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树下倒影

    这是一个充满奇妙的世界,存活在世界上的不仅仅有人族,还有兽人族、矮人族、精灵族、亡灵族以及最让人嫌恶的…堕落族。

    传闻堕落族诞生于地狱深渊,他们拥有丑陋的外表,野蛮的牛角,光秃的蝙蝠翅,他们粗暴无礼、爱好争斗,所到之处无不寸草不生。但他们有一个很神奇的点,那就是等级越高、实力越强,就会变地越好看。

    比如堕落族的贵族。

    比如…身为贵族的亚尔维斯。

    作为堕落族的高级恶魔之一,亚尔维斯偶尔也会离开黑漆漆的地狱,来到人间找乐子,但这种时间一般不会维持很久,因为恶魔总是三分钟热度。于是在听闻他新找到的乐子持续了足足数年时,所有恶魔都为之惊奇。

    后来听说,他找到的乐子是一只精灵,那热爱光明、极度厌恶污溃的存在。

    为了照顾那只无法呆在地狱的精灵,亚尔维斯特意攻陷了人类城市,占领了一座华丽的城堡,然后在里面建造了美丽的花园以及…牢固的铁笼。

    他选择了白天进入花园,因为白天的时候精灵的心情总会好一些,至少比夜晚要好一些。为此他还一大早迎着自己最讨厌的阳光,亲自采摘了精灵最喜欢的太阳花,为了不让太阳花因自己身上的浊气污染,他戴了好几个可以阻挡他气息的手套。

    轻快的脚步践踏着草地,黝黑的披风残忍地扫过了两旁的花丛,却无视了身后远远跟着的孩子。那孩子拥有月一般的银色长发以及银色的眼眸,踉跄前行的脚步却瘦弱地惊人。

    那孩子似乎知道他想要去哪里,一边畏惧着他的力量不敢靠近,一边偷偷摸摸自以为没被发现的跟在身后。他们穿越了茂密的花丛,经过了黑黝黝的铁栅栏,行走在树丛的阴影之下,遥远的瞧见了阳光下悬空在半空的银白牢笼。

    上方的树叶是定期修剪过的,足以让笼子一半淋浴着阳光,一半笼罩到可以休息的床榻上。

    孩子就此止步,抱着树干,羡慕地看着亚尔维斯张开漂亮的黑色羽翼展翅飞上了铁笼前,将太阳花递了过去。

    随即,上方一片沉默。

    孩子等在那儿,等到上方传来辱骂的声音,不是亚尔维斯的,是被亚尔维斯关押在笼子里的精灵在骂他。

    笼子周边有足以落脚的平台,就是这个平台导致孩子什么都看不到。可孩子不介意,依旧目光灼灼地盯着铁笼的底部。精灵的咒骂还在继续,亚尔维斯却一言不发,没一会儿,太阳花被从上空丢了出来。

    太阳花似乎遭受过摧残,半路便已散架,化成漫天花海摇摇坠落。

    头顶上传来精灵的惊呼和恐慌,叽呀一声似乎是什么铁质的东西被打开了,再后来,是痛苦的哭泣和暧昧的闷哼声。

    孩子不懂得这代表着什么,只知道一旦传来这种声音,那必然要等很久。于是孩子很乖巧地背靠着树干坐下,等了一个上午,等到亚尔维斯脸上顶着巴掌印地离开,孩子才慢吞吞地爬了出去,来到铁笼底下。

    地上的太阳花大部分都已经散开或枯萎,或许是出于可惜,或许只是单纯地有样学样。孩子开始将地上还算完好的太阳花捡起来,利用野草将花朵绑成一束,然后艰难地开始爬树。

    孩子不会飞,短手短脚的,中途还摔了好几回。他足足爬了一个下午,才终于爬到了铁笼上,瞧见了里面的精灵。

    橘黄色的夕阳之下,身上只盖着雪白被单的精灵躺在草丛之中,她漂亮的翅膀已经被剪去,金色的长发遮挡着她青紫一片的白洁双臂,半垂的眼帘下,是一双略显空茫的银色眼眸。

    然而这种空茫在瞧见那孩子后,缓缓消退,化成了惊讶。

    孩子也不觉得她不穿衣服只盖被子是什么毛病,像他自己这样,也是偷来的被单挖个洞就当衣服穿了。

    他眨巴了两下大眼睛,脏兮兮的小手抓住铁栏杆,另一只手很努力地往铁笼内伸,尽可能地把干瘪瘪的太阳花凑到精灵面前。

    精灵莫名湿润了眼眶,一手揪着被单遮挡春光,忍着浑身的疼痛,半撑起身体跪在地面上,也伸直了手…接住了那不再璀璨的太阳花。

    *****

    亚尔维斯拥有自己的宫殿以及浴池,刚敦伦完毕的他会习惯性地先去沐浴更衣,毕竟不管是哪种生物都不习惯自己热汗淋漓。健壮的身躯浸泡在冰冷的池水中,近乎赤/裸的女性恶魔也下了水池,用干净的毛巾帮他擦拭银白色的短发以及漂亮的鲜红牛角,再缓缓下移擦拭全身。

    本该是鼻血横溢的暧昧举动,却因为女恶魔的恐惧以及严谨,硬生生成了公事公办的洗漱,可以说完全把自己当成了机器人。

    没办法,上一个不规矩的女恶魔已经被这位大人给生吞了,字面意义上吞,骨头都没剩下。

    等他穿戴好衣服来到餐厅时,长桌上已经摆好了堕落族喜爱的生肉和红酒,而负责他饮食起居的恶魔管家正毕恭毕敬地站在旁边,笑眯眯地问好:“//大人,看来您度过了一个美好的早晨。或许这时候,您更需要品尝一杯新鲜的血液。//”

