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当画面中Rose身上仅有的披衫褪下的时候,明灿感觉到有什么一簇冰凉正覆上她的肌肤,真切的,没有一丝遮挡的,她开始忍不住颤栗,下意识想要后退,却又没有任何能允许她后退的地方。

    空间狭窄。

    光影不停交错。

    她开始听不清影片里的人在讲些什么,意识在走失,她仿佛听见了打火机的声音,听见烟火被点燃,升空,然后嘣的一声在她的脑海里爆炸开来,她为此惊叹,为此低吟。

    房间里没有灯。

    只有茶几上的投影发出的光亮。

    白墙上画面正在不断地发生变化,年轻男女一路奔逃到锅炉舱,他们穿过火苗和白烟,在一辆停泊的马车上拥进汗水,欢笑跳跃着,像初生的孩童一样,纵情地在无人的甲板上亲吻。

    这是一个寒冷的春夜。

    但他们是火热的。

    直到听见一声巨响。

    砰。

    船身撞上冰山。

    “不要。”

    明灿突然睁开眼,她像是刚从水里爬起来,浑身湿漉漉的,长到齐肩的发丝搭在脖子上,一簇簇的,好似刚长出来的水草,甚至连眼皮都是湿的,眼前雾蒙蒙一片,教她看不真切。

    岑树从她的胸前抬起头,正触碰到她柔软边缘肋骨处的手随之停下来,他的呼吸稍显不稳,温热的气息里面夹杂着些许潮湿。

    “嗯?”

    他声音略发着哑。

    明灿已经完全清醒了,手用力往前推,她感觉到身上的重量在逐渐消失,气息变得遥远,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她的身体里抽离,一瞬空落落的,深吸一口气,她仰着头冷淡说:“我要去上厕所。”

    洗手间的镜子前。

    女人正把睡衣一角往上掀。

    明灿走的匆忙,没有留意到门没有关严实,当然也没有留意到相隔不远的另一道门边站着一个人影,她看着左胸旁肋骨上褐红色的疤痕,想到刚才发生的一切,也想到事情发生之前他问她的那一句话。

    未来对她来说重要吗?

    不重要。

    但是……

    他的未来重要。

    明灿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房间已经黑了,投影被人关上,仅有的光亮消失,只剩下黑暗里无言的人,她躺在床上,发觉旁边是空的,但她什么都没有说,转过身闭上了眼。

    这天以后,投影再也没有开启过,他们恢复到几个月前第一次在这里过夜时的状态,各睡一方,互不打扰。

    同床异梦。

    大抵是如此。

    明灿明显变得比以前沉默了许多,她很少说话,大多时候都在床上靠着,平板放在腿上,一看便是一天,给郁金香浇水活很自然地落到了岑树的身上,除此之外他不是在天台站着吹风就是在小沙发上坐着画画。

    时间一晃到了三月。

    街道还没解封。

    按照学校的要求这周一开始上网课。

    岑树只背了个包没带电脑,他现在上网课用的电脑是明灿的,,一台银色的MacBook,是她刚毕业那年陈与森送给她的生日礼物,ve也是她唯一有过的一台电脑。

    当时她用这台电脑写完了毕业论文,后来上班以后便一直用公司配的工作电脑,只有很少的时候会打开,尤其是买了平板以后,基本上都是闲置,可能因为平时不常用,外观看着挺新的。

    明灿当然不会和他讲这个电脑的来历,她只是把它从行李箱里拿出来充好电给他,顺便告诉了他密码,她的生日。

    房间空间有限。

    要是在这必然会诸多打扰。

    明灿把餐厅桌子收拾干净腾出一块地方来放电脑,挪了个插排过来插电源,岑树就坐在他平时吃饭的地方,到了放学的点,电脑收起来放在一边,正好可以摆碗吃饭。

    一般他上课的时候明灿都在房间里面待着,只有偶尔会出来上一趟厕所,顺便给他倒一杯水放在桌子上,动作很轻,向来一句话都不会多讲,他上网课的时候偶尔会戴上一副黑框眼镜,该说不说,看着挺赏心悦目的。

    这周五上午。

    是一节英美文学赏识。

    岑树修读的专业属于理科,不过学校为了综合学生的素质发展,除了必修科目外和专业内选修科目外,还规定必须休完一定的任选学分,目前这门课便是他培养计划里的最后一门任选。

    明灿正好在上课的时候打开房门出来,珠帘轻晃一阵后归于平静,她经过的顺手想把桌上的空杯子拿走,意外瞥见电脑屏幕上一张熟悉的面孔,她仔细看了下,没看错,的确是她大学的专业课老师。

    老师姓曲。

    记得好像叫……曲念桢。

    明灿的毕业论文就是曲念桢指导的,包括实习介绍信也是找她签的字,毕业之前,她们寝室还和她吃了个饭,后面就再也没有见过了,没想过竟然会在这里见到。

    岑树转过头看向她,眼神不解。

    明灿伸手指了指,小声说:“我以前老师。”

    岑树挑眉。

    明灿耸了下肩,“我也没想到,毕业以后我再也没有回去过,之前听室友说她退休了,没想到会返聘到你们学校。”

    岑树语气认真,“说明我们很有缘分。”

    明灿顿时沉默了,片刻才说:“你上课吧,我去倒个水。”

    明灿说完转身进厨房重新烧了一壶水,她一直站在边上等着指示灯熄灭,拿起来,倒了一杯水,出去放在岑树所在的桌子上,下意识地往他的电脑扫了一眼,她没作停留,径直走进了房间。

