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木轮吱呀，景宜掀开帘子一角，看见已经离学堂有段距离了，便立刻挑眉道：“金兄，哪一家有人会让一位门客来接小姐啊？”

    “哎，你可别调侃我了。”男人讪讪笑。

    “哥，你那天为何会到猎场去？我记得你那阵子可是每日焦头烂额的，唯一一次小舅来找你都被你推绝了，你何时又约上小舅去了？”

    “哎……当时……当时我兴致……”

    “你可别说是你兴致大发。”

    “哎，实话实说吧。小舅游历许久而回，好不容易回到锦城想着与我再续杯酒佳话，结果被推了约。我实在是不好意思，一直想着什么时候能再赴约。那日你不是和我提了一嘴春猎吗，我便想到那日我俩正好有空，小舅也爱打猎，好久没活动活动筋骨了，便会会他切磋切磋。”

    “然后这么巧就碰到赫连鑫晔了？”

    “的确如此。你也知我们一向都喜欢往深处走，没想到他小小年纪，竟也敢一人一马走到此处。我看他那模样，便猜到他应该是你口中的那位赫连鑫晔了。嘶，对了！”景元一拍膝盖道，“他竟然也知道天德经！”

    “这也并不奇怪。此处毕竟是锦城，大部分天德经抄本都在这里。兴锦虽说是未设入学门槛，其中就读者却无可避免地是非富即贵，当然可能有天德经部分内容存于学堂。况且，梁骐可是锦城闻名的书迷，两人走得又近。”

    “也不失为一种可能。”景元点点头。

    “那你可知他猎到了一只大虫？”

    “这几日锦城传得沸沸扬扬，当然是有所耳闻。”

    “是你和小舅与他一起的吧。”

    “如此小看人家可不好。”

    “我看那大虫伤痕累累，必不是我们这个年纪能够单枪匹马对付的能力。”

    “……赫连兄弟最后骑在大虫身上，给了他致命一击才是最厉害的。”

    景宜颔首。

    很快便到了所约之日。

    赫连鑫晔四周熙熙攘攘。他眯着眼手挡阳光，仰头望那四角挂满灯笼的俏春楼。

    俏春楼是锦城最大的酒楼，傍水而建，四周由数座红顶廊桥曲折联通，水面因不时掠过的船舶起了一道道波澜。俏春楼内外装饰皆异常繁华，进门便是珠帘绣额，轩窗翠宇，执扇童女立于掀开之帘两侧，笑盈盈地领着客人进厅。

    赫连鑫晔还未踏入楼内，便听得厅中笙歌千调。被童女领进门后，他才看到大厅中央高台上，几位胡姬正身着青衣长带，头顶金银发饰，簪末摇摆，将光刺眼地反射。一旁丝桐琵琶小鼓齐响，舞姬步伐随着节奏愈发快速，看似如醉酒般凌乱，却伸驰肆意，彩带向天延展，几人交错快走，伴着最终的鼓点稳稳叉腰点地。二楼还有伙计拿着篮筐撒花，翩翩花瓣飞落，真如天仙下凡一般。周身的看客纷纷拍案叫好，起立鼓掌。

    料是平时他赫连鑫晔是必不会到这种酒楼来的。俏春楼他只是来过一两次，都是过大节时姜云熠带着全家来凑热闹，说是家中冷清，这种时节就应感受感受节日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