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之中，楚烨萱刚画完法阵的最后一笔，指尖灵气一动，忽而心有所感地扭过了头。天空即将明亮，福州城最终还是炸了，所有东西包括里面的鬼尸、活人一起成了陪葬品。她按照约定，以灵力为墨化成了一个大型法阵，可不用灵力都没发现，她的力量中多了股原本不属于她的力量。

    这股力量非常坚固且温和。

    邱阳曦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可是累了？”

    楚烨萱摇头，脸上还有丝疑惑，迷茫地看着他说道：“我好像…拥有信仰之力了。”

    不是孩子们为了生存而崇拜她导致的，而是在某处、某些存在，真真正正把她当成无所不能的神明般祭拜着、信奉着，坚定不移地…信任着。

    她能感受到自己竟然还有尊神像，可是新鲜出炉的“神明”业务不熟练，她没办法锁定神像的位置，也无法倾听信徒的祈愿，只隐隐约约听到一丝幽婉的歌声，感觉到一缕淡淡的…阴气。

    她被一群鬼祭拜了？

    不明所以的某仙尊更加懵逼了。

    邱阳曦倒是不介意：“这是好事。”

    确实，单纯的灵力终究没有混了信仰之力的力量坚固。她检查了下大型结界没有问题，法阵也没有问题，这才跟邱阳曦一起起势驱动法阵。磅礴的灵力被法阵吸纳而入，开始在福州城范围内蔓延，它记录着福州城过去的一切然后一点点地重现。

    爆炸导致坍塌的房屋重新建立，因各种原因死去的人也逐渐出现在地面上。他们迷茫地看了看四周，又疑惑地望向城门口，凤满正站在那儿，而见到凤满后就跪在了地上哭的张遵依旧跪着。

    何大人带着一群老人家来到城门口，楚烨萱赶紧提醒道：“再靠近，即便是我也救不了你们了哦~”

    何大人又看了看自己的手，阳光之下，竟无鬼魂本该有的透视感：“这是……”

    “幻术的一种，”楚烨萱将灵石掏出，给邱阳曦递了一些好恢复力量，“结界内你们依旧可以如同活人一样生存，不死不灭。但夜间阴气过盛，你们会恢复成灵魂的姿态。这结界会阻隔你们的阴气，只要你们不擅自踏出结界…尤其是白日，便不会消散。”

    直到天道重组生成地府，或者结界中的灵力撑不住率先消失。

    不过这些楚烨萱都没有明说，说了也不过是徒增烦恼。

    楚烨萱离开的时候，把装黑洞的铁箱子一起收进了储物戒里并上了几道封印，确保它不会突然间爆发。而在搜了假凤家主的魂儿后，她终于知道这个世界的主角是谁了，瘫了的古昊然以及据说已经死了的季婉莹。

    主角能够被杀死，这点楚烨萱是知道的，只是直面对付主角会被天道盯上，所以一般都是到了最后才委婉地对主角出手，楚烨萱就是其中一个例子，只是她顽强地撑住了。

    而两个主角是世界的根基，现在其中一个没了，天道想不崩都难。

    “凤公子，季姑娘是在何处瞑目的，能否带我们去瞧瞧？”

    ******

    季婉莹的死是个意外，根据凤满描述，当初他们四人一起闯荡江湖，本是意气风发，诸多难关都过了，谁都没想到所有的一切会毁在古昊然的红颜知己手里。同行的四人中有一位姓罗的姑娘，罗姑娘虽有些任性，但绝对称不上恶毒，而她最大的错——便是爱上了古昊然。

    罗姑娘对古昊然势在必得，且占有欲极强，很多次都会惹哭了季婉莹，可是古昊然唯一喜爱的只有季婉莹。

    罗姑娘因爱生恨伙同外人想要将古昊然抓起来囚禁，却不曾想恰恰碰上季婉莹的母亲复仇，阴差阳错之下，季婉莹为了救古昊然而死去。

    她们死亡的地点是在武林盟，而季婉莹便是上一任武林盟主季通的独生女。据说季通走火入魔莫名其妙将季婉莹的生母抛下了无情谷，而季母侥幸未死，学了一身毒术硬生生爬了上来要向季通复仇。待季婉莹死后，季母便带走了重伤昏迷的古昊然。

    想必之前看到的那位老婆婆便是季母，可根据季母所说，楚烨萱和邱阳曦的五千两黄金悬赏就是新任武林盟主搞出来的，那么这人是攻略者的几率便是99.9%，光明正大的跑进去，怕是武林盟会变成第二个福州城。

    多方考虑下，楚烨萱决定跟邱阳曦假扮成人贩子，将一群孩子一起带进武林盟所在的顺漳城。背后悬赏的是一男一女，大约也不会想到他们会伪装成牙子牙婆，还有一群孩子打配合。

    当然为了他们的安全，每个孩子都佩戴了楚烨萱特质的定位法宝，关键时刻还能保命。

    天道秩序没了之后，世界各地都乱，就连本该维护正义的武林盟更是成为了最大的黑窝。大街上行走的全是魔教，大多来自外域，城中的百姓走了大半，有些来不及走的只能被迫留下，据说逃跑被发现的话就是死路一条。

