当然，一会儿又划清界限……
又一次清空发球机，平等院凤凰终于收工，并且决定不跟低情商的吸血鬼再计较。
·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自己的宿舍，熟练地开门按灯，换鞋的时候看见鞋架上的毛绒拖鞋，平等院凤凰才意识到这个房间现在暂时不属于自己。
莉莉娅丝感知一向敏锐，此时大概已经醒了。
这个时候如果再退回去……倒显得他亏心一般。
于是径直走了进去。
出乎意料的，莉莉娅丝竟然没有醒。女孩似乎真的陷入了沉睡，她一动也不动地躺着，就连胸口都没有起伏，像是一个真正的人偶娃娃。
又像是已经死去。
平等院凤凰被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吓了一跳，旋即眼前闪过昨夜莉莉娅丝虚弱的模样。
倘若那时候他将剑刺入了对方的胸口，又会是怎样的结果？
而昨天也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和莉莉娅丝“战斗”，不同于全盛时期的碾压，也不是平时点到为止的切磋，而是拳拳到肉、有来有回的战斗。
平等院凤凰知道因为自身的强化和莉莉娅丝的虚弱，自己才堪堪有了这样的机会，甚至越是接她的招，便越是能感受到对方的强大。
人类和血族的差距，宛若鸿沟。
但他也确实看见了胜利的可能性，忽然能想象到在现代武器没有诞生的那些年代里，人类是如何以血肉之躯战胜血族的。
纵然那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人类确实脆弱，却也存在变强的可能性；血族纵然强大，却并非全能的神。
恍然间，他感觉似乎有什么屏障彻底破碎了，整个灵魂都豁然开朗起来……
他终于彻底理解了当年三船入道所说的话。
强大孕育于弱小之中。
炬火燃起，照亮阿修罗神道之门旁那条黑暗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