    顺手带上门。

    又回到床上靠着。

    明灿靠了会打开了许久未用的□□,她上大学那会网络还不像现在这么发达,微信不算常用,大家用的更多的通讯软件是□□,再就是写邮件,聊天记录早因为更换手机遗失了,不过往来邮件还完好的保留着。

    明灿一封一封往下看,没费多少功夫找到了她当年的毕业论文,选题是有关莎士比亚喜剧中的悲剧因素分析,她记得这个题目当时是曲念桢建议她选的,她们曾经交流过很多次,花了近两个月的时间才最后完成了这一篇论文。

    过去多年。

    她竟然还记得很清楚。

    她最后给曲念桢发的一封邮件是致谢,在此之后,她从学校踏入社会,逐渐忘记了曾经挑灯苦读的那些日夜,她从出版公司辞职的最大原因是钱,即便她很热爱那份工作,但只有热爱不足够支撑她在这个城市生活。

    后来她经以前同学介绍以后跳槽去了当时行业内最知名的教培公司,大学时候曾获得的奖项成为她在这家公司的背书,但她很清楚,她站在讲台上是为了什么。

    她不是一个合格的老师。

    至少对比曲念桢来说,她远远不是。

    就在这两封邮件中间,是一封标题为毕业合照存档的回复邮件,收件人是叶涵清,她好奇点进去看发现附件早已过期。

    算了。

    也没什么好看的。

    明灿想了想,还是打开微信给叶涵清发了一条消息,【涵姐,你还记得曲老师吗?】

    叶涵清应该也是关在家里比较闲,几乎是秒回,【记得啊,毕业我们还一起吃过饭的嘛,她前几年不是退休了么,怎么啦?】

    明灿:【我今天看见她了。】

    叶涵清:【在哪里?】

    叶涵清:【北京现在还能出门么?】

    明灿直接略过了她消息里北京两个字,模糊着回复说:【出不了门,我看见我朋友上网课,正好是她的课。】

    叶涵清:【这么巧?】

    明灿刚打完是的,叶涵清又发来一条新消息,【你什么朋友现在还在上学?】

    明灿迅速把刚打出来的两个字删除,默了半晌回道:【普通朋友。】

    这四个字既没有说明是他们什么时间认识的,也没有说明是在什么场合下认识的,反而是在第一时间撇清了关系,过于干脆利落,以至于透出几分欲盖弥彰的味道。

    叶涵清显然也发现,【是吗?】

    叶涵清:【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有情况了?】

    要是在前些天那件事情发生之前明灿还能理直气壮地回个没有,现在……她有点不知道怎么回,反正他们目前一个屋檐下住着,关系不清不楚的。

    叶涵清见她半天不回,当她默认了,【这是大好事啊,自从你和那个法律才子分手以后多少年了也不找新的,我还怕你念念不忘呢。】

    明灿:【我哪有念念不忘。】

    明灿:【你别瞎说。】

    叶涵清:【姐那不是替你担心嘛。】

    叶涵清:【来和姐说说,你们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叶涵清的话又提醒了明灿那天发生的事情,画面涌上脑海,几乎让她无法正常思考。

    进行到哪一步了?

    或许……

    是最后一步吧。

    这不过是封闭空间带来的一场美好幻象,再发展下去,只会是一部注定没有结局的悲剧,所以她提前退场,短暂的遗憾好过于长久的悲痛,

    他们必须告别。

    她隐约觉得这天应该不会太久了。

    事实证明。

    明灿的预感很准确。

    这周日下午,谢彪给她发了一则官方通知,内容上写着于今夜零时个旧市城市公共交通全面恢复,这意味着,当明天太阳升起,这个城市将重新恢复活力。

    这些天里,她闲着没事干偶尔会和谢彪聊两句,基本上都是关于抢购物资的讯息和疫情相关的新闻公告正式,别的不怎么聊,她没说过岑树目前在她这的事,谢彪也一次没有提起过他,刚好,避免了她的尴尬。

    岑树正在窗边站着。

    略低着头。

    明灿走过去,“刚才发布通知了,从明天开始正式恢复公共交通,我们可以出去了。”

    岑树闻言头都未抬。

    只轻声嗯一下。

    明灿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台上的玻璃瓶,郁金香的叶子已经基本上全部长了出来,叶与叶之间盛着花苞,高度大小不一,她看了一会,忍不住问:“你在想什么?”

    岑树平淡说:“在想郁金香明天会不会开。”

    明灿摇头。

    岑树突然抬起头,“如果开了呢?”

    明灿被他看的一愣,她直觉他现在有什么话要和她说,但她不确定他是想要说什么。

    “如果开了……”

    岑树平静地把刚才那几个字重复了一遍,顿了稍许,他才继续说:“和我在一起吧。”

    明灿的脑子轰的一下炸开,耳朵也嗡嗡的,他刚才对她说了什么?

    和他?

    在一起?

    她的心不受控制地跳的很快,让她不禁开始怀疑是不是身体出现了什么后遗症。

    平复片刻。

    明灿缓缓开口,“不会开的。”

    岑树还是那般平静地看着她,不过比起刚才,他的眸子里染上了几分教人看不懂的情绪,半晌,他缓缓开口,“你是觉得明天它不会开,还是希望……它不要开?”

    明灿微怔,低头瞥了眼正含苞欲放的郁金香,她转过身从房间出去,一直往前,走到了天台边上站着。

    这是一个很好的问题。

    但她无法回答。

    因为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答案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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