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十五岁及以下的孩子能有多大杀伤力？
他们一旦狠起来，连成年人都怕，因为他们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收敛。
都是从城里被拐进来的平民百姓，这群孩子诚然并没有那双胞胎能打，但又比那双胞胎更拼、更狠，打起架来根本不顾自己会不会受伤甚至会不会死，在山洞中的日子，早已消磨了他们所有的天真。
越来越多的孩子加入到战斗中来，唯独两个是个例外。始终保持纯真的小精灵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不阻止、不参与，剩下的那位便是那骄纵的华服少女。一开始她还只是隐忍着没说话，直到她瞧见孩子们将被打到抱头的怪物堵在角落里砸，终于忍不住喊道：“别打了！他已经不反抗了！别打了！”
没人听她的，其中一个力气稍大的孩子双手托举起巨大的石块，咬牙切齿地砸在了怪物的脑袋上。怪物被砸地头破血流，哀声倒地。孩子们没有笑，只是习以为常地抹了把脸上的血，安静地想把气息理顺。
忽然间，华服少女一把将那力气大的孩子推倒在地，那孩子还没哭，她先咆哮大哭：“你们怎么能这样！你们太残忍了！他都已经不反抗了，为什么你们还要赶尽杀绝！”
孩子们冷眼看着她，没吭声。
华服少女大约也是气疯了，根本没注意到他们的不对劲：“他们十几天前甚至、甚至几天前，都跟我们一样是个人啊！他还会躲、还会害怕，说不定他还有身为人的神智呢！他也想活下去的啊！你们怎么可以这般赶尽杀绝呢！”
孩子们都没有回答，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她，盯着她的身后。
楚烨萱更是直接笑了：“小姑娘，莫说我们没提醒你。十几天前还是个人的人怪便在你身后了~”
华服少女蓦地怔住，世界仿佛也在瞬间变地极为寂静，静到她可以清晰地听到身后传来的腐烂的味道以及湿热的呼吸。
她原本红润的脸唰地一下白了，肉嘟嘟的唇瓣脆弱地颤抖着。她无助地看着眼前的、近在咫尺的小伙伴们，湿漉漉的眼珠子充满了哀求。可是没有人管她，所有人都厌恶极了她适才不合时宜的控诉。
不管是奋力杀敌的孩子，还是躲在后面帮忙把伤员扯回去的孩子，全部看她的眼神只有一个意思——你给我去死！
“站什么立场，说什么话~”楚烨萱脸上笑意渐深，眼神却是冷的，“小姑娘，如今你又该做甚选择呢？”
仇恨和怨怼在胸腔喷涌而出，她避开了楚烨萱，哀求的眼神扫向了邱阳曦，可惜，他从头到尾都只看着楚烨萱，半点眼神都没分给自己。
她这才意识到，适才在地牢中的所谓对视，他看的…根本就是她身后的红衣女子。
而那只等待许久的怪物也意识到华服少女是被抛弃了的食物，顿时不再偷偷摸摸自以为没被发现了，张开血盆大口，自遮挡物中跳了出来，即将咬中华服少女的脖子的刹那间，华服少女突然大叫着一把将它推了出去！
利爪抓伤了她的胳膊，华美的服饰成了残缺品。她捂着血淋淋的胳膊，哭地双眼都红了：“救我！快救我！！！！！”
怪物迟疑了下，终究还是饥饿感占了上风，继续上前一下子扑倒了华服少女。她忍着疼，濒死的恐惧迫使她遗忘了疼痛，双手撑着它的下巴颤抖着：“你答应了会救我出去的！你答应了的！！！！！”
“我并未见到银两，交易即不成立。”楚烨萱歪过头，“我爱救你便救，不爱救…你便去死，这是原本在地牢中，你便该清楚的道理。”
华服少女绝望大喊：“我以后都听你的成吗！你说甚便是甚！我都听你的！我不能死！我还不能死啊！求求你了！怎样都好！求求你救救我吧！”
眼瞧着怪物的大嘴快啃上她的脸，楚烨萱才轻抹淡写地打了个响指。
啪~
非常轻的一声，刹那间灵气肆意涌出包裹住了怪物，轰地一下将怪物烧成了灰烬。从怪物燃烧到成灰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华服少女瞪大了眼，孩子们也被这一幕吓地后退，后知后觉地转过头。
楚烨萱的手还未放下：“记得你承诺的事情~”
人群中，有一个小孩走了出来，是地牢中曾经被楚烨萱问话、之后又在炼丹房第一个击杀道士的男孩：“你是…神仙吗？”
他眼神中没有感激，反而带着仇恨，像是在控诉她为什么到现在才出现。为什么…要在他的家人都被杀了，世界变地一团乱的时候才出现？
而楚烨萱也没惯着他，歪过头，斜睨一笑：“本尊乃偷偷溜进来的小仙子~你不喜欢那本尊走？”
“不可以！”男孩蓦地大喊，也不再仇视了，反而有些慌张，“不能走！我也听你的！我给你当信徒！终生侍奉您！您、您不能走！”
