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耍我们玩？”南省基地长萧腾一拳砸在桌子上。

    “它为什么要这么做？”河市基地长余令雨也扣了扣桌面，“出来溜一圈又回去——”

    “还好没有伤人。”青市基地长何生叹息了一句。

    “何老，您还是太过保守了。”萧腾不满道：“对待这种异类，我们就应该统一杀了它们，否则我们怎么知道它不会是下一个005？”

    何生沉默了一下，他身边的李景之也皱皱眉，“003从未有过伤人记录……”

    “够了！”萧腾吼道，“难道我们一定要等到对方动手了才能回击吗？这次就像是一个它给我们的警告——”他情绪激动下，眼底也隐隐有泪水浮现，他的家人啊，全部都死在变异种手里，这让他怎么能不恨？

    ————

    此时此刻云未明也非常惆怅，天知道她本来的梦想是当一个富婆，每天开朗阳光的活着，现在好了，富婆没当上，先成了食人魔。

    前两天她还在嫌弃金线兰给她找来的晶核，现在她恨不得抱着小兰痛哭流涕，大喊小兰啊咱以后就吃晶核吧，我觉得这个才是干净又卫生啊。

    她快被金线兰搞分裂了，脑子里整天就是在吃与不吃直接跳转。

    青市是暂时回不去了，她现在这样去青市简直就是定时炸弹一个。

    云未明又回到了皂荚树的残躯下，把它身上的皂荚刺削平了，又把整理出来的各种骨头分类拼好入土为安，她暂时也没什么事情做，不如拜拜自己死去的学长学姐。

    天黑了她就坐在皂荚树树冠上抑郁，这两天在这一片待长了，附近的变异动植物都默认她才是老大了。

    这也跟那天金线兰发大疯有关，附近的变异动物能跑的都跑了，不能跑的变异植物也试着把自己拔出来离她远了点。

    云未明：……

    清晨她迎着第一束光醒来，或者说她根本没怎么睡，昨晚她脑子里从“那年杏花微雨”想到“衬衫的价格是九磅十五便士”，也还是不能接受自己要吃人这件事。

    而在清晨第一缕阳光的照耀下，她觉得自己体内远古的基因觉醒了，当场就想表演一个从树冠上爬下去再“哦哦哈嘿”几声。

    金线兰不喜欢阳光，在脑子里喊着要去树下遮阴。

    哎……这种只有本能的小智障又有什么未来呢，云未明从树冠跳到树下，摆成一朵蘑菇的形状继续思考，难道她连这种小智障都斗不过吗？

    总之人她是不会吃的。沉睡三年里她凭借本能都能压制住金线兰，那么清醒着的她同样不会给它可乘之机。

    空气中突然又传来了血腥气——

    云未明霍然起身，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她果断地往嘴里塞了两块晶核，然后找了个与血腥气传来地方的对角线，也是大学城里里其源头最远地方苟着。

    “没事吧！”

    “小武，快来！”

    异能转回来的画面，竟然是一队装备精良的军人。

    云未明心里更罪恶了。对于军人警察医生之类的，她一向很尊敬，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受伤了，但想起那天于浩的话，她觉得很有可能是来找她的。

    队伍里面年级最小就是小张，也是他在举枪打死一只变异猫时闪躲不及，被它抓伤了胳膊。

    虽然他们都注射了疫苗，但是该有的消毒包扎却一样不能少。

    “这地方最厉害的还是变异植物，”队长乘舟沉声嘱咐自己的队员，“毕竟003也是变异植物，天晴的日子它一般活动不强，我们……”

    “队长，你看！”包扎完手臂的小武惊呼，他们此刻已经到了死去的变异皂角树下，自然也看见了它伤痕累累的模样。

    乘舟不是第一次进特级污染区了，说实话这个污染区对他这种训练有素的高阶异能者来说其实并不太危险，因为支持这块区域的源头003并不喜欢特意杀人，而且它和其他变异动植物明显是竞争关系，其他变异种根本没用得到它的能量支持。

    但是这棵皂荚树他认识，或者说整个江市基地的异能者小队没几个人不认识——

    这可是赫赫有名的特级污染区拦路虎，有不少来这里探索的异能者都是死在这棵皂荚树的木刺下，通过进化与吞食不同的人类异能者与变异种，它似乎获得了毒属性，只要被它的木刺刺破一点皮肤，顷刻之间就会全身麻痹，然后无论人与变异种，都会在无比清醒的状态下看着自己一点点被蚕食。

