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第三日的辰时一刻,良棣同裕安一起来到景王府。

    来到王府跟前一看,裕安暗暗的惊叹:

    先前觉得这王府果然与一般府邸不同,先前觉得都尉府就已经很气派了,这王府足有都尉府四五个宅邸的大小。

    正门楼罩的琉璃瓦,门楼下是“敕造景亲王府”几个烫金大字,金色铆钉朱漆大门,朱漆栋梁柱子四根。两个大石狮子耸立门两侧,东侧的是公狮子脚踏绣球龇牙咧嘴,西侧的母狮子脚按小狮子活灵活现。

    正在看着,门房突然闪出来一个人:

    “敢问两位是?”

    “劳动门房大哥帮通报一下,我是今天来上差的世子陪读。”

    “是甄公子不是?”

    “正是。”

    “世子已有交代,随我来吧。”

    说着接过裕安随身带的包袱。

    裕安转身望向良棣,良棣也望向他,然后故作轻松的拍了拍他肩膀,便转身上了马车离开了。

    望着差不多的两丈多深的门楼过道,裕安默默的定了下心神:

    “甄裕安,良棣能陪你的路也就到这里了,剩下的路,靠你自己了。”

    想到这里,撩袍抬脚,拾级而上,进入了王府。进到王府又是别有一番景致。

    先是偌大的花园,花草繁盛,绿树掩映,假山怪石林立,亭台廊道穿梭。穿过一道二门又是一个花园,不见有大树,种的是多年生的老桩梅花、海棠,枝蔓遒劲。墙边是山水造景,水声瀑瀑。有两只仙鹤正悠闲的踱步其中,看到人来,也毫无惧怕之色。

    花园前方是五进厢房,穿过正厅,来到后院主楼,门房将他带到西路跨院。

    进到跨院,只见世子正在操练刀法,两人站在院中垂手立等。

    世子余光中已经看到来人,旋即示意暂停,快步朝裕安走来。裕安一看,立即跪拜在地:

    “小人甄裕安,参见世子殿下。”

    “起身吧,你倒准时。可用过朝食了?”

    “回殿下,小人已经用过。”

    “我还差一刻钟的武课须得练完,我先让人带你去你房间放下东西。”

    说罢指了门廊下垂手而立的一个小厮:

    “你带裕安去吧。”

    小厮立刻上前,接过包袱带着裕安往房中走去。裕安跟着他走到西边的厢房放下包袱,即刻回来,也在门廊垂手而立,看着世子上武课。

    只见刀影纵横,寒光闪闪,招式倒是好看,只是不见力道。连基本的扎、截、拦、崩、斩都是飘然而过。

    少时,世子武课练完,有小厮忙递上热毛巾和温水。

    “裕安,你来,我给你介绍下。”

    “这位是我的武课师傅,邵师傅。邵师傅,这位是新来的伴读甄裕安。”

    那位武课师傅,一脸络腮胡须,浓眉压眼,拱手而道:

    “甄兄弟,有礼。未知甄兄弟习何兵器,切磋一二如何?”

    “见过邵师傅,裕安从未习过兵器,以后能跟邵师傅学习一二。”

    “原来如此,学习谈不上,以后世子在晨课练习时,你多看看也能会几招,足可以防身了。”

    “先谢过邵师傅。”

    言罢,邵师傅带着其他人下去,世子带着裕安和两个小厮进了内堂。

    “这两个你们之前见过了,就正式认识一下吧。”

    裕安一看,原来是那边在酒楼就见过的两个随从,经介绍,个子略高,那天在知府公子手里留人的是景武;那个矮点的,就是去都尉府通风报信的,叫景陆。

    三人一一见礼,伺候着世子吃完早饭,一行去了前院五进厢房西边的那间。这间房屋按照学堂里的摆设,进去是一个太师椅加一张长方花梨桌,桌前已经有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坐定,闭目养神中。花梨长桌对面是宽条长桌及板凳,摆放着书籍及笔墨纸砚。

    “学生给师傅道早。”

    进门世子抱手躬身,裕安及景武、景陆也抱拳躬身。

    那老者闻言赶忙睁眼略欠欠身,算是答礼。

    “师傅,这位是我新找来的伴读甄裕安。裕安,这位是我的文课师傅翰林大学士吴老夫子。吴夫子曾是先皇钦点的三甲进士,学问高深,我们可得好好的跟着夫子研学。”

    听世子这么说,裕安跪地拱手:

    “裕安拜见老夫子。”

    只见那吴老夫子目不斜视,缓缓的吐出几个字:

    “拜见夫子当称学生。”

    裕安也听话:

    “夫子在上,学生叩拜。”

    说完,深深拜倒。

    “起身吧,世子也请落座。”

    世子这才带着裕安在条桌这边坐下。

    “今天先查世子前两日功课的记诵,从齐宣王问曰‘人皆谓我毁明堂’始。”

    “是师傅。”

    于是世子摇头晃脑开始背起来:

    “齐宣王问曰:“人皆谓我毁明堂。毁诸?已乎?”孟子对曰:“夫明堂者,王者之堂也。王欲行王政,则勿毁之矣。”王曰:“王政可得闻与?”对曰:“昔者文王之治岐也,耕者九一,仕者世禄,关市讥而不征,泽梁无禁,罪人不孥。老而无妻曰鳏。老而无夫曰寡。老而无子曰独。幼而无父曰孤。此四者,天下之穷民而无告者。文王发政施仁,必先斯四者。诗云:‘哿矣富人,哀此茕独。’”王曰:“善哉言乎!”

