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我的家乡名为松园,最早只是景南城中一户大户人家的陵园所在,因遍植了松树,得名松园。住在松园的,最早的是一群守陵人,他们自垦荒地、繁衍生息,到现在已是近百年的大村落了。”

    裕安说到这里,略带骄傲的洇了口茶,接着说:

    “我自打记事起,村里不算富裕,但是有高粱,有粟米,窝头管饱,偶尔还能吃顿米饭。但是从前年开始,府衙来人征收地税,粮税,人头税。粮税又分了稻税、粱税等,税种繁多。一季一上交,交不齐的就要收你田产。那些劳什子税若是收的低些也好,细算下来,种五分地需要一亩地的收成才能交的齐地税和粮税,再加上人头税,属实不能活人了。”

    “那你们或可联合上书,由里长上呈县丞,县丞便能有据上书州府粮官予以减免。”

    “我们的里长本也是县衙派来的,听说因有过失下放来的,他本就不满于下放,又想着从每年的粮税上出政绩,怎肯为我们多说一句话?年下,因有兵丁强收粮税,将一老人推倒致死,我帮其家中写了份状纸,被理长知道,派人把我抓进乡里衙门,看管了三个月。”

    话说到这里,三人俱都沉默。

    恰在此时,临街楼下一阵吵嚷,三人走去对面向下张望,只见一堆人围簇中,有一姑娘,20上下,一身麻孝,插草卖身。边上有一全身绫罗绸缎的男子高声嚷叫:

    “你都自卖自身了,还假清高什么?给爷当个丫鬟都是抬举你,何况是要纳你做五姨太?”

    边上随即有人附和:“对呀,我们公子看的起你才肯委身来跟你说这许多,你竟然这般不识好歹。”

    那姑娘磕头如捣蒜:

    “求大爷高抬贵手,小女子蠢笨,实在难承大爷的盛情。只求做个粗使丫鬟,烧火、劈柴、做饭我都能做得。”

    “既然你还是这么死心眼,枉费爷的心意,别怪爷对你不客气。大家都看着,这人我买下了。”

    说着,把一锭银子丢在地上。

    “在场的人中,必有她的相熟,烦请帮个忙把该埋的埋了,该葬的葬了。埋葬剩下的银钱,就是你的了。至于你,我买了回去,想干什么,就由不得你了。”

    说完,一挥手,就有两个人上前去架起那姑娘要离开。

    “老畜生欺人太甚!”

    世子少见这样的事情,气的破口大骂,就要下楼,被良棣挽住。

    自然这样的事情,也让贾媛惊讶不已,这社会竟然还真有这样的事情,路见不平,怎能不助?一动心思,有办法了。

    “殿下息怒,裕安有一计,不知是否可用?”

    “说来。”

    如此这般说了,世子听了略一考虑,便吩咐了随从的两个人,快去!

    楼下的姑娘,都已经被架出人群,忽然来了一个人,喊着“手下留人”。

    绸缎男走上前:

    “你活腻歪了,敢挡爷的好事?!”

    “这位爷,实在不好意思了,我刚路过早就看上了这姑娘,因银钱不够,回家取钱了,所谓先到先得,这姑娘应该归我。”

    “去你的吧,跟爷讲理,爷就是理!我说她是我的了,你能怎么着?”

    “不管这位爷你是理不是理,都要讲个先来后到的理,大伙评评理,是不是这个理?”

    裕安他们三人在楼上看着,看戏一般,笑的不行。

    绸缎男眼瞅着说不过来者,就要动手,可巧,一个少将军带着一队人马路过,见这乱状,勒住缰绳:

    “是什么人,胆敢闹市作乱?”