音量很大，却虚地厉害，后面更是带上了哭腔。他努力把红彤彤的眼睛睁到最大，生怕一眨眼这红衣神仙就会消失不见了。说完后，他一咬牙，直接噗咚一声给跪下了。不管她是真神仙还是假把式，凭她能够带领孩子们反杀这些盗匪，他就愿意跟随她！
声音大的下场就是把周围的怪物都引来了，邱阳曦抱着小孩不方便，其他孩子还处于震惊的阶段没反应过来，楚烨萱无奈叹气，抬手起式一招将周围的怪物全都烧干净，结果…除了双胞胎还在犹豫，其余孩子也吓地噗咚跪地了，大部分还夸张地五体投地，额头咚地砸上了地板。
邱阳曦转头：“你有信徒了。”
“确实许久未有这般体验了。”楚烨萱头疼扶额，自从她的名声被攻略者搞地臭不可闻后，她何曾再试过被凡人这般依赖。看着那一颗颗脑袋瓜，她只能强调道，“我暂时还会帮你们，但…莫忘了，我仅仅是路过。”
孩子唰一下抬起头，额头已沾了一层灰：“弟子明白！”
其余孩子瞬间跟着来：“弟子明白！”
楚烨萱：“……”
信徒从未有过独有的称呼，皆是以名字自称。这群孩子估计不知道学了哪个话本，脑子一抽就自称弟子，亦导致她莫名多了一堆“徒弟”。想了想，也懒得去纠正他们，索性便认了。
但既然算作“收徒”，自然是要教些什么，于是…她把古涵熙接过来，让体修大能邱阳曦出面教他们怎样打架。
她是法修，近身打架真不擅长。
邱阳曦年轻时也带过书院中的弟子，比楚烨萱胡来要强的多，该怎样攻击、怎样躲避，什么时候该群殴，他指挥地一清二楚。很快，这群孩子犹如蝗虫过境，所到之处皆是尸横遍野，怪物什么的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当然，也是因为楚烨萱始终暗中护着没让他们受太重的伤。
中途休息了两轮，除了华服少女，所有孩子都已经基本掌握了战斗的技巧，连古涵熙都加入了进去，虽然不是攻击，而是拿着法器随时帮同伴挡攻击，他们用实力证明了——实战就是最好的教育方式。
等他们围着山头转了一圈，确定没怪物后，才陆陆续续占领了盗匪们的浴池，将自己刷洗干净，然后光溜溜地躺在地面上呼呼大睡。
楚烨萱看地哭笑不得，默默帮他们点燃了篝火，免得明天一早所有人都在打喷嚏。
邱阳曦抱起在沙发上躺地很舒服的古涵熙，将其放到孩子堆里，自己则占据了他原来的位置，抱紧了楚烨萱：“所有人皆在努力活着。”
楚烨萱合上了眼：“我知道。”顿了顿，“师兄可要瞧瞧我的识海？”
邱阳曦没有任何拒绝的念头。
上回进去，那里还是一片荒芜，这次再进来……周围的空气竟是温暖的，地面长满了绿草鲜花，“楚烨萱”几乎陷在了茂密的草丛中，呆呆地看着上方那火红的天空。
邱阳曦飘了过去，学着她的样子躺下了：“想甚？”
楚烨萱说：“我在想天空何时会变成蓝色。”
邱阳曦：“很快。”
楚烨萱：“我亦这般认为。”
火焰不再摧毁自我，危机虽然依旧悬挂在上空，但她…已经不再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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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双胞胎兄弟率先下了山。他们动作敏捷，清晨的昏暗根本无法给他们造成影响。十日前，城门已经不再于夜间关闭，他们很顺利地进了城，在小巷子中七拐八弯，确定无人跟着，才敲响了其中一间屋子的木门。
叩叩、叩叩叩、叩、叩叩……
敲门的方式非常有节奏，过了会儿，有人将门开出了一条缝：“何人来寻。”
双胞胎兄弟同时回应：“远山居者。”
门彻底敞开，等双胞胎兄弟都进去后，那人又探出头来瞧瞧左右，再三确定暗中无人，这才把门给锁了。
双胞胎兄弟从屋子的暗门进入地下室，通过长长的走廊，很快就来到方方正正的堂口。堂口深处的主座上坐着一白面老者，老者面庞无须，正放下手中的卷轴，将身旁的茶杯拾起。他似乎有些怕烫，兰花指捏着杯盖的杯钮提起，小心翼翼地吹了吹正冒着烟的茶水。
“回来地比预想中的要快~”老者语调尾音拉长，漫不经心地问道，“可是途中出了差错？”
双胞胎兄弟右手握拳抵着地面，单膝跪下，垂着头朗声道：“不负大人所望，任务已完成，川萝山一众妖道、怪物已尽数铲除。”
“哦？”老者抿了一口茶水，结果还是被烫地扇了扇唇舌，“不过区区四日，便完成任务了？”
双胞胎兄弟：“回大人，任务并非属下二人完成，而是…山中所有人。”
老者惊奇抬眼：“那群孩子？亦或是其他江湖侠士？”
双胞胎兄弟同时抬起头：“大人，有仙神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