    曰:“王如善之,则何为不行?”王曰:“寡人有疾,寡人好货。”寡人好货……寡人好货……”①

    正在裕安叹服世子背诵流利的时候,世子卡壳了,卡在“寡人好货”出不去了。世子看看上面还眯着双眼的老夫子,急忙眨眼暗示裕安,裕安也不知道呀,只好去翻书。

    “此时翻书,恐怕为时已晚咯。手伸出来吧。”

    那老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起来了,手里拿着一把戒尺。裕安心想的,你还敢打世子?

    转身望向世子,却见世子也在望着自己,见裕安一脸不解,世子看了一眼裕安的手,冲老夫子那示意了一下。

    好家伙,果真不敢打世子,但是敢打伴读呀,问题是自己才头一天来……更大的问题是,心里想的再多,面上也不敢露出来,毫不迟疑的将双手递上去。

    “右手放下,留着写字。”

    急忙收回右手。

    “啪!”

    “啪!”

    老夫子看着须发皆白,打起人来可丝毫不差力气,几下下去,裕安的左手掌已经肿胀。然后看向世子:

    “朱夫子有云:读书譬如饮食,从容咀嚼,其味必长;大咀大嚼,终不知其味也。世子心急了,未知其味,而急着下咽,囫囵吞枣,终因噎难进了。”

    世子被夫子说道了一番,脸上涨红。

    老夫子又向裕安扬了扬手里的戒尺:

    “你作为伴读,首重的任务先陪着世子把这一页背诵下来,明日我再来查,若还没记诵下来,今日五尺,明日十尺,后日十五尺。”

    说完,转身出门,留下世子和裕安及景武、景陆大眼瞪小眼。

    好家伙,上差头一天就挨了五戒尺,这下可知道伴读是干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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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节选《孟子》

    【原文】

    齐宣王问曰:“人皆谓我毁明堂。毁诸?已乎?”孟子对曰:“夫明堂者,王者之堂也。王欲行王政,则勿毁之矣。”

    王曰:“王政可得闻与?”对曰:“昔者文王之治岐也,耕者九一,仕者世禄,关市讥而不征,泽梁无禁,罪人不孥。老而无妻曰鳏。老而无夫曰寡。老而无子曰独。幼而无父曰孤。此四者,天下之穷民而无告者。文王发政施仁,必先斯四者。诗云:‘哿矣富人,哀此茕独。’”王曰:“善哉言乎!”

    曰:“王如善之,则何为不行?”王曰:“寡人有疾,寡人好货。”

    对曰:“昔者公刘好货;《诗》云:‘乃积乃仓,乃裹糇粮,于橐于囊。思戢用光。弓矢斯张,干戈戚扬,爰方启行。’故居者有积仓,行者有裹粮也,然后可以爰方启行。王如好货,与百姓同之,于王何有?”王曰:“寡人有疾,寡人好色。”

    对曰:“昔者大王好色,爱厥妃。〈诗〉云:‘古公亶父,来朝走马,率西水浒,至于岐下。爰及姜女,聿来胥宇。’当是时也,内无怨女,外无旷夫。王如好色,与百姓同之,于王何有?”

    【译文】

    齐宣王问道:“别人都建议我拆毁明堂,究竟是拆毁好呢?还是不拆毁好呢?孟子回答说:“明堂是施行王政的殿堂。大王如果想施行王政,就请不要拆毁它吧。”

    宣王说:“可以把王政说给我听听吗?”孟子回答说:“从前周文王治理岐山的时候,对农民的税率是九分抽一;对于做官的人是给予世代承袭的俸禄;在关卡和市场上只稽查,不征税;任何人到湖泊捕鱼都不禁止;对罪犯的处罚不牵连妻子儿女。失去妻子的老年人叫做鳏夫;失去丈夫的老年人叫做寡妇;没有儿女的老年人叫做独老;失去父亲的儿童叫做孤儿。这四种人是天下穷苦无靠的人。文王实行仁政,一定最先考虑到他们。《诗经》说:‘有钱人是可以过得去了,可怜那些无依无靠的孤人吧。”宣王说:“说得好呀!”

    孟子说:“大王如果认为说得好,为什么不这样做呢?”宣王说:“我有个毛病,我喜爱钱财。”

    孟子说:“从前公刘也喜爱钱财。《诗经》说:‘收割粮食装满仓,备好充足的干粮,装进小和大囊。紧密团结争荣光,张弓带箭齐武装。盾戈斧铆拿手上,开始动身向前方。’因此留在家里的人有谷,行军的人有干粮,这才能够率领军队前进。大王如果喜爱钱财,能想到老百姓也喜爱钱财,这对施行王政有什么影响呢?”宣王说:“我还有个毛病,我喜爱女色。”

    孟子回答说:“从前周太王也喜爱女色,非常爱他的妃子。《诗经》说:‘周太王古公亶父,一大早驱驰快马。沿着西边的河岸,一直走到岐山下。带着妻子姜氏女,勘察地址建新居。’那时,没有找不到丈夫的老处女,也没有找不到妻子的老光棍。大王如果喜爱女色,能想到老百姓也喜爱女色,这对施行王政有什么影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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