    刚才喊留人的扑通跪倒:

    “启禀骁骑尉大人,这有一女子自卖自身,我路过见了被她的悲苦打动,回家取银钱欲将她买回家里伺候年迈老母,不想到了这里,看到这位相公正要强行把人带走,我说凡事有个道理,先来后到,这位相公不仅不讲理,还说他就是理。”

    “岂有此理,这偌大的景南城,连景王爷都不敢这么说话,是谁口出如此狂悖之语?”

    少将军坐在马上俯视着绸缎男。

    “骁骑尉,你一个区区五品小将,谱摆的倒大。家父是新近上任的景州知府,你还不下来跪拜我。”

    “原来是景州知府吴良庸的儿子,我当是何方神仙。有这么个儿子,吴良庸也算完了。”

    世子愤而不懈。

    听了绸缎男的这番话,少将军还是坐在马上,巍然不动,不卑不亢:

    “原来是吴公子。小将食的朝廷俸禄,又是甲胄在身,上跪天地人皇,中跪尊长父母,我怕吴公子你担不起我一拜。那女子,事由你起,我来问你,现有两家都想买你,你愿意跟了哪家去?”

    那姑娘如同大赦一般,急忙叩首:

    “引起这样的事情是非民女所愿,凡事先来后到,我还是跟着第一位相公回去伺候老夫人才对。”

    绸缎男一听,就要上前打骂,被兵丁上前拦住。

    “吴公子,你听到了吧,在场的老少爷们也听的很清楚。此女自愿归于先来的相公家,本将军认为应依从本人所愿。众人让路,这位相公,带上女子回去罢。”

    众人慌忙闪开一条路,那俩人赶忙走了出去。

    绸缎男想要追,碍于有兵丁挡着,恶狠狠的冲着那女子喊:

    “但凡你还在景州,你就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那女子自是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看到了结果,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嘈杂着散了。

    绸缎男指指马上的少将军:

    “骁骑尉是吧,好,很好,你给我等着!”

    “恭候吴公子大驾。”

    “哼!”

    绸缎男气呼呼的转身上了马车。

    看着马车走出一段距离,少将军才抬头往“云客来”楼上看,看到世子后,苦笑着摇摇头,晃晃马鞭,打马离去。

    三人心情大好,说说笑笑,坐了回去。

    饭菜已经上齐了,三人边吃边聊。

    “还未请教裕安兄今年贵庚?”

    “回殿下,小人还有俩月满十四岁。”

    “应已求学于县学了吧?”

    裕安正要回答,良棣接过话茬:

    “甄伯父为国出征数年,家中年逾六旬的祖父由裕安兄长代为尽孝,所以不曾去到县学。此次探亲,也是因为家中年景不好,无奈计,来求助亲戚救助。”

    世子略一皱眉:

    “上有高龄祖父要尽孝,下有自身要周全,光是求助亲戚总不是长远之策。裕安兄,可想过某个差事,以图长久么?”

    “不瞒殿下,小人确有此心,只是……如在迷雾中,不知何处行。”

    “我曾有意请兄长来晋安堂,无奈兄长心思不在医上,想着等我长兄回来,求他帮帮忙。”

    “如此,我就不饶弯儿了。我正寻个伴读,已寻了有些时日,只是到底没遇见合适的。今天一见裕安兄,甚是投缘,不知裕安兄可愿来王府?我们同吃同学,必不委屈你。”

    良棣一听大喜,抚掌欢笑道:

    “若如此可真是太好了,兄长在世子殿下身边,是个安心的好去处。”

    裕安却面露隐忧。

    “裕安兄,你有何担忧,但说无妨。”

    “回殿下,小人承蒙厚爱,感激不尽,也同良棣想的一样,认得是个安心的好去处。只是乡下家中还有年迈的祖父,我若进了王府,怕不能常常归家探望。”

    “这个你莫担心,等你到了府里,我给你挑匹脚程快的马,每月许你四天不用伴读,如此便可每月回家陪伴老人几天,可好?”

    裕安听到这里,撩袍跪地,叩首跪谢。

    同时,心里把隐忧从脸上压回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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