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修仙界，每个门派都有自己专供的秘籍以及进修方向，比如青磬派全是乐修，而东桦派全都是剑修等等，唯独无相书院是个特例。他教学极杂，真的完全把自己当成了一间普通的学校，若不是后辈弟子各个给力，也站不稳修仙界第一门派的称号。

    不过，不得不说他的教学程度很有一套。

    比如说刚进去的新人，若是不懂字的都得先去上“少学”，学会了看字再说，不然之后看不懂秘籍，师傅再厉害也是白搭。

    也因此，少学之中以新人居多，且不分内外门或亲传，看不懂繁体字的聂婧涵便在此列。

    暂时接触不到高层，聂婧涵也没有因此放弃，甚至觉得从新人开始搞破坏还简单些。趁着教学的老师还没来，她已经借由亲传的身份、漂亮的脸蛋赢得了不少男修的好感，好到她不过是忧愁的轻轻一叹，便迎来了他们的焦急询问：“聂师姐如此惆怅，究竟所谓何事？”

    “唉~”聂婧涵又是一叹，满腹惆怅，“到现在为止，我就只见过三师姐一面，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她，竟然突然间就被丢到了监察院，直到昨天才被邱师兄救出来…我今早跟师父恳求想见三师姐，却被拒绝了，我…心里难受哇啊~”

    “岂有此理！”男修顿时愤愤不平，“师姐如此貌美，那三师姐怕不是妒忌你的美貌有心陷害吧？”

    “我瞧着像，”另一人急急补充，“实不相瞒，我于内门之中时常听闻元洲长老以及其二弟子邱师兄的美名，唯独楚师姐除了有名的懒惰，竟是政绩平平，听说……”他压低了嗓音，更勾起了他人的八卦心，“元洲长老女弟子皆不长命，唯独楚师姐逃过了此劫，因此才会备受宠爱，实则实力平平，一身修为全靠丹药堆出来的。”

    “有理，元洲长老乃是赫赫有名的丹药师，最不缺的便是丹药了。”

    “唉你说，那些女弟子会不会都是被楚师姐给……”

    “嘘！你不要命了？这些话不可光天白日说出口，免得惹祸上身！”

    “哦哦！”

    “然则，聂师姐不便危险了？”

    “那元洲长老不让她见楚师姐，不会是为了防着——”

    防着楚师姐把新入门的聂师姐给害了吧？

    所有人齐刷刷地转过头，聂婧涵早有准备地以袖半遮脸，露出来的那面可谓是梨花带水、我见犹怜。这下子更激起了他们的保护欲了，整整齐齐地宣誓：“聂师姐莫怕！我等会保护你的！”

    聂师姐感动地泪眼汪汪：“谢谢你们~”

    这边感天动地，那边其余女修们纷纷翻了个白眼，全挤在左方决定不与白痴男修为伍。

    而负责教学的长老姗姗来迟，看到这熟悉的一幕，扫了屋檐的角落一眼，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

    泉春峰元洲长老三弟子楚烨萱师姐无才无德且妒忌心强的名声很快就在内外门传遍，刚被收徒的亲传弟子很快就把这传闻带到了自家师父面前，且八卦地求证，结果得到自家师父的一击敲额头：“莫掺和，免得日后打脸。”

    亲传弟子双手捂着额头，惊讶地瞪大了眼：“谁要打弟子的脸？”

    师父比聂婧涵还惆怅：“莫问，日后脸疼你便知了。”

    亲传弟子懵逼颔首：“哦。”

    另一边，聂婧涵却觉得高层的态度有些莫名其妙，特别是元洲道人，每次看她的眼神颇有一种恨铁不成钢到恨不得自己去跳崖自杀的感觉，之后的教学也颇为不给心更没有力。

    只是聂婧涵第一次给人当徒弟，没察觉到差别在哪儿。

    她刚进门派，还没能做到辟谷的程度，每天定时三餐依旧得去食堂吃饭，这也给了她机会把楚烨萱不好的事情灌输到新弟子脑子里，并从弟子口中得知书院每个月会按照个人的修为来发放灵石，而亲传弟子哪怕没有修为，也固定每个月会给三颗下品灵石。

    灵石是个好东西，却没有送到她手里。当她哭哭啼啼地去财务处领取时，财务处却说给了元洲道人，她无奈拐道去元洲道人那儿时，后者却说她暂时用不上，所以由师父保管了。两次被拒，聂婧涵愤愤不平地去找邱阳曦哭诉，邱阳曦听完后，把她带去了一个地方——善功堂。

    没灵石？

    哦，自己赚去吧。

    聂婧涵心脏猛地一跳，委屈巴巴地穿过头：“人家还没有修为，师兄能不能先——”带一带我？

    身后，高大的二师兄早就无了。

    这下，聂婧涵委屈地很真实，垂头丧气地跟在了最后一人那儿排队，被人眼尖瞧见时，才欲语还休地抽泣道：“师姐她……”

    头一低，啥都没说。

    于是，众人更加愤愤不平了，纷纷指责某楚姓师姐更过分了。

    而此时，某位太过分的楚师姐正披散着略显湿润的长发、歪倒在铺着柔软棉垫的太师椅上，由一具木偶人连人带椅地扛在肩膀上抬出了浴堂。浴堂直通寝殿，里头也有好几个木偶人，找衣服的找衣服、打扫的打扫，虽然一通乱跑，却没见撞到什么东西，甚至懂得避让其他木偶人。

