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岑树闻声偏头。

    视线在一瞬间交汇。

    时间静止。

    街道在此时突然变得模糊,不论是站立的路灯、过往的车辆、还是匆忙赶路回家的人们,这一切在他们的眼里通通成为虚幻的背影,唯一清晰的,只有那眼瞳最深处的彼此的倒影。

    他没有回答她,而是问了她一个新的问题,又或者,他是在问自己,“如果我们都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的话,一起会不会活的更久一点?”

    明灿愣住。

    岑树已经站起来,朝她伸出右手,银色戒指在路灯的照耀下泛着名为希冀的光,与他眸底的光一样。

    片刻。

    她把手搭了上去。

    会吗?

    她不知道。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双手顿时交握在一起,两人一同往外走,岑树没有说要去哪里,明灿也没有问,只是跟着他一起穿过等公交车的人群走到路边,看他挥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上了车。

    坐在后排。

    司机转头问:“两位去哪里?”

    岑树回:“Tomorrow Flower.”

    司机提高声音又问一遍,“哪里?”

    明灿笑着说:“云水街18号。”

    话音落地,她感觉手被人握得更紧了一些,与此同时心底有什么情绪喷涌出来,她说不上来,总之,是快乐的。

    路不远。

    不堵车十分钟就能到。

    后排的两人各自看向窗外,到路口红灯,司机闲着开了口,“帅哥毕业了没有?”

    明灿替他回答,“明年毕业。”

    司机抬头看了眼镜子里正牵手的两人,又说:“你们姐弟恋吧,谈多久了,感情挺好的啊。”

    默契转头。

    对视一眼又挪开。

    指示灯在这时变色,司机反应迅速一脚油门加速往前,还不往继续刚才的话题,笑呵呵地说:“挺好,我就愿意看见你们这样的,祝你们百年好合啊。”

    话音刚落,后排座位上紧握的手变了姿势,他们十指扣紧,以无声代替言语做出了回答。

    百年于他们是一场遥远的梦。

    不过快乐。

    是当下真实存在的。

    不必去苛求生命太多。

    瞬间即永恒。

    没多久。

    车停在花店门口。

    岑树付完钱,在司机热情的慢走小心开门的提醒声里,牵着人从车上下来,手心握出细汗,但两人都没有想要放手的意思,开门上楼,和他们第一次从这里上去一样,又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楼梯陡峭不平。

    他们的步伐缓慢而坚定。

    整个二楼被笼罩在一种安适又寂静的氛围里,光线昏暗,唯一的光亮来自于天台照进来的月光,轻柔如薄纱,身影在地面上投出一道交叠的阴影,前面的人便是在这时停下回头。

    明灿听见砰的一声,是单肩包掉落在地上的声音,地面溅起一层薄灰,在月光的照耀下,浮现出微小的颗粒。

    吻落下来。

    带着月光的微凉。

    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睛,有别于上回的试探和生涩,这一回一切要显得猛烈许多,从晴空万里,到骤雨狂风,不过是瞬息的事情,她被这一股力量逼退着往后,倾身穿透珠帘,摇晃撞击声是春雨的序曲。

    房间内昏暗无光,身影纠缠着倒在床尾的小沙发上,时间仿佛又拉回到那一天,那一部没有看完的电影,还有那一场戛然而止的风雨。

    卷土重来。

    有过之而无不及。

    ……

    明灿感觉到一整个春天的力量都挥洒在她身上,她稍稍睁眼,望着些许斑驳的天花板,手心里潮湿一片,她用力紧抓着一簇低矮的茂林,那里同样潮湿,能清晰的感觉到水气在往外扩散。

    他们没有言语。

    也不需要任何言语。

    你情我愿。

    水到渠成。

    直到她的肚子突兀地咕了一声,一瞬间树静风止,细雨歇停,那湿漉漉的少年抬起头,轻笑一声开口,“饿了?”