    不过顺漳城并不阻止外人进去，而就如同楚烨萱想象的那样，自己作为恶人进城，得到的注目和阻拦并不大。孩子们包括走在最前头的古涵熙都被铨着绳子，排着队、死气沉沉地跟在楚烨萱、邱阳曦和凤满身后。

    楚烨萱不懂贩卖过程，全程都是凤满在鼓捣。他找了块地，跟这边的商街负责人谈好条件并付了银子后才开始叫卖。期间有人过来“打劫”，全都被邱阳曦给打趴下了，这人即便不用法术和灵力，依旧是个体术高手。

    意识到他们不好惹后，“客源”一下便少了许多。

    正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布局时，一面白无须的公子哥走了过来，不看孩子，反而先打量了下楚烨萱三人，略过了正在调整电子板的楚烨萱和蹲在楚烨萱前面的凤满，最终把目光定在了稳稳当当坐在孩子前方的邱阳曦：“打一场？”

    邱阳曦没理他。

    他也不生气，补充道：“你若是赢了，我答应你一个要求；我若是输了，这群孩子在下全买了。”

    重点不是做买卖的邱阳曦依旧没反应，却不想耳边突然传来一声：【买了，带进武林盟去。】

    传声入耳？

    这意外的发现让邱阳曦终于把注意力转了过来，灵力在瞬间爆发又急急地收敛。邱阳曦并没有在他身上感受到任何灵力，这本该是个凡人。但他的体内还有一股阴柔的力量，若是没记错这股力量他们称之为——内力？

    邱阳曦站起身，轻声反问：“你确定？”

    他点点头：“我确定。”

    邱阳曦：“好，在何处比斗？”

    “就在这，”他阴冷微笑，“就现在。”

    嘭！！！！！

    没有人能看清邱阳曦的动作，只知道在那阴人说完话的下一秒，邱阳曦已经出现在他前面，一拳便将他揍趴在地。这速度快到他人连影子都没看清，力道重到地板已开裂，被揍的人直接晕了过去。

    旁边，楚烨萱摇头叹息：“何必如此想不开。”

    凤满：“……”

    已经收了大部分力道的邱阳曦沉默了会儿，揪着阴人的后衣领将他拖到阴凉的角落，准备等他自个儿醒来。

    不过他并没有昏迷很久，因为他的同伴出现了，还是认识的。

    出现的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双胞胎，他们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掏出一个瓷瓶在他鼻下探了探，很快他便伸手推开了瓷瓶，皱着眉将眼睛睁开：“我是真不喜欢这个味儿。”

    “大人请赎罪。”双胞胎默契十足地堵住瓶口并单膝跪下。

    “嘶…忒疼~”他摸了摸后肩的位置，抬头便对上了邱阳曦的目光，“安心~我会信守承诺，不过这可是笔大交易，诸位若是不嫌麻烦，便劳烦各位跟我来一趟了。”

    这提议中肯，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楚烨萱将电子板收了起来，期间还收获凤满失望的眼神一枚。

    一大串的人跟在他的身后离开，兜兜转转一抬头…这人竟然直接把他们往武林盟里带。守门的人没有阻拦，甚至没有多看楚烨萱一行人。

    最后他们来到了武林盟的一座后院中，孩子们被留在了院子里，反倒是楚烨萱三人被带了进去。里面的正座上坐着一位同样面白无须的老者，周围站了几个十多岁的孩子，全都是面无表情。

    带他们过来的公子哥走到老者前方，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干爹~孩儿不辱使命，把人给您带来了~”

    “很好~”老者似乎习惯拖长了音调说话，眉眼一抬，小小地惊讶了下，“怎的还受伤了呢？”

    其实从表面上看，他并没有伤口，但老者还是一眼就察觉到他动作有些不自然。他也不隐瞒，羞赧一笑：“孩儿调皮，试了一试~不成想学艺不精，影儿都没瞧清便被打晕了过去，实在丢人~”

    “嗯~确实丢人，该罚~”老者一举一动都带着娇柔的感觉，瞥向楚烨萱三人的目光却带着漫不经心地审视，“诸位坐吧~这孩子好奇心重，得罪之处还请见谅~老身姓龚，诸位可唤老身龚老。想必三位已知晓为何老身会请诸位前来，若诸位的目标是武林盟主，那么咱们~或许可以合作~”

    他派出双胞胎去接他们，就已经是表明当初双胞胎出现在炼制长生不老药的地方并不是意外，跟他们的相遇才是。

    楚烨萱也不客气，一屁股就坐在了椅子上，好奇地瞅着老者。她从前游历时并不涉及朝廷，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所谓的太监。可除了他动作娇柔、语气阴柔以外，眼神里…却满满都是坚韧，这根本不是个普通人。

    这个世界设定以江湖为主，朝廷不过是提了一两句，可现在朝廷的人却是直接出面了……

    “你为何想要对付武林盟主？”

    迎着楚烨萱的话语，老者却微微一笑，态度坦然：“因为如今的武林，已经得罪了朝廷~”

    自武林盟主做主迎进了大部分外邦人进国，并把各地弄的一团乱之后，好些人便已经立刻上了朝廷的黑名单，而这份名单…全都是皇帝想要铲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