    直到椅子被轻轻放下，木偶人接过衣裳帮她穿上，等她重新落座后便傻乎乎地站着。楚烨萱这才懒洋洋地半睁开眼，见到衣服的颜色后才懒散地说了句：“落梅妆。”

    话刚落，眼一合，那木偶人终于又动了起来，熟练地挑选胭脂口粉，完了后帮她将大半头发绾上固定成繁杂美艳的发髻，以朱红发饰点缀，整个人瞬间瞧上去艳而不俗，仿若雪间落梅，清幽艳丽。

    就在这档口，门外冷不丁地响起了尖细的吼叫：“又来了——二师兄又来了——————”

    从这嗓门中可以听出，这位二师兄的到来其实并不受木偶人…或者说木偶人的主人待见。

    没多久，木偶人又掐着嗓门大喊：“又来了！师父也来啦——————”

    楚烨萱：“……”

    最近，这两人来的也未免太过于积极，生怕一个看错眼，她就会被某个总爱夺舍的魔修给杀了般恐慌。

    反正已经梳妆打扮好，楚烨萱索性让木偶人把自己连椅子一起抬出了寝殿，回到前屋时，果然瞧见坐在桌子后喝茶的师徒二人。她轻轻一摁椅子扶手，慢悠悠地飘到沙发上坐好，并未穿鞋袜的两条细长小腿往沙发上一放，态度坦然：“师父~师兄~”

    师徒俩动作整齐划一地放下杯子，对视一眼后，徒弟率先退让，让师父由衷地急问：“今天你感觉怎么样？最近为师炼了些固魂的丹药，你记得吃！”

    说完，三瓶白玉瓷的小瓶子被放在了桌面上。

    楚烨萱也没推辞，随意一甩广袖，三个小瓶子便收入了储物戒中：“多谢师父~弟子今日还是老样子~”

    系统想把她送走，却无法直接动手完成，双方正在互相牵制。

    “为师记得你已是元婴大圆满，原本准备冲击化神期的……”

    “说不准这就是天道给予弟子的考验呢？”

    元洲道人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忌惮天道的想法，把嘴巴给闭上了。

    邱阳曦见缝插针，却提起了另外一件事：“聂婧涵在善功堂接了任务，刚接到消息，她选择了击杀妖兽。”

    “果然是件团队任务呀~”楚烨萱丝毫不害怕自己的渡劫出现意外，“百师妹进来书院不过区区几天，大半时间还是在监察院，至今连练气境都没有进入，这样都有人愿意跟她组队？”

    邱阳曦肯定点头：“有，都是内外门的弟子。”

    亲传的大概是被自家师父给拦住了，这次并没有搅合到里面来。

    把聂婧涵招进来的元洲道人有些坐立不安，不死心地插进嘴来：“会不会…她果然是被误会的？”

    楚烨萱甩过去一张已经画上了两个红圈的记录纸张。

    知道自己最后一个活着的女徒弟也即将成为泡影，元洲道人委屈巴巴地闭上了嘴。

    然而出乎预料的是，原本以为会借助这次任务大放异彩的聂婧涵维持住了自己师父不疼、师兄不爱、师姐妒忌的人设，击杀妖兽的全过程中都只会闪躲，安安分分地当着自己的小白花。同队接任务的同门倒是不意外这个结果，甚至在结算任务时，把大半的灵石奖励都给了聂婧涵。

    而等着聂婧涵不断掏出千奇百怪的法宝的众人，却等来了她的好名声，以及十天后她正式进入练气境的消息。练气境虽然还不算正式入道，但是十天时间就进入练气境的人屈指可数，要知道除了资质，开门第一道坎更考验人的心性。

    元洲道人仿佛这才开始重视起这个小徒弟，天天挑选她下课时间帮她补习功课，丹药更是不要钱般拼了命地往她那儿送。当然效果也是显著的，她的修为肉眼可见地开始膨胀，两年半后，天道赏赐了一片天雷，祝贺聂婧涵成功进入筑基期。

    泉春峰的偏角一顿电闪雷鸣，而差点被波及的远方宫殿深处，楚烨萱缓缓睁开了眼，目光放空。不过这份空茫并没有持续很久，几分钟后，她逐渐恢复精神，从刻满阵文的玉榻上坐起身，勾了勾手指。

    圆滚滚的夜明珠自储物戒中出现，慢吞吞地飘向半空，将暗室照亮的同时也将她不着寸缕的身子暴露地干净。雪白的肌肤上同样写满了咒文，红彤彤的像极了鲜血。

    暗室旁还有一扇门，门后就是浴池。

    她靠着池边坐在温热的浴池之中，抬手掩唇打了个哈欠。没多久，木偶人抱着洗漱用具、椅子和衣服进入，熟练地将她清洗干净抱上椅子扛走。刚回到寝殿，早就等在旁边的木偶人举起托盘，上面放了几块留影石和一只礼物盒，礼物盒上还有一封信，送信人齐景同。

    楚烨萱无视了信和礼物盒，慢条斯理地拿起留影石，却没有急着看里面的内容，手肘曲起撑着下巴，指间翻转着小小的石头，嘴边笑意盈盈：“刚刚好呀~”