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的，识相的话就自己离开，别让双方都闹地太难看。”
古向荣按停了手机录音，沉着脸回想了下，却始终想不出来声音主人的模样。他对那人并不在意，正常人都没办法一时间回想起来，因此，他不由提出了疑问：“你没带照片回来？”
楚烨萱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正在翻看中英双翻译的话本：“她恐我四处散播她的裸/照，因此不愿意给。不过窗外有她安排的偷拍人员，想必很快就会拿着照片找你。”
“不会，”他还挺冷静，“她会选择登报，感性人喜欢把事情闹大。”
不管占不占理，不管事情的严重，不管自身能不能得到利益，仅凭一股冲动先把事情闹到最大，这就是感性人的行事方式。
被宣告出轨，本人竟然一点羞愧的意思都没有，这点不由让楚烨萱感到神奇。那女人大概没意识到，其中一张照片的角落拍到了窗户，以及窗户外的小小的招牌。
离开咖啡屋后，她按照那张照片的线索找到了一家招待所。更准确的说，那是一家卖/淫/窝，银货两讫，干完就分开，非常正规，正规到还有营业执照，根据老板所说，服务人员全都是理性人。
他们把这项事物称之为工作，也不会纠缠客户。
恐怕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有感性人伪装成了理性人，甚至跑来威胁客户的妻子离婚，还理直气壮。
古向荣为什么会“出轨”，楚烨萱也很清楚。怀胎十月，妻子生产后他有欲求，她却始终不给，为了缓解所谓的“身心疲惫”，他去了那家招待所。从营业执照和他的态度上看，这种事情在这个世界实属平常，他也绝对不是第一次这么做。
没有什么失望的情绪，楚烨萱反而觉得——果然是男子。
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古向荣看着坐在她脚边玩益智游戏的婴儿，假装没注意到他藏在屁股后面、沙发底下的布偶。
母子俩把阳奉阴违这招玩的非常明白。
简直跟感性人一样，喜欢玩物丧志。
半响后，他放弃了纠正的打算，抬头看看她一如既往无所谓的神色，轻声问了句：“你打算怎样处理？”
楚烨萱头也不抬：“那是你的追求者，本该你来处理。”
古向荣：“你们都是女人，你处理更方便。”
楚烨萱叹气，惆怅说：“可我不想管你的麻烦啊~”
古向荣一下子不说话了，胸腔莫名酸涩。
*****
另一边，清醒后搞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晕倒的邱阳曦离开了小区大门，随手买了块面包就回去了感性人的集聚地。他得好好想想怎样靠近自家道侣而不会给她添麻烦，正好今天是总结大会。
所有人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的任务进度，其中有个女性感性人自豪地表示她已经骗到了一个富商并拿到了跟他老婆的照片：“我拿跟富商上床的照片去威胁他老婆，对方果然表示会回去跟富商商讨离婚的事情！可惜理性人太无趣了，如果她愿意泼我水，报导一定更劲爆！”
“子琳，后续的事情你都扫尾了吧？”
“没问题的！精子我都留下了，需要的话我就去医院做试管婴儿。而且他离开后我就把招待所那个房间给清干净了！保证看不出来我们改动过！”
“很好，”主导人赞赏说，“我们明天就拿这些照片去登报，不需要明确地说你们在说什么，等事情搞大了，所有人都以为富商出轨后，我们就拿这些裸/照去请富商当我们的赞助！这些理性人唯利是图，如果他不想丢掉工作，就只能乖乖听我们的话。这些照片你们传阅一下，别到时候撞任务目标了！”
邱阳曦坐在最后面，照片传过来时他只是随意瞄了眼就递给了旁边的人，蓦地一晃神，他刷一下转过头重新望向照片，只见边边上那打扮精致的女人…分明是他家道侣的附身对象。
出轨的商人……
商讨离婚的老婆……
要离婚…得先结婚吧？
滋滋滋~啪————————
会议室随着接连不断的巨响化为一片漆黑，感性人被吓地夸张地跳起来：“干嘛干嘛！？停电了吗！？”
“好像是跳闸了。”
“我怎么闻到股烧焦味？”
“……操！灯泡全烧了！？租的啥玩意儿？那些理性人还会骗人？这里的质量也太差了吧！”
邱阳曦：“……”
*****
古鸿羽照例呆到很晚才回家，刚到家就听来接外套的佣人说董太太把古向荣给赶到书房去睡觉了，原因似乎是因为古向荣去了招待所被发现了。
现在还有人会在意伴侣去招待所纾解？
不，首先有老婆的古老爷为什么要去招待所那种地方？
古鸿羽疑惑地皱起眉，正纠结着呢，旁边那佣人假装不经意地提了句：“总觉得太太自从生产后变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了。”
古鸿羽余光瞥过去，却见这经常给他打小报告的佣人面无表情很乖巧地站在一旁，完全不像那种喜欢在旁边嚼舌根的感性人。
说实话，他不仅怀疑董雅致，他连这个佣人也一起怀疑了。不过暂时她还有用处，因此并没有拆穿她。要说变化，其实在董雅致嫁进来没多久他就发现了端倪，只是估计生了个理性后就没顾忌了，索性不装了。