    明灿霎时红了脸,“嗯。”

    岑树撑着手臂站起来,气息稍作不稳,他低着头,无事发生一样朝她伸出了手,明灿把手搭上去,借着他手臂传来的力量从小沙发上起来,站稳身体,她下意识地把鬓边的碎发挽到了耳后。

    岑树收紧手指,“想吃什么?”

    明灿想了想,“饺子。”

    已是黄昏,云水街上的店铺大多关了门,街上并没有什么人,路灯洒下来的昏黄灯光与月光交映在一起,连着影子也呈现出不同方向,或长或短,深浅不一。

    没一会走到了街尽头。

    饺子馆还开着。

    两人都戴着口罩,赵冬林一时没认出来,还是明灿喊了一声他才反应过来,打了个招呼,瞥见他们牵着的手,眼神一瞬惊讶,紧接着朝着她比了一个大拇指。

    明灿顿时脸红了。

    赵冬林笑得眼尾起了褶,“这回吃点什么?”

    岑树替她作出回答,“六两白菜猪肉饺子,牛肉花生米刀拍黄瓜各来一份,再来一瓶酒。”他说着侧了下头,“酒要哪种?”

    明灿稍怔,“今天不喝了。”

    岑树闻言愣了愣,抬头说:“酒不要了,先上这些吧,不够的我们后面再加,辛苦您。”

    赵冬林点头道:“好嘞,坐着稍等会,马上来。”

    他们在之前常坐的座子上坐下来,这个点店里除了他们没有别人,菜上的很快,不过十来分钟,尽数摆齐。

    赵冬林热情地招呼了两声,往外走到靠门口的桌子旁坐着,沾了油的口罩往下拉半截,他点了根烟,吞吐之间屋里飘来阵阵烟味。

    岑树往后瞟了两次。

    正要瞟第三次。

    明灿淡笑着朝他摇了摇头,接着夹起一个饺子沾了点醋,放进了他的碗里,“你多吃一点,不然吃不完要浪费了。”

    岑树垂眸,“嗯。”

    他夹起饺子放进口中。

    缓慢地咀嚼着。

    这是一个看似寻常又不太寻常的黄昏,从前还算热闹的街上如今人影寥寥,因生活而愁绪满载的中年男人在小店门口抽着一根烧不尽的烟,店里一对年轻男女对面而坐,偶尔相视一笑,仿佛外界的一切事物均与他们无关。

    和第一次过来不太一样的是。

    这次饺子全部吃完了。

    两人默契地一同放下筷子,明灿拿纸巾,顺便给对面的人也递了一张,擦完嘴站起来,便往门口的方向走。

    赵冬林听见动静转头,“吃完了?”

    明灿顿了下,“嗯,一起多少钱?”

    赵冬林迅速在心里算了账,笑说:“62,你给60就可以了。”

    明灿点头准备付钱。

    岑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手机拿了出来,迅速扫了码付钱,不等她反应过来,便听见他说:“付完了。”

    与此同时。

    柜台里响起语音播报——

    【微信支付收款到账62元。】

    声音大的出奇。

    吓得明灿立即抬起了头。

    赵冬林见状抱歉地笑笑,“我闺女前几天才教我弄的,刚看视频忘记把声音调回来了,不好意思啊。”

    明灿尴尬地摇了摇头,“没事。”

    岑树在这时伸手抓住她的手,动作自然而娴熟,“走吧。”

    明灿收了收手指,“嗯。”

    明灿的心没由来的跳得有些快,可能是因为刚才一瞬的惊吓,也可能是因为一些其他,连她自己也说不上来的东西,总归她觉得现在,她的心跳有些不受控制。

    出了店门。

    往回走。

    走出几十米正好经过一家便利店。

    明灿在门口顿住脚步,“等一下。”

    岑树跟着停下,“怎么了?”