    但是现在……大名鼎鼎的拦路虎就这么死了？

    “队长，你觉得是谁干的。”军医小何咽了咽口水，“该不会是……003吧？”

    这两天因为监测信号的事情，所有下污染区的申请都被驳回了，只有他们作为军方，身先士卒来到这里探索003的状况。

    云未明此刻正在祈祷：快走吧大哥们，我发誓我以后一定离开这里去个深山老林避世隐居。

    她想把金线兰放出去，装成她还没醒的时候的状态，又怕金线兰撞上他们以后直接发疯，云未明进退两难地揪了一根自己的头发，然后手背被毫不留情地抽了一记——小兰很生气。

    ————

    “一队，江市特级污染区监测到001信号。”

    “……什么？”

    “上头指令，立刻撤离。”

    乘舟纠结片刻，咬牙说：“撤！”

    “队长！”

    队员们不是没有不甘心的，可惜耳机里传来安全员的声音，“001目前不是我们能抗衡的，在不清楚它的态度之前，撤。”

    云未明还在纠结自己到底跑不跑，这支小队就自行撤离了。

    她松了一口气，转头——

    “嘶——”

    一束激光剑就抵在她的脖子旁边，在她转头时还轻轻避开了她的头发。

    但是刚刚只要她再往前一步，恐怕它就已经切近自己的脖子了。

    云未明放轻了自己的动作，向手持激光剑的人看去——

    咦，居然是美人设定吗？

    来者一身黑衣，一头漆黑的长发像她一样在脑后梳成了长长的辫子，即使目测身高超过一米九，它的头发编成的麻花辫也超过了小腿。

    但是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它的脸，云未明没有看出象征性的种族特征和性别区分，明明对方的五官是超乎自然的完美，肤色白皙，没有任何瑕疵，那双眼睛……就像无机质的宝石一样完美，却也死气沉沉地倒映出她同样苍白的面孔。

    云未明：“【代号001执剑者】？”

    执剑者垂下睫毛看向她的眼神就像是设定好的程序，吐字发音的形式更像——

    “很高兴第一次见面、您就能认出我，003、小姐。”

    云未明：……

    但是您看起来好像掉线了，要不重新连接试一下？

    “请问您这是……？”她试探着往后退了两步，保持了一个还算安全的距离。

    “我、感、觉到了您、醒过来……”

    “要不您先试试关机重启？”云未明实在受不了，问它。

    它沉默了一会，再开口时说话流畅了很多，“抱歉，太久没说话是这样的。”

    “所以这么先进的机器人也会卡啊？”

    “并不会。”001说，“不过在我的认知里，人类应该是这样。”

    长久不说话喉咙就会无法顺利发声，甚至连语言系统都会衰退。

    “……”坦白来讲云未明没想到这个原因，她有点搞不懂地问：“您是在模仿人类。”

    “确实是一种模拟。”

    “可是您从未以人类的身份生活过。”

    “确实。”001的回答有种横平竖直的味道，“但是我想要这么做，而且您现在已经是变异种，却没有以变异种的方式生活。”

    “……我从前是人类。”

    “那我就是想体验变成人类。”

    “为什么是人类……而不是，变异种？”

    “因为我想。”它又一次启用了这个回答，“而且恕我直言，现在的您既不是变异种，也算不上人类。”

    “你、您凭什么这么说？”云未明突然觉得自己嘴角的假笑就要维持不住了。

    “明明具有出色的感知，我在靠近时却一点也没发现。”

    “明明是我们中间唯一一个能隐藏自己的能量波动的，却屡次被卫星监测到。”

    “明明是……”

    云未明：……怎么办？这个“明明是……”都感觉像是在一语双关地讽刺我。

    偏偏当事机器人表情一直非常稳定，连嘴角眉梢的幅度都没发生任何变化。

    “我监测到您现在似乎有点生气。”001的表情一瞬间灵动了很多，“我来是想建议您先去一趟中央基地，也许那里会有您想要的答案。”

    “答案？把我重新变回人类的答案？”云未明被他这个转变气笑了。

    “宇宙中，熵增是不可逆的。”所以她变不回去。

    “而您，我的朋友，大可以告诉我让我直接去中央基地一趟，或许您是想我问候一下我的老师？”云未明放弃一些无用的外在情绪，开诚布公地直接询问。

    “是啊，”001的神色很诚恳，手里拿着的激光剑也很平稳，“如果您不去的话……”

    “我现在就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