是的，他怀疑董家骗了他们，董雅致其实是伪装成理性的感性人。
至于这个女佣……
跟董雅致怕也是同类。
不过都是些想要利用感情来骗家产的骗子罢了。
想到这，古鸿羽心中一片讥笑，表情却不动声色地警告道：“方伊若，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要胡说，传到父亲耳边，连我都保不住你。”
说着，他蓦地转过头，只来得及瞧见一抹小小的白色一飘而过。定眼去瞧时，却只瞧见干干净净的桌角。误以为是灯光照射的错觉，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方伊若垂下了头，只露出发旋，更不可能发现那抹白色：“好的，少爷。”
古鸿羽不等她说完就上了楼，等大厅彻底安静下来了，方伊若才重新抬起头，脸上是扭曲的憎恶：“臭屁什么，如果你不是男主角，早就把你削成百八十块了，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吗！”
她声音很低，可能是怕被听到。
近乎粗鲁地把外套挂在门边的衣帽架上，随即昂首阔步地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佣人的房间都在一楼，一般都是双人间，不过她使手段逼地另一个佣人辞职了，所以她独占了整间房。
如今已经是半夜，她换下了佣人装，躺上床关灯准备睡觉，完全没发现一张小小的雪白纸人从门缝中把自己挤了进来。小纸人很小，肚皮上用朱砂画上了复杂的符文，远远看去诡异至极。
红豆般小小的眼珠子盯着床上的人，迈着两条小短腿走过去，再艰难地扒拉着垂直到地面的床单爬了上去。它悄无声息地靠近了佣人，却在即将碰触到她的时候，细微的鼓声冷不丁地炸响，方伊若立刻睁开了眼。
眼前，昏暗的房间并无丝毫不对劲。
她起了床，四周围打量了下，一手捏着只小小的布偶。布偶是兔子的模样，却是干皮的样子，身上还挂着鼓。她在房间中转了一圈，越远离床铺，鼓声越低，最终她定格在床铺上，兔子冷不丁地开始嘭嘭嘭直敲鼓。
深呼吸三秒，她将兔子布偶换成了匕首，一举掀开了被子——
被子底下什么都没有，纸人早就从里面溜到了靠墙的地方，顺着墙壁和床铺之间的缝隙把自己夹在其中。
“走了？”
她喃喃自语，想把兔子布偶换回来，可是一想到它的使用次数，最终还是没舍得，只能呆呆拿着匕首准备枯等一晚上。
楼上，楚烨萱穿着柔滑的睡衣坐在窗台之上，背靠着冰冷的窗框，微凉的轻风吹拂着窗帘，下方挂着的流苏不断扫过她自然下垂的白洁纤细的小腿。
月光很明亮，稀稀疏疏的云朵像极了散开的棉花，小区中的绿植正簌簌作响，像极了吵闹的精灵在欢笑。她遥望着月色，殷红的嘴角勾勒出漫不经心的媚笑。
这种时候，若是有酒，那就真的棒极了~
*****
次日，不出古向荣所料，各方报导都靠一张图和数百字的描述，将古向荣“出轨”的事迹描绘地有声有色。所有报社都只讲利益，在金钱给足的前提下，他们并不介意当发表故事一样发布这篇报导。当然的，未免彻底得罪古家，他们还是聪明地把古太太的脸打上马赛克。
紧接着，古向荣就等到了拿照片勒索他的感性人。
感性人的目标也确实是想要他“投资”，有可能的话最好是跟董雅致离婚再娶了照片里的绯闻对象。
换句话说，古家需要安插一位间谍。
古向荣拒绝了离婚，却答应给他们投资金钱。但那些感性人估计没想到，等他们从银行取出金钱后，古向荣把搜集到的证据递上了警局，证明自己只是去了趟招待所，并以敲诈罪控告这些人。
数日后，警察在出租屋内一锅端了一群感性人。
包括什么都没干的邱阳曦。
当晚，古向荣拿着警局发出的通告找到楚烨萱，并申请回到主屋休息，被当场拒绝。年过五十的古向荣捏着报告书，难得的彻底迷茫了：“为什么？我已经解决了我的麻烦。”
楚烨萱斜倚在门框上，笑容依旧慈祥温和：“你有没有想过，我介意的从来不是你的麻烦？”
古向荣虚心请教：“那是什么？”
楚烨萱当看不见在转角处鬼鬼祟祟的女佣，轻柔的语调没有丝毫改变：“从前的事情我可以不管，但成亲后还要去…招待所的男人，说实话，膈应的厉害。听不懂呀~那我说的直白些……古公子，我嫌你脏呀~”
一想到这样的男人躺在她旁边，她就恶心地想吐。不知道的时候，她可以因为原身的身份而把他当成孙子平静对待，知道后…幻想被打破，她不得不直视他是个男人的事实。
古向荣更不明白了：“你从前不会介意这些。”
楚烨萱却噗嗤一声笑了，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同情了：“有句话说得对，‘理性对事，感性对人’，古公子，有时候你亦可以不要光靠证据，信信你的心。”
染着鲜红指甲的指尖轻轻抵着他的胸腔，里面的心脏正在平稳地跳动。
“我是谁，身为枕边人的你不是早就感觉到了吗？”
换了个人，他人或许猜不出，但枕边人…绝对能察觉到。
不管他是不是真的爱着自己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