    “//克莱尔,//”亚尔维斯端起酒杯轻晃几圈,低哑的声调中含了几分落寞,“//我还是不明白,她为什么总不相信我是爱她的。//”

    “//请原谅我的无礼,大人。//”克莱尔管家并拢五指,轻掩胸口弯腰行礼,“//我们是堕落族,高贵优雅的精灵族恐怕永远都体会不到堕落族的美。//”

    亚尔维斯顿时皱起眉:“//那你说我该怎样挽回黛芙妮的爱意?//”

    克莱尔管家笑容不变:“//这怕是个难题。//”

    亚尔维斯:“//不必谦虚,克莱尔。你曾经帮助我得到了黛芙妮,而原本身为人族的你,更懂得如何玩弄人心。//”

    “//承蒙大人喜爱。//”克莱尔管家脸上笑意渐深,“//那我斗胆提出一计,想要挽回黛芙妮大人的爱,或许我们得先让黛芙妮大人愿意听大人您的话。不然以黛芙妮大人现在的态度,怕是大人您说的任何一个字儿都没有办法进入到她的心灵之中。//”

    亚尔维斯:“//哦?你知道该怎样让她听话吗?//”

    克莱尔管家:“//是人都有弱点…我是说,精灵族同样会有弱点。而曾经险些继承精灵王位的黛芙妮大人,显然…会更在乎自己的同族。//”

    *****

    另一边,却是另外的光景。

    精灵族里的精灵似乎有意在讨好邱阳曦,每天都有甘甜的露水和水果送到他的身旁,当然大部分都进了楚烨萱的肚子。

    数日后,两个狼狈的精灵摔在了邱阳曦前面,也顾不上践踏草丛了,哭地眼泪鼻涕直流地揪住了邱阳曦的裙子——邱阳曦赶紧护住自己的裤头——大声叫喊,可是他依旧一个句话都没听懂。

    倒是旁边的楚烨萱依稀听到了一个重复的字眼儿:【师兄,她们这是在向你求救。】

    言语间,夹着一个“Help”。

    邱阳曦无动于衷:【救谁?】

    楚烨萱果断:【不晓得呢~】

    她能听懂个“Help”已经很不错了。

    这边的闹剧很快就引起了精灵族的大长老注意,拄着拐杖的中年精灵带着一大群精灵冲过来,叽里呱啦闹了一顿后,大长老近乎哀求地望向了邱阳曦,又说了句什么。

    楚烨萱的脑海里又响起了那精灵的声音:【Say “yes”…Please!】

    隐约察觉到她们想说的什么的楚烨萱没抬杠:“Yes.”

    邱阳曦回头看了她一眼,终于开口了:“Yes.”

    一样的回答,让精灵们惊喜地直蹦,还是转圈地那种蹦。她们将邱阳曦二人推进了一棵树洞内,里面摆满了箱子,一打开,发现里面全是人类常穿的衣服和兜帽斗篷。

    意思很明显了,这是让他们潜入到人类的驻地去。

    这倒是让邱阳曦二人惊喜了,毕竟换衣服就意味着他们两个都不用再露出手臂和大腿这么暴露了!

    下一秒,众精灵很惊奇地看着原本对拯救队不感兴趣的两人跃跃欲试地翻箱倒柜找衣服穿,没过多久,两人焕然一新,全是长袖衣+长裤+长裙的搭配,外面再套一件斗篷把尖耳朵挡住,完美!

    精灵族每天都会安排精灵到周边巡逻,唯独这回出现了意外。在袭击了精灵族之后就消失了的堕落族不再盘旋在人族的地盘上,而是突然间卷土重来又偷袭了在树林中巡逻的精灵侍卫,十个侍卫中有三个精灵当场战死,四个因沾染浊气来不及救治自杀了,除了两个拼死逃了回来求救,剩下的那个已经被捉走了。

    族里深感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便打算重新再组建一支敢死队,前往人族的地盘把同族救出来。可是由于亚尔维斯绑架了下任精灵女王,人族和堕落族或出于好奇或想要生存,纷纷把绑架的目标投放在了精灵族身上,因此她们进入城市,就必须隐瞒自己精灵族的身份。

    敢死队的精灵数并不算多,除了楚烨萱两个,就只剩下三个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战士,其中仅有一位是男性精灵,就是刚进来时给她们送水果的男精灵,据说是叫安格斯。

    逃回来的那两个精灵倒是想报名,可是因为过于伤重,被大长老给摁住了。

    树林非常大,不是一个白天就能穿越过去的,而到了夜晚,这里就会变成污染物的天堂。由于远离了精灵族驻地的外围,草叶错综复杂,将原本开辟出的小路挡了个结实,当然这也有好处,至少证明最近没有人类进来过森林。

    精灵们不再冒险前进,而是寻了块稍微安全的地方扎营。她们喜欢大自然,说是扎营也不过是拔了拔草再堆个篝火罢了。

    邱阳曦一如既往要挤着楚烨萱坐,安格斯躲在树丛间戒备。忽然间,他瞧见了远方闪了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对准了这个方面。

    他目光微闪,见另一个戒备的精灵没发现,便勾起唇,没出声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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