    明灿抿了下唇,“我去买个东西。”

    岑树一愣,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明灿隐约感觉现在的气氛有些微妙,尤其是当他们一起进门,对上老板娘打量的目光的时候,更是明显,直到她看见收银台货架边上一排陈列的商品。

    明灿:……

    她不是这个意思啊。

    岑树似乎是有所发觉,跟着往明灿目光所及之处扫了一眼,很快又落到了她身上,眼神捎带笑意。

    明灿顿时觉得脸有点发烫,立刻挪开眼,“我买个新的牙刷。”她边说边往里走,“上次的那个我打扫卫生的时候顺手扔掉了。”

    岑树哦了一声。

    目光收回。

    明灿一时没摸清他这个反应什么意思,失望、无所谓、还是就习惯性地应了声。

    ……

    随便吧。

    洗护用品在靠里面的货架,明灿走过去停下,认真地从左到右看了一遍,这个拿起来看一下放回去,那个拿起来又看一下放回去,最后指着相邻的两款牙刷问:“都是软毛的,你要哪个?”

    岑树摇头。

    从下面拿出一款组合装的。

    “这个。”

    明灿皱眉,“我有。”

    岑树语气淡淡,“可以扔了。”

    明灿:……

    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岑树压根没有给她拒绝或者思考的机会,拿着牙刷径直往门口的方向走,老板娘对面前这张脸还算有印象,以前偶尔会来这里买烟,不算常客,不过脸长得好,看过两遍就能记住了。

    岑树把牙刷放柜台玻璃上。

    老板娘笑眯眯地说:“帅哥,今儿不买烟了?”

    岑树摇头。

    老板娘下巴微扬,又问:“女朋友?”

    明灿正站在不远处一排货架前面,她略弯着腰,齐肩短发随意散落着,针织外套搭配牛仔长裤,简单又大方。

    岑树嗯一声。

    下一秒。

    他偏头看向收银台边上的那一列货架,视线迅速扫过,接着拿起靠下方的一个扔到了柜台上。

    老板娘眼神了然,立刻从柜台下方扯出一个塑料袋来,麻利地把桌上的两件东西装进去。

    明灿在这时抱着一袋洗衣液走过来,“洗衣液好像快用完了,我顺便买一个回去。”

    岑树点头,“一起多少钱?”

    老板娘在计算器上按了几下,抬头说:“86.8,微信还是现金?”

    岑树拿出手机,“微信。”

    扫码枪滴的一声。

    屏幕弹出付款成功的页面。

    明灿正在心里默算刚才这些东西的价格,不应该会这么贵啊,正疑惑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她的面前,她回过神,任由那只手把洗衣液拿走放进塑料袋里。

    与此同时。

    透过塑料袋的花纹瞥见一个包装。

    明灿的心跳得比进来的时候更快,她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一样看着他把东西装好,塑料袋拎到手里,又朝着边上伸出另一只手来,她把手搭上去,跟着他一起推开门出去。

    街上空无一人。

    月色掩过路灯的光辉。

    两道影子在地上被拉得很长,中间没有留下一丝缝隙,他们缓缓向前,步伐默契而规律,在几百米以后转了方向,走上台阶,在这个寂静的春天夜晚携手推开了一道冰冷的门。

    到了二楼。

    明灿顺手关掉楼梯灯。

    随着有且仅有的一盏亮着的灯灭掉,眼前变为一片黑暗,她下意识眨了眨眼,等到适应过来,就见从天台倾泻进来的一束月光正好照在少年的身上,他浸没在一种清冷的氛围里,整个人仿佛被镀上一层淡淡的柔光,好似刚从画里走出来一样。

    而她身上。

    是他投过来的阴影。

    岑树抬手按开了过道的灯,昏黄的光霎时铺满了整个空间,也将这月光悉数盖过,他弯腰把在地上躺了许久的黑色单肩包捡起来。

    “我先去洗澡了。”

    牵了一路的手放开,

    她回过神。

    下意识地握了下。

    “好。”

    明灿想起来什么,转身快步走进房间,从衣柜一角拿出一叠折好的衣服出来,走近停下,温声说:“上次你忘记带走的,我已经洗过了。”

    岑树眼皮掀了掀。

    点头。

    把干净衣服接到手里。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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